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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急剧的落到水面。
她的双脚落在水面上的同时,下方水面就已经被强大的力量压得层层炸开,变成晶莹的气雾。
这些气雾如无比细小的金刚砂冲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肌肤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孔洞,内里迸出黑色的血雾。
“你还有什么手段?”
元武收剑,看着她,接着说道。
她如此惨状,即便借用了这世间那些大宗师的力量都不过如此。
在他看来,这一战到此就应该结束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眉头骤然挑起,有些不解,有些莫名的心悸。
。。。。。。
生死对于郑袖而言自然是早已置之度外,但痛楚的感觉却不可能就此消失。
此时的郑袖应是痛极,然而她眼中的神色却是依旧一片冷漠,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左手接住了右手中的这柄小剑,抬头看了元武一眼。
她的身体中响起了一种可怕的声音,犹如江河决堤的轰鸣。
她体内的真元,毫无保留的狂涌而出,疯狂的注入左手的这柄小剑里。
这样恐怖的灌注真元的度这柄赵剑炉的最强剑都近乎到了承受的极限,整柄剑的剑胎都从内到外不受控制的震荡起来。
元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的感知比在场修行者都要敏锐。
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一种比这一剑的威力更早到来的杀机。
这一片天地间,突然多了许多看不见的星光。
这些星光在他的感知里,如同夏日里突然出现的萤火虫一样漫天飞舞。
这种星光来自于这片天地之外的星空,自然只可能是受郑袖的真元感应而来。
这样的星光毫无凝聚力,按理而言就和那些自然洒落的阳光都没有区别,没有什么杀伤力。
然而当这样的星光出现在他的感知里,他体内的真元和气血之中,突然也有许多他平时根本感觉不到的元气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
他的体内气血和真元之中,也出现了无数这样的星光。
这样的星光丝毫不受他的控制,在他的体内也紊乱的飞舞,甚至飞出他的身体。
他正因为莫名的心悸而在深深吸气。
此时他不自觉的呼吸骤顿,感觉异常的难受。
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杂气自然生成,就和平常人身体里骤然中了剧毒没有什么分别。
“灵莲子!”
也只是这一刹那,他明白这种星光来源于何处。
在他登基,成为大秦王朝的元武皇帝时开始,郑袖就利用长陵的灵脉,布置了灵泉池,然后开始培育灵莲。
灵莲吸取灵脉灵气,天地精华,是天下最强大的疗伤圣物。
然而直到此时,他的脑海之中才骤然出现忽略的画面。
灵泉池上有一个奇特的天井。
夜夜的星光,通过那天井折射而来,有无数迷离的光彩落在灵泉池里。
“原来从那时起,从这灵莲开始生长起。。。这灵莲就已经蕴着你藏的毒!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最狠毒的手段,你这灵莲子,是从一开始就准备用来对付我的罢!”
元武笑了起来,凄厉的笑了起来。
第两百零九章 不归路()
元武一直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他一直很低调,或者说很隐忍,很平淡。
在巴山剑场那些人叱咤风云时,他根本没有展露多少他的修为。
那些人许多被人津津乐道的比剑,许多令人热血沸腾,令许多年轻修行者向往的故事里,很少有他,或者只有他淡淡的影子。
所以当年的很多故事书,很多修行者世界里的典籍,在他登基之后被他下令付之一炬也不可惜。
但他无疑又极度渴望成功,渴望建功立业,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圣君。
他又有很多骄傲的时刻。
比如灭巴山剑场当时最强盛的宗门迅速的消失,以强有力的手段压制军队,顺利登基。
比如在鹿山会盟一剑平山之后,他开始自称寡人。
在当时的他看来,世上已经无可以和他比肩者。
而在他过往里,即便他不说,但很多人私下都可以揣摩得出,他最自傲的事情,自然是杀死王惊梦,以及撬了王惊梦的墙角,得到了王惊梦的女人郑袖。
不管郑袖和他最终如何勾心斗角,甚至到了这最后非得分个你死我活,但至少在他初始登基那些年,他都会觉得郑袖选择他自然有除了互相利用之外的感情因素。
到这些年下来的最后厌憎,在他看来只是因为郑袖的野心始终得不到满足,始终在膨胀,而他越来越让郑袖失望而已。
但现实到底如何呢?
