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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侍尧问道:“逊贤你熟知夷务,可知道这些诈称唐人的夷人由来?”
“恕下官孤陋寡闻,下官也并未听说过。不过下官认为,这南越人,昔年也是我华夏后裔于域外开创,朝鲜也是用我中华文字,尽受我天朝影响。这些人如今形貌大变,说是一两百年之内出洋的华人,我看也不像,恐怕真是数百年出洋,又与夷人交往,才能变成如此。这唐人不远万里而来,恐怕也是慕我天朝雄姿,为的也不过是利,但巡抚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武,有违我天朝上邦的仁德,更不利于广州商贸持续,所以还请总督大人,着人使巡抚大人收回成命,先与这当人沟通看看,再决定如何处之。”
077 解释(上)()
白南设想过来广州的贸易不会一帆风顺,但是没有想到会败坏到这种程度。林有德不过是说了这支船队的来历,没过多时广东巡抚的抚标(巡抚的亲卫队)便冲过来了。好在抚标的士卒都是冷兵器,而负责护卫的陆战队士兵也见机得快,匆忙带着林有德返回到货轮上面了。
早就留了一手的白南没有让四艘货轮靠泊,而是先派林有德带人去交涉。这番交涉失败,陆战队员抢出林有德,乘坐带着船外机的小艇,激起浪花便冲了回来。
“这种场景也是丝毫不意外啊,所以我才一开始主张教训一下这些鞑子,让他们正视我们大唐。”白南有点着恼地说道,不过他也清楚,乾隆皇帝是属于精力旺盛、好大喜功的君主,这样的皇帝一般特征就是自尊心旺盛,如果大唐海军真的炮轰清国沿海港口,并屡次击败清军。那么最可能的展开就是,乾隆恼羞成怒,然后扩军整备,反而激起清朝更加激烈的反抗和更快的近代化。
林有德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明晃晃的刀子差点就落在他脑袋上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说道:“这广东巡抚根据我们的资料,是正白旗索绰络氏的德保,乾隆二年恩科三甲进士,值过南书房,历任山西、山东学政,还做过经筵讲官。按理讲应该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会这么颟顸。”
常斌不屑地道:“一个鞑子,懂得几个字都可以当大官了你能指望他真的是学优品高的大学士吗?再说,满汉一家这种事,也就是口头上讲的,有清一代,满人提防汉人、限制汉人那都是常态,你开口就讲自己是汉人在海外建立的国家,这个是明摆着挑战这些‘统治阶级’的底线啊。”
林有德也是慨叹道:“我原以为,说我们建国早在努尔哈赤发迹之前,可能会好一些,但是却没想到对方还是反应这么大。”
白南也是很懊恼,他满怀希望带着大量的货物来到广州,更希望带回去数千移民,结果对方却视自己为贼寇,一上岸便要捉拿唐人。白南觉得还是这四艘蒸汽轮船太引人注意了,不过他们这边也没有多少改头换面的余地。清朝有具体的法条,禁止外夷商船上使用华人雇工,更禁止外夷商船夹带华人出洋,白南这边清一色都是没辫子的华人,极是麻烦。
当然白南也想过诈称东洋一不知名小国前来贸易,但这样仍旧会引起注意,况且在交往过程中,难免会露出马脚。再者,难道还真的让白南自创一种语言,然后糊弄那些清朝人吗?白南对华夏故地早有打算,更不愿意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前来,至少是血脉同胞,所以这也使得即便大唐后裔这种**荒诞不经,而且算不上最好的说辞,最终还是采用了这个说法。
常斌面向白南,问道:“白中校,现在该怎么办?”
“等,我们等待广州方面与我们再次进行沟通。我不认为德保的行为是广州方面的官方定论,是他个人行动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完成这次的贸易。”
林有德也是为这事儿急的要上火,道:“唉,在咱们国内办事,什么事情都有章法定论的,效率也高,没那么多官僚破事,更没有这中古体制。来了这清国以后,感觉就是憋屈,什么事儿也没法做得顺畅,处处受制。要是今后每来一次广州都这么麻烦,真是无法可想了。”
三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也不见有什么人靠近四艘货轮。德保不是不想拿住这些“叛党”,但是这四艘大船看起来十分古怪,巨大无比,更不知上面还有多少人员和武器,广东水师的人不受德保的直接调遣,更离着这里有一段距离,不愿意派舰船过来。德保虽然蛮横,但也不敢说让自己的抚标乘坐小船,强行登临对方的大船。他倒是想让虎门炮台轰击大唐商船,只不过这位巡抚大人可能懂一些之乎者也,军事上一窍不通,虎门的大将军炮根本没法往里打,射程也不够。
要说清军的防守也确实稀松,警戒度不高,四艘货船进入狮子洋可谓是长驱直入,虎门炮台一点阻拦的作用都没有起到。此时的虎门炮台尚不及鸦片战争时代巩固,林则徐到广东之后,着关天培对虎门进行了增筑,加多了炮位和工事。现在的虎门炮台,远不能阻挡外来侵略。
直到白南等到快不耐烦的时候,一艘小船晃晃悠悠地开了过来,上面的水手挥舞着手臂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小船开到六千吨货轮富邦号的下面,小船上有人朝上面喊:“我乃两广总督大人派来的特使,与你家主事进行商谈,请拉我上去。”
常斌瞧了几眼,道:“就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伙,没有什么敌意的样子,弄上来吗?”
