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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城南门,通往城外的南城大道上,为萧然送行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
天子李勋赫然站在队伍的前头,他看着萧然,面色凝重之色,忽而肃声道:“萧然听封!”
萧然心头一凛,看着面色肃然的李勋,霍然单膝跪了下去:“臣在!”
“朕封你为一等护国公,赐你天子兵符,可调动各路兵马……此番伐魔……你务必给朕……给朕活着回来……”前一刻还语势威荡的李勋忽而语调软了下去……随即,他从一盘太监托着的玉盘上拿起那道由黄金所铸,掌心大小的兵符,躬身塞到了萧然的手里,随后将他托起身来。
无论是后方的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一个个皆是面露震惊之色……一等公,这已然不属朝廷品阶之列,身份之尊崇仅在天子之下,而皇上竟还赐了萧然天子兵符,这等若是将偌大的江山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宠?
萧然看着面前这名仿佛在几月间,苍老了许多的天子,心头一颤,一腔热血最终只化作一声叮咛:“皇上要保重龙体……”
李勋拍了拍他的肩膀,龙眉颤了颤,道:“朕会等你回来……”
“你大概还要和其他人道别,我便不与你多说了。”
萧然点点头,却见李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要北上戍边,理应走北城门,如今大概是想先来送自己。
李闯自然不会说太多的话,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萧然看着他那张刀削般的脸,比他多说了两个字:“兄弟,保重。”
李闯的眉头颤了颤,点头离开。
随后便是阿弃、梦蝶、苏浩、唐伯虎等人前来与萧然道别。
足足相互叮嘱了半刻,四人才在萧然的催促下,回到了人群中。
便在这时。
一名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的青丝的在风中微乱,恰如她此时的神色。
“萧……然。”到如今,苏焚香还不知如何称谓萧然,只是凝眸看着她,半晌才吐出这么两个字。
萧然看着她:“嗯,我听着。”
苏焚香静如秋水的眸子终是泛起了丝丝涟漪,她轻咬着贝齿,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这不是她羞涩,只是她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萧然不由得忆起一年前,自己在流苏河畔初见这名女子,一时惊为天人。那时,自己是一名邋遢的小乞丐,她是身份高贵的苏家大小姐。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卑贱身份给过自己任何不善的眼色,她为自己学古筝磨破了手指,那日在分院的石阶上,她的背影那般寂寞。
她始终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说来,终究是自己欠她太多太多……
萧然将兵符塞入怀中,忽而张开双臂,将兀自怔然出神凝望着自己的女子揽入怀中。
“哇~~”来为萧然送行的人纷纷鼓掌,吆喝了起来。
感受着苏焚香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轻轻颤了颤,稍后便平静,萧然轻抚着她舒滑的后背,柔声道:“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只吃素菜,不许睡得太晚,不许再一门心思钻研算题……好好照顾爹娘……等我回来……”
“嗯。”女子在他的怀中嘤咛了一声。
萧然将苏焚香扶了起来,却见这名从未见她哭过的女子,双眸中竟泛起了晶莹,蒙起了薄薄的水雾。
女子便用这双蒙着雾气的眼眸看着他,道:“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知晓你性子要强,若是遇到斗不过的,便避着些……不要……不要让我挂心……可好?”
想不到这名向来静如秋水的女子,竟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缠绵的话来……萧然知晓她与蔚语迟有很大的不同,然则在此时她们竟是如此的相似。看来,到了某些时候,这天下的女子皆是一般模样。
萧然心头颤动着,不觉中便红了眼眶,他不敢再看女子那双情意深深的眼睛。微微撇开目光,他笑了笑,试图驱开这感伤的气氛,道:“我萧然命贱得很呢!”
苏焚香没有被他逗乐,只是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衫,把他的衣襟往中间紧了紧。她的动作很自然,恰如给即将出征的丈夫整顿衣衫的忧心女子。
她伸手在萧然的胸脯上掸了掸,尽管哪里没有一缕灰尘。她看着萧然,眼中雾气更盛,仿若要凝成水滴:“我等你回来……”
听着这微微哽咽的话语,萧然便看着女子黯然地转身了,他如今的眼神很好,能清晰地看到了雪地上融出了几个小坑。
那是雪痕,亦是泪痕。
她终究没有再看自己,想来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吧?
天空中,原本稀稀落落的雪花似乎下得紧了几分。
萧然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不由得叹息一声。他对着一直静静凝望着、为他送行的人拱了拱手:“我这便走了,诸位保重。”
“少爷你要安然归来!”
“萧兄保重,等你回来喝酒!”
“姐夫你保重,我会替你照顾好爷爷他们!”
笑着点点头,萧然霍然转身,翻身上了那匹浑身白如霜雪的宝驹,此马是李勋驯养多年的良驹,名唤“白兔”。
“萧然,白兔能日行两千里,你尽管使唤,不必担心它吃不消。你赶得快些,赶到神兵村时,应当不比那群人慢多少时日!”
