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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楷两眼望天,手捂胸口对着老天爷真诚地说了声:“谢谢。”而后捂嘴窃笑了好几分钟。
他喜欢司妍,从第一眼起就有曾似相识的感觉,虽然中间有过不愉快的小桥段,但自他被撞之后,他又捕捉到了司妍无数优点,誓要把她发展成下一任女友。
汪楷恋爱经验很丰富,高中时期他就成了校草级的人物,到了警校更是『迷』倒不少无知少女。年纪大了,求稳的心思也越来越强烈,他本打算与前任步入婚姻殿堂,可惜人家嫌他工作太忙,硬是把这段感情作死了。
想来,汪楷还要好好感谢前任,如果不是她作,他就不会被车撞,不被撞又怎么能发觉司妍的好呢。
汪楷越想越高兴,瘸着腿一走一蹦,晚上到家之后,他很认真地将狗窝整理了遍,等待明天司妍到来。
这通电话,萧玉听见了,他能感觉到司妍对汪楷的不同,特别是语气之间那点微妙的温柔。
好久了,司妍生命中好久没出现过男人了,最后一个停留在一九三几年,那个叫做宋绍勋的人。在她的心目中,宋绍勋的地位很高,萧玉都没有比较的勇气,他很怕自己被比下去,最后落得连搭档都不如。
“你是要去查案吗?”萧玉装作不在意,随口问了句。躺在沙发上的黑猫甩着『毛』茸茸的尾,懒洋洋地说:“他是汪琪的哥哥,而且他在办钱小豪的案子。”
这样说来,汪楷似乎有很高的利用价值。萧玉找不到继续问她的话题,于是拿起手机玩手游。
这个新手游人气很高,是冯薇薇帮他安装的。冯薇薇是里面的大神,跟在她后面练级完全不费心。萧玉就挂在游戏上,偶尔按几下,有时好友屏会跳出一字,问:“你现在在干嘛。”
“打游戏。”
“我想看电影就今天晚上,怎么样?”
又看电影?难道再撞个人吗?萧玉在心里苦笑,他本想打上不去,但忽然想到司妍接到的电话,他便神差鬼使打了句:“好,你想看什么电影?”
过了几分钟,冯薇薇发来:“电影票已经买好,晚上8点整^…^。”
看到这行字,萧玉又后悔起来,他并不是很想看电影的人。
七点多的时候,冯薇薇准备地按响门铃,萧玉看着沙发上无精打采的黑猫,报复似地抛下句话:“她是汪琪的好友,我也是去套消息的。”
真幼稚。司妍翻了个白眼,调头继续睡。
萧玉见她没任何表示,心怀失落地走了。
今晚,冯薇薇打扮得很漂亮,身上穿了套淡粉『色』的连衣裙,乌亮的长发辫成麻花,发尾系上根黑『色』发结。
萧玉不懂什么咬唇妆、空气浏海,也不喜欢韩流打扮,他最喜欢长裙及踝,走路如扶柳扶风的姿态。冯薇薇的长相偏洋气,但是脸长得好,任何风格到她身上都好看。她就像萧玉肚里的蛔虫,深知他的喜好,这副装扮简直为他量身定做。
萧玉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冯薇薇触到他的目光顿时红了脸颊,她娇羞得抿着唇,跟在萧玉的身后,她乖巧听话,实在完美得挑不出刺。
“你晚上想吃什么?”
萧玉突然问道,冯薇薇像受惊的小鹿微颤了下,而且扑闪起大眼睛,腼腆地笑着道:“随便。”
“牛肉拉面?”
“好。”
冯薇薇几乎没要求,这让本想带她去吃便宜拉面的萧玉不好意思了,于是他就去了间日本拉面馆。
当初与冯薇薇接近时,萧玉只是想套沈维哲的消息,其实他并不喜欢她,甚至连上她的**都没有。眼下,他觉得自己很幼稚,为了让司妍在乎,而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看电影,这不是在折磨她,而是折磨他自己。
萧玉想回家,但在转身刹那间,他忽然败给了寂寞,败给了醋意。
反正不管做什么事,她都不会在意;反正她的心里从没有过他,为何他不能开始自己的生活,去找甲乙丙丁填补空虚?
