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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特很清楚，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大半都已经被“混沌的血脉”感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来挽救自己这一次的生命了。天空中垂下的雨滴依然犹如血液般粘稠，无力感几乎充斥了他的全身。
而解决这个困境的办法，现在想来也只有自我了断一途——让生命在此结束，纠缠在身体中的“诅咒”自然会让他的身体恢复原状。虽然这个过程不知道会经过多久，但最终总会变成受到诅咒影响时的模样。
柯特不由得惨笑起来，虽然自己相当讨厌这种怪诞的体质，但很多时候也都是因为它才能侥幸从各种各样的困境中脱身。生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事物，然而对他与莉琪而言不过是消耗品而已。
在几乎因为衰竭而死的这一刻，他抬眼看到了那些冲向装甲车的法术士们，然后捏了捏变得无比沉重的武器。
既然最终都要死一次，就让这一次稍微有意义一点吧。
第382章 遗留（）
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觉得手中的武器会如此沉重，沉重到了就连拖着它行动都力不从心的程度。
柯特半跪在地上，任凭天空中的血色雨滴打在身上，浸湿了他身上那件几乎只剩下布条的外套。一种莫名的寒意油然而生，他能感觉到血液中的燥热感已经消失了，但是力量还没有能恢复原状。
不过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切伤害都会消失，身体也会变回那个时候的模样。只是这次来自“混沌的血脉”的破坏相当彻底，才导致身体要恢复比往常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肌肉也被流动在血管之内的魔力撕了下来，整副身体也在仿佛火焰一般的力量中被烧成了灰烬。来自混沌的力量对生命的威胁简直是毁灭性的，没有人能在侵蚀身体的魔力中残存。
果然还是太过拼命了，就算知道身体能够恢复，但依然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折腾。抱着决死的想法向那些法术士发起冲锋，结果便是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斩杀——柯特才冲出几步，身体就被几只铁矛刺了个对穿。
金属冰冷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寒噤，血液从身体中流出的感触也让体温飞速的流逝，让他无力再度行动。可是这样的感觉不过持续了一瞬，刹那间席卷而来的魔力便让他的身体仿佛人形的火炬一般被点燃了。
“不是我想说你，但你还真是拼命啊。”
在火焰烧起来的一瞬间，柯特似乎听到莉琪无奈的叹息：“不过今天大概还真要麻烦你死一次了，这个法术我根本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更加别说方向破解了。。。。。。所以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你先死上一次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莉琪现在只能放弃对柯特的治疗，毕竟在不清楚法术原理的时候随意行动只会让状况变得更糟。如果有时间的话，她当然不会拒绝在柯特身上做些实验，但那时显然没有这么做的机会。
两个法术士阻拦住了想要冲向同僚的柯特，剩下的那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的时机。或许他们觉得车上能阻止他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吧，紧握在手中的铁矛上已经缠上了一层翻卷不已的魔力。
以自身的经验来考虑，那层宛若“火焰”的魔力有着如同外表一般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人体切开。不仅如此，那层不同于真实火焰的力量能烧灼血肉，将他们化作一团难以分辨原状的黑色碎块。
他们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想要将装甲车连同车上的人一起肢解一样，气势汹汹的挥舞着铁矛刺向了车身。就算是装甲车上那些钢铁制造的装甲板，大概也没有办法在这种程度的威力下支撑住几次攻击。
但是就在他们冲到装甲车后方的刹那，在柯特冲出之后就紧紧关上的后车门忽然打开了，几条机工铳锁定在了逼近几人的眉间。那是一直安置在武器箱中的备用武器，疲惫不堪的法术士也只能让它们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的爆发音响彻了空旷的十字路口，填入高密度魔力核心的弹丸立刻贯穿了敌人的脑袋。他们像是被锤子打了一下那样，身体震了一震，然后跌跌撞撞的向后方退去，手中的魔力也稍微变得黯淡了。
可是退却只是在被弹丸命中一瞬间的事情，脑袋上被开了个洞的法术士们很快就稳住了后退的势头。就算脑髓被烧掉了一小块，他们依然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很快就再一次挥舞起铁矛冲向了装甲车。
“果然。。。。。。只靠这些轻型的机工铳完全没有用啊，这些家伙很快就会恢复原状。”朦胧中，柯特似乎听到一个法术士发出无奈的叹息，“必须使用重型的武器——或者是法术，才能有效的阻拦它们。”
保存不多的魔弹很快就被倾泻一空，将步步紧逼的法术士们打成了筛子。可是他们造成的这些伤害很快就被“混沌的血脉”修复了，稍微退却的法术士们爆发出更强大的魔力冲向了装甲车。
