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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是顾家的传统之一,顾家之主便是顾央央的父亲,官居文丞相之位,至于顾家也并不是一朝崛起,而是算得上一个高官世家,因为除去顾央央的父亲之外,再往上几代皆是寒水皇朝的高官,顾家先祖是一个对神佛颇为信任的人,于是便立下两个传统,其一便是平日里要乐善好施,其二便是顾家子弟每过一段时日便要去寺院施些香火,以求菩萨保佑己身不遭劫难。
顾央央在皇都之所以天性不羁名声却不算太坏的原因,其一便是因为这两个传统。
而皇都之旁最大的寺院当属霖安寺,至于临山寺,封启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顾央央所要去的,他自然应允。
临山寺确实是一座很小的寺庙,连寺院内的石阶上都长满了青苔,和霖安寺根本就不能相比,可封启却没有从这座小小的寺庙里感觉到分毫衰败的气息。
寺庙虽小,却别有一番生机。
顾央央施了许多香火钱,而封启也看得出,这间小寺庙大概平日里也没几个信徒来朝拜,全靠顾央央的香火钱支撑着,只是很意外的是,这里的方丈似乎和顾央央很熟,言语之间谈论佛法,封启竟然插不上嘴。
直至那方丈与她谈论多时,最后行礼离开,封启这才有些诧异的看着顾央央问道:“你和这位方丈,似乎很熟?”
顾央央点了点头,回答他。
“方丈佛法高深,有普度天下之心,不求名利不求繁华,只一心呆在这座小寺庙里,我有时会来请他为我解惑,指引我内心迷途。”
封启倒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有几分诧异,他不曾想过顾央央这样的人也会有内心迷惘的时候。
而顾央央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她淡然开口,目光却是看向院中的青竹。
“冥冥众生,茫茫人世,谁不是在苦海中扬帆而行,我也是人,自然也会有迷惘之时。”
说罢,她又领着封启去给这座寺院所供奉的菩萨上香,以封启的见识,他竟然没有认出这座寺院所供奉的菩萨是哪一位。
他毕竟对佛法没有什么研究,只能看出这位头戴冠帽,身穿的菩萨面目中透着一份慈悲,但是具体是哪一位菩萨,他便不知道了,似乎和所有的寺院都不一样。
顾央央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跪拜完之后,便为他解释道:“这是地藏王菩萨。”
第44章 美绝人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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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才;他脑海中想过许多种对方的回答;但其中绝对没有这一种。
他乃宸王。
这个世界上;除了当今圣上之外;他便是身份最高贵之人,即便不提身份;他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封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和别的普通男人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也是个喜欢她的男人而已,对于她而言;或许这种喜欢已经见得太多了。
封启心头生出淡淡的懊恼和无奈。
因权势而产生的喜欢固然让人讨厌,但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因为他的权势和地位对他另眼相看;如果是她的话,似乎也不会那么让人讨厌了。
可惜这原本就是个注定无解的缘由。
封启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因为这个女子冒犯了他;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女子怒目相视,就像中了梦中的魔咒一般,心潮澎湃。
“你当真这么讨厌我?”
‘讨厌’二字似乎有些难以出口;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我并未讨厌你。”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女子却否认了这一点。
“那你为何?”
既然不讨厌;那为何又要和他说那些话?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那女子轻轻扫视了他一眼,眉眼淡然,目光最后停在了封启的脸上。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世上喜欢我的人那么多,若每一个我都要知道,岂不是要累死?”
