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她要去王府,萧玉不乐意了。
“都这么晚了,不如改天。”
“不,马上。”
说罢,她就跳上屋檐,命旭初备好车马。萧玉自知劝不住她,只得跟着去了。
这半夜三更到王府,总不见得叩开人家大门,于是一人一猫偷偷爬墙潜入王府内院。
黑猫一入垂花门,拼命嗅着鼻子。司妍知道月娘就在这儿,她能闻到,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找不到痕迹。
司妍追着丝丝阴气来到一座小院,快三更天,这院里依然热闹,男女嬉笑之声不绝于耳。司妍跳上石阶想要潜入人家房中,忽然,门开了,像是知道她心思般敞亮。
司妍往里看去,恰好有人出来,那人身上只穿了条亵裤,手里拿着女儿肚兜,一脚不偏不倚踩在黑猫的尾巴上。
“喵!!!”
猫儿炸开声,“蹭”地跳得老高。那人眼明手快一把擒住它,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半晌。
司妍认出他来,他就是王家的浪『荡』公子——王楠。
王楠拎着『毛』茸茸的小猫儿,拧眉喃喃道:“什么玩意黑不溜瞅,长得还真丑。”说罢,他回房里从酒肉桌上拿来残羹,放到猫儿面前。
“吃吧。”
司妍看着被人啃过的鸡骨头,还有两块鱼肉,怎么下得了口?没想这王楠竟然蹲身看着她,半天没见她张嘴,就把鱼肉硬塞过来。
“别怕,吃吧,多吃点才长得大,不被这里的猫霸王欺负。”
司妍不搭理,立马调头就跑,跳上矮墙之后见萧玉躲在墙后暗处捂嘴偷笑。他不敢笑得大声,憋得脸都青了。司妍怒从中来,蓦地扑到其身上,伸爪狠挠他的脸。
哎呀!萧玉被她挠得措手不及,痛了还不敢发声,正当黑猫要毁他俊颜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惨叫。
司妍立马竖起耳朵,就听见人有在哭叫:“不好啦!不好啦!阮姨娘见红啦!”
话音刚落,一个婆子就跑入院里,直冲王楠房中。不一会儿,王楠就披上袍子出了门,司妍连忙跟在他身后,七弯八拐到了邻处小院,还未进月牙门洞,她就闻到一丝鬼气。
月娘?!
司妍警觉,而这丝阴气稍纵即逝,干净得如没来过,过了小会儿,这院里多出股血腥气。
王楠小妾滑胎了。
王楠有过正室,前几年得病死了,之后他纳了五房小妾,但没一个能顺顺当当生下孩子。这回小五怀胎三个多月又莫明没了。
司妍猜测这是不是月娘下的手,若真是她,想必她快要成恶鬼了。
夜长梦多,必须要在月娘成恶鬼之前把她找出来,可眼看就要子时,王府不能再呆,司妍只好先与萧玉回去,从长计议。
回家之后,司妍细细琢磨番,她让萧玉趁到王府拜访的时候,在里面布好擒鬼阵。
萧玉知道月娘的行踪快要瞒不住了,干脆顺手推舟。没过几天,他捎上司妍做点心以及几罐固元膏到王家拜访,此次前来相迎的正是王楠,老远就见到他印堂发黑,整个人萎蔫不振。
萧玉故作惊讶:“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气『色』这般差?”
王楠有气无力地揖礼,开口便是一声叹息。
“萧兄,进屋再说吧。”话落,王楠抬手请他先行,萧玉随其后入了琅品苑。
如今正值春,王楠在苑中小园摆了茶宴,茶点奉上之后,王楠就苦着张脸,倒起黄莲水。
“萧兄,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我霉星高照。”
说着,他喝光一盏茶,“咣”的一下,把盏搁在石案上,抹下嘴继续道:“且不说哪个丧心病狂之徒拔光了我鹞子的『毛』,我那小五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说没就没了!如今我已过双十,可连香火都继不上。唉,我真是……”
王楠万分懊恼,不停摇头叹息,握拳捶桌。
萧玉嘴角往上勾了下,而后『露』出悲痛模样,柔声劝慰道:“二公子莫要自责,凡事都讲个缘字,你与小儿的缘分怕是还没到。”
“我哪里有自责?要怪就怪这宅子闹鬼。前几天半夜三更就听到婴儿啼哭,三弟说有鬼影,我也看见过一回!”
