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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输不输?”苏妍韵微微睁开眼睛,半倚着老者站起来。
“你醒了。”文白抿嘴笑笑,柔美的容颜连月亮都为之失色。苏妍韵眼皮一跳,这人真的好美呢!从第一次月下遇见他起,就觉得他比女子还要媚三分。
幸而,他只是男子!
“凌风怎么了!?”苏妍韵揉着额头,扫了一眼前边的状况,问道。
“没什么,他只是想要生死一战罢了!”刘轩轻叹道。
“什么?”苏妍韵大惊,生死一战?仔细看着凌风,他果真与以往不同,眼中的温和柔情早已不知所踪,余下的浓浓杀气与恨意,在这流淌着清风的夜晚飘散。
“范凌风么?好多年没见了,第一次看到你,还只有八九岁吧!”蔡龙祥嘴角浮上笑意,挑衅的语气让人感到愈发的愤怒,难以冷静下来。
“啊——”苏妍韵捂住嘴失声叫了出来,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凌风口中所说的带他们去灵狐教的人么?
范凌风并没看到苏妍韵转醒,即便他此时看到也依旧不会停手,那么多年过去了,埋在心底的痛与恨,仍旧是强烈,强烈到只要稍作回忆,自己的心就像被刀一块块剜下来,裂开的伤口用盐一把把浇上。
这如何叫自己停手?
就算后来云霏想要悄然解开心结,但,真的解得开、解得了么?
“你——该——死!”西风剑如同感受到它主人滔天的怒意一般,溅起的寒光四射,有一刻连刘轩也觉得蔡龙祥不是凌风的对手。
“呵呵,风儿,你还是这般倔!听说你喜欢的女子是那南苑的公主?”
风儿?苏妍韵打了个冷颤,范凌风的母亲这么叫他还差不多,换做这个人,怎么听都觉得别扭……还有,恶心?
范凌风丝毫没有被那人话语所动,一步步向前挪,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面色渐渐苍白,再读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更看不出他有如深渊的心思。
月下的青丝扬起,挽起的玉簪掉落,此时的庭院悄无声息,连鸟兽的叫声也忽而止住,像是知道危险正逐步降临。
蔡龙祥忽的收敛笑意,他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大,瞳孔也随之放大,脸上飘过一丝难以置信。
不仅仅是蔡龙祥,连刘轩、老者,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是苏妍韵都发现了——凌风飘散开的发丝,浸着月色,镀上了淡淡的银白,如同一层薄薄的雾气,缠绕在他身边。
“不可能!”蔡龙祥惊愕,这绝不可能!灵魄是绝对不会在人的身上苏醒!
“蔡龙祥,来决一死战吧!”凌风咬牙,绷紧的脸上,不留丝毫的松懈。他已下定了决心,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亲手除掉他!
是愤怒么?
是憎恨么?
没想到人的黑暗竟有如此可怖的力量,连沉睡着的灵魄也会被唤醒。
不,还没有完全唤醒……
真正苏醒过来的神灵,是不会有此生的记忆!
那么,他便是在苏醒的边缘……
握着剑的手一松一紧,蔡龙祥心思百转,范凌风体内的,只称得上是半个神,加上长久的沉睡,也许连半个神也算不上。
然而,他的灵魄却未经分裂,完整的魂魄,完整的神力,也许只要一个瞬间,灰飞烟灭就是自己!
不,就算自己要面对死亡,也不是现在!
蔡龙祥鬼魅一笑,宽袖在身前画了一个圈,老者和蔡云翔立马反应过来,不约而同惊叫一声:“不好!”
