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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梅林之侧是一排房屋,开有许多雕花窗格,在在最右侧的窗格内有烛光映着,窗格下有一个小小花圃,窗内烛光映着花圃四周的雕花木栏,和花圃之内的残雪点点。
灵越正欲离开,忽听得屋内传出一声轻笑,一个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方才公子嫌晚饭怪油腻的没有胃口,吩咐下来煮碗鸡丝汤面,我现在煮好了却有事走不开,你们两个小妮子谁去送一下?”
“我去,我去!”两个娇软的声音同时争道。
那女子沉吟片刻,笑道:“阿娇去吧!只怕过了几日,阿娇想服侍公子,都要看唐大小姐的脸色了!”
“柳姐又取笑我!”一个娇糯的声音半是羞涩,半是窃喜。
灵越缩在梅树之侧,屏住气息,望门口张望。一会,一个穿着水红袄儿,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含着笑,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走出门来。
灵越跟着她身后,顺着曲曲折折的画廊进了一处宅院。那院中并无人值守,翠竹森森,映着残雪,月光疏淡,颇有几分诗意。
阿娇提着食盒轻叩房门,却无人应答,只听到落子之声不绝。她踌躇片刻,只得再次叩门。半晌,灵越方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淡淡地道:“进来!”
门开了,阿娇站在门口福了一礼,“公子要的汤面做好了。”
“嗯,放在桌子上退下吧。”
灵越微微一怔,这声音并不像路小山的声音。她心中的希望如肥皂泡一般,嘭嘭嘭瞬间破灭,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悲伤。
门又关上,那叫阿娇的姑娘低着头,走出了宅院。
灵越绕过花圃,藏在了窗格之下,手指在窗纸上轻戳一洞,贴眼看去,只看一眼,便似冰封了一般。
屋内烛光影映,一个青年男子端坐案前,虽然侧向而坐,只看到半边侧颜,身形却极是挺拔,头戴白玉冠,漆黑的头发如瀑,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可这浑身散发着贵气的男子,并不是路小山……
灵越失意地伏在窗上,却不料那窗格并不牢固,咔嚓一声脆响,顿时惊动了屋中人。
“什么人?”一声轻叱传来,灵越忙飞身而起,跃到屋顶之上,使出全身之力,飞奔起来。谁知她身形虽快,身后的身影也不慢,如影如形,越来越近,就在咫尺之间。
底下的江州王府一阵嘈杂声响,有人高呼,“抓刺客!”接着整个王府便似苏醒的蜂巢一般,各屋人马如蜂子般涌了出来,火把映得整个王府宛如白昼。
灵越并不理会,一意狂奔,很快逃出江州王府,落在一片柳林之中。
月光黯淡,柳林残雪将尽,只有点点微光。她刚在一棵树上落定,那条黑色的身影也如飞鸟一般栖在枝头。
那人轻笑,“咦,怎么不逃了?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今日真是畅快……”
那声音低沉之中,带着一丝嘲讽,曾令灵越魂牵梦萦。
她浑身颤抖起来,心中千万个声音恨不得齐声向他呼唤:路小山,你真的没死,你真的没死!是我呀,是我!
路小山见她不说话,又跃到近前的枝头,“喂,你怎么不说话?你到江州王府有何企图?”
疏淡的月光,映照出他苍白的面容,那眼睛之中闪动的光芒,像此刻头上的寒星。
热潮汹涌,滚过灵越的心胸,几乎将她淹没,她好想不顾一切扑进他的怀里,诉说对他的思念,对他的愧疚,对他的情意。
然而柳枝如画,落在路小山的胸口,纵横交错,暗重的黑影忽然变得一片鲜红。她在踏出脚步的那一刹那之间犹疑了,胆怯了,退缩了。
是她,曾将锋利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胸膛。
那一刻,他是震惊,是绝望,是怜悯,还是悲伤?
纵然那胸膛此刻已经结疤,那心头的伤呢?
若非已对她死心,怎会待在王府之中,安然去娶唐锦心?
“若是你娶了别人,我必定要将你抢回来……”那夜,她凝视着篝火之畔安睡的路小山,情意荡漾,心里悄悄地发誓。然后今时今日,她却失去了理直气壮的底气。
她还抢得回来吗?
纵然抢回来,那被她重创的心,是否还有她的位置?
她一时彷徨起来,脚下的枝桠颤抖不已,恍若她此刻翻腾不定的心。
唐锦心痴情的眼眸忽然出现在她眼前,那火一样热情的女子,必定能慰藉他冰冷受伤的心吧?
滚烫的眼泪弥漫开来,她缓缓展露笑颜,凝望着黑暗中的路小山。
再见,路小山。
只愿你从此安好,做江湖浪子也罢,做富贵公子也罢,随心所欲,畅意平生。
“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他欺身上来,手中指爪如电,袭向灵越的面目。
他的武功本就比灵越高出许多,一抓之下,灵越急忙躲闪,头上的发钗却被他猛然抽出,一时乌发如篷,青丝随风飘荡。
路小山万万没想到偷入江州王府的竟是一个女子,不觉微微一怔。等回过神来,只见柳林寂寂,雪色清冷,天边新月朦胧,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芳踪?
