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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吉祥一点她的额头,“小姐,你又忘记了,你自己就是裴家大小姐,还来问旁人,真真好笑!”
“好吧,好吧,你说我是,我就是裴家大小姐裴之翠。”灵越认命,“你还没回答我呢,莫非慕容家和裴家又有什么过节不成?”
小吉祥咬紧了嘴唇,露出愤恨之色,“这个说来话长,自从老爷下落不明之后,我们大风镖局在江湖地位一落千丈,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昔日的威风?那慕容家变脸,轻慢我们裴家,又有何奇怪?”
灵越凝望着船头高扬的旗号,那上面一个斗大的“裴”字在风中激荡不已。
她摇摇头,说不通啊,慕容家如果看不起落败的裴家,那为什么不干脆答应裴夫人的退婚?这里面定有蹊跷。
眼看着夕阳已经落了土,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一轮明月从流云之中隐隐现了出来。
天上浩浩明月高悬,湖中细碎银月荡漾。
“快到九月十五了……”小吉祥看着那摇荡着一湖银光,“慕容家就要迎娶小姐了。”
灵越心头一荡,她心想,等到苏州码头船只靠岸,她便一走了之。
顺风顺水,裴家的船很快靠近苏州。
裴夫人令众人打起精神来,不可丢了杭州裴家的体面。又拿着嫁妆单子,一日数次清点随船所载的嫁妆,生怕有所差池。
虽然裴家落败,不如当年威风了,但是为了唯一的嫡女风光出嫁,挖空心思足足凑了九十九台嫁妆。
毕竟嫁入的人家,是姑苏慕容家。灵越已经知晓,姑苏慕容家乃是姑苏世家,不但在武林之中有着显赫的地位,便是在漕运镖行之中也是举足轻重,黑白两道谁不给几分面子?
而那慕容白,更是后起之秀,杀伐决断,果敢过人。俨然是江南一带的领军人物。
这样的慕容白,裴之翠为什么不肯嫁呢?
而慕容白,又为什么非要娶呢?
她带着这样的疑问,一日日靠近苏州,忽然有些遗憾起来。也许这个谜底她永远也不知道了呢。
终于,九月十四的黄昏,裴家的船到了苏州码头。
灵越一直找机会逃走,然而那小吉祥寸步不离。
“小吉祥,你一天到晚陪着我不烦吗?不如去歇歇?”她无奈地看着小吉祥。
小吉祥露出甜甜的微笑,“小姐,你的小把戏可骗不过小吉祥,你是不是又想逃?夫人交代了,若是小姐有个好歹,她让小吉祥提头来见!”
“可是我不是什么裴之翠啊!”她痛苦挠头,继而如发奇想,“小吉祥,要不你跟我一起逃走吧?我扮作夫君,你扮作娘子……”
小吉祥摇摇头,“慕容家撂下了狠话,你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我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何况,我们一走了之,夫人怎么办?大风镖局剩下的人怎么办?小吉祥平日里什么都听小姐的,唯独这件事,我得听夫人的。”
“你……”灵越再次气结,她真想下药将裴家船上的人都药晕,但是任凭她将船舱翻遍,甚至找借口将裴夫人的房间里也悄悄搜了几遍,却怎么找不到往日里随身携带的毒针和药粉。
除了毒针毒粉,当日胸口贴身珍藏的油纸包也不见踪影,那油纸包里可是装着锦娘留下的一本诗集和那枚玉簪,诗集之谜尚未解开,就此不见,岂不令她椎心泣血?
更让她惊慌的是,她的轻功也随着消失了。好几次她试图跃上甲板,身体沉重得如同铅块,不到半尺便跌下。再要运功,便感到气喘吁吁。
所有能证明她是云灵越的证据,似乎统统消失了。
她现在成了裴之翠。
裴家的大小姐。
姑苏慕容白的未婚妻。
她无力地躺在绣床上,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脱身的法子。
小吉祥看她皱着眉头,面色变幻,似有不忍,出言劝慰:“小姐,事到如今,你不要再想着逃了。那姑苏慕容家虽是点着名儿非要小姐嫁过去,但好歹也是武林世家,想来定然不会为难小姐。小吉祥陪在小姐身边,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她语气真诚,显见对那裴之翠一腔热诚。灵越的心一寸寸软下来,原谅了这两日她对自己寸步不离的看守。
裴夫人将下人分成两拨儿,一拨儿人数众多,看守彩船。一拨儿则随着自己,带着灵越和小吉祥住进了苏州最有名的大客栈流云楼。等到九月十五,慕容家的迎亲队伍便到此迎亲。
吃过晚饭,灵越只觉得困倦不已,勉力支撑着不肯睡。小吉祥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来。
灵越目光灼灼,逼视着小吉祥,“你是不是在我的饭菜中下药了?”