数百颗魂珠散落开来,老者挥舞着手中的剑,勉力挡去射向这边的魂珠。那些飞向范凌风的魂珠,还没有接触到他,便碎成粉末,铺满一地。
剩下的魂珠,落在蔡龙祥带来之人身上,渐渐的那些躺着的人了无生气,片刻之后又纷纷睁开晦暗的眼睛,从地上软软的站起。
“他们是怎么了?好像没骨头!”苏妍韵恢复了几分气力,半跪在地上问道。
“那是‘灭魂’,同‘魅尸’并称‘勾魂’,可以操纵死人。”蔡龙祥喘着冷气回答,声音之中竟有些许颤抖。
“死人?”那些人都死了么?
“落在死人身上,则死尸破坏所遇到的一切,落在活人身上,尤其是奄奄一息的人,则……”
“蚕食他们的神元,而后取而代之!”毁去最后射向此处的灭魂珠,老者尖锐答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念
呼啸的寒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无端的战栗,眼前范凌风散开的发丝涤荡在飘满菊香的夜色下。皎皎月光从云中散出清冷的光泽,将他俊逸的侧脸衬托得越发朦胧。
这个人……真的是凌风么?
此刻,不只是刘轩、文白等人,连苏妍韵也抖着手,不由自主拽紧裙摆。
不,凌风不是这个样子的……凌风的眼中,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有如菊花般高洁清雅的风姿,怎会是前边那杀气腾腾,浑身凛冽的男子?
老者一呆,随后立刻醒悟,“快,快阻止他!”
“为什么?”刘轩沉沉问道,他虽不喜眼前的凌风,但以他现在的气势,要打败对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他还不抛弃执念,会成魔!”蔡云翔也是一脸震惊,喃喃解释道。
成魔?苏妍韵一怔,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小时候看过的少年漫画,当男主怨念太深小宇宙爆发时往往会来个大变身。
啊啊——凌风千万不要变身成魔鬼的样子!脑海里满是红眼睛黑炭脸尖尖角的小恶魔,苏妍韵痛苦地抱着头,不行,一定要阻止凌风,她无法想象潇洒俊秀的凌风变成丑陋不堪的魔鬼时会是什么样子!
要扑上去抱住他么?瞄了一眼自己和凌风的距离,显然不太现实,自己莫说是扑上去,就连动一动也用尽全身力气。
高声呼喊么?貌似效果不大诶!苏妍韵“啊”了两声,嗓子还没放开,就引来文白的侧目。
“你哪里不舒服么?”
苏妍韵悻悻摇头,这时候河东狮吼一定会被人认为不正常的!可是除此之外,自己毫无办法了……
而西风剑的剑锋,已渐渐上升了……
生与死,似乎就在一念间!
蔡龙祥原本紧张的神色和缓下来,他微微一笑,微张的口轻吐一个字,那些软绵绵的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尸体,都面朝范凌风,站直了。
“难道他想用尸体攻击?”刘轩问道,那些尸体能行么?
“遭了,凌风有危险了!”蔡云翔呻吟一声,紧握成拳的手青筋直露,“他手中的剑只是一柄普通的剑,根本敌不过浸淫灭魂的尸体!”
敌不过?刘轩挑了挑眉,那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具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罢了!
“尸体是没有生命的,普通的剑去砍,起不了丝毫作用!”老者一脸担忧,解释道。
“那该怎么办?”苏妍韵急问,“我们去帮他!”
“不行!”蔡云翔断然答道,“我们去无疑是送死!”
“那凌风……”
“生死难料。”语气涩然,蔡云翔缓缓开口。
听到这四字,苏妍韵犹如被判了死刑,瘫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
悲戚的声调盘旋在诸人耳中,不仅仅是老者与蔡云翔,就连文白和刘轩,也都束手无策。一丝殷红从刘轩握成拳的手中留下,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这般没用,这般无力,这般……无奈……
好友,近在眼前,自己却帮不了他一丝一毫,还要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凌风,成魔,也对付不了么?”半晌,刘轩开口。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无比沉重,“凌风不过是风慕琴的转世,他体内只有那人一半的灵魄,另一半,在转身前就化作一段记忆,留在这世间。此刻,莫说他体内的灵魄苏醒是否能恢复神力,单以他凡人的躯体,根本无法承载神的灵力!”