她的语气淡然,封启却有些诧异,他想说些什么,但仔细一想,这女子确实没有说什么讨厌他的话,而她说的其实也是真的。
这世间那么多人,如她这般女子爱慕者一定极多,她确实不需要每个都知道,只是她既然认出了他的身份,却还是说了这样的话,所以他才有些不能理解,以为她讨厌他。
“其实你说喜欢我我也并非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她唇边突然泛起微微笑意,但这笑意太过于浅淡,犹如湖面泛起的波澜,微微的、浅淡的,不可琢磨,但却将封启的目光全然吸引过去。
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梦里她温柔的笑,比起此刻要显得珍贵太多。
“我这个人,虽身为女子,行事之间却有些放浪形骸,素来不喜被规矩所束缚,所以我希望我未来的生活是自由的,自然,你若是想得到我,便得按我的想法行事,如此,我才会喜欢你。”
“哦?不妨说来听听。”
封启倒是没有被她的话所吓退,毕竟他若是不喜欢,早在那个梦里便会有所体现了,梦里的她虽然说不上是放浪形骸,但言语之间,总归算不上守规矩,但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心有那么一刹那间的悸动,所以这些事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的阻碍。
他镇守边关多年,规矩二字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若是他的女人,即便想要无拘无束的生活也是应该的。
“你既是宸王,我便也不担心你找不到我,你若有意想要追求我,今夜子时,我在家中小院恭候你,我只等你半个时辰,若你没有来,便当我们有缘无分。”
即便是有些心理准备,但是这女子的行事方式还是让封启吓了一跳,夜半子时,要约他一个陌生男人于家中相会,这确实如她所言,有些过于放浪形骸了。
可封启并未产生退却之感,反而心中泛起了几丝神秘之意,这个女子的行事虽大胆,但正如她这个人一般,于美丽中透出十足的果决,风姿倾世之时,便要惊采绝艳于心,甚至封启敢肯定,他若是夜半子时于约定时间内没有到达,她恐怕从今往后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哪怕他是权倾朝野领兵八方的宸王。
他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他经过昨夜梦境,确实可以隐约看出这女子的秉性。
她有女子的风姿,亦有男子的轻狂,世间凡事或许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罢了。
思及至此,他方才重重点头,答应了她。
“好,夜半子时,我必赴君之约。”
闻言之后,那女子也未再多言,她拿着手中的莲花,转身朝远处而行,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观其脚步,竟没有半点留恋之意,封启只能从她的背影中,隐约窥得几分遗留的美丽。
而微风中留下她淡然却清晰的声音。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等你来。”
封启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之处,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那女子的名讳,又或许她是故意没有说吧。
‘你既是宸王,我便不担心你找不到我。’
她这句话中,除了想要看看他的诚意,恐怕还有一点,便是看看他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她。
这个女子,若是生而为男,则必成传世风采。
微微叹了一口气,封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开始朝宴会的大殿而去。
既是有了这样的约定,他自然是需要好好完成的。
之后,封启早早便向封爵请辞,离开了这场为迎接他而设的宴会,转而查起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封启乃宸王,虽然久不居皇都,但这并不代表他在皇都便没有任何势力,况且即便是当今圣上的一些隐藏势力,他亦是可以使用的,只是他从来不曾用过而已,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在皇都中要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这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对于封启而言,还不算太难,之所以如此,还有一点原因便是因为顾央央本身。
她确实是个绝世的美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之前封启曾想过她或许在皇都之中会有些名气,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名气会这么大。
称之为冠盖京都,也不为过。
顾央央乃是当今文丞相第四女,也是最小的一个女儿,而文丞相乃是文官之首,武丞相则至今还没有设立,因为有封启在,有他统领武官便不再需要武丞相一职。
按理来说,顾央央只是文丞相第四女,而当今圣上非那等好美色之人,因此皇都之中也没有太过流传那些美人之名,可唯有顾央央是个列外,她的声名之大,连封爵都曾听闻,虽然并未真正见过,但这已经足以说明顾央央在皇都之中声明盛大到什么程度,毕竟封爵并不怎么好女色,连后宫嫔妃都几近于无。
而关于顾央央,坊间传闻也是好坏参半。
据闻她有倾国之貌,月华之姿,但行事却有些不太符合高门贵女的做派,而最闻名的,便是顾央央的舞。
一舞可倾城,这是坊间对于她的评价,所以无论别人说她怎么行事不羁,依旧有无数青年才俊愿博美人一笑,甚至有人许下宏愿,若得顾央央一日,即便折寿十年也甘愿。
但这些东西,顾央央从来不曾回应过,她甚至没有一般女子那等想要炫耀或是虚荣之心,若得她心意,即便是一个乞儿她也能交谈几句,但若是不讨她喜欢,就算你是权倾朝野也无用,她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这便是顾央央。
封启则是终于明白,原来她说的那些话并非是狂妄,她只是素来这般性子而已,如此说来,她对于他,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客气的了,起码还给了他一个机会。
可就算如此,当封启看完那些情报之后,依旧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天下皆情敌了吧,他看上的女子,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怀着几分复杂的心绪,又带着几分期待,夜半时分,封启早早便来到了文丞相府,而顾央央居住的小院在丞相府之西,她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的梨花,一如那一晚他在梦中看到的那样。
整个小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息,似乎是早知道有人要拜访,那些丫鬟奴仆都暂时离开了。
封启从她小院的墙上悄然跃下,踱步走到庭院中的石凳边,他微掀衣摆,端正坐下。
封启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但顾央央并没有因为他提前到了便早些出来与他相见,而是到了正真的夜半时分,几乎是不差分毫,她才缓缓从自己房里走出来,并在他对面坐下,神色间没有半分惊喜或是诧异之类。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然后淡淡道:“坊间传闻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我素来行事不羁,若是喜欢我,需得按我说的做,我这个人性子有些露白,喜欢你,你便是我手中宝,不喜欢,你便是我脚下草,而我心中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没有第三种。”
第45章 美绝人寰(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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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放弃了唤宫女前来的想法,而是先凑近她的嘴唇;想要听清楚她说的话。
顾央央于意识浑浊的间隙;见他靠近,便自动的攀上他的衣襟,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位置,还不忘喃喃道:“一起睡”
封爵:“”
你以为我不想吗?