小吉祥不敢看她明澈的双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是夫人的命令……她怕小姐又生变故……”
“好你个小吉祥,你口口声声说跟我自小长大,情同姐妹,现在却对夫人惟命是从……”
小吉祥的眼泪落了下来,“小姐,我也没有办法……夫人对我也是恩重如山。小吉祥对得起小姐,便对不起夫人,对得起夫人,便对不住小姐……总之,小吉祥也是为了裴家好……”
看来裴家对于小吉祥有天大的恩情。灵越凝视着她,叹了一口气,“起来吧,不要哭哭啼啼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小吉祥破涕为笑,“讨厌,小姐又在耍小吉祥。”
灵越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将之递给小吉祥,“好啦,我的好妹妹,你事事都为裴家着想,我是错怪了你。小姐为你斟茶认错,可好?”
小吉祥擦干眼泪,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忽然皱着眉头咂着舌头,目光迷离,手中的茶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成几片。她直直地看着灵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小姐……你……你……”。话未说完便跌坐在地,昏昏入睡。
灵越微微一笑,她虽失去了武功,但是味觉并未失去。小吉祥端来的参茶,她略略端到鼻端,便闻出异味。她悄悄将这盏参茶倒到茶壶里,偷梁换柱给了小吉祥。
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小吉祥,飞快地将床单扭结成绳,套在她早已选好的一根廊柱上,便探身出了窗外,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每爬一步便感觉她的心狂跳几下……
终于她的脚触及到了坚实的地面,不由得欣喜若狂。
她逃出来了!
她终于逃出来了!
她望着满天的星辰,只觉得所呼吸到每一口气都畅快无比,甜美无比,所走的每一步都轻松无比,自由无比。
若不是怕被人发现,她恨不得高歌一曲,抒发近日来身陷楼船虚幻莫测的压抑。
去他的裴家大小姐,去他的姑苏慕容白!
她微笑着转身,正要向着自由之地发足狂奔,忽觉脖子上凛凛一寒,似有一柄长剑抵住,她顿时不敢动弹,耳听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从裴家的客房偷偷摸摸地出来,你是谁?”
那个声音低沉而又冷峻,灵越心念一转,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我是小毛贼,名字不足一提,免得污了大侠的耳目……听说裴家嫁女,这才偷偷溜进去看看,想做一笔大的,谁成想,裴家值钱的东西不在这里,你看我啥都没有偷到,望大侠饶命!”
她才不说自己是出来的,故意说溜进去,装得战战兢兢的,摊开空空的两手给他看,希望这个男人最好对自己说一个字:“滚!”
“你……你是个女子!”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却是一怔,倏然将长剑松开,命令般的口吻道,“转过身来!”
灵越乖乖转身,模糊的月光之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手持长剑,傲然而立。他看到灵越的脸似乎吃了一惊,静静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扮,忽然冷笑,“裴家大小姐说起谎来,也未免太不动脑子了。”
第一百章三女嫁一郎()
“你……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是裴家大小姐?”灵越忍不住嘴角抽搐,真是见鬼了啊!
他犀利的目光透过蒙蒙月光,冷冷扫过了她的全身,灵越顿时又羞又窘。
“哪里有小毛贼穿得像你这样?”他悠悠反问,月光如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牙齿一闪一闪地发亮,“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又是从窗户里偷偷摸摸逃出来的。我碰巧听说裴家的千金宁愿跳水死掉也不愿嫁进慕容家……所以,你不是裴大小姐,我真想不出来是谁……”
“其实,我不是裴家大小姐,我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我叫小吉祥……”灵越急中生智。
“是么?我不相信。我碰巧……”
“你碰巧又听说小吉祥不长我这样对不对?”她忍不住抢白他,他沉默半晌,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碰巧今天见过一个小丫头,有人告诉我那是裴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名叫小吉祥。”
“那还真是巧……”灵越苦笑,“大侠既然知道知道我是裴家的大小姐,可以让我走了吗?”她脚底抹油,转身欲溜。
但是他的身形很快,一闪已将她拦住,“不行,我不能让你逃走。”
“那是为什么?”灵越奇道,心中只恨轻功尽失,不然一飞冲天,这个男人未必追得上自己。
那人在黑暗中避而不答,忽然一声呼啸,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立时出现在面前。
“送裴大小姐回客栈。”
“是!”两人应了一声,便将灵越架起,不多时送到了裴夫人的房间。
裴夫人正准备安歇,见到灵越简直惊掉下巴,“翠儿……你,你不是应该……”
“应该睡在床上是吗?”灵越看着她的眼睛,没好气地回答。
“翠儿,你不要怪娘……娘也是尽力了,我大风镖局今时不同往时,你父亲不在,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拗得过姑苏慕容家呢?”说着说着,裴夫人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丈夫,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滴在衣襟之上。
灵越看到她的眼泪,硬起来的心肠又一寸一寸软了下来,甚至忍不住要叫她一声娘,劝慰她不要如此伤心,事情再糟糕也有转圜的良机。
她叹了口气,然而又听到裴夫人恨恨说道,“可恨着慕容家欺人太甚!今日才着人来知会,说明日不但要迎娶你,还要一同……”她颤着声音,看着灵越的一双清澈的双眸,忽然有点说不出口。
“说吧,再坏的消息我听着就是了。”她未能按照计划逃脱,已经十分沮丧。
“明日慕容家不但要迎娶你,还要同时纳娶两位姨娘……”裴夫人一狠心,咬牙说了出来,偷偷去看灵越的脸色。
灵越皱着眉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还要娶什么?”