古时有青楼乐坊,是他寂寞的好去处。今时繁华依旧,但那些美人已经不再是他喜欢的模样了。想到这里,萧玉又觉得冯薇薇顺眼不少。
这次冯薇薇订的是美国科幻大片,炫目的特技令人目不暇接,可萧玉依旧不争气地睡着了,睡梦中他再次回到儿时,看重重纱帘后俏影如画。
“明日你就要走了,此次记得多习些书,莫要贪玩,明白吗?”
威严的声音高高在上,而他的目光只落在父亲的身旁,那里坐着她,半低着头,温婉娴雅。
不知怎么的,他不愿意走了,他知道自己起了不好的心思,但控制不了。
离了府,他骑上快马,在田野地里疯狂驰骋。他想摆脱那样的念头,可丝丝情愫如『乱』麻缠在他的心尖,无论如何挣脱不了。他希望从马背上摔下或者撞到树枝,总之受了伤他就能多留几日,多看她几眼。
结果,他安然无恙地回去了。好在老天垂怜,食过晚食后,他起了高热,医士说是风寒所致。回程延期了,但他的心依旧沉甸甸。
那是盛夏之夜,夜如水,随着微风隐隐捎来凉意。喝过几盏苦茶,病未见好。他躺在竹榻上望着如碧波般的帘,等着,期盼着。
这一晚,她没有来。
第二晚,她依然没来。
第三晚,他明日要走,她终于现身了。
他永远记得她身上月牙『色』的衣、她头上玉制的蝉,还有她手里摆的那盘鲜嫩欲滴的瓜果。
“明日你要走了,热病褪了没?”
她和往常那样温柔,笑起来时眼如银钩弯弯。
他点头,说:“好多了。”心里似蜜化开,甜得发腻。
“行李可都带足了?”
“嗯,带足了,放心。”
她听后笑了,取了枚瓜一剖为二,去瓜籽递到他手里。他不假思索接过,咬了一口,比蜜还甜。
她听着他唇角流下的甜汁,眼神渐渐『迷』离,而后低下头极无奈地笑着说:“我以前也喜欢吃这甜瓜,后来越来越讨厌了。”
他不懂,天真地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母亲。她让我把甜瓜送到别人那处去……”
他仍没听懂,直到后来有人告诉他,姬四之母曾让姬四捧着一个甜瓜、一把银刀到姬侯房中去,他这才明白这话的含义。
可是那时他太小,完全没明白她的话,完全无法慰藉她所受的苦。他只是很天真地说:“你不喜欢吃甜瓜,我们就吃别的。”
她笑了,笑得很美,而后伸手轻『摸』他的头心。他心弦微颤,不禁闭上双眼,留连于她指尖的柔情。
她是晚/娘,可他从没把她当晚/娘看,他视她是上天赐于他的神女,陪他渡过每个地狱般的日子。
“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他哀求,蓦然抓住她的手。她吃惊,愣了很久。他慢慢地松开手,趁她迟疑的时候,不顾礼教、不顾身份、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
“跟我走,好不好?”
她惊慌失措,脱了他的手逃之夭夭,他顿时羞恼不堪,后悔起自己的冲动与非礼。其实那晚,他从她的眼里看到犹豫,如果再坚持,连夜策马狂奔,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局?
轰的一声,萧玉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屏幕上飞机、轰、炸,十足的大场面。可是他的思绪停留在梦里,后悔懊恼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的灵魂,他实在受不了压抑,匆匆地逃离了电影院。
萧玉一路飞奔,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的身边。她忘了,但他没忘,生前最后的记忆也是她。当年的公子玉叱咤天下,若不是因听见她的传闻与可悲身世,他又怎么会陷入无尽杀戮,堕落成恶鬼?