三日之后的京城,融雪早已消失无痕,艳阳高照,一片喜气洋洋。
江州王府外喜乐声声,霹雳啪啦的鞭炮震天响,连绵数里,皆是红妆。从临近的回雁塔上望去,大红的迎亲队伍已到了几条街外,这边还有人尚未出王府呢。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真是热闹非凡。
行在队伍前面的一匹骏马上,新郎倌一身大红喜服身姿绰约俊朗不凡,不停地向人群拱手致意,纵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能感受到那洋溢的幸福。队伍如赤蛇一般,蜿蜒着朝尚书府而去。
灵越站在塔楼之上,缓缓收回了怅然的目光,无力放下了斗笠上的面纱。
明明心痛如绞,为什么还要亲眼看着他娶了别人呢?
是对自己的惩罚,还是对他的祝福呢?
灵越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垂下眼帘,一滴眼泪在睫间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嘴角,苦咸而酸涩。
她听凭自己的身躯缓慢沿着层层旋梯而下。冬日的阳光从浓抹彩绘的飞檐之间透过来,她不知道身在几层,心中痛苦难以抑制,茫然在窗边停下来,抬头望向天空。
长天辽阔,竟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她展开双臂,身形如蝶,飘出窗外。
那塔下分明只是青砖铺的地面,古朴整洁,忽然一道颀长的身影冲了过来,张开双臂。
灵越从天而降,落入那人的怀抱之中。
太阳在他的身后,将他的面目勾勒出暗淡的剪影,却依旧能看到浓黑的双眉,黑亮的眸子,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他!
灵越的眼前一阵晕眩,这一定是梦吧,他明明去娶亲了。
她痴痴地看着路小山,“路小山,在梦里见到你真好……你纵然娶了别人,我……不怪你。”
“咦,真叫人失望啊!”他的笑声那么分明,“我还希望你能当街抢亲呢!”
这不是梦!
灵越伸出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那触感是如此真实,怎会是梦?
她从他怀中跳了下来,“路小山?怎么是你?你刚刚不是当了新郎倌,去迎亲了吗?”
他微笑,“你亲眼看见了?”
“我……”灵越细想,刚才她也没看见新郎的面目,身形跟路小山倒有几分相似。
第二百章柔情无限()
“这是怎么回事?”她激动之下,粉拳落在路小山的胸口之上。
“哎哟哟,痛,痛,痛死了……”他弯下腰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灵越懊悔不已,慌忙扶住他,“伤口还没有愈合吗?……”她习惯性去摸身上的药包,腰带之中却是空空,这才想起来那药包早已不见踪影,当下心中又是急又是悔。
他缓缓站直身体,捉住她的手,“傻阿越,逗你玩的。已经过了几个月,伤口已经愈合了……”他语意轻松,眉心却闪过一丝隐忍之色。
灵越气得跺脚,“路小山,这一点也不好玩!你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总有办法能气得她七窍生烟。
她想甩开路小山的手,可是那手,还是那么宽厚那么暖,她嘴上生气,却将那手握得更紧。
路小山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阿越……阿越……”他低声呼唤,将灵越拥抱进怀里,下巴顶在她的万千青丝之上,贪婪地嗅着芳香。
他的心跳得好快,跟从前一样。灵越依偎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咚咚咚之声,和自己咚咚咚的心跳混在一起,心头涌起无尽的缠绵和甜蜜。
她忍不住仰起头,柔情无限地望着路小山。一时目光相接,宛如星火燎原,两人寻觅到彼此的双手,十指紧扣,紧紧交缠。
路小山的吻如雨点一般落下来,在她的发际,她的额头,她的脸颊,最后到她的樱唇。他停顿片刻,深深地吻了下去。这缠缠绵绵的深吻,如春天里三月的小雨,温柔地将她的唇催开出晶莹亮透的花朵。
“我想你。”那深长的一吻终于结束,路小山轻轻地说,“无时不刻不在想。”
“我也是。”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互相看着彼此,呼吸相闻,交缠,亲密。
她的手指拂过他的胸口,犹豫了片刻,“路小山,对不起。”
他再次吻了下去,用唇齿封住了她的嘴巴,唇齿间的芬芳,令灵越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春天。
真想,在这一刻就白头。她莫名其妙地想。
“那一日,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并非本意,你不必自责,更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他凝望着灵越,那日的绝望和悲伤在方才热切的亲吻中已经消弭,只有胸口偶尔荡漾的隐痛,终将随着时间彻底愈合。
灵越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你不是被扔下飞来崖了吗?是谁救了你?”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止住血,身在莫大神医的逍遥谷中,他替我护住了心脉,后来我娘得到他的书信,派人将我接回了江州王府养伤。”
“不是莫大神医救了你?”
