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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
“或许什么？”袁慕偏过头，目光冰冷，吓得那黑衣人退后数步。
“龙的本源之火号称焚世，或许连他也”黑衣人犹犹豫豫地出声。
“龙自己的火可以烧毁自己？开什么玩笑。”
“可他不是龙，只是龙侍”
房间里一阵寂静，袁慕也无法反驳这个观点，龙侍和真的龙可是差了太多。
“小姐，你真的要救他？他可是”装饰建筑都不算华美的庭院里，红裙女子摘着紫色的小花，花瓣空中飞散，只剩下细碎的花蕊握在手心。
“种了这么久的染柒，总算有用处了。”红裙女子似乎不打算回答丫鬟的问题，将那一小片花都摘得干干净净，花瓣散落一地。
“小姐！”丫鬟苦着脸，无奈地喊着。
红裙女子停下脚步，不回头，数着手里的花蕊，淡淡吐出一句。
“允儿，你和我来这里多久了？”
“自那时起，约有七年了。”丫鬟声音怯懦，时间这个话题，一直是红裙女子心里的痛苦。
“七年又十五天，我天天都数着，可能无法数下去，可能不想再数了。”红裙女子摇摇头，捧着花蕊走进内屋。
内屋里，楚枫躺在柔软的床上，眼里是玫红的罗帐，绣着百花与鹿，一股浅浅的馨香萦绕，这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闺房。
还以为自己醒来会是冰冷的铁板和沉重的镣铐呢。楚枫在心里默默呢喃，听见轻快的脚步声。
“你醒了？”女子的眼神里透露出轻微的讶异，随后被掩盖。
“龙侍的身体还真是可怕如龙一般。”
楚枫费劲地扭着头，坐在桌边的红裙女子正是自己晕倒前所见到的那个。不过此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楚枫很是不解。
“呃！”一声痛呼引得女子将视线投注过来，楚枫身体微微挺起，又快速落下，脊背的痛苦差点让他把牙咬碎。
“脊椎骨中断都碎成八瓣了，还不肯老实？得亏是龙血洗炼的身体，不然早暴毙了。”红裙女子蹙着眉，手里的活依旧不停，花蕊被慢慢捣成汁浆。
她怎么知道那么多，难道扒光了我看过了？楚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痛调笑：“一般的人看到那种情况，不是早就报给城防军，让他们处理么？我还以为自己会在刑架和鞭打中醒过来。”
“楚公子恐怕是在一层闹疯了，可能不知道二层的状况，二层是没有城防军的。”红裙女子嘲笑着，却丝毫不知自己被套了话。
“如我所料，这里真的是二层。”楚枫心里默默发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层没有城防军，所有情况都已经通过袁慕知晓了，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不过那阵法的玄妙还是令楚枫咋舌，看起来又不是帝国的东西，倒是像此次交战的敌国的。
而阵法直通眼前这女子的庭院里，百花与鹿，眉心的图腾。
“你是质子？”楚枫开口问，实际内心有了答案。
“没错。”红裙女子对这个词毫无感触，连一瞬间的停滞都不曾有。
红裙千花舞，鹿国的三公主颜完。楚枫对于这个名字这张脸有些印象，这位公主作为质子进帝都时，曾应皇帝之邀，舞了一曲，身姿婀娜，脚下飞花。
不过质子停留为三年，按时间应当早就回去了，怎么还在帝都之中。
“你见过我？”
“颜完，鹿国三公主，你不是”
颜完没有否认，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回去？这种问题问你们的陛下比较好。”
“我没兴趣为了这种事见那种人，可能我见他的时候，就是把他踢下皇位的时候。”
颜完愕然，随即笑了笑。“不愧是能正面与整个军机营对抗，将帝都闹得天翻地覆的人，说话都是如此猖狂。”
“我就把这勉强当成赞扬好了。”楚枫嘴角上扬，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颜完将捣好的浆汁端到楚枫面前，一口气灌入楚枫嘴里。
“伤的那么重还喜欢问东问西的，真是古怪。那是染柒的汁液，对身体恢复有奇效，我并不会医术，其他就看你这龙血有多强悍了。”颜完蹙着眉，楚枫伸出舌头看沾在上面的浅紫色碎末。
“我救你是因为我想活着回鹿国而已，两国交战，你们赢了我必然会死，你们输了在都城挣扎反抗时也会杀了我，我必须离开。”
“讲道理，交战前不把你这个未回国的质子杀了，在阵前祭旗就已经是你命大。”楚枫笑着说，腹部遭到一记猛拳，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求人帮忙不是这样的，怎么还用武力威慑。”楚枫脸色痛得惨白。
“谁让你嘴那么贫呐！”颜完脸上略带嗔意，扭头看向别处。
“你倒是告诉我，你没有在质子期满回去的原因，我很好奇。”
“你认为真的有回去一说？所谓的质子不过是弃子，你可曾听到过其他质子回国后的消息，他们都已经死了。”
“返回那天喝下毒酒，估计城外十几里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
颜完脸上满是自我嘲弄，她已经见过不少质子笑着喝下毒酒，自以为这是归国的饯别。若不是鹿国以万物百草为幸，对毒性极为熟悉，自己也要如此死去。
楚枫皱着眉头，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这个国家到底有着多少血腥的地下规则。