他从没后悔过,尽管受了千年之苦,他从来没有为此后悔……他依然不愿意放弃,哪怕得她厌恶。
“我回来了。”
萧玉气喘吁吁打开门,想得到她的迎接,可沙发上、茶几上都没有黑猫的影,他莫名恐慌,四处找寻,终于在卧室的床上看到那团蜷成『毛』球的小影子。
萧玉如释重负,悄悄走过去把猫抱到怀里,贴在她耳边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你,你还记得吗?当年你替我挡住父亲拳头,帮我包扎伤口,还替我做了四季衣裳,你还记得吗?”
黑猫抬头起莫名地看着他,她听见了,但没听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他们两个了。司妍长得真漂亮,有双很好看的眼睛,还有他……我的臭鹦哥,很高,身材很好。这个梦真美,真甜。
第92章 渡劫(十七)()
他在说什么?
黑猫两眼瞪得滚圆; 瞳孔呈现出懵憧状态; 痴呆且迟钝。刚才萧玉所说的每个字她都听见了,可连在一块儿就成了听不懂的话。仔细去想,头很痛; 头痛又惹得她很恼火,黑猫干脆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再一脚把他蹬开; 然后跃到床上继续睡。
萧玉不想放弃; 扯扯她的耳,再拉拉她的尾; 说了堆过去未能说的话。猫儿不耐烦了,抬头瞥他个白眼; 说:“你酒喝多了?胡言『乱』语!”
萧玉心里咯噔了下,说话的劲道全都没了。他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千百年早已经习惯了。多说无用,他静静地坐在黑猫身边轻抚着她柔软黑亮的『毛』; 恰似当年她轻抚着他; 告诉他不要怕时的那样。
忆往昔; 萧玉满怀感激; 若不是她,他将整日活在惶恐中,孱弱的身躯在恶父棍棒下瑟瑟发抖,她不但挡住父亲的拳头,还教他许多为人的道理。她凭巧舌说动姑母; 他才得以机会去兰陵,只是……她永远留在魔窟里,而他没能保护住唯一爱的人。
眼下,萧玉已无奢求,只希望再听她再唤一声:“阿玉”。
“萧玉……萧玉……你在吗?”
门铃响起,另一个人在门外唤他,是冯薇薇,大概看他走了便迫不及待地追过来。
萧玉没心思欺哄,逢场作戏都懒得作,本想当作没听见,司妍却在这时候睁开眼,然后半眯起眸子,眼缝里透出犀利的威胁意味。
“吵,快去开门。”
话落,她把脑袋钻进被子里蒙好。
司妍下令,萧玉就当圣旨。趁冯薇薇没把门敲破之前,萧玉趿上拖鞋吊儿郎当地去开门。
门后,冯薇薇极可怜地站着,两眼饱含委屈的泪水,小樱桃嘴微嘟着。她抽下哭红的小鼻头,轻问:“你怎么走了?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冯薇薇问得很小心,似乎怕得罪他。萧玉看着她柔弱的哭颜顿时觉得自己最大恶极,竟然惹这么漂亮的姑娘哭,不过他本来就是以“恶”为生,最擅长花言巧语利用别人,对于冯薇薇,他也只看中她可利用的价值。
萧玉扯起伪善的笑脸,挠挠后脑勺,装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对不起,我刚才看电影时,突然想起煤气大概没关,所以就先回来了,没和你说是我不对。”
他道歉很诚恳,让沉浸在炽爱中的冯薇薇难以分辨,她卑微地低下头,嘟囔了句:“没关系。”听到萧玉再三道歉之后,她轻而易举地软下心肠,还他一张纯真笑脸。
“我没生气,关煤气比较重要,如果煤气不关的话,整栋楼都会着火。”
她把理由说得更充分了,似乎在替萧玉打起圆场。萧玉倒真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两声说:“下次我再请你吧。”
两人对视,彼此都很腼腆地笑了。站在沙发上的黑猫正巧把这幕看在眼里觉得他们很般配。
萧玉的脾『性』司妍最清楚了。他与她不一样,从不以为长生不死是惩罚,反而以不老之躯游戏人间,活得放『荡』不羁。他沉『迷』于声『色』犬马,喜欢他的女子又不计其数,外表风光,内心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空虚孤寂。
