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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快来！阿清陪你喝酒了！”
笑声犹在耳边，却恍如隔世。
罚了她一百年，在他心中，竟像过去了上万年那么久。
紫微天尊从浮欢身上收回目光，仍是静静坐着。
她和风清的确相像，可终究还是不一样。
“师父，给你仙果。”
浮欢跑回他身边，拿着一枚仙果递到紫微天尊的嘴边，她小心踮起脚的模样惹得不少仙君哈哈大笑，都盛赞紫微天尊新收的徒弟乖巧懂事。
“你这个小徒弟，甚是讨喜。”众仙君道。
刚刚飘落九重天殿，风清就听见一阵笑声，远远望去，映入眼中的便是一幅众仙和乐的画面。
“好徒弟。”
紫微天尊伸手接过浮欢手中的仙果，面上笑意温然。
师父
风清的魂魄在心底轻轻唤道，却无法发出声音。
第103章 天道再崩（）
“望月天尊来了。”
天殿上几名仙君转过头，皆是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位望月天尊隐于东南极地，若非有大事发生，向来极少出现在九重天里，更别提能在仙宴上看到他了。
意外之后，众位仙君亦是颇为惊喜。
“望月天尊竟也有雅兴前来，倒是平添了不少喜气。”
“说的是啊。”
面对他们的问候，望月天尊只以眼神示意之后，便掠过不答，身后一众仙君仍是十分恭敬。
风清的魂魄趴在望月肩上看了好一阵，这才依依不舍地落下来，却并没有想去找她师父的意思。
望月天尊任凭她在自己身边飘来飘去，不作理会。
两位白袍仙君各处天殿两头，并无交集。
“各位天尊！禀告各位天尊！”
天殿上空飞下来一个小仙童，落地便道：“素问山的天道裂口不知为何，又重新开始震荡。我等小仙前去查看时，已有人被噬灭之气所伤！”
一番话说完，所有仙众都大吃一惊。
“紫微天尊，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齐齐朝天殿正中望去，以期冀的眼神看着那人。
不是说天道裂口已经修补完成，为何又反复起来，难不成真是神道崩塌的先兆？
在诸多惊慌的面孔之下，紫微天尊起身越过众仙，面色肃然，连身上的流云长袍都覆了一层雪意。
“去看看。”他径自腾云飞出天殿，并未多言。
身后一众长生域的仙子仙君自是不能置身事外，也匆匆随紫微天尊去往素问山。
“天尊，我们也去吗？”
风清飘起来探了一眼，她师父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小仙们陆陆续续走远以后，望月天尊才将她从衣上轻轻拂下来，随手拣了一只盛酒的玉杯压住她道：“你留在这里。”
“你放开我，我也要去！”
缠在酒杯上的魂魄挣扎道：“天道有难，虽为小仙，我也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望月闻言又在魂魄上施了一道仙法，低眉看着她道：“你待在此处，便是尽了绵薄之力了。”
他拨开风清挨在自己衣袖边的残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殿。
“天尊！天尊！”
风清那一缕薄弱的魂魄呐喊道，却没有办法在玉杯下挪动半分。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将她困在这里，令旁人无法察觉到她，她也不能乱跑乱动，不得不承认，这个望月天尊的修为还真是深不可测。
挣扎无果，风清只好无力地将魂魄堆成一团，慢慢地等着，看看那个望月天尊什么时候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发现仙宴上倒还剩下几名小仙。
其中离她最远的小女童，正是浮欢。
原来师父也不曾带上浮欢师妹，风清叹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太危险了，所以师父才将浮欢留在殿上的。
反正也没谁能看见她，风清便打消了要上去寒暄一番的念头。
趴了片刻后，原本静静坐在天殿那一头的浮欢却忽然起身，朝风清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在离玉杯一尺之远的地方停下，露出一种与以往都不同的神色，仿佛一瞬变了个人似的。
“师姐，是你来了吗？”
风清突地惊起，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浮欢。
她能看到她？
“神道要塌了，师姐不去看看吗？”浮欢对着空气喃喃道。
可那里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
什么神道要塌了？风清的魂魄抖了抖，只能带着满腔疑问虚晃几下。
过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浮欢便转身回了原处。
如此诡谲的一幕，不禁让风清紧张起来。
她在说什么？
这个小师妹，为何总是让她感到害怕？
又是许久过去，没了仙身供给，风清的魂魄显得越来越虚弱，几乎要陷入沉眠之中。
还在等待之际，九重天殿渐渐有声音响起。
“这仙宴还设么？”
“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作罢了。”
风清重新自玉杯底下飘起来，见几名小仙娥列队回到殿中，一边收拾着杯盘碗碟，一边道：“没想到最后竟是望月天尊出手，补平了天道裂口。”