“哦?这鬼影是何模样?”
“天暗看不清,只知他手里抱着个东西。”
萧玉听后脸『色』略变,自觉疏忽了什么。他环首四顾,未察觉到半丝鬼气,而后慢悠悠地抿口茶,低头思忖。
“咦?怎么没见三弟?”萧玉抬头时转了话锋,王楠扯起一抹苦笑,回道:“他正在屋内收拾,准备会试。”
“离会试还有一段时日不是?”
“是啊,但这几天家宅不宁,爹娘怕耽误他,故叫他及早上京。”说着,王楠双目发直,自嘲似地哼笑一声。“爹娘最疼我这三弟,不过这也难怪,我三弟这等年纪连中二元,我自是不能与他相比。”
萧玉听了此言,不禁咂嘴摇头,而后握上其手臂笑着道:“人各有志,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长处罢了。”
王楠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他看着萧玉迫不及待地追问:“萧兄觉我哪里有长处?”
萧玉不知怎么答,可是既然打下诳语,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
“呃……在下认为王公子您风采出众,为人豪爽健谈,值得深交。”
这话说到王楠心坎里了,虽说他四书五经不会,但是交些狐朋狗友不在话下,当然主要还是他出手很豪爽。
王楠感激他的知遇之恩,正身坐好,恭敬施上一礼:“我王某能与萧兄相识,真是三生有幸。不瞒萧兄,我头一回见你就觉得眼熟,你说,咱们算不算有缘?”
“算,当然算。”
“好!”王楠猛拍下大腿,一本正经端起茶盏。“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萧兄答应。”
这招蹬鼻子上脸使得漂亮,一下子把萧玉弄得进退两难。萧玉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拱手回道:“王公子有话不妨直言。”
王楠踌躇满志,刚欲开口就听到一声“萧兄。”他转过头,看到王桦走了过来,白面玉冠,褒衣博带,腰间美玉琤瑽,简直就是天仙似的人物。
第9章 渡情(九)()
王桦一『露』脸就将他二哥的华彩盖去了,见到萧玉在,王桦略有吃惊,先是揖礼随后笑问:“今日萧兄来访,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不是忙于收拾么?”王楠抢先而道。“我正好要和萧兄说事,你就来了。”
王桦听后眼珠子骨碌一转,又作无意问起:“哦?在说什么事?”
王楠看看萧玉,嘿嘿嘿地扯起个笑。“忘了。”
忘了?显然他在装疯卖傻,萧玉岂会不知?不过即便他不说,萧玉也猜得到是与司妍有关的事。
萧玉与司妍共存千年,她的『性』子他最清楚了,像王楠这般人物她定是看不上,说不定还会羞辱一番。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看样子得让这混世魔王吃点苦头才行,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萧玉心里打起小九九,萌生一条妙计,趁观景之时,他有意无意地对王楠说:“家妹一直想去游湖,我前几日为她订了艘小舫,也不知这大后天会不会下雨。”
王楠一听,心花怒放,『露』出闪亮亮八颗牙,笑得绚烂夺目。
“不会,不会下雨,这几天晴空万里,怎么会下雨呢?”
他中计了,想必已经打好了算盘。萧玉也打好盘算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萧玉与王楠说悄悄话,王三郎倒有些坐不住了,可又不好意思『插』嘴,坐在那处以食指拨弄着拇指指甲。
王桦乖巧得让人心疼,萧玉见此更是徒生几分好感,他走到他身边,笑问:“不知三郎此次进京可有把握?”