不能爱人也无法被别人爱着,这才是阎君惩罚的本意。
司妍长叹一声,蜷起『毛』茸茸的身体闭眼假寐。她想若能斩断七情六欲,或许就不会痛苦了,可是他们生为人,人心又何等的复杂,连她也自顾不暇。
司妍答应汪楷周六去他家吃饭,那天清早司妍就骑上小电驴去找汪楷。一进他家门,司妍就如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锃亮可鉴的地板,通透无垢的玻璃窗,还有温馨的暖『色』窗帘,终于单身狗窝被打造成了高级单身狗窝。
“啊,不好意思,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我地还没拖,别嫌弃。”
汪楷把残手架在拐杖上,另一只好手持着拖把,简直是身残志坚的典范。
司妍莞尔而笑,伸手拿过他的拖把。“不用拖,挺干净的,你还到沙发上坐着吧。”
汪楷脸蓦地一红,傻傻地笑了笑,而后一瘸一拐走到沙发边缓慢坐下。
“对了,有没有去医院复查?”司妍边问边把带来的蔬果饮料放到厨房冰箱,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汪楷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越发觉得曾似相识,转念一想,如今与她也算很熟了,有这种感觉也属正常。他缓过神,不掩饰那丝幸福感,愉悦地回答道:“昨天刚去,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周就能拆石膏了。”
“那你这段时间还是在家好好休养。”
汪楷一听,皱起眉头,两根浓眉很无奈地摆出个“八”字型。
“事多,缺人。”
“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司妍有意无意地问起,汪楷刚要开口,舌头稍稍停顿了会儿又把到嘴边的话硬吞回去。
“就是些日常事务。”
汪楷没有说真话,或许是因他所做的事涉及案情机密,所以不方便透『露』。
司妍多了个心眼,静待着最恰当的时机。她装作不在意,从环保袋里拿出带来的鲜虾鱼肉去厨房烹饪午餐。
司妍活着的时候做菜手艺就很了得,哪怕只是简单的炖煮,她也能做得格外美味。闻到厨房飘来的香气,汪楷越来越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看会儿电视实在坐不住,于是就拄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小心翼翼探进脑袋,问:“需要我帮忙吗?”
司妍回眸看了眼他的残手断腿,笑着摇摇头。“不用。”
汪楷尴尬地挠起后脑勺,扯了两声嘿嘿干笑,然后坐回原处心不在焉地按着遥控器,其实即便他手脚齐全也帮不了司妍什么忙,他厨艺技巧为零,家务活技巧勉强及格。
汪楷不由叹息,觉得自己与废人无异,但听见厨房里的油锅声之后,他的胸腔又被幸福感占满了,心目中的家应该就是这样温馨甜蜜。
汪楷想起自己给司妍备了份礼物以表达谢意,正好趁这么个时候拿过来。他走到电脑室拉开抽屉,然后拿出天鹅绒小方盒。这小方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根水晶坠项链,是他花了很多时间挑选的。
汪楷不知道这份小礼物是否符合司妍心意,太贵重的东西他实在送不起,可人家毕竟开保时捷,太便宜的也拿不出手。
汪楷越来越纠结,考虑半天怕她不喜欢,又把天鹅绒盒放了回去,恰巧眼角的余光看到之前藏起来的旧民国剪报。
汪楷不由愣住了,心被不知明的力量猛击了下,他神差鬼使般拿起剪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了又看。剪报中的神秘女人真像司妍,连眉型、唇型都分毫不差,若不是从汪琪手里拿来的资料,他真怀疑是有人故意做旧剪报恶搞。
汪楷被种奇怪的感觉缠绕住了,他情不自禁坐在电脑椅上,细细分辨剪报人物中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