法术士们尝试着组织起法术保护车身不被缠绕在铁矛上的魔力破坏，可是所剩无几的力量连一个像样的护盾都没办法制造出来。支离破碎的护壁勉强偏开了斩向车身的力道，但却没办法完全抵消掉敌人的攻击。
方才敞开的车门再一次被闭上了，留在车内的法术士勉强撑起了一层防卫用的护盾，以抵御敌方的破坏。在先前行动中耗尽魔力的他们早已浑身脱力，但为了保护车身，也只能勉强自己施展出法术。
或许在这个时候应该选择先发制人，用这些宝贵的魔力构筑出不牢固的防壁，还不如将它们化作燃烧性的法术将敌人化作灰烬比较合适。然而这里终究是敌人的主场，陷入混乱的魔力已经难以构造出有效的魔方阵——当惯用的方式被敌人阻断之后，这些法术士就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力量。
乒乒乓乓！
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敌人粗暴的挥舞着手中的铁矛砸向装甲车的护板，就像在挥舞工程用的大锤一样。在他们的攻击下，装甲板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凹痕，有几块连接处甚至要开裂了。
“你们这些僵尸一样的家伙，也太得意忘形了吧！像你们这样的垃圾早就应该打包在一起扔回极深之水底！”
就在装甲车上的法术士们苦于抵抗敌人的攻击之时，一直保持着沉默呆在角落里的莉琪终于坐不住了。她大声嚷嚷着打开了车身一侧的门扉，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直接砸向了还在挥动铁矛的法术士。
只能听到一声宛如空气被撕开的“刺啦——”声，被莉琪丢出去的东西在转眼间便丝毫不被阻碍的命中了法术士的身体。顿时，积蓄在内的魔力便涌了出来，黯淡的灰白色光辉立刻吞没了他。
定睛看去，那分明是一块被仔细打磨过的玻璃块碎片，尖锐的头部看上去就像枪头那样，贯入了法术士毫无防备的前胸。莉琪苍白的魔力在玻璃块中折射为灰白的残光，撕扯着猎物逐渐扭曲的肢体。
或许是因为这点异状转移了柯特身边两个法术士的注意力，彼时莉琪正试图向另一个法术士投掷另外一枚玻璃块。一直提防着莉琪的他们很快就注意到少女身上大量涌动的魔力，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限制住柯特行动的法术士间铁矛从他的身体中拔了出去。转而冲向了将自己暴露在防线之外的莉琪。显然柯特已经不需要他们顾虑了，熊熊燃烧着的血色火焰用不了多久便会让他化作飞灰。
但正是这些许的大意让他们遭遇了危机，半跪在地上的柯特忽然爬了起来，手中的战锤刹那间便砸开了一个敌人的脑袋。隐藏在战锤内的最后一点魔力渗入了他的身体，让他可怜的脑浆变成了一团豆腐。
看着同僚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般倒下，另一个法术士怒火攻心，才离开柯特身体不到几息的铁矛再一次贯穿了他的身体。心脏被贯穿了，特化穿刺能力的枪头撕裂了他的身体，流出的血液在空气中燃烧着。
刹那间的剧痛伴随着脱力感，死亡降临了这幅身躯。。。。。。于是柯特关于之前这些事的记忆停留在了这一瞬间。而当他回复神智的这时候，周围只剩下了还没有被处理的残躯，装甲车早已不知所踪。
“呼——看来敌人已经被解决了呢。”柯特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捏住了手中的武器，“但是为什么唯独我被留在了这里呢？”
柯特希望能得到莉琪那边的一些情报，可是灵魂联结的彼端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也不知道少女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有掌握控制连接的技术，只能单方面的等待莉琪回应他的召唤。
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柯特终于能站起身来看看周围的环境了——周围没有一个人留下。残余在此的只有尸体与被摧毁殆尽的废料，可以看见那些尸体的血液都被烧干了，脑袋也被被法术弄成了碎片。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消退了不少，而曾经在此战斗的两方也都不知道跑到了何处。稍微凝神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不仅是敌我双方的法术士，就连异常的魔力从周围撤离了，只剩下天空中的雨滴还留着一些红色痕迹。
他再确认了一遍周围，被留在十字路口的只有他与毫无生命的死体，其中没有任何属于学院方的个体。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死者全都死于法术的攻击。。。。。。尤其是杀死自己的那个法术士，他几乎成了一块焦炭。
如果从稍微乐观一点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法术士们干掉了企图在此截杀他们的人。而为了避免塞因。德谟克拉更进一步的袭击，他们在修复了装甲车的动力系统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十字路口。
他们能前往的地方，大概只有中央广场附近的据点了。
第383章 独行（）
身体中的倦怠感已经消散，柯特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后将鸦嘴战锤抓起来，感受着金属带来的沉重手感。
在他失去意识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空中的赤色乱云已经消散了不少，垂落的雨滴也失去了如同血液一般粘稠的质感。冰冷而湿润的小水滴一点点洒落地上，将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洗掉了不少。
附近的尸体已经发臭了，那股怪异的腥臭味放在平日可能会招来大量的飞虫，然而今天却看不到它们的存在。敌人或许也不在意尸体在城市中堆叠，居然都没人主动清理它们，就这样放着它们在街头慢慢腐败。
