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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相助,佛诞前就一定能画成。”
竺法汰练练称善,合什而退。张墨望着从妹张文纨笑道:“这可算是千古佳话了。”
张文纨笑了笑,心里颇不安宁,葳蕤与陈操之一起作画之事若被二伯父陆氏知晓,只怕很不妙,她现在底气不足,若有了身孕,她会胆壮许多,也不知那食疗方效果如何?不过这几日陆郎似乎兴致颇高——
陆夫人面色微红,赶紧岔开年头,问陈操之:“操之,识得上虞祝谢否?”
陈操之一愣:“祝谢是谁?”
陆夫人补充道:“祝谢祝英台。听说与你在吴郡同学?”。
陈操之心跳加快,答道:“是。”
顾恺之道:“祝英台与子重是莫逆之交,此人极有才,却有隐逸之志。张姨为何说其他?”
陆夫人道:“我听葳蕤父亲说。昨日天阙山雅集,祝英台一鸣惊人。深得王右军、袁长史诸位高贤的赏识。”
陈操之墨眉微蹙,心想:“英台兄怎么突然如此锋芒毕了!”
顾恺之由衷欢喜,说道:“祝英台之才不在子重之下,他要扬名是很容易的事,看来他是受子重影响,也有用世之志了。”
陆夫人笑道:“据闻这位祝英台是陈郡谢氏的远亲,来建康是向谢氏女郎求婚的。”
“求婚!”陈操之大奇,“哪位谢氏女郎?”
陆夫人道:“自然是咏絮谢道韫了。”
顾恺之不明究竟,大赞道:“绝配!绝配。谢氏女郎高傲,祝英台亦是高傲。”
陈操之沉思半晌,他明白谢道韫的心思了,谢道韫想是用祝英台的身份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奋斗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谢安、谢万会答应吗?
次日午后,陈操之去乌衣巷拜访王羲之,告以因故未能赴天阙山雅集。向王羲之致歉,王羲之笑道:“操之为与会,实在可惜,不过此次雅集,大有收获,上虞祝英台,奇才也,操之可曾知道此人?”
陈操之道:“英台兄与我曾在吴郡同学,博学多识,我甚敬佩。”
王羲之喜道:“原来操之与英台是同学,他是近日来京的,可曾与你相见?”
陈操之道:“尚未及拜访,不知他寓居何处?”
王羲之道:“谢氏是其远亲,祝英台便住在谢府,我便陪操之去见那祝英台。”
王羲之与陈操之来到谢府,与谢万分宾主坐定,王羲之即道:“万石兄,请让英台世侄出来一见,我刚才得知,英台与操之乃是同学,都曾受教于京口大儒徐藻门下。”
谢道韫与谢玄在吴郡徐氏草堂求学时,谢万正在徐州厉兵秣马准备北伐,后来虽曾听说道韫曾男装与谢玄一道出外求学,但因事已过去。也未在意,并没有责备道韫,没想到几日道韫的同学陈操之来登门求见了,这实在让谢万尴尬,但王逸少在此,又推脱不得,只好名身边侍立的谢韶去请祝英台出来相见。
谢万知道那个表侄一时半刻出不来,要敷粉易装啊,便问陈操之与祝英台在吴郡同学时的情况。陈操之只谈与谢玄的友谊,对祝英台则轻描淡写,说祝英台深居简出,难得到草堂听课只辩难过几次,深服其才——
王羲之道:“听闻会稽王有意聘祝英台为舍人,袁彦道推荐的。”
谢万练练摇头道:“不妥不妥,此子体弱多病,虽然颇有才学,但不适合为官,只适合隐居修身。”
三十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纶巾襦衫的谢道韫缓步而出,先向叔父谢万施了一礼,再向王羲之行礼,最后来到陈操之身前,细长的眼眸在陈操之脸上一转,微微而笑。作揖道:“子重,吴郡一别,忽忽三载,听闻子重声名雀起,忝为同学,英台亦有荣焉。”
陈操之自然也是道了一番契阔。对英台史天阙山雅集一举成名表示欣慰和敬佩,谢万在一边瞧不出二人半点破绽。
王羲之见这个祝英台身形纤细柔弱,与峻拔秀挺的陈操之相比的确单薄得多,看来谢万说此子体弱多病并非虚言,便好心道:“英台贤侄,老夫早年也是体弱多病,后得幽究山隐士许迈的养生方,常年服用,颇有功效,不过服此方必须与寒石散同服,贤侄可愿一试?”
