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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鞥，鞥！”她从鼻子里发出像是在水缸中说话的憋闷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你们已经违反校规了！走！走！跟我到校监先生那里去！校长会开除你们！肯定是你！加娜，是你勾引男人！好哇，你这个毫无廉耻，不知自爱和自重的东西！走！”
“我没有”加娜委屈地说。
“我看见了！不要撒谎！”
她呵斥着他们，拉住加娜的手腕，就往校监办公室的方向走，在此之前，她没有忘记给加娜和塞穆尔一人一杖，而且是对着额角和眼睛打下来的。火辣的疼痛让两人都睁不开眼睛。他们忘记了，他们的实力都超出春燕张太多。可为什么春燕张就能随心所欲地惩罚他们呢？呵，这就是权力，即使是一个身处底层，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的人，一旦拥有了权力，他立刻会像是涨满了气的风帆一样气势汹汹地乘风破浪的。即使春燕张拥有的，只是校长赐予她的一点小小的，管束学生的权力。但是，她只要说哪个学生不守校规，校长和学生会长会毫不迟疑地扣除那个学生的积分，记过，开除出校，都有可能。
加娜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心中油然而生对于权力的渴望。这种渴望是粗暴的，它由于被压抑而显得扭曲和阴暗，被称为高速膨胀的野心也不可谓不恰当。但是她很好地在表面上抑制着自己。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对于权力和特权的急切的，令人恐惧的渴求，而且还是在春燕张的威风之下所激发的。
她的权力欲和性别问题已经没有关系了。
塔维尔说得对，他认为加娜不可能也不会将力量消耗在深宅大院之中。而对于加娜，她第一次意识到心中那只摄取权力的秃鹫跃跃欲试，正待展翅高飞的滋味。这种欲望，又很快转换成了自己的战斗力。让她很快以另外的某种眼光看待周围的一切。有时候，旁人粗暴的对待，可以让某个人变成另外一种与之前的形象截然不同的人。
“指导员，老师。”加娜突然以令人不寒而栗的，嘲讽的口吻说话了。春燕张转过头，顿时惊惧地放开了她的手。因为她的手已经被一层坚硬的寒冰冻结，寒冰发出细小的，仿佛是缩小了无数倍的冰川延伸之前的咯咯声，像是生命一样向上爬行。
“我是水精灵部落的公主。”加娜脸色铁青地对她说：“我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您拉着走的人。您要记住，我在这所学校中享有治外法权。我可以不受不合我们部族风俗的校规的约束。以及，在赫伯亚城，我这个外来妇女是二等公民，您这个本地妇女只是三等公民。按照城中的法规，三等公民没有向二等公民发起质疑的权力，如果我将您的挑衅宣扬出去，对于您来说，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稍后，她特意补充道：“如果您向校长反映情况，我不敢保证您的肚子里会不会多出十二点五吨冰沙尘。”
加娜如同钢铁般冷硬的语气，让春燕张一时立在原地，塞穆尔也震惊得险些没有回过神来。在数分钟之后，整条手臂都快被冻成冷库猪肉的春燕张才哆嗦着嘴唇，瓮声瓮气地说：
“等着瞧你等着瞧不要以为你是公主你就为所欲为今天我我且放过你下不为例”
第24章 □□风波4（）
风波4
“要小心。”加娜稍后平静地说着，转过身去：“我们在这所学校中的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的。塞穆尔，今天平安无事，不代表以后就平安无事。春燕张的施虐欲可不会因为我的冻结而停歇。”
“又不能杀死她。”塞穆尔想着，然而这个阴暗的思想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了一瞬的时间，便又像是被海水浸没的火花般消失了。他必须在短时期内找到在这个学校中的生存之道――其实一个人在学校中活下去是很容易的，只要没有嫉妒心强，或是为了某个目标的鬼蜮之辈从某个角落中窜出来，给他一刀就可以。排除了鬼鬼祟祟地，或者骤然狂暴地同他做对的家伙。还要辛苦地迎合那些好色之徒。这真让人难受，他本人还被春燕张口中所说的‘校监先生’摸过屁股呢。怨气到了顶点，总会有另外某种形式抒发出来。于是路斯菲尔拿来的书，就有存在的意义了。
晚间自习课是一个叫做米沙凯的老师负责的，他同样也是女学生们的魔法老师。加娜和芙罗都相当地赏识他。米沙凯的个子又高又细，淡红色的头发，虹膜也是红的，他的容貌像是特利诺斯城的妖精一样诱人。安静地坐着的时候，某种不可名状的气质就在他的周围洋溢着。他身穿天界流行的黑色学生装，他的衣服总是整齐洁净，一丝皱褶和粉笔灰都没有。
嘉烈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也是约伯那个派系的人。不过，对于男孩子们的自习，他是不太关心的。他只是坐在讲桌后面，手中摊开一本诗集。几分钟便翻过去一页。当塞穆尔咬着从食堂里买回来的面包坐到嘉烈身边的时候，晚自习的信号铃声刚刚响起。嘉烈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课本，不时用一支没有灌注墨水的钢笔在练习簿上划着字迹：这样，练习簿可以重复使用许多次。
