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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柏山沉思半响,方才对庞峰吩咐道:“峰儿,你去将有关人等,请进会客厅,为师随后就到!”
“是!”庞峰应了一声,转身退去。
…………
会客厅。
原本在此深夜,厅堂烛火早已熄去。此刻却火亮通明,如同白昼。霍柏山从外间廊道踱步而来,还没走进厅堂,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
他眉头一皱,未及多想,大步走了进去。脚刚踏进门槛,入眼处便见到二十余人站立在厅堂上,分作两派,正在相互指责谩骂。
其中一方是霍柏山门下弟子。除了庞峰之外,他还收了六名徒弟,合计七人。平日里替他打理城中事务,还有族内一些生意买卖。
另外一方十几人,岁数都在二十上下,看他们的服饰打扮,都是烈火宗和八极门的弟子。
除了这些弟子外,在厅堂右侧椅子上,还端坐着四人。首位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身穿锦衣,气势不凡,尤其是他一双眼眸,透出慑人寒光,令人不敢逼视。
此人便是驻扎漓江城的焱阳卫统领,聂长风。
依次而坐的便是烈火宗宗主叶天猛。他岁数跟霍柏山差不多大,满脸虬髯,身材高大,看上去极其威猛。挨坐在叶天猛旁边的便是八极门门主田归。此人一身文士打扮,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除此三人,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便是霍家仅存长辈,霍柏山的二叔霍千韬。此刻,霍千韬正不停劝说,满脸怒意的叶天猛和田归二人。
叶天猛唯一爱子遭难,此刻正在火头上。面对霍千韬,对方毕竟是长辈,还有些香火情面,不好发作。此刻见到霍柏山走了进来,立刻腾地站起身,怒目相视,大喝道:“霍柏山,快将你那行凶伤人的小畜生交出来!”
他一声大喝,宛若平地旱雷,震得房檐屋梁嗡嗡作响。正在相互谩骂指责的霍家弟子,以及烈火宗八极门弟子,只感觉耳膜一震,脑袋轰响一声,全都怔立当场。
大步走来的霍柏山,眉头一皱,冲满脸怒容的叶天猛说了一句,“叶老弟稍安勿躁,有何事咱们坐下好好商谈!”
说罢,他不等叶天猛开口,目光转向坐在首位的聂长风,拱手一礼,道:“聂大人,没想到小辈之间发生一些口角争执,竟然劳烦你亲自登门。霍某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城主客套了!”聂长风也站起身还了一礼,道:“若只是一些口角争执,聂某再不才,也不会在如此深夜,打扰城主休憩!”
他此话一出,霍柏山神色骤变,心中暗道,莫非这小畜生出手太重,将对方打成重伤?
“口角争执?哼,霍柏山,你生得好儿子,这般凶残狠毒,为了区区小事,竟然出手将我儿气脉震断,丹田重伤。”叶天猛一个箭步欺上前来,手指着霍柏山鼻梁,怒声喝道:“如今我儿已成废人,今生今世再难修炼武道。霍柏山你自己说,这笔账咱们该如何清算!”
“小徒少白,也被你儿子打断左臂。”田归缓缓站起身来,寒声道。
面对他们咄咄逼人的话语,霍柏山震惊难当,无言以对。若只是些手脚损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废人丹田气脉,乃是武者大忌,非生死大敌,根本不会下此重手!
若叶天猛所言属实,那么今日霍氏如果不给出交代,从此以后,烈火宗跟霍氏必将水火不容,成为生死仇敌。纵使他是一城之主,也无法庇护那不肖逆子!
一时间,霍柏山怔立当场,心乱如麻。
“玄儿虽然性格顽劣,喜欢胡闹,却不会做出此等恶劣行径。叶宗主,你是否已经察证清楚,有确切证据是玄儿所为?”霍千韬在一旁开口辩解道。
霍柏山一听,立刻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怒容满面的叶天猛道:“叶老弟,我那逆子跟你家婉儿从小玩到大,感情甚笃,还有婚约在身。凭此一点,我那逆子再胡闹,也不会对你家虎儿下此重手。这件事必有蹊跷,依我之见,还是察清楚再说!”
“难道我会冤枉这小畜生不成?”叶天猛连连冷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没有确实证据,我岂会踏入你霍府半步!”
话语未落,只听田归喊了一声。八极门弟子中走出一少年,正是早先跟霍玄在百花楼起冲突的关少白!
他左臂绑着夹板纱布,走了过来。
“关贤侄,你将百花楼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咱们城主大人听!”叶天猛恨恨地道。
关少白朝霍柏山行了一礼,随即开口道:“说起来,这事儿还怨我。今天我在街上无意碰见叶虎师弟,自从他去了郡府,大家有好些年头没见。于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便拉他前去百花楼,品尝百花陈酿,为他接风洗尘……谁料到,叶虎师弟得知霍玄行事荒唐,一人跟四位花魁厮混在一起,伤风败俗,于是便前去质问。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起来……”
说到此处,关少白语气一顿,目光看向霍柏山,继续道:“城主大人家传独门武技果然厉害,晚辈跟叶虎师弟皆不是霍玄对手。叶虎师弟当先被他一记鹤啄手击中胸口要害,昏迷了过去。晚辈也随后被击断左臂,霍玄这才罢手离开。待他走后,晚辈察看了一下叶师弟伤势情况,这才发现,叶师弟体内气脉已被震断,丹田受到重创,于是便赶忙将他送了回去!”