“好!”萧然应了一声。
神兵村正是当初醉翁带着萧然游历人间时,所说的那座隐世在天堑山脉的村落。就在除夕那日,神兵村对外界放出消息,说愿意铸造一柄神兵,以助天下英雄伐魔。既然连醉翁都挂在心上,那神兵村所铸之神兵自然不会是凡品。天院那群人在南下伐魔时正好要路过天堑山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萧然修的是魔功,善近战,加之他又小悟了重力玄奥与空间玄奥,若是能得一把趁手神兵,自然能大增威势。虽说神兵只有一柄,欲取之人甚多,但他还是想去试一试。
白兔是宝驹,几近通灵,能听懂人言,自然不需要鞭策,马身上甚至连缰绳都没有。萧然端坐在马背上,抓稳马鞍,说道:“白兔,咱们走!”
霎时,白兔四蹄飞腾而起,将一地积雪踏得到处飞溅。
众人拍落溅到身上的雪籽,看着萧然向着南方一骑绝尘而去,有人期盼有人愁。
便在这时,萧然又唱起了腔调怪异的歌谣,他的歌声透过层层雪花,依稀地传入众人耳中。
“我身骑白马哟~
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哟~
过中原~
……”
李勋听着这怪异而略显悲凉的歌声,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蒙蒙雪影中的少年,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喃喃道:“但愿朕没有看错……”
小白在他身旁低声道:“陛下曾随醉翁学过玄术,虽未成为他老人家的弟子,但您有一身社稷之气,又那般毕其功于一眼中,自然不会看错。他成了醉老的弟子,便是最好明证。”
李勋点头道:“应当不会错吧,这江山,朕要替祖宗守住啊……”
说着,他忽而转身离去,不远处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纷纷躬身让出一道通道,他抬头看着那高大的南城门,眉头轻蹙着。
那覆着厚厚积雪的城墙,仿若白了头的耄耋老翁。
第三章 十卦九不准()
雪海茫茫,四野是无尽的白色。
萧然骑着白马,奔驰在燕京城与天南郡之间的官道上,便成了这副雪卷中唯一的一抹异色。
说是官道,其实已然看不到路面,视野前方尽是平整的积雪,萧然坐在马背上,有些心惊胆战,生怕白兔忽然间奔到路旁的沟壑里。
只是这马儿似乎知道路面在哪儿,不时地转变着方向,却是奔得平稳无比。萧然大感诧异,问道:“白兔,莫非你识得路?”
白兔拗过头来,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废话……”
居然被一头畜生鄙视了,萧然气得够呛,他不由得扬起手掌,狠狠地拍了拍马臀。
霎时,白兔奔得老高,险些将他摔落下去。
“好畜生!”
“噫吁~~”
……
一人一马就这般骂着闹着,一路往南而去。
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重的嘎吱声,萧然蓦然回首,但见茫茫雪原,来时路上徒见一路蹄印,再无人踪。
他忽而觉着有些荒凉,有些凄凉。
天下伐魔,佛道魔三系皆是成群结伙,唯有他孜然一人,只因他来自玄门,他是天下唯一的玄师。
“这糟老头子……”
萧然在心里腹诽了醉翁一番,闷闷地催马南行。
暮色降临时,白兔竟已奔行了约摸七百余里,载着萧然来到了天南郡的边界,萧然张目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起伏的山林,官道向林中蔓延而去。
雪已停歇。
暮色中的山林给萧然几分阴森之感,里间时不时传来几声林鸟的啼鸣,间或有树枝被积雪压断时发出的咔嚓声。
尽管身具魔功,又小通玄术,当看着那片森森的山林时,萧然依然有些紧张。
他夹了夹马腹,示意白兔停下来,不料这厮却是嗤地打了个响鼻,似是在嘲笑他的胆小一般,径直迈步往森森的夜林中踏去。
“你这厮,不知兵法有云,逢林莫入么?”
白兔恍若未闻,继续载着他朝前走着。
萧然有些无奈,心道自己总不能被一头畜生给比了下去吧?
“去你大爷的!”
林中冷冷寂寂,萧然的声音愣是震落了树梢上的些许积雪,松散的雪团从上方坠落,落入了他的脖颈里,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紧张地行进了片刻,萧然忽然看到前方隐现一抹火光,不由得夹紧马腹,心中一凛。
鬼火?