“如果苏醒,会怎样?”听到老者与刘轩的对话,苏妍韵眼中满出一丝希望,一丝绝望。
“神元俱毁。”
第一百二十三章 箫声
元神俱毁……苏妍韵愣愣,太、太不可思议了,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东西,都搬到了现实当中,这叫自己一下子怎么接受?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抬起头,结结巴巴问道。
老者黯然摇头,这,是最坏的结局,却也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成魔,那么眼前的那堆尸体将在瞬间被毁灭,但同时也意味着……
范凌风,将在那一刻,死去!
不能出手,不能帮他,只能亲眼见证他作为凡人死去,或作为神灵,复苏……
死去,与复苏,有什么区别呢?那个温文尔雅善良真诚的凌风,都会在顷刻间死去……
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了么?
尸体开始向范凌风进攻,一具接着一具,毫不停息地用腐烂的肉体去蚕食西风剑的利刃,范凌风渐渐地不敌对方,身上被浓黑的血迹浸染,体力也将消耗殆尽……
“箫声?”千钧一发关头,刘轩忽而扭头,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众人茫然对视,屏息细听,果然,淡淡的箫声从远方飘来……
这箫声,轻盈渺远,却带着说不出的洁净,由小渐大,直到连音高音低都能辨别出,老者焦虑的神色突然染上可一层难以置信的惊异,她嘴哆嗦着,“不、不可能……”
“不可能是雨愁……”
“雨愁?”众人不解,待要细问,却见老者一脸悲怆凄凉,似牵起了最痛楚的回忆。
“莫清飖?!”说话的不再是老者,而是正冷眼看着范凌风举剑的蔡龙祥。
“嘻嘻,好久不见了!”一阵娇笑传来,众人一惊,纷纷朝声音传出之处看去,墙头上紫衣少女手执玉萧,潇洒地站在水光莹莹的月色下。
蔡龙祥脸上浮现一丝怒意,冷笑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为何不敢?”少女反唇相讥,“你禁锢了我那么多年,这笔帐,我们还没算呢!”
“哦?就凭你?”
“当然不是!”少女话语落地,身后出现一青衣少年,飘然的衣袂伴随着青丝张扬在夜幕之中。
少年冷然幽深的眸子始终盯着蔡龙祥,淡淡的表情犹如神灵般高高在上,倪视苍生。
“陈……羽?”刘轩不确定地叫道。岁月的流逝,许多故人的相貌早已淡去,但属于陈羽的那张俊逸不凡、堪比女子的精致容貌,却深深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眼前的少年,青衣乌发,腰中长剑折射着月色银光,除了他,还会有谁?
普天之下,还能找得出第二个将青衣穿得如此合适的男子么?
不,不会了,与其说他适合青色,不如说,这个色泽,是为他而存在……
“羽!”少女低声叫道,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陈羽的目光逐渐转到被尸体攻击的范凌风身上,黑沉的眸子跃过一道凛冽的光芒。
手一挥,腰中长剑骤然出世,陈羽跳落在院中,手中的剑似乎在吸食月华洒下的光芒,竟润出一层晶莹透亮。
“清风剑?”不只是蔡龙祥,连老者和蔡云翔也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注视着少年手中的剑。
苏妍韵迷惑,张张口想要问那柄剑的来历,只见少年举剑对着尸体一挥,剑锋并未碰触丝毫,尸体便轰然倒下,带着狰狞的表情,在尘埃中化为灰烬……
这便是清风剑……是上古遗留下神剑的威力,根本无人能敌!
“没想到啊……你竟然真的抽出了清风剑……”蔡龙祥半晌缓缓开口,“你怎么解开剑身的封印?”