“整个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晚辈如有半句虚言,愿受任何惩罚!”关少白说出此话后,便退到田归身旁,垂手恭立。
他说得极为详细,甚至将当时双方争斗,一招一式都描绘的十分清楚,不像胡编瞎造。霍柏山听后,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除了关师侄之外,还有百花楼一众人等,已经被我全都带了过来!”叶天猛冷笑道:“霍柏山,你可听仔细了,他们每个人的证词!”
他双手一拍,立刻有几名烈火宗弟子走出厅堂。过了没多久,带进来五女一男,正是百花楼的老板娘,还有四大花魁以及招呼叶虎关少白的那名伙计!
第七章 对质()
“杜三娘,将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叶天猛满脸煞气,喝道。
那名叫杜三娘的老鸨,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进来时已经吓得浑身直抖。四位花魁也是花容失色,惊恐万分。至于那伙计,早已吓得跪倒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叶大人……城主……各位大人,具体情况奴家也不知晓,只知道……知道霍少爷的确跟叶少爷和关少爷发生口角,最后打了起来……”老鸨带着哭腔说道。
“你们几个,将所知道的情况详细说出来,不许有半点隐瞒。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只要说出来,叶宗主自会放你们离开!”田归淡淡说道。
他的话,似乎让老鸨惊惧的心绪,平复了些。随后,百花楼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
从他们的话语中,的确可以证明,霍玄跟叶虎关少白动过手。并且,自霍玄离开后,叶虎便受伤昏迷不醒,由关少白将他背着离开百花楼。
此刻,霍柏山脸色沉了下去。霍千韬这位霍家唯一长辈,也摇头轻叹。众多门人弟子,更是面面相龇。按眼前情况,霍玄这个凶手,已经是**不离十。
叶天猛一挥手,其门下弟子立刻将百花楼众人带了出去。这时,只见他连连冷笑,道:“霍柏山,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如果此事真是我那逆子所为,霍某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霍柏山说出此话,目光转向大弟子庞峰,喝道:“峰儿,去将那小畜生喊来!”
“是,师父!”庞峰应了一声,连忙转身朝霍府后院方向行去。
不过小半会儿,一脸睡意的霍玄,在庞峰的拖拽之下,来到厅堂。除了他们二人,阿铁也跟了过来。
揉着惺忪睡眼,霍玄见到厅堂上出现这么多人,其中有自己老丈人叶天猛,还有关少白那贱人和他的师父田归,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打了小的,如今老的上门找事来了!
他大半夜被庞峰喊醒,二话不说,便拖到这里,心中本就有火。加上早先挨了老爹一巴掌,火上浇油,更是气大。
甩开拉着自己庞峰,只见他笑嘻嘻地走过去,用讥讽的语气慢悠悠道:“关少白,你小子还不如百花楼的娘们,受了委屈就哭啼啼将靠山搬来,真是丢人!”
话锋一转,他目光看向满脸煞气的叶天猛,戏谑道:“老丈人,您也真是的,我这当姐夫的教训一下小舅子,您老人家犯得着大半夜上门兴师问罪,就不怕伤了咱们翁婿之间和气么?”
此言一出,原本怒火难抑的叶天猛,更是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畜生,该死!”
他狂吼一声,双手猛一拍座椅两边扶手,整个人向脱弦利箭般窜出,右掌疾伸,便朝霍玄当胸拍去。
“住手!”
一声厉喝。站在不远处的霍柏山,身形一晃,人瞬间挡在霍玄身前。他后发先至,身法迅疾无比,显见其武道修为极深。
叶天猛见到霍柏山挡在这满嘴胡言的畜生面前,伸出去的右掌并没有收回,反而气势陡增数倍,掌心瞬间变成血红色,一股炽热狂猛的气劲直透而出,朝霍柏山击去。
霍柏山见状,眸中精芒一闪,其左手弯曲成爪,闪电般猛击而出。
轰!
爪掌相交,发出闷雷般轰响,狂猛气劲四下迸射。离得近的人,在这股气劲冲击下,尽皆身形不稳,连连倒退几步方才稳住。
却见叶天猛脚步‘噔噔’向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至于霍柏山,脚下如生根一般,没有移动半步,只是上半身稍微晃了一下。
看得出,二人这一回合交手,霍柏山占了上风。
“不好!老丈人脑袋有问题,竟然对我下此重手!”
这是霍玄第一念头。刚才叶天猛那一掌之威,若是击在自己身上,他的小命绝对玩完。
想起来,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寒意,目光直视过去,看向挡在自己前方的高大身影,他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好个虎裂爪!”