王桦连忙起身,恭敬揖礼:“回萧兄,京城才子多如过江之鲫,我只是平庸之辈,自要多花点功夫才行。”
“三弟,你太谦虚了。论文采天底下可没人能比得过你。”王楠万分得意,他眼角一飞看到萧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萧兄,我这般说,你可别动气呀。”
“怎么会呢?我是个粗人,不擅舞文弄墨,甘拜下风。”
萧玉倒不是恭维,对他而言功名利禄早已成云烟,眼下唯一让他『操』心的就是月娘了。他看向不远处的清池,笑道:“今日晴方好,那处池子景致不错,二位可否带我过去瞧瞧?”
萧玉开金口,王家二兄弟立马点头答应,然后命小厮搬茶炉、移小凳,他们则慢悠悠地上了九曲桥。
萧玉所经之处,池水无风自『荡』,他凭栏眺望远处时,桥底下蓦然显现出一张美人脸。美人在水中,墨发如浓墨,她仰起头莞尔而笑,死白的脸上一双眼眸如蒙尘珍珠,漂亮却少了些华彩。
“萧公子,你怎么来了?”
萧玉依然眺望远处,嗫起嘴唇,喃喃道:“我吩咐过你别『乱』跑,昨夜为何不听话?”
月娘很委屈:“我想他呀……可是房里都是符,我进不去。”
“你就不该进去!你呆在这池中,一来有阴气供养、二来可掩你行踪,但昨夜你害人落胎,与我共事的司掌柜知道你就在这里,她定不会放过,过几日她还会来此,到时你就好自为之吧。”
“不……不能这样……我只是想同他说几句话,无害人之心。你们不能把我抓走!不能呀!他还没给我们的娃儿起名字,萧公子,您行行好!让我同他说几句话,说完我就心安了!”
月娘得寸进尺,起初只是要见那个人,眼下却又想对他诉衷肠。萧玉瞥眼往桥头看去,他们正走过来,恰好月娘也看见了,蓦然激动起来。
“王郎!王郎!我在这儿!王郎!”她欲冲出水中,无奈烈日当头,阳气像张大网死死地罩住她。
月娘伤心哭泣,从水中抱出一团怪玩意,粉嫩肉『色』上布满蜘丝般的青筋,青筋如心脏,突突跳动,呼之欲出。
“我只想让他给娃儿起个名字,您瞧,他多乖,多可爱,可惜都不曾见他爹爹一面。萧公子,求你行行好,成全我吧!”
月娘越说越难过,见人走近,她奋不顾身离水而起,大呼:“王郎呀!”
萧玉轻挥广袖,施以法术硬是把她压入水中,待王家两兄弟走近,他无事般笑着道:“此处景『色』果然精致,别具一格呀。”
王楠不知先前微妙,连忙回他:“这还是我三弟布的局,他可是全才!”话落,王楠熟络地勾上他三弟很是亲密。
萧玉看着他俩笑而不语,他往水里瞥,月娘已被束缚,不会再出现了。就在这时,园中有人过来了,来者五十上下的年纪,圆脸圆鼻头,身型丰腴显富态;他身边则是个老翁,身穿鸦青灰边对襟直袍,头戴网巾,虽是银发银须,但面容不显老,猜不出年纪。
萧玉看到这老翁,脸『色』突变,而后忙向王家公子揖礼,称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哪知他刚转身,富态男子就开口问道:“你们俩都在这儿呀,还不快来拜见杨阁老。”
原来此人就是家主王老爷。
父亲大人开口,王楠与王桦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行叩首大礼。
“晚辈拜见杨阁老。”
银发老翁笑逐颜开,抬手虚扶二人起身,他抬头时不经意地看见萧玉,一下子神『色』突变,整个人就像上了浆,面带惊诧僵立原地。
众人不约而同转过头,齐刷刷地看向萧玉,个个面『露』异『色』。萧玉神『色』自若,先是莞尔后行一大礼。
“鄙人姓萧,拜见家主,拜见杨阁老。”
话落,王桦立马打起圆场:“爹爹,这位就是我向你常说的萧公子。”
王老爷连忙收敛异『色』,爽朗大笑道:“原来这位就是萧公子,久仰大名。”
先前尴尬一下子就抹去了,但那位杨阁老依旧看着萧玉,惊诧之『色』落下,忧郁悲『色』浮起,趁众人谈笑之时,他朝萧玉匆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
萧玉知道这回来王家来错了,他做了件让自己后悔好几年的事,真没想到这个姓杨的没有死,知道如此就不来金陵了!