陈操之眉头微皱,却见谢道韫向王羲之躬身道:“多谢逸少公,请逸少公赐方。”
王羲之命取笔墨来,书写隐士许迈的养生方赠与谢道韫,又提起会稽王招揽贤才之事,谢道韫看了叔父谢万一眼,谢万瞪着她,谢道韫便对王羲之道:“晚辈暂无仕进之念。”
王羲之笑道:“婚姻第一。”见谢万脸有不豫之色,想必陈郡谢氏是不愿与祝氏联姻的,就不再说此事。只与谢道韫、陈操之论诗谈玄。不觉日暮,便与陈操之一道告辞。
谢万送王羲之、陈操之出府。回到厅堂想训斥谢道韫几句,这都是她前日在天阙山惹来的麻烦,她一个女子现在竟有同学往来了,这成何体统。
谢道韫不在堂上,侍僮说道韫娘子已回内院,谢万只好作罢,心想以后再有人来访祝英台,就说已打发回上虞了,然后严诫谢道韫不许男装外出,不出半载,祝英台之名就会被人忘却。
陈操之与王羲之别后,心殊怏怏,也不乘牛车,与冉盛跟在车边步行。过朱雀桥时听到后边有人唤道:“子重留步。”回头看,襦衫翩翩的谢道韫在夕阳下快步走来。
谢道韫命两个家仆在桥头等着,她与陈操之悠悠走过朱雀桥,又对冉盛道:“小盛莫跟着,我与你家小郎君单独说几句话。”
冉盛便立在朱雀桥西,看着小郎君与祝郎君在河畔缓缓而行。
“子重,你似有话对我说。”
“嗯,是,那寒石散切莫服用。”
谢道韫微微一笑,说道:“在吴郡时子重便对我说过寒石散的诸多危害,我岂会不记得,只是我不领逸少公的好意,这体弱多病如何得好!”
谢道韫现在说话并未装男子的嗓音,是她本来的宛转低沉的女声。
陈操之侧目看着谢道韫,谢道韫在男子当中也算得上中等身量,当然,与他相比还是矮了近四寸,不过因为身形纤瘦,显得高,颊边之粉未敷匀,出娇嫩本色。
“英台兄真要出山为官了吗?”
“正是,子重以为妥否?”
陈操之指了指谢道韫左颊,含笑道:“小有不妥。quo;
谢道韫伸手在颊轻轻一抚,明白陈操之指的是什么,不禁红了脸,说道:“何必究此小节,今日是太匆忙的缘故。”
陈操之道:“我对女子为官倒不认为有什么离经叛道,英台兄之才更胜男子,没什么不能胜任的。只是为英台兄计,总是觉得不妥,因为英台兄毕竟还是女子啊。”
谢道韫望着斜阳下金波粼粼的秦淮河,道:“身为女子太拘束,生年不满百,何不尝试之?“
陈操之默然半晌,问:”令叔父安石公、万石公会答应吗?”
谢道韫道:“我昨日写了一长信,内有‘中兴三策’,派人赴姑孰呈递桓大司马,若无意外,桓大司马应该会遣人来建康辟我为掾吏,到时只要我一意坚持,我叔父是不会违逆桓大司马之意的,毕竟陈郡谢氏还要曲意交好桓大司马。
陈操之摇头微笑,这个谢道韫真是敢想敢做,她拟的“中兴三策”定是关乎治理江东和北伐中原的谋略,桓温重实用之才,而且祝英台之名已经传扬开来,姑孰的桓温对京中之事可谓了如指掌,定会征召祝英台入西府,前年谢安出山,为了与桓温修好,屈尊入西府为八品行军司。所以说桓温要辟祝英台为属吏,陈郡谢氏还真不好推托,谢道韫可谓是算无遗策啊——
陈操之道:“若被人发现你是女子那岂不是糟糕!”