叶天猛此刻怒目圆睁,双手缓缓交叉摆在胸前,掌心朝外,赤红如血,吞吐出半尺长如同火焰般的真气,威势惊人。他目光逼视霍柏山,口中一字一字道:“你是决意袒护这畜生了!”
“情况未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伤他半根汗毛!”
霍柏山淡淡道。他伸出去的左手,仍旧弯曲成爪,身上衣袂无风自动,一阵阵低沉虎啸异响,从他体内隐隐传来。
看得出,这两位淬骨境高手,都在提聚真气,准备全力一战。
什么情况?老丈人为了何事,竟要下毒手取我性命?
霍玄感觉一丝不妙。如果仅是为了自己打晕叶老三,按理老丈人绝不会发这么大火。他有些想不明白。
“叶宗主稍安勿躁。城主大人说得对,还是先弄清情况再说。”一直未吭声的聂长风,此刻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二人中间位置,对叶天猛微微一笑,道:“若是情况属实,城主大人会给你们叶家一个满意交代!”
“既然聂大人这么说,好,我听你的!”叶天猛强抑心中怒火,缓缓收起双掌。他眼眸中掩饰不住心中恨意,对霍柏山吼道:“小畜生就在这儿,你亲口问问,是不是他废了我家虎儿一身修为?”
“什么?”
霍玄一听懵了。
“你如实道来,是不是你出手将叶家虎儿气脉震断,还重伤他的丹田?说!”
沉重的话语声传到耳中,霍玄立刻清醒过来,入眼处,见到自己老爹充满痛心的目光。
“绝无此事!”
霍玄断然否定。是他做的事,他绝对会承认。不是他做的,打死他也不会背黑锅。
“叶老三蛮横无理,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我的厢房闹事,掀桌子大打出手。我一再忍让,他却纠缠不休。于是我便用鹤啄手暗劲封了他胸口血脉,力道只有半分,最多让他昏迷一炷香时间,不会对身体造成半点伤害。”
霍玄大声辩解。说到此处,他用手一指站立在田归身后的关少白,“这贱人手臂的确是我打断。如不是他从中挑唆,我跟叶老三多年未见,叶老三怎会无端前来寻我晦气!”
“你自己出手没有轻重,反而怨到我头上来,真是可笑!”关少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少爷出手时我在旁边,他所说没有半句虚言!”阿铁站出来给霍玄作证。
霍柏山听后,脸上神情稍缓。他最了解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虽然顽劣成性,却不会说半句假话。
“你说得可都是实情?”心中不放心,他又追问一句。
“句句属实!”霍玄大声道。他此刻也顾不上跟自己老爹较劲。
霍柏山微微点头,目光随即转向叶天猛,见到对方满脸冷笑,他皱了皱眉,沉声道:“叶老弟,我这逆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禀性如何,你最清楚不过。虽说近几年他有些胡闹,可是却从未做特别出格的恶事。再说,你家婉儿跟我这逆子感情甚笃,凭此一点,我这逆子再胡闹,也不会对你家虎儿出此重手。这件事有些蹊跷,依我之见,还是察清楚再说!”
“早料到你父子会唱双簧,演出好戏让人瞧!”叶天猛冷笑连连,双手一拍,喝道:“来人!给我将虎儿抬上来!”
话音刚落,不大一会儿,有两名烈火宗弟子抬着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少年,正是叶虎。
随他们一起进来,还有一位妙龄少女。她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身体尚未长成,却含苞待放,明艳动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胎子!
“婉儿!”
霍玄失声喊道。
第八章 不白之冤()
柳婉儿如玉般的脸颊上,泪痕犹在,充满了哀伤,垂首默默注视,躺在担架上的叶虎。她从走进厅堂的那一刻,便对霍玄视若不见,整个心神全扑在遭受厄难的幼弟身上。
至于叶虎,他此刻看上去面色惨白,显得非常虚弱。虽是如此,他在见到霍玄的时候,满脸凄厉怨恨,双手死死抓住担架两旁扶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来跟仇人拼命。
“三弟,别这样……一切,都有爹为你做主……”柳婉儿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地道。少女脸上充满了怜惜痛心,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婉儿,她,她也认定我是凶手!
霍玄从少女只言片语中,已经觉察到有些不妥。他没有多想,快步朝柳婉儿走去,边走边大声辩解:“婉儿,你三弟的伤势与我无关,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下此毒手!”
他人刚到柳婉儿面前,却见少女猛地抬起头来,挥手给他一记耳光。
啪!
一声脆响。霍玄原本就红肿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红印。
“做错了事,你还百般狡辩,不肯承认。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柳婉儿颤声说道。泪水已经夺眶而出,顺着她尚未干涸的泪痕,流淌下来。
霍玄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他想不通,为何心爱的人不肯听自己解释,不肯相信自己?
“小畜生,纵使你伶牙俐齿,在铁一般事实面前,看你还怎样狡辩!”叶天猛无比愤怒的声音传来。他一个箭步来到叶虎身前,颤抖着右手,扯开儿子胸前衣襟。
“霍柏山,你睁大眼看清楚,我家虎儿胸口的伤痕,是否为你霍家独门武技鹤啄手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