“这是一次公平的交易，我救了你的命，你也得救我一次。”
第三百五十七章 帝国危机（）
“那也得等我身体痊愈，带你从二层离开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楚枫慢慢催动龙血对脊椎骨的恢复，之前服下去的染柒汁液生效恐怖，他现在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沸腾，龙血在不断咆哮。
“这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我可是很久没有看到帝都外的风景了。”颜完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如同被囚禁在笼里的飞鸟，张望自由的世界。
二层可以看到正常的天空，因为那所谓的三层实际是浮在二层之上的岛屿，上面就是皇宫。
“我很疑惑，为什么你不找蓝光，偏偏等到重伤的我出现，向我这种亡命者做交易。”楚枫看向颜完，这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明白的，阵法是传到她这的，那个傀儡师也应该是鹿国的，军机营想要一个质子，有什么难度？
“蓝光？我为什么要找他，他和我，和鹿国没有半点瓜葛。”颜完转过头，似乎觉得楚枫这番话十分愚蠢。“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蠢话，我一个鹿国人找敌国的高官求救，是找死。”
楚枫皱起眉，觉得两方的交流和认知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个传送到这里的阵法是你们鹿国的，可有错？”
“没错，那是几年前在军机营任职的鹿国统领做的。”
“几年前？那个傀儡师不是隐藏在军机营的鹿国人？”
“傀儡师？我们鹿国只与万物山川为伴，傀儡这种邪术从未有人修习。”颜完脸色怪异，楚枫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楚枫此时却是脸色突变，心里暗道不妙。
“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你们可会将身形藏匿进虚无里的幻术？”
“不会。”
楚枫脸色愈发难看，心里有个结论在慢慢酝酿但这个结论太过恐怖，让他身体有些发抖。
“皇室家族用什么纶巾扎头发？”
“你疯了么？”
“回答我！”楚枫喝一声，吓了颜完一跳，她才回答道：“染柒取上半部束发。”
楚枫从突然的暴躁变得沉默，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他现在需要好好理一下思路，帝都，国家的状况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突然跳出来的事实太过恐怖，让他暂时无法接受。
首先，眼前这女子是鹿国三公主，自己见过，此时红龙之眼又看了一次，没有易容，加上眉心的印记和诸多特征，不会有错。
其次，蓝光没有同鹿国勾结，他勾结的是另一个国家，一个会用傀儡术的国家。
第三，袁慕骗了自己，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将罪引向鹿国，而他拿出布料残骸比对，要么是知道蓝光所勾结的真正对象，要么不知道，完全是为了将蓝光挂上与鹿国勾结的罪名。
但蓝光可能根本没有勾结，两个国家之间没有发起战书时，是完全可以让他国人在本国为官。
“我自己的想法有着诸多问题，袁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枫心乱如麻，自己不知不觉被搅进了乱局之中，蓝光到底有没有与他国勾结，皇帝也算是被骗的，这个帝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心里很乱，自己静静，我也不烦你。”颜完转身离开房间，楚枫脸上的阴郁之色比身上的伤还要沉重。
“你什么时候又这么忧郁了？”虚弱的声音从一旁的堕天冥神剑里传来。楚枫眼神亮了些许，将意识沉入剑中。
小女孩坐在尸体间的空隙，两手抱着膝盖，脸色惨白。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又要沉睡。”楚枫脸色也不好看，眉间有着化不开的阴翳。
“没有力量来源，怎么沉睡，就像是被饿醒了一样。”小女孩摸着肚子，扁着嘴。
“状态还好么？”楚枫蹲下身，与小女孩对视。
“当然没事！半步八诀的攻击来多少我”小女孩作势欲站起来，身体却一个踉跄，楚枫伸手抱住，将她按回地上。
“不用撑着，我这边自己可以应付。”
“谁要帮你应付啦，我不过是”小女孩碎碎念着。
“会尽快帮你弄到灵体的，但现在事情很多很乱。”楚枫安抚着她，那脸上的苍白实在令人担忧。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皇帝么，这个国家的事你管了做什么？”
“我是不喜欢皇帝，但我不希望这个国家灭亡，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有慕容家，自己的兄弟都是这片土地的。”
“别人的事情你那么关心，自己的生死都懒得管，你又不是圣人，只是个最终要和那人决战，甚至可能”小女孩扁着嘴，对楚枫这种做法很是不满。