虽然柯特不知道为什么莉琪会让自己一个人留在此处，并且也没有留下任何有关自身去向的情报，但是他却有种她分明是故意为之的感觉。灵魂联结虽然被混乱的魔力阻碍了，然而他依然能感觉到莉琪大致的方向。
远在被“诅咒”变成这样的体质之前，他们两人早就被绑在了一起，无论想要怎样撇清关系都会再被连接起来。无论他们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但是也深知自身相连的紧密程度就算说是命运共同体也不为过。
“呼。。。。。。真是给我找了个麻烦的任务啊。”他随意的嘟囔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麻烦任务的厌倦，“要是真的像弗朗索瓦院长说的，在一切都结解决之后能按照付出的劳力领取报酬，那应该会赚不少钱吧。”
然而一片死寂的废墟之中没有任何东西会回应他的言语，见此情况，柯特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还真不习惯没有一个人的卡特里斯城——而且无论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愿意拿往日平静的生活作为交换。
柯特欠身行走在满目疮痍的道路上，这附近依然能看到城内守军与敌人交战的痕迹，已经发黑的血污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看不到死者的存在，但这不意味着没有人伤亡，因为死者的血肉可能已经被敌人用法术加以控制，在魔力的作用下变成了方才袭击他们一行人所在装甲车的血肉之潮。
机工铳射击的弹孔还残留在街道两旁的墙壁上，大口径的魔弹贯穿了砖石的结构，直接射入了房屋之中。行走在这附近，依稀能嗅到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火焰烧灼着。
一切都被毁掉了，不仅仅是他与莉琪的日常，还有其他市民的生活，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因为塞因。德谟克拉的所作所为陷入了混乱。而如果不立刻摧毁他的计划，这场混乱会确确实实变成灾难。
为了维护秩序的存在，支配者往往会规定下诸如“不得杀人”或者“不得盗窃”的规定。虽然有人认为这些规章制度只是支配者为了自己权力所做的诡辩，只是为了压迫被他们统治的下层。
然而从历史发展的记录来看，逐渐完善的法律并不只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也在保护着无力的普通人。如果秩序被破坏，法律被践踏，第一个倒霉的，往往便是无力保护自己的弱者们。
可是这终究没办法限制真正的犯罪者，那些有能力也有意愿实施破坏的人是不会被常识与法律束缚的。在与塞因。德谟克拉同类的狂人眼中，只要为了让自己的目的成功，那么做什么都无妨。
狂人往往比罪犯更加没有人性，罪犯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而犯下罪行，那么在满足**之后往往会暂时消停一会。可是偏执狂无时无刻不会带来破坏，因为现实世界根本无法满足这些人心中的猛兽。
柯特不知道那个家伙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无论是所谓的伟大理想还是高贵人格——能吸引到这么多人为他服务。可是仅仅是加入了他的计划，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失去性命的法术士大概就已经有数百乃至上千人。
他们并不是能够被简单谎言欺骗的乡野村夫，而是受过高等法术教育，专注于各种魔力研究的法术士。如果他们只是为了个人利益而加入塞因。德谟克拉的计划，那么在有人被“混沌的血脉”吞噬，化为漆黑的溶流之时，绝大部分人就应该醒悟，自己只是那个法术士手中的实验品罢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就此脱离这个计划。。。。。。倒不如说，他们反而更加狂热的投身到了制造“混沌的血脉”的计划之中。在这些人中，能够成为塞因。德谟克拉手下主力的人大概还不到百分之一，其余的大概都已经死去了——而他们的尸体搞不好也成为了研究这个怪异法术的垫脚石。
虽然莉琪没有明言，但既然那个家伙会选择将他的“尸体”抛弃在此，大概就是想要让他独自行动，去调查城内的一些状况。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些利用尸体施展法术的家伙可能会把他带回总部之中。。。。。。如果真的遇上了这种状况，大概就算是他都要感谢命运之神让他撞了大运吧。
如今这座城市中的大半地区已经被塞因。德谟克拉控制，而那个法术士正透过遍布城内的血污监视着街道。比起一车人为单位集体出击，柯特单人行动的目标却是要比较小一些，也没有这么容易被敌人注意到。
或许应该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不自己的行迹容易被敌人发现——这恐怕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理智在反驳着这种想法，因为敌人相当狡诈，不太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呼哧——呼哧——”
藏匿着身影在城市的角落里偷偷摸摸行动的柯特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立刻压低了脚步声，蹑手蹑脚的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已经紧紧捏住了手中的战锤，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很快，他就发现了存在于声源处的东西，那是一个已经死去许久的法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