“方才何其惊险的场面，你可看到了？”另一名小仙娥道：“紫微天尊险些要以身祭了天道，若是如此，日后这长生域中的大局不知该由谁来主持”
“或许望月天尊可以。”拾着碗碟的小仙娥道。
“这便是你没有想到了，望月天尊固然修为高深，却是不愿理会这九重天上的事情，能主持大局的，也唯有紫微天尊罢了。”
风清听了，觉得她这话倒是在理，又忽然担忧起师父的处境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九重天殿上空为众仙所议的两位仙君，却是冷眼相对，僵持不下。
紫微天尊目光狠戾地盯着望月天尊，声音中透着丝丝冰寒。
“阿清的魂魄在哪里！”
方才天道动荡时，他所祭之物，分明是阿清的仙身！那是她足足修行了三万余年，得成圆满仙骨的仙身！
当看见望月抛出那具仙身的一瞬，他几乎惊骇欲裂，甚至以为她真的被生生祭了天道，消弥于天地之间。
“那具仙身不过是她欠了本尊，自愿割让而已。”望月天尊淡淡开口道。
他半点儿也没想开口透露风清的魂魄在哪里。
“她是本尊的徒弟！”紫微天尊抬手间挥动万千云海，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动她，本尊绝不手下留情！”
翻涌的云海卷到望月身前，便轻轻止住，他对紫微天尊道：“天道崩灭，神道将塌，或许其中缘由你更清楚。”
说罢留下一枚须弥果，转身离去。
那枚仙果上似乎还隐隐残留着斑斑血迹，察觉到一缕熟悉的血气，紫微天尊眼中浮现出一抹痛色。
他那个傻徒弟
事已至此，紫微天尊也无法再向望月要人，至于原因，更是不能让人知晓。
先一步回到殿中的望月天尊将玉杯挪开，又往魂魄上渡了一缕精气。
风清恢复了一些意识，轻轻地颤着魂魄。
“你拿我的仙身，祭了天道？”
第104章 从头开始（）
望月拨了一下她的魂魄，并未作答。
“若是如此，倒也值得。”风清道，也算是她为九重天尽的一份力了。
正当她为自己的壮举感慨之际，望月却适时道：“那具仙身已是归了本尊，若论起来，算不得你的功劳。”
“你！”
风清气得一个使劲飘起，恨不得将面前这个老怪物就地掐死。
九重天上如何就出了他这么一个针眼心的天尊。
“下来。”望月摊开掌心，示意道。
风清没有立即理会他，而是飘在半空里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恰好看到自天殿另一头回来的紫微天尊。
他走到殿中，浮欢还在原地等着。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便一同驾起仙云离去。
风清的魂魄停在空中远远望了许久，回不过神。
她不过是看到了浮欢师妹的笑容，以及师父手中的血色须弥果而已。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对的。
“谢谢你将须弥果交给我师父。”
风清安安分分地落在望月手上，也没有想同他斗气的意思了。
既然师父已经拿到须弥果，那么该知晓的他也应当全都知晓了，她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的过错。
殿上已是空空如也，一如带她来时，望月天尊携起风清的魂魄落拓而去。
“天尊这又是去哪儿？”风清问道。
她忽然有些担心这个老怪物要榨取自己仅存的魂魄。
“回望月仙山。”
云团散开，一缕月白仙气划往东南极地。
到达仙山后，望月径直落向海面，将风清从衣袖上抖下来，伸手就要抛到海里。
“天尊！天尊！”
一见这番阵势，风清立即吓地抱住望月天尊的手掌，惊慌道：“天尊你该不会是想将我丢下去喂鱼吧”
海底下还真有许多仙鱼魂魄，一条条沉在水里，似乎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我好歹也是九重天的女上仙”风清呜咽着控诉道：“天尊这样的行为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这样对她，未免太狠毒了。
望月天尊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上拼命挣扎的薄弱魂魄道：“若真能引来天谴，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你说什么！”
风清难以置信地扒住他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然而，她还是被“呼”地一下，轻轻丢了出去。
望月！你这个老怪物！
在被丢出去的前一刻，风清如是骂道。
她坠下海面以后，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待到风清完全沉入海底，望月天尊才在海域上布下结界，又独自在水面上滞留许久，方才转身离去。
而当她再次恢复意识，却已经是几千年以后的事情了。
至于那几千年里发生的事情，风清无从得知，但是看九重天上一如既往平静祥和的模样，她自然以为什么也没发生过。
几千年以后，她被望月从水底捞上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变小了，不仅身体变成了一个初初长成的小女童，连修为和仙骨也要重头开始。
她那些横行九重天的本事，更是丁点儿不剩。
从前她还想着自己没准修着修着还能超越那些老仙君，虽说不敢期望比得上师父，但或许也能自己辟一处仙宫，号令仙众云云。
现在看来，却是连个小仙娥的资格都够不上了。