回去路上,萧玉一直在想明天姓杨的会不会来,他又不想把这事告诉司妍,以免让自己不痛快。
浑浑噩噩过一夜,次日晨曦初照,旭初就跑来通传:“有人求见。”萧玉忙让他把此人打发了,过会儿,旭初又跑来说:“他不肯走。”
*
茶过三盏,天已大亮,芙蓉堂外鸟鸣清脆,几只小雀争相掠过,在空中画出淡墨的线。杨阁老站在门处看着这番春、『色』,九十多岁的身板如同硬碑,然而候了许久,都没人过来,仿佛把他遗忘了。
终于,不远处有了动静,杨阁老侧首看去,就见一个白点由远至近,最后落到他面前的枝头上。
杨阁老微怔,缓回神后拱手施礼:“萧公子,许久不见,您过得可好?”
白鹦哥歪下脑袋,咕噜噜地叫唤两声,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杨阁老莞尔而笑,立直身子正『色』道:“等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萧公子,你也不必费神劝我。”
这话白鹦哥听懂了,他低头看向杨阁老,沉寂半晌,道:“是她来叫我请你回去,她不会见你。”
杨阁老轻笑,碑似的身子像是有了缝隙,轻微松动。
“那麻烦萧公子替我还句话,她不来,我不走。”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话,白鹦哥看他一会儿,然后扇起双翅飞走了。杨阁老依然立在门处,赏景观花,悠然自得。
眨眼间近晌午,旭初捧来四菜一汤,请杨阁老用膳。杨阁老见到这位故人,流出些许笑意,而旭初回他的神『色』依旧木讷,就如木偶一板一眼。
旭初走后,杨阁老扫了眼桌上菜饭,而后坐下吃了起来,吃完他继续等在芙蓉堂,渴了饮茶,累了坐在椅上小憩。
芙蓉堂前的园景从翠『色』镀成橘红,倦鸟叽叽喳喳很是热闹,杨阁老闻声睁开眼,活络下筋骨后走到门处。来时天微亮,此刻已是艳霞如血。光阴似水,一天如此之快,七十年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杨老犹然记得七十年前的春日,细雨绵绵,他去往桃叶渡,半路遇上一个女子,她身穿宝蓝袄裙,手撑三十二骨伞。那伞十分别致,缟『色』伞面上一只飞燕栩栩如生,于是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先是一张唇,娇艳得如落在雪上的红梅,后是一双凤眸,清冷如霜。她走近时带着一缕难言的香,仿佛是长在寺庙前桂花树,甜甜香气中夹杂几丝禅意。这抹异香让他永生难忘,每当闭上双眼深嗅,它便会毫不犹豫地钻入心肺。
思念至深,融于血骨,他想了她七十多年,如今都快老死了。
杨老心揪痛,一阵接一阵耗着精气,不得已他坐回椅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砂瓶倒两粒护心丸吞下,而后闭起眼,不由自主陷入往昔。
片刻,他又闻到了那股香气,丝丝缕缕萦绕不断,他为它喜,为它悲,喜怒哀乐轮回过后,只剩下空洞惆怅,他受不了这般,硬『逼』自己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她,活生生地立在面前。
第10章 渡情(十)()
“你怎么来了?”
此话说得真随意,仿佛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聊。杨逸听了一时半会儿都不知该怎么接,心中有万语千言,愁肠百结,绞了又绞,缠了再缠,到嘴边却是:“我想来看看你。”
杨逸像个青葱少年,垂眸盯着自个儿的手,不停转着玉戒,半晌未听到司妍的声音,他忍不住抬头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