是一开始郑袖觉得他也只是完成她野心的一个工具。零九
或者他在方面,在郑袖的心中,其实还根本比不上王惊梦。
或许他从一开始,根本没有得到郑袖真实的情义,或者这些年郑袖一直都在后悔和懊恼之中,所以才对他越来越厌憎,对现实越来越失望。
有些事情不问,有些话不说,便永远都没有答案。
但在此时的元武看来,那些从一开始诞生沐浴在星光下的灵莲,可以是问题的答案。
这个答案,和现在燃烧在他体内的那些星辰元气一样,对于他而言,如万蚁噬心。
郑袖没有去看他凄厉的笑容。
因为她已经看不见。
她本身便是依靠毒药和秘法回光返照,此时体内的力量奔涌而出,她便已经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她的双目失去了神采,双瞳里连水分都被自己剑身上散发的灼热气息蒸干。
她此时已经木然而没有恨。
对于她自己的这一生,她没有答案。
到了这最后,她已经不再去想。
万念皆空。
她无比专注,如同将这一生都放在了这一剑里。
她踏出了她这一生的最后一步。
这一剑像是一条不归路。零九
距离她和元武并不遥远的赵剑庐赵一,此时耸然动容。
赵剑炉的剑意本来是亡命剑。
舍我,忘我,一往无归。
但即便是他,也施展不出此时郑袖这样的剑意。
郑袖此时的剑意,和赵剑炉的剑意合到了极致,淋漓尽致至完美。
元武凄厉的笑着,他狠狠的看着郑袖。
但是他也难以看清郑袖的面容。
他身前的天地都似乎被这一剑彻底的点燃。
巨大的洪炉落来他的眼前一片赤红。
那些如无法化解的剧毒毒素般穿行在他体内的星辰元气让他的反应都变缓了一些。
他挥剑横斩,挡向郑袖的这一剑。
他前所未有的愤怒,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力量狂涌。
然而喀的一声脆响。
他持剑的腕骨竟然无法承受双方剑意的冲撞,直接震断。
他剧痛,厉啸,体内真元如数股绳索强行束住他的手腕,令他整条手臂都和手中本命剑如结为一体,剑势不止。
当!
炽烈的真火在他的身前如浪分开,汹涌如墙的从他的头顶和脚底掠过。
郑袖连人带剑,被他无比强横的这一剑斩飞出去。
但是与此同时,喀的一声脆响从他右肩响起。
他右肩巨痛,痛彻心扉。
他的右肩骨骼也全部碎裂,一些断裂的骨茬甚至刺穿了他的血肉,钻了出来。
“啊!”
他发出了一声更为剧烈的痛呼。
这叫声像是野兽的厉啸,包含着无数的情绪,最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的身体因为痛楚和心情的剧烈激荡,不断的发抖起来。
他身外的空气里一片火红。
然而他的面容却是苍白得毫无血。
他身体半边染血,右手再也握不住自己的本命剑,明黄的剑光从他手中无力的砸落下去。
不知是热出的汗,还是痛楚产生的冷汗。
他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凌乱的发一缕缕的粘结在一起,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
元武这一生,从未有如此痛苦,也从未有如此狼狈。
郑袖的身体在倒飞。
她的身体已经空了。
因为空,所以轻松。
她这一生都未有此时如此轻松过如果快意过。
她将自己的情绪,自己的这一生都用在了这一剑里,她莫名的愉悦。
她的意识开始消失。
但是她的嘴角**起微笑。
周围灼热的火气让她最后觉得温暖。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胶东郡的春日暖阳中闭眼,在开满金黄花朵的山坡上坠落,在热烈的芬芳中沉沉睡去。
在元武的痛苦叫声里,港口内外乃至渭河远处的河面上,一片寂静。
人的目光没有去看元武,却是落在她身上,落在她手中那一柄剑上。
人的感觉都很陌生。
此时的郑袖和她一贯给于人的冷漠截然不同,异常的热烈。
然而她的身影在人的视野里迅速淡去,唯有那一名赤红的小剑,依旧在喷吐着紊乱的火焰。
她的身体开始裂解,化灰,变成随着火焰而乱舞的红火烬。
金的凤衣出现了数道裂纹,没有彻底消失,缓缓落向下方的河面。
赤红小剑在空气里悬停了一刹。
在已经残破的船上,赵一对着郑袖消失地方鞠躬行了一礼。
他无法评判郑袖的一生,但至少最后的这一战,这一剑他产生了足够的敬意。
赤红小剑朝着他飞了回来,被他收回衣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哦。
第两百一十章 幻灭()
赤红色小剑飞回他的衣袖,出了一声如归鞘般的清脆震鸣。
这声音虽然短暂,但很独特。
港口内的秦军却是骤然紧张起来,一瞬间港口内甚至亮起了许多剑光。
许多飞剑如同毒蛇出洞般悬于空中,蓄势待,微微震动。
赵一缓缓抬头。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无光的眼瞳,也照亮了他脸上淡淡的鄙夷。
他抬起头朝着这些飞剑的所在“望”了一眼,然后便转身踏向身后的渭河水面。
他如履平地,却不像当年夜策冷回长陵般悄然无声,脚步落时水面如闷雷声不断震响。
他没有说话,然而这分外有力量的脚步声,却是在告诉这些飞剑的主人,“我赵剑庐,岂有乘人之危的修行者?”