“什么意思?”苏妍韵心中尽是谜团。
“清风剑,是上古遗留下的神剑……传说还有一柄,称作天涟剑,但这两柄剑一柄被封印不能使用,另一柄剑则是根本无法当作武器。”蔡云翔流连陈羽手中的剑,做梦般解释道,“我真没想到……那柄剑竟然是清风剑……竟然还有能解开它的封印……”
“这世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去,”少女从墙上跃下,站在青衣少年身边嬉笑,玉箫划过胸前,直指蔡龙祥,“废话少说,快点把天涟剑交出来吧!”
蔡龙祥动了动,目光在少女和少年之间游移,忽而微微一笑,一幅饶有兴趣地样子看向两人身后,“天涟剑?你们还是先看看后面那个小子吧!”
少女挑眉,刚欲反驳,旁边少年却是一个转身,许是动作太大惊到了少女,也跟着回过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昏睡
“凌风怎样?”看到老者出来,坐在门外的苏妍韵紧张问道。
老者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一面说一面不住的叹息,范凌风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苏妍韵咬着嘴唇,脸色泛白,握成拳的双手不住颤抖着……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才再次与凌风在一起,难道又要分开么?
“凌风不会有事的!”刘轩站在一边,镇定说道,他旁边的青衣少年则摩挲着手中的剑,一言不发。
紫衣少女撇嘴,他们差一点就可以抓住蔡龙祥,如果不是那时,范凌风倒在地上,浸在血泊中……不过真的很险,冲过去时只剩下一口呼吸了!
没想到潇竹教的秘药——还魂丹,竟然肯用在他身上!
但那叫范凌风的,真的很熟悉呵,尤其是月下的银丝,隐约触动了藏在深处的记忆……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来……
那人,已经不在世上了吧!?紫衣少女抬头,怅惘的看着月色,眉尖拂过一丝迷茫一丝感伤。
青衣少年伸出手,握住少女小手,轻轻的……少女扭头,看到少年眼中的关怀与顾忌,不由微微一笑。
“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个人来……”少女脸庞柔美而恬淡,一如此时被少年紧紧包容住的心,沉溺在化不开的温情中……
苏妍韵抬眼,恍然看到绑在少女发间的丝带,泛着淡紫色的微光,如同此时她眼中的清明,剔透得没有一点瑕疵。
心中不禁滋生出点滴羡慕,自己与凌风,曾经也是这般……幸福罢!?
只可惜,当幸福来临时,自己却没有去珍它,白白错失了本属于自己的……
难怪有人说,这世上最珍贵的两样东西,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你们,真好……”苏妍韵喃喃自语。
少女转头,对上苏妍韵失落的神情,心中了然,抿了抿嘴角,“我和羽,并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中间经历的分分合合,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上天竟会让我们走到今天……”
凉凉的话语让少年蹙眉,伸手将少女置于怀中,“凌风不会有事的!”低柔的声音划过夜空,沉稳得令人安心……
苏妍韵垂下睫毛,黯然点头,真如此便好了……
“你快去休息吧!”一直沉默着的刘轩开口,“文白他们都去休息了,这儿有我们守着就可以了。”
“不!”苏妍韵断然拒绝,都这般了,自己怎睡得着?“我要在这里等凌风醒来!”
指尖揉着太阳穴,刘轩答道:“不行,为了两日之后的皇室宴会,你必须好好休息。”
“不要!我不要去参加那什么宴会!”苏妍韵哭丧着喊道,“一定都是那什么宴会的缘故,凌风才变成这样的!”
“所以你要让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要让凌风白白为你牺牲?”刘轩冷冷问道。
苏妍韵怔怔看着刘轩,见他撇过头不愿再看自己一眼,“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既然不是,你就去休息!无论那日凌风是否醒来,都要好好的把戏演完,如果不想让凌风白白付出一切!”
目送苏妍韵黯然离去,少女挑眉,“你很无情。”
“多谢,我不过不想让凌风平白牺牲而已。”刘轩面无表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