谢道韫嫣然一笑:“我去西府,除公务外,不与他人交往,别人如何知道我是女子?就算有些疑心,也无从验证……”
话一出口,觉得此言不妥,脸一红,转身背对着陈操之,继续道:“知道我身份的只有阿遏和你,在西府,你与阿遏可以帮我掩饰,这应该不是难事。”
陈操之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支持你。”
谢道韫回过头来,凝视陈操之的眼睛,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知我,那就是你。”
陈操之轻声诵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谢道韫也跟着念诵一遍,眸光盈盈,忽然一笑,说道:“子重,听说你以《弈理十三篇》换得秦淮河畔四十亩地,可有此事?”
陈操之道:“棋谱乃无价之宝,我换亏了。”
谢道韫大笑,双颊梨涡深陷,说道:“那我白得你的棋谱,你岂不是更亏。”
陈操之瞧着谢道韫的笑靥,微笑道:“得一知己,又何亏焉。”
谢道韫止笑,问:“子重佛像画得如何了?”
陈操之道:“十画其二。”
谢道韫道:“待画成后我再来欣赏。”停顿了一下,问道:“陆小娘子还常去瓦官寺看你作画吗?”
陈操之点头道:“是。“
谢道韫微笑道:“看来子重好事将成了。”
陈操之道:“难。”
“子重还真是言简意赅啊。”
谢道韫朝对岸一望,说道:“我先回去了,等下四叔父寻不到我,必怒。”
陈操之陪谢道韫走回朱雀桥边,谢道韫道:“子重请回吧,我在桥上站一会,目送你。”说这话时,不由得想起那年在吴郡的明月夜,两个人从不上镜湖畔漫步到真庆道院,又从真庆道院走回小镜湖畔……
这一刻,谢道韫感觉昨日重现,看着陈操之的牛车远去,心里异常的欢喜。
此后半月,陈操之一心绘制瓦官寺的佛像壁画,陆葳蕤与张彤云每日必到,助陈操之和顾恺之作画,二女皆有不凡画技,所绘璎珞、宝幢、祥云、坐辇,绝不会有良莠不齐之虞。
竺法汰放心,来大雄宝殿看过几次,发现这两对璧人配合作画,真是珠联璧合,壁画进展大为加快,而且画得极好,竺法汰大为宽慰。陆夫人张文纨起先几次还陪著陆葳蕤,自三月中旬便让陆葳蕤独自前来,陆葳蕤正中下怀,每逢双日午后就带上三、五仆从,去张府约了张彤云便来瓦官寺,作画一个多时辰,便歇下,双双到后殿叙话,张彤云起先都要和陆葳蕤走在一起,渐渐的就各顾各了……
陆葳蕤觉得长这大,在瓦官寺作画这一个月时间是最快活的时光。欣然而来,甜蜜而返,夜里做梦都是和陈郎君在一起……
三月二十四日,陈操之的八部天龙壁画素描勾勒已全部完成,顾恺之的维摩诘菩萨像再有一日时间也可以完成,现在就要开始著色渲染了。佛像讲究色彩夸张、浓烈,为的是起到惊世骇俗的效果,陈操之觉得常用的朱红、籐黄、花青三色虽然相互调和之后色彩表现也颇丰富,但还是有些单调,他知道后世国画用色更为多样,有石青、石绿、赭石、铅粉、白垩、胭脂等,这几**与顾恺之在府上已经尝试过多次,顾恺之对色彩效果大为赞叹。
这日午后陈操之开始为帝释天装饰色彩,一边等著陆葳蕤到来,现在素描色勒已完成,著色渲染之事陆葳蕤和张彤云只能作壁上观,并不是说她二人画技不及陈、顾,而是著色渲染必须整体著眼,局部分人作画会影响壁表现效果。
陈操之正调色作画时,见短锄急急而来,花容失色,气喘吁吁,说葳蕤和彤云两位小娘子在寺
前遇到浪荡子的纠缠,把她阿兄板栗都打伤了,请陈郎君、顾郎君赶紧去相救……
陈操之一听,搁下手中画笔。从板梯上跃下,打开大殿正门,大步奔出,扫视殿前广声场,未看到冉盛,便让来震赶紧去找冉盛,他和顾恺之先出了寺门,因为是在佛寺作画,顾恺之只带了两个仆从,俱有武艺。闻声都跟了出来。
冉盛飞奔赶到,急问:“小郎君,出了什事?”