“想想也许是报应罢。”风清拖着一副幼童的身体，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她都遭了报应，为何那个望月天尊偏偏一点事儿都没有？
风清自醒来后，见他每日里修身养神，不过偶尔下一趟海，就连个徒弟也没有，真是这九重天上最清闲自在的仙君了。
她毁了仙身，修为尽失，都是拜他所赐。
光是想想，风清就能气得几千年吃不下饭。
最令她介意的是，这几千年里，她的师父——紫微天尊似乎从没来找过她。
紫微天宫也平静得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似的，实在是令风清有些难过。
“望月老头。”
风清冲殿上的白袍天尊喊道：“我师父真的没来望月仙山问过我吗？”
彼时望月天尊正专心致志地立在殿上修补魂光，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后，眼神飘忽了一下，却是懒得理她。
自从变小了以后，风清便越发觉得望月天尊是个老怪物，同时也发现，他似乎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不由地小人得志，猖狂起来。
想来想去，觉得“望月老头”这个称呼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问了一次，没听到回应，风清又跑了几步，凑近他问道：“我师父真的没来问过我？”
“没有。”
望月天尊低眉扫了一眼她几乎贴到自己脚边上的脸蛋，一副矮圆幼小的模样，与她成年之后盛气凌人的容貌，真是差了太多。
“那”
那她是被丢在这里了？风清忧伤地垂下头。
变回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没有法力，连师父也不管她了。
一时之间，她将这些都归结在望月天尊身上。
她的种种不幸，还不都是因为面前这个老怪物。
而他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地对着她，面上没有半点愧疚。
“望月老头。”
风清半是无奈半是发泄道：“我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盯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共加起来还及不到望月的膝盖，心里很是奔溃，干脆气呼呼地坐在他脚边，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望月没有理会她。
“我说！我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风清拔高音调，冲着波澜不惊的望月天尊吼道。
她就不信，他是聋的！
望月揽回一缕被风清险些吓走的碎魂，依旧巍然不动。
他可能是真的聋了！
风清气急了，扯过那条碎魂的尾巴，使足了劲拽道：“你不把我变回原来的模样，我也不让你安宁！”
望月天尊看了一眼拽住魂光另一端的风清，顿了片刻，而后施了一道仙法将她拖到身边，用一只手将她拎起来，向殿外走去。
“你放开我！你这个老头老怪物！”风清踢着双脚叫骂道。
反正她都变成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怎么出气怎么来。
第105章 斗倒天尊（）
望月一路提着她走下玉阶，目光微微敛起。
“你若再闹，本尊便丢你去海里喂鱼。”
风清：“”
听到他威胁自己，风清又挣扎了两下，却没敢顶撞回去。
望月海波澜起伏，海风吹动她四条笔直垂下的手脚，带着一丝气馁。
“放我下来。”风清哼道。
声音中透出委屈的意味。
见她终于不动了，望月这才将她放在地上，顺手圈了一片结界拘着她，以免她又乱跑起来。
风清落地以后，也不理他了，只是蹲在地上，情绪低落。
倒是安静了下来，望月将她留在原地，自己回到殿上，他转身时又看了一眼那个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将之前敛起的目光松开。
“望月老怪物。”
她背对着他，低低地嘟囔一声。
望月天尊步履轻缓，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一老一小各自待着，相安无事。
直到天幕闭合之后，望月海上有魂光飘出，风清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殿外，看样子是睡着了。
一袭白袍停在她身侧，天宫四周只能听见浪涛涌起的声音。
“望月老头。”
风清忽然出声，对身旁的人唤道。
这个称呼还是令望月天尊皱了一下眉。
她铁了心这样叫他，他似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风清鼻尖飘入一阵温沉气息，雪白的衣角自余光里翻过来，落在她脚边。
望月竟也坐在了玉阶上，顺着衣摆看过去，彷如触手可及。
他这样差不多与她平齐，倒也还能说得上话，风清便道：“你一直独自住在仙山上，不会觉得无趣么？”
“不曾。”望月答道，言简意赅。
也是，风清在心中默道，或许只有他这样的心境，才能化神罢。
她趴在膝上哼道：“算你厉害，望月老头。”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听潮声涨落。
风清也不记得她同望月天尊一起看了多少次潮涨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