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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静一下……”灵越皱起了眉头,“我是说,既然白玉龙不在外面,却是在里面消失,也许这间小屋里有机关,早就被白玉龙发现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而已。”
“真的?”裴之翠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扒开满地砂砾,寻找灵越猜测中的机关、
“就凭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将这些清理干净?我们又差不动慕容山庄的人……”灵越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去求慕容白……”
“你疯了,慕容白若是知道,肯定会对小龙赶尽杀绝的……”
“那倒未必……”灵越拿定了主意,“是时候解开一切的谜题了。”
“谜题?”裴之翠眼光不定,“你知道些什么了?”
灵越只是笑了笑,摸摸她的脸,“都成花猫了,去洗洗脸,换件衣衫,等会你娘问起来,你可怎么说?”
“我娘……”裴之翠咬住了嘴唇,又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不要告诉我娘的好。”
午后的太阳明晃晃地照下来,园中大树的影子落在灵越的脸上,她看着眼前神情复杂的少女,轻轻地应声:“好……”
灵越梳洗过后,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撇下裴之翠,独自去了往日慕容白带她密谈的小书斋。
说不清为何,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慕容白或许在等着她呢。
她越过小巧玲珑的庭院,走过重重假山,忽而在莲池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裴夫人。
裴夫人手扶着栏杆,一身浅灰色的衣衫,既雅致又不失庄重,头上的银饰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泛着银光。
灵越正要叫她,忽然裴夫人挺直了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
灵越顺着她的视线,透过缕空的假山,看到里面的游廊上走过来一个银白色的身影,身形高大,戴着一个古怪的半边面具,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平。他一边走,一边似若有所思,右手轻轻拍打左手。
裴夫人的身体忽然轻轻颤抖起来。
灵越心想,第一次见到欧阳平的时候,自己也吓得惊叫起来,裴夫人还算是镇定自若。
她正要转出假山,叫住裴夫人,却见欧阳平越走越近,裴夫人的神情变得奇特起来,她目不交睫地凝望着欧阳平,灵越从未见到一个人的目光如此多变,忽而恐惧,忽而愤怒,忽而不甘,最后交织着绝望。
灵越倏然将身体缩回了假山。
欧阳平在裴夫人面前停了下来,恭敬有礼,“裴夫人安好……”
裴夫人的声音半晌才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颤抖,“大管家……别来无恙?”
灵越心想,莫非裴夫人以前见过欧阳平,不然怎么会说“别来无恙”?转念一想,对了,数月之前裴夫人曾带着乔装打扮的女儿前来慕容山庄退亲,那时必定见过欧阳平,或许更早,裴家和慕容家曾是世交,裴夫人和欧阳平熟识也不奇怪。
她微微点头,继续贴在假山上,凝耳细听。
“托夫人的鸿福,尚且安好。”欧阳平依旧客客气气。
裴夫人一阵沉默,这才涩然开口,“我哪里又有什么鸿福?不过是个苦命之人……夫君下落不明,女儿嫁进这山庄一直被人冷待……怎及大管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得舒服自在?”
欧阳平出语安慰,“夫人言重了,裴老爷的事情在下也有所耳闻,想来他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有难言之隐,你们夫妻总有相见之日……”
“你……”裴夫人颤声,语带愤然,“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走数年,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音讯全无,我们孤儿寡母撑起破落的大风镖局,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岂是一句‘难言之隐’所能搪塞的?”
欧阳平沉默良久,缓缓言道:“夫人所受的苦楚,相信裴老爷纵使远隔千里,亦能感同身受。夫人已然等了三年尚且未曾失去希望,何不继续忍耐一些时日?他日裴老爷必定与夫人相见,破镜重圆。只是眼下这慕容山庄颇多事端,在下若是夫人,必定不会淌这摊深不见底的浑水,早早回杭州为宜。”
“啪!”一声脆响,裴夫人似将栏杆重重拍了一下,“是啊,慕容老夫人已经入土为安,我又何必待在这人多鬼多的慕容山庄,挂念那负心的人?只是可怜我那孩子……”
欧阳平轻轻叹息,“少夫人聪明机警,伶俐百变,裴夫人何须担心?有我在山庄一日,必定会照拂,保她周全。”
“如此,老婆子我还要多谢大管家的心意了……”裴夫人带着奇怪的笑意,字字分明,那笑声却透着一丝苍凉。
“这是在下的本分,夫人客气了……”欧阳平依旧恭恭敬敬。“在下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裴夫人没有应声,欧阳平的脚步渐渐远去,灵越从假山的缝隙之中看到他素白的身影踏上游廊,消失不见。
裴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池中的枯枝残荷半天不语,忽而又将栏杆一拍,似是下定了决定一般,将脊背挺得笔直,极快地往洗心阁的方向走去。
灵越待她走远,从假山后转出来,一种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正如灵越所料,慕容白此刻果然在小书斋中。
龙泉和龙吟正在庭下的合欢树下,一边揉着合欢树的叶子,一边嘀嘀咕咕。
忽然见到灵越前来,两个人眼中又是惊喜又是胆怯,忙忙地进去通报,不到片刻垂头丧气地出来,龙泉吞吞吐吐地说,“少主说,少夫人请回。”龙吟则低声凑过来耳语,“少主还在生闷气,少夫人还是等少主的气消了再来罢。”
“龙吟,你去跟少主说,老夫人的案子有了新发现。”灵越昂起头来,清清朗朗的声音,足以透过纱窗,分明地传进斋中。
这次龙吟进去不到片刻出来,眼中含笑,“少夫人,这边请!”