“哎，哎。”塞穆尔小声说：“你这样，我觉得你像个穷酸的书呆子。”
“我本来就是个穷酸的书呆子。”嘉烈说着，继续低下头，在练习薄上划出几个公式，他又在公式中代入数字。直到算出自己理想中的答案为止，稍后，他唉声叹气地说：“塞穆尔，我又没有钱。”
“我养你。”塞穆尔急忙说。
“算了，我还是继续当穷酸书呆子吧。”嘉烈抬起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再说，我也不想麻烦迪亚姐姐。除了士官的基本津贴之外，她给了我钱，但是这笔钱我要省下来。”
“羡慕死你了。”塞穆尔说着，摊开一本书，以文雅温厚的态度吟诵道：“暴风猛烈地吹送，如同无根之水，如同鸣龙之鳞。将磅礴的气概注入千山万水，在无坚不摧之中，它为枯败的一切吟唱挽歌”
嘉烈顿时抬起头来，问：“你念的是什么书？”
“额”塞穆尔看了一下书本的题目，立刻掩住了嘴：“念错了，这是末日风暴的咒文。”
“我觉得我还是出去晃一圈再回来跟你坐在一起比较好些。”嘉烈放下纸笔，无奈地说着，稍后他小声地问：“你去找加娜了？还险些被纪律指导员抓住？”
“险些被纪律指导员抓住。”塞穆尔觉得此时此刻，提起春燕张完全是一种晦气：“阿烈，我和加娜真的没有什么。”
“哎，亲爱的塞穆尔。”嘉烈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条细微的弧线：“任性又随心所欲的爱情女神抓住你的头发，你却不知道抓住她的手腕。你应该多和加娜在一起的，即使是多一分钟也好。你向她探听一下，她知道了什么。然后你将你的所知告诉她，这样”
他用部队中的暗语对他说：“情报网就会建立起来了。”
稍后他略微放大了声音，说：“这就是爱，知道吗？”
“我可不敢勾搭爱情女神呀。”塞穆尔带着自然的微笑说：“不然我会被‘棒打鸳鸯女神’认定为早恋的。我对大力神的棍棒起誓，你这个小家伙，不会比栎树山中的土拨鼠看得更远的。”
于是，嘉烈为了摆脱让他感到相当窘迫的谈话，继续低下头，写着公式。可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极了：危险总是在平静之中酝酿的，暴风雨之前的天空最为沉静和忧郁。只是，这阵暴风雨像是和他无关的样子。其实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事情的起源是一个名叫拉米雷斯的学生，将那本学生之中流行的，路斯菲尔掖掖藏藏地给嘉烈和塞穆尔等人欣赏的堕天使年代记拿到了自习课的课堂上。晚间自习，穷极无聊，于是拉米雷斯就开始堂而皇之地阅读起这本不知道会不会让人有闯祸的感觉的书籍来了。读到精彩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窃笑出声，手脚动弹起来。惊动了另外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名叫圣马克多尼安。是个圣人预备役。他循规蹈矩，一丝不苟，他的衣服总是按照最为规范的样式来穿，发型也是令人看上去最为符合社会规则的发型。他心中常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志向：拯救道德。他的行为也是向着荣耀的顶峰前行：拯救他人。他有远大的抱负，而这种抱负，完全是围绕着世界的道德所前行的。在他看来，旧道德，尤其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一些道德条例就是不可违背：例如邻居夫妻之中的男人出轨，马克多尼安便认为在道德立场上男人没有犯错，因为做妻子的没有尽到做妻子的本分。男人才会在外面寻花问柳的。由小见大，他认为，每一个社会成员都要处在从古至今流传的道德的约束之下，这个社会从来不会有错误的时候。若是社会成员因为那些统治者们颁布的道德和法律条例而感到痛苦，那么，一定是这个普通成员自身的错误。这个成员应该通过苦行，劳动和经受酷刑来脱胎换骨，顺从社会的道德。尽管他有着青春的活力，鲜润如同三月桃花。但他心中有一口冰封的井水，不知道爱是什么，不知道美丽是什么，不知道痛苦和抗争是什么。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词：道德。
这个可敬的小圣人看到拉米雷斯在看一本粗劣不堪的手抄书，便伸出手，一把将它抢了过来，同时用狠巴巴的眼睛瞪向他。而拉米雷斯的脸顿时白了，他抓住了马克多尼安的短袖，低声说：“还给我，这是我的笔记。”
“这不是笔记。”马克多尼安说着，将小书翻开，粗略地浏览一遍，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回过头，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25章 □□风波5（）
风波5