白南道:“放舷梯吧。”
只见一个穿着长袍马褂,戴着一顶看上去做工讲究的瓜皮帽,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吃力地从舷梯上爬了上来。白南倒是没有叫陆战队员为难他,所以他刚爬上来的时候,也无人直接控制住他。
这男子在爬上富邦号的时候,已经惊叹不已了:“居然是铁皮的船吗?看样子里面也没有木头,通体都是钢铁打造的,这得花费多少钱?唐人难不成极为富庶吗?”
等他上了甲板,见到的是全然不同这个时代木质帆船上的景象,开阔的甲板,刷着白油漆、金属样子的上层建筑,还有不远处那巨大的烟囱,对于他来说,都如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男子辨认了一下甲板上的人,看到长身玉立的白南一身白色制服,站在众人中间,判定他是为首者,上前一步,打了个千,躬身道:“在下广州同文行潘有度,代表两广总督李侍尧大人、广州十三行诸位同侪,特来贵船,与先生谈判。”
白南跟一众明代众呆的久了,古人的礼节他也会用了,朝着潘有度一抱拳,白南道:“有劳潘掌柜了,我是这支船队的主事人,姓白名南。”
“原来是白大班,幸会幸会。”潘有度一副生意人的模样,倒是八面玲珑。
白南邀请潘有度进入到富邦号内部船舱,潘有度也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对各种事物极为好奇,只是他怕弱了气势,不肯相问,而且问这问那,也容易偏离了主题。
几人坐进了富邦号内的一间休闲室,是专供船上高级船员休息娱乐的地方,虽然装潢赶不上海洋之光号,但是各种设施也算齐全。
潘有度对于富邦号上的一切都比较惊异,这船本身是钢铁的,他的靴子踩在地板上也能感觉出连地面都是钢铁。进入到休息室,发现桌子除了桌面是木头,桌子腿也是铁的,凳子上虽然有一层海面一样的东西,坐得挺舒服,但一看椅背和凳子腿,还是铁。
在清中期,别说钢了,铁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像是普通农家,可能只拥有农具上一点铁,而且就这么一副农具,也是传家的宝贝。清政府也比较控制铁的流动,盐铁专卖向来是特权。潘有度无法想象,这大唐之人居然什么东西都用铁来制作,仅仅是这一艘大铁船,便不知要耗费多少铁,能打造多少上好的刀具和农具。
潘有度也是极有见识的,暗道:“这唐人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李唐后人,单是这制造本领,端的是精强。这四艘大铁船全是铁质,恐怕要比广东一年产铁量还大……估计不止,说不定数省产铁才可与之相当。”
潘有度尚未说话,已经转过无数心思:“父亲交代与我,说这唐人来航,可能是我家兴旺的一个大助力。唐人显然精擅营造器物,必有珍奇货品,若是可以承揽这些货物,盈利不知凡几。所以,若是唐人没有鬼蜮心思,还是应当帮他们过了通商这关。”
白南此时对潘有度道:“广州巡抚德保大人无端怀疑我们来自贵国,是贵国的叛党,甚至是前朝遗族,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我们大唐千年前便离开故土,漂泊******之上,更建立了共和政体,与大清已经是两个国家。此次我们前来,是带着诚意和友好,希望与同族同胞的大清,建立友好关系,互通有无,没有料到却遭了这无妄之灾。”
潘有度抱拳致歉道:“白大班请见谅,巡抚大人也是尽忠职守,毕竟大唐后人海外建国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寻常之人也难以相信。我听说,贵国建立在极东之地,可是那亚美利加大陆?”
白南不动声色,显然这个潘有度是有些见识的,要哄骗他并不是很容易,他道:“不错,我国原本漂泊于海上,流转于多地,近年来登陆北美大陆,彼处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正是绝佳之地,所以我们便于此建立基业。”
潘有度再问道:“已经千年时间,为什么唐人没有想过回到故土,更是在如今才派船队来我大清交往,这不是很奇怪吗?”
078 解释(下)()
白南对于潘有度的提问,早有腹案,他坦然答道:“早年间,我国先辈对于是否回到故土,有各种各样的争论,也曾经做过多次尝试,但基本上都失败了。我国漂泊大海,寻找新的栖息之地,生存困难,更顾不上其他。近年来我国在制造之艺上取得长足突破,得造万料以上铁船,无风自走,畅行大洋无阻,而我国又定局于北美大陆,国泰民安,寻求寻访祖宗故土的声音便大了起来,于是便有了在下这次行程。”
潘有度微微点头,至少白南说的这些东西在逻辑上也讲得通。他脑中勾勒出了一副海上游牧民族,以千年时间在海上漂泊的画面,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潘有度又问:“不知道贵国先祖为何离开中原,远渡重洋?”