这便是赵剑炉的骄傲。
即便是对元武也不例外。
澹台观剑叹息了一声。
他也开始转身离开。
郑袖战亡,元武此时受创极重,这样的两人一死一重伤,对于他岷山剑宗和巴山剑场而言,都是很好的结果。
然而当郑袖化灰消失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有些空荡,不知为何,他有些同情郑袖这一生。
“亦是个可怜人。”
他心中泛起这样的声音,但是随即却是又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许是这一战郑袖表现出的剑意太完美,以至于他受了些感染。
许是这么多年的长陵和天下,有郑袖这些人的存在,才会如此。
或许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天下无论谁属,都会寂寥一些。
澹台观剑的情绪是此刻港口内外绝大多数秦人的情绪。
郑袖和元武的这一战之中,产生了诸多令人都想象不到的变化,尤其是最后的灵莲子中的星辰元气。
尤其是许多知道隐情的人,知道郑袖在这灵莲子上花了无数心血,而当元武在鹿山会盟之后受了重伤,两人之中出现间隙之后,郑袖是迟迟不肯将灵莲子给元武疗伤,而元武最终是和郑袖谈成了协议,才终于得了灵莲子。
这便像是郑袖藏好了毒,但元武却是想尽了方法,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求着郑袖给自己服下了这样的毒。
这一战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是了天下诸多门派的顶尖宗师的手段,从符道到炼剑、再到修体、阴神鬼物。。。已经是继王惊梦长陵一战之后最的一战,就连王惊梦和赵四的那一战,都无法和这一战相比。
然而不管是这一战的过程如何,当这一战落幕,无论是看着那一件飘落的凤衣,还是看着虽然已经不再痛呼,但身体还在控制不住颤抖的元武,的人都有种失落感。
郑袖就真的这样死去,这样消失了?
当绝大多数人还没有从这样的情绪中舒缓过来,徐福出现在了元武的身侧。
徐福用一件新的袍服遮住了元武的半边身体,在下一刹那,他和元武的身影已经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回到后方已经疾驰而来的一辆马车中。
当元武在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坐稳的刹那,一声痛苦的闷哼再次从他的口中响起。
他身体表面的肌肤上响起了一阵嘶嘶的声音。
一些凌乱但凝聚且充满杀意的元气,从他的身体里被逼出来,撕碎了披在他身上的新袍。
“竟至于此,竟止于此!这个婊子!”
元武的双唇紧抿着,随着一口逆血的出口,他出了一声低沉到了极点的野兽般的厉吼。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失控。
在他的一生里,他的心情也从来未有此激荡,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如此丧失理智的话语,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徐福没有他这辆马车的车厢。
他在元武之前的一辆马车里,以他的修为,却是很容易的听到这样的声音。
徐福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在当年的那场长陵之乱里,他选择了元武和郑袖,在他看来,元武乃是皇室正统,以元武和郑袖之力,大秦王朝一统天下便不会太过遥远。
现在连楚燕都已经灭了,只有大齐王朝苟延残喘,大秦王朝一统天下的确已经不太遥远。
但是当年他看好的这两人,却是如此地步。
何至于此,再想已无意义。
关键是如何收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像是吸入了整个隆冬,体内无比寒冷。
港口内外一片萧瑟。
长陵昔日的女主人,胶东郡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着天下诸多大宗师的手段,依旧败给了长陵强大的帝王。
身为长陵人,理应感到高兴和骄傲。
然而元武皇帝就这样乘着马车离开。
而且在这名强大的帝王身影消失前,人都亲眼看到了赵一收剑而港口内的秦剑师如临大敌,谁都看到了这名帝王的痛苦和受创。
这和他们心目中和记忆中的圣上似乎很不一样。
他真胜了么?
绝大多数人甚至迷惘起来。
不只是印象中的无敌,就连很多事情,都似乎和他们记忆中的圣上很不一样了。
。。。。。。
最宽阔的官道自然给元武皇帝这辆回皇城的马车而流,随之涌动的还有许多修行者的车马,军队的战车。
更多来不属于此列的马车堵塞在一些小道上。
然而此时这些堵死的马车里,其实也有着许多对于此时整个天下而言都算得上是人物的存在。
天地间依旧有紊乱的元气在流动,吹拂着马车的车帘。
赵高就在这样一辆被堵死的马车里。
车帘的每一次晃动,车厢里的光线就由明转暗,由暗转明,就像是有一个世界在他的面前幻灭。
他木然的看着眼前不断的闪亮,目光并没有去追寻元武皇帝的那辆马车,但是他的心中的情绪却是也复杂到了极点。
郑袖终于死了。
大仇得报的感觉如何?
似乎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