这般荒山野岭,天寒地冻,山里中竟有火光,怎么看都有些教人毛骨悚然。
“你这厮还不停下!”萧然再次夹紧马腹,疾道。
白兔缩了缩鼻子,似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睬也未睬萧然,迈开步子,奔得更快了几分。
“我靠!”萧然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气海澎湃着,确保自己随时都可以发出最强一击。
渐渐的,光火近了,原来是一团篝火。
萧然凝着眼睛,只见一株看似需要十余人合抱的大树似是被雷劈开了一般,半边依然耸立,半边倾倒在林间。那半边大树遮住了上方的雪花,在下方遮出一片一丈见方未积片雪的燥地来。
燥地上熊熊地燃着一堆篝火,借着火光可见四周枯黄的苔藓,篝火旁一名白衫老者直着左腿,弓着右腿,依靠着树干箕坐着,此时他正垂着满是长长白发的头,不见面目。老者的身旁竖着一杆竹幡,幡布已然泛黄,借着火光,萧然好容易才看清那幡上的五个草字:十卦九不准。
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萧然松了口气,他见这人一副颓然的模样,只道他是受灾雪所困的江湖术士。他对这些在江湖中招摇撞骗的术士向来不甚待见,只是思及自己的师公似乎也是此人的同行,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他坐在马上,并未打算在此间逗留,问道:“老人家,要帮忙么?”
那老者蓦然地抬起头来,露出一棱角分明、并无多少皱纹的脸,看着他,白眉一扬道:“好哇!”
萧然差点被他这一惊一乍唬下马来,如今此人抬起头来,他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只见他两缕白发顺直地垂到了肩头,面容虽亦苍老,却依稀存留着几分俊朗的轮廓。萧然心中微惊,料想这老者年轻时定然是一名翩翩美男子。
微微出神之后,萧然撇了撇他的腿,以为他行动不便,道:“有何难处?”
老者指了指那堆篝火,喜道:“我在这火堆下埋了一只雪兔,你且去林中寻寻,看有甚野生的食材,香的辣的都成,我身上只带了些盐,未免乏味了些。”
萧然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自己见他可怜,原本还打算匀一些干粮给他,不料人家竟在煨着野味,比他滋味得多!
萧然知晓自己又看走眼了,这神色惫懒的老者指不准又是一名隐世高人。
老者见他神色木然,不由得蹙眉道:“还不去,你还想不想吃兔肉了?”
“我去!”萧然颤了颤眉头,说道,“我去……”
说罢,他便一脸忿忿之色地往密林里去了,心中腹诽不已,这到处都是积雪,如何能寻得食材来……
“我去?”老者凝了凝眉头,面露追思之色,盯着萧然消失的背影良久,他忽而瞪眼道,“好小子,我还差点没听出来,还我靠我艹呢!”
火堆发出噼啪之声,老者继续垂头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兔的耳朵忽而颤了颤。
片刻之后,萧然的身影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束黑乎乎的野草,走到火堆前,将之扔到地上,不耐道:“只寻到了些干枯的紫苏。”
老者抬起头来,喜道:“紫苏是好东西啊,我觉着它是食材中最好的香料了……要是来点辣子就完美了。”
萧然心道你这老头口味倒是与我相投,嘴上却道:“你当这是菜市场呢?”
“罢了罢了……”
老者说道:“再等小半个时辰便可以吃了。”
萧然早已饿了,野味当前,却又不想去食那干粮,只好在火堆另一侧坐了下来,静静坐了下来。
他忽而瞥见老者从搁在身旁的布袋中,掏出一本蒙着黑黑籍,面对着他,摊开书页,执着一支竹签模样的物事,不知在那书页上涂着什么。
萧然好奇心大起,问道:“你这是在作甚?”
老者头也未抬,回道:“闲来无事,写些野史小说。”
萧然眉毛一扬,惊道:“你还写小说?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老者神秘兮兮道:“这是老夫早年时写的一本书,只是当初写得太简陋,如今打算写细些,将将写到第三卷呢,没甚看头……”
“呃……”萧然无言,好奇地打量了那本皮一番,奈何光线太暗,他并未看见那黑色书皮上,同样为黑色的“天方魔谭”四个墨字。
老者沙沙沙地奋笔疾书着,萧然百无聊赖,拿着根树枝不停地挑着火堆。
良久良久,白兔的鼻子又缩了缩。
老者忽而合上书本,将之放回布袋里,看着面前的篝火,搓手道:“熟了!”
不待他吩咐,早已饥肠辘辘的萧然连忙将火堆移到一旁,随即用树枝在灰烬周遭凿了凿,不消片刻,他便从挖出了一个早已烤得龟裂的硕大泥团来。
萧然轻车熟路地敲开泥团,片片泥块剥落之后,他看见了里面已然褪色的阔叶,将阔叶剥开后,一只被剥了皮、冒着腾腾热气,足足有两尺来长的雪兔显露在他眼前。
便在这时,老者早已将那干枯的紫苏搓成了碎末,细细地撒到了兔肉的每一处。
待他撒完紫苏,萧然便双手抓住雪兔的两条后腿,奋力一撕——可怜的雪兔就这般被他分了尸,萧然掂了掂,将那边稍重的兔尸递给了对面的老者。随即,他便大快朵颐起来。
目光瞥见这老者面露不虞之色,萧然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他忿然道:“你那边比我的还大些,未必还不够?”
老者指了指萧然的身后,嗔道:“你就不管它了?”
萧然惊疑地回头,便看见了好大一张马脸,不料白兔这货竟斜着马头,用那双满是谄媚之色的硕大眼珠看着自己,马唇翕动着,垂涎都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