白南直接推诿,道:“千年前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毕竟留下成文的历史不多,听说是先祖几大家族得罪了什么人,不得不出逃。”
潘有度没有问什么,为什么出逃海上,而不是去到其他省份,毕竟国人就算是流亡,也少有东渡大海的。
这位审视着白南等人来历真实性的商人,又找到了新的问题,他问道:“看白大班的样子,似乎对我天朝近千年来的变化了然于心,更是对我大清有所了解,不知这又是何故?”
白南笑道:“虽说已有千年未曾与同胞相连,但这千年中,我们在海上遇上过东瀛人,遇上过琉球人,遇上过西洋人,大体能够在他们的叙述中了解一些内容,而且,千年中,一些流落海上的华夏子民也曾加入过我们,所以对于大陆上的变化,我们也有所知悉。”
“原来如此。”潘有度点点头,他又问:“来的时候,在下询问过西班牙商馆的夷商,他们并未听说过亚美利加有个什么大唐国,白大班,这又作何解释呢?”
白南微笑道:“我大唐建立在北美大陆的西海岸,更在西班牙人墨西哥殖民地的北部,西班牙人不过是在这里有少量探索,却并未在这蛮荒之地上开垦建城,自然对我大唐不甚熟悉。这吕宋与墨西哥之间传递消息,至少一年一轮,我国在去年与西班牙殖民地发生了一些冲突,连败西班牙人,确立了我国对西海岸的绝对控制,这个时候西班牙国王应该已经决断了如何自处,很快就要跟我国在北美正式划分边界了。再者言,这东大洋广阔无垠,西班牙人对这里远没有我们熟悉,又不知道的事情,丝毫不奇怪。”
潘有度自然说不过辩才无碍的白南,以他的直觉来说,始终觉得这里面是有问题的,但是潘有度又不怀疑,这唐人拥有一定的实力。****这一行的,自然知道一些欧洲列强的军事实力,他很清楚,现在的大清王朝虽然顶着世界第一国的美誉,但是军事思想陈旧、装备落后、指挥**僵化,仅仅是一层虎皮罢了。如果真的遇上西方军队,恐怕要败得凄惨。
这大唐军队如果真的能够胜了西班牙军队,那说明对方这军事能力也是不弱。
再有,四艘大铁船可是做不了假的东西,行商身份的潘有度已经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状态下,资本家应该有的认识,那就是科技和工业能力绝对不是奇技淫巧,而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根本之物。但是有营造四艘纯铁打造的巨舟,并不用风帆,以他不知道的原理在海上航行,已经是极为令人惊异的事情了。
如果说唐人是伙骗子,那么他们行骗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潘有度觉得这一点值得推敲,所以为了了解这些唐人,潘有度做出了一个决断,与总督李侍尧的交托无关,纯粹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
“白大班称此来我大清是为了互通有无,进行商贸的,不知道贵国都带来了怎样的货物,可否让小弟一观,以开眼界?”潘有度跟白南年纪相仿,不过这会儿潘有度很自然地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自称小弟。
白南嘴角不可察觉地一扬,只要这个商人对大唐的商品存在兴趣,那么这次的航行,就不会半途而废。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白南谦让着引领潘有度进入到了富邦号货轮的货舱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箱箱码放整齐的货物,用巨大的木箱盛放,里面放着干草等物,减少破碎的机会。
潘有度伸手敲了敲木箱子,说道:“这木头不错,不知道是何种木材?”
白南笑道:“此乃加州红杉,为我大唐加州出产的杉树,通直圆满,木材纹理美观,耐腐耐火,有香气,不受白蚁蛀食,可做高档家具,亦可建筑之用,结构细,材质轻,耐潮湿,是上佳的木料。”
潘有度赞道:“单是这木料便值银子了,近年来不少人进口外洋木料,虽说以南洋的黄花梨、紫檀这类名贵木材居多,但这加州红杉颇为实用,也是不错。”
白南道:“这些红杉箱子,便当做做生意的搭头吧,毕竟都已经劈成了木箱,算不得木材了。”
“做些椅子、门窗之类的小件,还是可以的。”潘有度带着点恭维道。
白南随便挑了一只木箱,找来水手将木箱起开,这木箱都是用钢钉钉死的,也是防止擦破之类的损失。木箱起开之后,白南将箱中干草扫开,露出了里面的货物。
货舱中有些微弱的灯光,潘有度借着灯光看到那箱中货物的刹那,便是嘶的一声,一口凉气抽进去了。
这是一件件做工精美、花纹繁复的玻璃器皿,其实这不过是普通的玻璃盘,但盘子的边缘是带有非常传统的中国式花纹,而且盘子的底部也装饰有特殊团,盘子中央的玻璃晶莹剔透,犹如水晶。潘有度也算是见过不少产自欧洲的优质玻璃制品,但像这般精美的,实在少见。
更让潘有度无法接受的是,这如同艺术品一样的玻璃盘,在这箱子中,居然全都是,每一件玻璃盘都是一模一样的,找不到丁点差距的地方,这才是让潘有度震惊的。
“也就是说,这琉璃盘不是器造大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