“这就是我的本性，有些东西改不掉，有些东西必须坚持。”楚枫勉强一笑，将小女孩抱到稍微干净些的地方，自己的意识又返回身体。
“真是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楚枫缓缓坐起，龙血的恢复力在染柒的作用下更为惊人，自己碎掉的几节骨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那股脱力感依旧存在。
每动一步，身体都在隐隐发抖。楚枫握了握双手，骨头间都是酸痛不已。
“大概是龙的本源之火使用过度，还是太勉强，自己毕竟不是龙。”看一眼识海，里面的红龙还在安静睡着，而自己必须赶紧恢复。
“军机营请两位去帝都喝茶。”为首的那人站在商会的屋顶，里里外外都是军机卫。
一对夫妻站在庭院之中，神色凝重，正是轩辕辽和阿阮。
“两位意下如何，还劝两位不要抵”
“让一下，让一下！”声音震若雷鸣，说话者站在门外，一脚踏下，百丈内的地面尽数龟裂，纵起的气浪锋利如刀，将拦在门口的人全部斩成数段。
“老人家眼神差，脾气差，你们年轻人要体谅。”须发皆白的老人一步踏入庭院内，弓着的身子微微抬起，抬头瞟了一眼，邪异的紫瞳暴戾横生。
“我这两徒弟，你们谁要带走来着？”老人将药篓卸下，身体慢慢挺直。
“人太多了，真是难办”
“我即为剑！”
第三百五十八章 龙血（）
“才刚给你服下药多久，就可以走了？”颜完回过头，看着楚枫。
楚枫扶着墙，讪笑着说道：“得赶紧恢复，还有很多麻烦事等着我。”
“龙真是可怕的生物，不过也奇怪，你的修为不算太高，怎么获得那么强悍的龙血？”颜完盯着楚枫，之前看伤势的时侯，她就发现了，楚枫眼睛里的血红太过浓郁，根本就是一双小化的红龙之眼。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我所履行的只有把你带出去。”楚枫停在原地，骨头咔嚓作响，听得那边的两人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龙侍那么强，为何会遭人唾弃，真是搞不懂。”
“的确很强，但龙侍狂化后，就会完全失去理智，变成杀人疯子，这种东西你以为有人会喜欢？”楚枫伸出手，阳光下的手甚至有些透明，血肉里显现龙鳞的纹路，这是和龙血高度融合的体现。
“那你为什么没有变成杀人疯子？”
“因为龙的意志臣服于我。”刚说完这句话，识海里一阵震荡，痛得楚枫扑通倒在地上。
“嘶，龙大爷，你什么时候醒的？”
楚枫撑着依旧脱力的身体站起来，识海里的红龙瞪着意识体，一巴掌将其拍进土里。
“我这是养了两个祖宗啊。”楚枫碎碎念，小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你没事吧，还是回去休息的好，我还要靠着你离开这地方。”颜完蹙眉，走到楚枫面前。
楚枫无奈，继续在庭院里走着，脚步越来越稳健，那股脱力感也在慢慢消散。
蓝光在二层紧闭十五天，现在是第五天，自己现在尚未确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一桩桩来。
先去证明蓝光到底有没有勾结敌国，然后就得回一层找袁慕算账，这个看似做事马虎的三皇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刚在庭院里走了几圈，你就要去哪？”颜完问道。
“去做我的事。”楚枫披上一块斗篷，现在将近黄昏，倒是个好时候。
“那我呢，你说好带我离开，要违约？”
“我会兑现承诺，请稍微等一等。”楚枫翻身过墙，离开颜完的宅子。
一层和二层完全是两个世界，二层没有城防军，有着正常的日夜更替，这里大多都是官员的宅邸和工作的场所。
只有一个传送阵去往一层，而且有证明身份的复杂流程和重兵的守卫，所以颜完没有人监视她，更没人愿意天天盯着一个毫无用处的质子。
至少袁慕告诉楚枫的关于军机营的资料都是真实的，使得楚枫可以轻而易举的到达蓝光的宅邸。
“你们俩都好好呆着，我自己来。”楚枫命令红龙和小女孩，他俩现在都很虚弱，不能再让他们拼命。
“我身体恢复了起码七成，不会有事。”
楚枫越过墙，乘着刚刚降临的夜色，遁入宅邸内部。
没有堕天冥神的气息感知，楚枫甚至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但还是要踏入其中。
“如此简略。”楚枫隐藏在阴影里，眼前的大厅虽大，装饰和摆设却如此简单，几样必要的家具，其他都是空空荡荡。
“不然呢？我不喜欢太繁琐复杂的东西。”声音沉郁顿挫，话语简洁，一袭白衣的蓝光从阴影里走出，看着藏在门口阴影里的楚枫。
“你胆子很大，还敢跑到我的府邸里来。”蓝光走到灯前，将灯芯点亮，一举一动像个普通小户人家的人。
“你心也很大，我以为你会直接出手弄死我。”楚枫无奈从阴影里出来，虽然那盏灯照不亮他所站的地方。
“那是状态失常的我，而你，一直没有正常过，和林飞烟那个疯女人一样。”蓝光悠闲地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凉了的茶，仔细品着。
“这才是你想杀死我的最大原因，对么？”
蓝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痛恨林飞烟，也把仇恨拉到了楚枫身上，这大概是恨意版的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