“翠儿,你这傻孩子,娘跟你说的,你都没听到啊?”裴夫人恨铁不成钢,玉指点上灵越的额头,“慕容家明日还要娶城南高家的二小姐,城东李家的三小姐,明日你们一起拜堂成亲!”
“什么?”灵越已经跳不动了,原配小妾同时进门,还真是稀罕。不知为何她竟然想大笑。
于是她真的哈哈大声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慕容家到底安的什么心?唱的哪曲戏?”
听到她欢畅的笑声,裴夫人哆嗦了一下;“你这孩子,莫非是气糊涂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灵越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捂着肚子,直是说不出话。
裴夫人慌张起来,连忙叫人,“快点叫郎中看看小姐,怕是病又犯了!”
灵越止住她,“不要叫郎中了,我没有什么病!他慕容家那个叫什么慕容白的爱娶几个娶几个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夫人对她瞠目而视,一副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神情,“你这孩子糊涂啊!你是杭州裴家的女儿,是慕容白明媒正娶的原配发妻,怎能跟那两个贱人一起拜堂呢?要拜也是你在先,那两个贱人在后。他慕容家明目张胆这样做,就是想故意羞辱我们裴家啊!”
说着说着眼圈又是一红,豆大的泪珠团团转在眼底,“都怪老爷不在啊……若是老爷在世,我裴家哪能这么被慕容家羞辱啊!”
灵越哪里经得住这一番唱念做打,忙扶住她,“娘,你别哭了!”
她那一声娘叫出口,裴夫人的身体一僵,眼睛里露出无限欣喜,“翠儿,你终于肯叫我娘了!”
不知为何,一阵酸涩猛然涌上灵越的鼻端,眼泪夺眶而出,她又痴痴地叫了一声“娘啊……”叫了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情真意切,扑在裴夫人怀里大哭起来。
却叫裴夫人不知所措,只是抚着她的秀发,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任凭她发泄。
终于到了九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嫁娶。
一大早,天还是蒙蒙亮,小吉祥便将灵越唤起。
“小姐,快点起来梳妆打扮。夫人说,必定要将你打扮得光彩照人,艳压群芳。叫慕容家看看,我裴家的女儿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灵越惺忪着双眼,打着呵欠,从床上慢慢坐起。她昨日决定,就替那裴之翠嫁入慕容家,到时再权宜顺变,找个机会脱身。这么一想,多日来的思虑尽消,竟轻轻松松头一回睡了一会踏实的好觉。
小吉祥打来温水,替她净面。又伺候她将里里外外换成簇新的衣衫,方才对着外面扬声叫道:“小姐已经收拾停当了,请老夫人进来为小姐梳妆吧。”
灵越面前的菱花镜,刚好照着门口。于是下一刻,她就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年老的妇人带着一个小丫头堆着满面笑容走进来,一身暗红色的新衣喜气洋洋,头上插金戴银,装扮得十分隆重。
“小吉祥,这是……”她疑惑地看着小吉祥。
“小姐,你不记得了,这是九姑婆啊……”小吉祥低声在她耳边说。
灵越微笑点头,“九姑婆……”
九姑婆看着灵越,喜笑颜开,“翠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九姑婆给你道喜了……”
灵越嘴角抽搐,“多谢九姑婆……”
灵越忽然想起以前听绣珠说,女子出嫁之日,要请全福老人为之梳头,所谓全福老人,便是尚有高堂健在,与丈夫和睦恩爱,更有儿女双全的妇人。莫非这九姑婆便是裴夫人请来的全福老人?
她猜测的果然不错。九姑婆让她坐在菱花镜前,替她如瀑的黑发散开,手执一把玉梳,一边梳,一边高声念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她的调子拉得悠长,将一段段祝福的话念下来,宛如歌唱一般,又如赞颂。灵越痴痴地听着,盯着菱花镜发呆。锦娘的脸慢慢地出现在镜中,她用热切的留恋的眼光看着灵越:
“锦娘没有那个福分啊……没有那个福分活着看到你成家生子,子孙满堂,快快乐乐……”
灵越的眼睛开始蒙上一层水光。想不到她第一次嫁人,竟是这种光景:装作一个不认识的人,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真是荒唐……
透过眼中的水雾,镜中锦娘的脸慢慢消失了,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带着几分戏谑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心犹如猛然受了一计重击,疼痛得难以呼吸。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破空而来,“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我的!”
她不觉轻轻抚上了嘴唇,那临别的一吻,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路小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