出乎灵越的意料,慕容白在下棋。
窗屉上的绿纱如烟,将明亮的阳光拒之窗外,只有流转的光辉,落在黑白分明的棋盘之上。
慕容白听到她的脚步声轻轻响起,却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一会拈起黑子,一会换成白子,时而凝眉,时而点头,静默之中,只有落子的脆响。
灵越一向觉得两个人对坐下棋,将棋子搬来搬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她从来都不喜欢下棋,此刻她既看不出慕容白的棋局精妙之处,也看不出黑白对垒,究竟是谁占据了优势。
她静静而立,看着慕容白的侧颜。
这鹰隼一般的男人,鼻子生得十分挺直,从灵越的方向看过去,一道起伏优美的曲线,令人窒息。
为什么她以前没有觉得慕容白的鼻子生得这么好看呢?她不禁有些走神,看着他的脸,神思却飞向九天云外。
慕容白似有感应,微微皱眉抬起头来,正看到她凝视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迷离。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令他那颗之前被她狠狠地践踏过蹂躏过的心忽而从沉静之中苏醒跳动。
这个女子啊,总是令自己难堪,令自己恼羞,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宁愿相信她的言辞?
她明明和白玉龙私会,可是她说没有,为什么自己一再相信了呢?
慕容白轻轻摇了摇头,冰冷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可她那是什么表情,好像花痴一样看着自己?他冷峻的脸再也无法绷住,在那目光之中渐渐发起热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取道花间懒回顾()
“你说老夫人的案子,有了新发现,你最好是真的有所发现,而不是借故又来为白玉龙辩解……”他淡淡地说,鹰隼般雪亮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飘飞的思绪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灵越目光清明,微微一笑,“或许你应该感谢白玉龙。”
“笑话,我为何要感谢你的情郎?”他嗤地发出一声冷笑,将双手枕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
“若不是今日白玉龙说的一件事,我恐怕还有很多关节无法想通。”
“哦?你的情郎跟你说了什么?”他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微笑。
灵越不觉羞恼,“你不要口口声声说‘你的情郎’好吗?他并不是我的情郎……”
慕容白双眉一挑,语带讽刺,“是么?对了,我都忘记了,他上次已经将你抛弃了,自然不是你的情郎,那就叫他白玉龙吧。话说回来,这条龙又回来找你做甚么?莫非又后悔了?”
他的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已,感觉自己像一个打翻了醋缸的妇人。
灵越叹叹气,“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方才白玉龙说,他在我们……”她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他在我们成亲之夜,并没有去过你的书房,更没有留下标记。”
“是么?你自然是相信他的话,要我相信可没那么容易……需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他似笑非笑,丝毫不相信白玉龙的话。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夜白玉龙的确在慕容山庄出现过,不过他当日是冲着我去的,无意之中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灵越当下将白玉龙的发现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慕容白。
慕容白坐起身子,神情逐渐凝重,“你是说,慕容山庄里还藏着我不知道的暗道?这不可能!从小我父亲就教我记诵山庄的地形图,整个慕容山庄,我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山庄的每一条暗道我都了如指掌……”
“你不相信白玉龙的话?他看到的那张脸,极像大火烧毁的脸,有没有可能也是当初火灾幸存下来的人呢?”
“也不可能!当年我和叶叔叔找遍山庄,清点人数,活着的人只有我娘,平叔,我和几个贴身侍从……”
“你别忘记了,还有那个前去为你报信的人……”
“可是我分明记得,那个人的脸是完好无损的,不符合白玉龙的描述……”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白玉龙的话……”灵越无奈地叹口气,“其实要验证他的说法很简单,只需要巡查山庄上下的合欢树,必定能找到密道。”
“可是这事关山庄的机密,焉知不是白玉龙的投石问鸟之计?”慕容白的目光闪烁不定,脸色略略一僵,想起了旧事,“当初流潋紫珠的赝品消失,岂非不是前车之鉴?”
“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灵越暗想,跟白玉龙不过是两面之缘,他的话也不可尽信,万一他和裴之翠合谋,的确是冲着流潋紫珠而来,那岂非害了慕容白?