尽力压制了那一瞬间涌上来的火热;封爵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能勉强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弟弟的未婚妻,他不能染指。
然而也不知是上天想要一尝他心中所愿,还是故意来折磨他的;顾央央攀上了他的衣襟还不够;一边顺着他的衣襟往上胡乱的摸索;一边继续喃呢道:“一起”
天知道她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一点。
若说平日里的顾央央是一朵长在雪峰之巅的高岭之花;此刻的她便是温柔细密缠绕其上的藤蔓;细细的攀爬着;还不忘开出一朵朵粉色的小花来。
封爵此刻的心情便犹如开着粉色的小花。
毕竟顾央央再怎么把他认为是封启,可事实上;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还是他封爵不是么?
犹豫了片刻;他终究还是伸出手;将那醉酒女子细细揽进怀里;任她攀住他的腰际,在他耳边喃呢着一些温软的话。
他终究还是无法控制这份欲…念,即便已经向封启许下承诺,即便已经下定决心,可什么都能舍弃,唯一这一份从朦胧到清晰的感情,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即使不被喜欢,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
封爵不知道自己提着酒来找她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便存了几分想法,但他的心告诉自己,他不后悔。
他闭了闭眼,沉下心绪,看着依旧在他耳边喃呢着‘要睡觉’的女子,露出一抹稍显苦涩的无奈之笑,随即,封爵也没有再唤来宫女,而是亲自抱起她,朝殿内走去。
小心翼翼的将顾央央放在床上,又亲自给她脱了鞋袜,为她盖上锦被,期间还要防止她突然抱上来的动作,封爵可以说是用了很大的克制力的,他如今分明是怀着火热的心,却要假装自己是柳下惠,此间艰难,着实不可与外人道也。
他封爵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如此委屈自己,却还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圈禁,自己为难着自己。
想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为顾央央掩好被角,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封爵缓缓垂下眼眸,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他终究是没能成功,因为顾央央拉住了他。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喝醉了会和没醉的时候差别这么大,简直犹如地狱与仙境一般的对比。
平日里即便是看着他也是冷冷的一瞥,或是淡淡扫过,毫无什么情绪波动的女子,此刻却半睁着眼,醉眼朦胧的样子,脸上失了那份冰冷,犹如柔化成了春水一般,她明明已经乖乖的躺在床上了,连被角都叫封爵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盛世容颜,脸上的表情都是懵懂的,柔和的,甚至有几分呆愣的,然而锦被斜角里,她却硬是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封爵,叫他不能离开。
封爵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头更痛了,但他还是将声音放缓,凑近顾央央,柔声道:“乖,你不是要睡觉么?放开我的手,乖乖睡一觉好不好?”
“好。”
顾央央的声音柔柔的、细细的,却是答得没有半点迟疑,可她的手却没有放开。
封爵又问了几声,然而她都是毫不犹豫便答了个‘好’字,抓着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松。
封爵无奈,只能伸手去板她抓着自己的手。
然而这一次顾央央却很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睛半睁半敛,目光却依旧是注视着他的,她软软道:“一起睡。”
那种执着的样子,封爵发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甚至可以说,他以往见过的顾央央的表情,还没有今日这短短时间里见的多。
她大概也是有着各种情绪的,而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永远是冷冷的,淡淡的,只是她的喜怒哀乐只给喜欢的人看罢了。
喜欢的人,大概是像封启那样吧,而绝对不是如他这般,见到的只有冷淡。
思及至此,封爵觉得自己心中的嫉妒便犹如烈火焚烧般熊熊燃起,倒不是因为想要对封启怎么样,他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
于是,在醉意朦胧的女子目光注视下,鬼使神差般,封爵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