“不是,莫大神医说,是有人将我送去逍遥谷,求他医治的。我问了多次,他却决口不提是何人。”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娶唐锦心是怎么回事呢!”她绯红的小脸,忽然扳了起来,凶巴巴的模样,俨然一个打翻的醋坛。
路小山满心柔软和甜蜜,却故意逗她,“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哼,你不要左躲右闪,快点老老实实地交代。”灵越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委,却想听到他亲口说出。谁知道粉颊之上,又被他偷袭了一口,顿时红霞满面,宛如桃花初绽。
这个家伙,像小时候哥哥买的那对亲亲鱼,亲来亲去,亲个没完。
她一边腹诽,一边却爱极了这样的感觉。
“我大哥萧远山乃是正妃所出,他从小就喜欢锦心那丫头,锦心那丫头却对……”他看了一眼灵越,见她瞪着眼睛,微微一笑改了口,“锦心那丫头却不拿正眼儿看他。我们上次从别院逃走,那丫头在家很是哭闹了一场,我大哥日日变着法儿哄她开心,不知怎么的唐大小姐终于发现大哥的好了,大哥去求皇后娘娘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这样?”灵越挑起眉毛。
“嗯,就是这样。”他一脸无辜。
“我还以为……”她咬住了嘴唇,那心碎的感觉她记忆如新。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有情人终成眷属呢?”他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问。
“谁跟你有情了……”她羞红了脸,“满嘴尽是胡说。”
“我跟你……”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珠钗,插在灵越的发髻之上。夜风之中,他手摸这枚珠钗,纵然她不曾对他说过一个字,他却读懂了她愧疚而悲伤的心。
“阿越,你怎么会到京城?我正准备重回哀牢山找你……”
“说来话长,我带你先去一个地方,边走边说。”
阳光之中,两个身影叠在一起,说不出的甜蜜动人。
大街上车水马龙,暗红漆金的招牌,颇有些年月,在阳光之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路小山掀起马车轿帘的一角,“鹤年堂?”
“不错,我当日刺晕了青鸾,便乔装成她的模样,令车夫将我带到此处。我已经记下了当时的行进路线,现在只要按路返回便可以回到那玲珑山庄了。”
路小山点点头,“好,我来驾车。”
他已经乔装打扮,非但换了一身短打的衣衫,戴着低低的羊皮帽,嘴角还贴上了几缕小胡子,一双眼睛却是蕴着笑意,精神透亮。
灵越放下帷帽的面纱,坐在他身后,“一直往前,到了第一个路口左转。”她一路指挥着,在城中三转四转之后,终于轻轻拍手道:“到了!就是这。”
路小山停下马车,只见此地乃是条石板道路,两旁高墙夹道,不远处有个朱漆大门,石阶整洁,门灯闪光,石阶两旁,果然有可容马车进入的斜道。
灵越掀起一半面纱,遥遥指着门口旁逸斜出的一株红梅,“就是那株梅花,那个门。”
路小山露出讶异的神情,“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怎么会呢,我当时下了马车,那门,那梅花我记得真真切切。”
“真的没有记错?”
“绝不会错。”
路小山皱起眉头,“这处园林名叫畅园,主人我是认识的……她绝不叫什么庄清芳。”
“我只是说,庄清芳带我来了此处躲避,并未说她就是此地的主人啊。”
“话虽如此,却是蹊跷得很。”路小山神情奇怪。
“哪里蹊跷了?”
“这家主人,身份不同凡响,绝非江湖人士,也不大可能结交江湖人士。”
灵越不觉好奇起来,“到底是谁?”
“她就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常平公主。我小时候曾跟随母亲来过这里……”
灵越心中又惊又疑,只是微笑,“你母亲跟常平公主很熟?”
“嗯,虽说母亲是侧妃,出身不及王妃尊贵,却与常平公主十分投契。我记得小时候,她们俩时常有来往。这园中冬日梅林盛放,常平公主常邀请文人雅士来赏梅饮酒,城中的文人墨客趋之若鹜,若能在畅园吟诗作画,显露才华,入了公主的青眼,不啻于找到了终南捷径……”路小山微笑着说。
忽然那朱色的大门缓缓开启,几个文士模样的人神采飞扬,漫步而出。一个道:“刘兄,方才你联出的那句诗,真是神来之笔啊。”另一个道:“哪里哪里,不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罢了,见笑,见笑!”“刘兄过谦了,我瞧着公主也有赞许之色。若是刘兄他日步入青云,不要忘了提携小弟啊!”“承蒙吉言……”几个人各自恭维一番。
灵越望着那又紧紧关闭的大门,微微诧异,“我那日进去,园中梅花盛开,哪里有什么文人雅士?也不见宫娥彩女啊!”
路小山微笑,“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现在?若是被人发现……”
“怎么,你怕了?”
“进去就进去,我才不怕呢!”她跳下马车,冲上石阶,便要举手拍门,但手掌方自举起,突又转身奔了下来,含笑望着路小山,“坏家伙,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路小山眨了眨眼睛,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悠悠地在灵越眼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