她顿时头大如斗,捧住脑袋,又想起一事,“但是你不觉得白玉龙刚才消失得有些奇怪吗?”
“哦,怎么说?”他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心情大好。因为他发现,她说起白玉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没有带任何情绪。
“当时我们都站在外面,只看到你出来,完全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但是你为何如此断定白玉龙已经逃走了?”
他的嘴角笑意更浓,伸手拈起一枚玉白色的棋子,轻轻一吹,“你说呢?”
一股异样的波动令灵越的心几乎窒息,她凝望着他眉间的笑意,感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几乎双脚一软,身体禁不住轻轻晃动起来,伸手紧紧扶住桌子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保持镇定。
她错了!
她太相信慕容白的话了!
慕容白说了谎!
那痴情的神偷根本就没有逃出,也许此刻压在石块之下,化作血肉模糊的一团,不久就会成为一具白骨,无人过问。
他看着她瞬间失色的脸,心间升腾起一丝丝残忍的快意,嘴角的微笑越发浓烈:
“咦,你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中暑了吗?”
他推开绿纱窗,午后的阳光明艳照人,书斋之中顿时一片光亮。
灵越盯着他眉眼之间隐约藏不住的笑意,恨不得一拳将他高挺的鼻子打扁,再踩上几脚。
裴之翠撕心裂肺的呼喊破空而来,恍若在耳边声声不断,她垂下头看看自己破裂的手指,苦涩的滋味布满味蕾,交织着嘴唇被咬破的淡淡的血气。
这阴沉狡诈的慕容白,天杀的慕容白……
不对,如果白玉龙没有逃走,慕容白当时怎么会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他应该像此刻这样得意才是?
“那间花房里有暗道!”笑意如花,轻轻绽放在灵越的脸上,她缓慢而又分明地说出这几个字,与此同时,她满意地看到慕容白猫戏老鼠一般的微笑慢慢冷却,渐渐凝固在脸上。
她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想完全正确,方才紧紧揪住的心倏然松开,感觉呼吸顿时畅快无比。
慕容白冷哼了一声,笑意又舒展开,“那又如何?”
“白玉龙并没有死……”灵越看着慕容有些奇怪的神情喃喃地说,心念继续转动,可是为什么慕容白当时气急败坏,如今却丝毫不以为意,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为什么?”
她连问自己几个为什么,每问一个为什么,感觉自己愈发接近慕容白的所想。
“你原本不知道花房之中藏有暗道机关吧?”她盯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忽然问道。
慕容白不置可否。
“白玉龙消失之时,你快气死了,一时不曾多想,以为他又一次狡诈逃脱。可是你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并没有出去……”
“哦?”他似笑非笑。
“他既不在原地,又没出去,又没死,自然只能去一个地方——地底下……”灵越的眼睛霎时一片清亮,“也就是说,你虽然声称对慕容山庄的密道了如指掌,却还是有一些密道,你并不知晓……”
慕容白的神色果然遽变,右手手指弯曲,轻轻敲击着棋盘。
“所以你现在才能如此悠闲地下棋,因为此刻只需要守住几个出口,便能轻轻松松地来个瓮中捉鳖,擒住白玉龙是迟早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慕容白停止了敲击,忍不住接口问道。
“不过这也反证了白玉龙没有说谎……慕容山庄的密道里必定藏着一些古怪,也许跟老夫人的死,三年前的大火,又或者与珠联璧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灵越凝望着慕容白,看着他墨玉般的瞳孔渐渐燃起火焰,交织着冰之极寒与火之极热。
慕容白忽将棋子一拂,满盘皆乱。
“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了。”他站了起来,素白的衣袍泛着光泽,白得刺眼。
灵越略略后退,手指轻轻拂过腰带,那里的绢帕包着一只紫玉钗。
她本想跟他说说高君玉的可疑之处,见他如此,只好作罢,慕容白若是已然对高君玉动情,恐怕他不会相信自己的,除非自己能拿出真凭实据。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望了一眼眼前静立的少女,她站在屋中的玉梅傲雪的六折屏风下,真是雪须逊梅三分香,但见那梅花在她身侧也失去了傲骨与颜色。
少女摇了摇头,清亮的眼眸里却似略过丝丝缕缕的云彩。
他自然知道她的困惑,却不愿意对她细作解释。
他和她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山峰,那山峰燃着熊熊的大火,流着滚烫的鲜血,日日夜夜响着万千哀嚎。
他每向她走近一步,都要来自忍受地狱亡魂的拷问,烈焰焚心般的愧疚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嗯……”他淡淡地说,轻轻将茶端到唇边。
灵越转身而去,她的脚步极其匆匆,赶回到洗心阁时,裴家母女被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吓了一跳。
裴之翠急急忙忙拉住她的袖子,“你去找慕容白了?他肯移开石块搜救白玉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