陈操之朝山门外一望,见三、四辆牛车停在那里,前面四、五个人拦路,便道:“小盛,去把那几个拦路的赶开,让陆小娘子、娘子过来。”
冉盛答应一声,大步冲下,疾逾奔马,顾氏的两个仆从也急急奔去。
三十八、理直气壮来非礼
为避耳目,陆葳蕤最近几次来瓦官寺除了车夫外就只带短锄、簪花二婢,还有短锄的阿兄板栗听候使唤,张彤云见陆葳蕤轻车简从,她也一样只带几个小婢,没想到出清溪门时,遇到几个饮酒服散的男子,头巾歪斜、敞着衣襟、歌哭笑骂、一路纠缠,还要掀车帘来看美人——
板栗怒斥道:“这是陆尚书、张侍中女眷,再敢纠缠,打断你们的腿!”
其中一容貌颇美的男子大笑道:“陆始、张凭的女眷吗?陆始也不敢对我无礼,凭你一个家奴敢说打断我的腿,我先打断你的腿。”叫一声:“相龙,打!”与另一个男子冲上来将板栗一把推倒在地,猛踩几脚。
短锄尖叫着上前想要推开把两个男子,反被推得跌了一跤,想起冉盛举石囱力大无比,便奋力跑到寺中来求救,陆葳蕤吩咐车夫驱车冲过去,那几个浪荡男子不舍,一直追到瓦官寺山门外。
冉盛听闻陆小娘子被浪荡子阻拦不能入寺,大怒,就像一头野牛一样疾冲下山门——
那五个神志不清的男子拦在陆葳蕤和张彤云的牛车前,车帘都已被扯下,那个叫相龙的男子攀着车窗还想把脑袋伸进去看美人,却听“啪”的一声脆响,相龙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捂着脸退后两步,大叫道:“美人打人,美人竟然打人,岂有此理!”又凑近车窗,车里募的伸出一柄玉如意,狠狠敲在他脑袋上,玉如意折断,相龙抱着脑袋叫痛,发狂怒叫:“快叫人来,拆掉这牛车!”
“砰”的一声,相龙被撞得滚倒在地,又是“砰砰”几声,另外四个男子分别倒地,满地打滚,呼痛不绝。
相龙嚎叫道:“朱灵宝,我腿好像跌断了,哎哟,快叫人来。”
“谁都不许动,想跑,我一脚一个踩**!”威武雄壮的冉盛一声大吼,滚在地上的五个人被震慑住,不敢动了。
冉盛喝命:“都给我坐在地上等候我家小郎君处置。”走到陆葳蕤牛车前,问:“陆小娘子,你没事吧?”
车内的陆葳蕤应道:“没事。”提高声音问:“阿彤,没吓着你把?”说着,将手里折断的玉如意丢出窗外。
后面那辆牛车里的张彤云颤声道:“还,还好。”张彤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受惊不小,陆葳蕤倒还镇定。
陈操之和顾恺之快步赶到,先向陆葳蕤和张彤云问安,然后扫视那五个歪歪倒倒、衣冠不整、脸上却又敷着粉的青年男子——
那个名叫朱灵宝的男子站起身来,对陈操之、顾恺之怒气冲冲道:“瞧你二人品貌不俗,为何雅量全无,竟纵奴行凶!”
顾恺之勃然大怒,这几个浪荡子非礼他人女眷竟还振振有词责人无雅量,岂有此理,喝命两家仆痛殴这几个无赖——
朱灵宝叫道:“且慢,我等今日饮酒服散,狂躁任诞,有非礼举动也情有可原,昔日左仆射周伯仁赴上述纪瞻家宴,纪瞻有宠妾善歌,周伯仁于坐中突发狂躁,解衣*身,抱持纪尚书妾,便*交欢,虽被制止,周伯仁无愧色,纪瞻亦未深责,此所谓名士放旷和雅——”
陈操之冷冷道:“小盛,打断这家伙的**腿。”
冉盛应声上前,横腿一扫,正口沫横飞、说得起劲的朱灵宝惨叫一声,倒地抱腿哀嚎,顾氏二仆也冲上去痛殴其他四人,那个叫相龙的嚷道:“我乃琅琊王典卫——”话没说完,当胸挨了冉盛一拳,一下子就背过气去。
冉盛喝道:“我管你是谁,照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