“老师，拉米雷斯在看违反校规的东西！”马克多尼安大声说。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是理直气壮的，胸脯挺得高高的。仿佛他掌握了绝对真理，事实上，他也如此认为：正义和道德的神站在他身边。他满怀期待，目光中充满了要求将那个‘毫无廉耻可言’的同学从学校中驱赶出去的激情和热烈。他相信米沙凯是同他一样道德高尚的人，是的，当他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坚信制定这个社会的道德规范的人，都站在他的身边，他们是他坚强的后盾。因此，他也踌躇满志，得意洋洋了。他没有注意到米沙凯带着些许不屑的神情，放下手中的诗集，将那本小书接了过去，随意翻了几页，便使用了一个小魔法。圣马克多尼安眼睁睁地注视着他费尽心机…其实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搜集来的罪证被火球吞没，他愤怒又不解地看向米沙凯。
同学们之中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稍后，米沙凯抬起眼帘，对马克多尼安说：“辛苦了，马克多尼安。这本书的确是污秽不堪的。你能够揭发，很好。”
稍后，他抬高了嗓音，说：“我希望，任何一个学生，都不要被这种低俗的手抄本所玷污自己纯洁无暇的人格，如果发现这种手抄本，就要及时损毁，不能让它危害更多的人。拉米雷斯，你是第一次犯下这种错误，因此我向全体男生通报批评一次，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但是你如果继续违规的话，那就要记过了。”
拉米雷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他也放松了，所幸只是口头批评。小圣人，那个高尚的马克多尼安气得像是在筛糠，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紫，表情生冷，目光坚定又凶狠。但是圣人能屈能伸，他终于知道米沙凯是什么样的人了，他知道，米沙凯虽然表面上打击着拉米雷斯等人，但他在心里维护这一帮不知道道德为何物的蠢材和畜生。
“喂”塞穆尔悄悄地对嘉烈说：“有麻烦了。”
“只要诺尔没有带回那本要命的书，我们就没有事情。”嘉烈回答道。
“你觉得事情会这样结束吗？”塞穆尔又问。
“难说。”嘉烈思考了片刻，棕褐色的眼睛谨慎地审视着马克多尼安的动作：“小圣人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放弃的人。这件事情并不是如此就能结束的。”
“比起花花和尚路斯菲尔”塞穆尔带着一些不屑的神情嘲笑道：“我觉得马克多尼安更适合穿和尚的装束呢。”
“他千万不要当警官，当和尚就好了。”嘉烈也赞同他的说法。两人在窃窃私语。而马克多尼安在没顶的羞辱，以及深刻的鄙视，仇恨和厌恶中停顿了片刻。才对着米沙凯鞠了一躬，忍气吞声地走下了讲台。
“我们要告诉其他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嘉烈贴近塞穆尔悄声说：“烧掉。我想一定有没有意料到事情严重性的人。”
后者扶了一下眼镜，反问道：“他们会相信我们？”
“或许不相信。”嘉烈摇头道：“我们不知道有多少手抄本在悄悄地在校园中流传，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这些东西。不过，既然米沙凯已经知道了，很快，校方高层很可能会知道。何况，小圣人也不肯善罢甘休。”
坐在他们后面的路斯菲尔抬起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因为米沙凯在朝他们这里看，显然他注意到他们了。两人同时用书挡住了脸，在书后面偷偷地笑。远处的晚钟已经敲响了，八点半。
塞穆尔急忙写了一张关于手抄本的纸条，递给路斯菲尔，路斯菲尔又用了一个传送魔法，将它们直接传送到了伊索和诺尔等人那里。
这件事情的发生到结束只有几分钟，但让所有人都感觉像是数年一样漫长。小圣人忍辱负重，准备到校长那里去上诉。拉米雷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的腿发软，走不动路。坐在角落的诺尔和伊索在接过塞穆尔递过来的纸条之后，也松了口气：幸好他们没有看到任何手抄本。
晚自习结束之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米沙凯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塞穆尔汇合了嘉烈等人，像一只刚刚学会带小鸡仔的，年轻的小母鸡一样，领着他们往宿舍所在的方向走去。星星就像是一吹就灭的纸灯笼一样，群居在黑水晶般的夜空之中。清凉的风从山中，从海中吹来，还是让人感觉有些冷。
学生们纷纷在走廊下，或者在教室门前，或在教室里拿出自己带来的长外套，将自己裹起来，有些人居心叵测地将那些藏在外套中，想要偷运出去。他们以为没有人看着他们呢。谁知道圣马克多尼安正用一双明亮的，充满猜疑和嫉恨的，侦探般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他苦于没有证据去汇报。但是，不知道是命运有意对他的纵容，还是掌管正义和道德的女神真的站在他身边。他看到了一个手抄本从某个学生的淡紫色绸缎外套中露出一角，而那位富有的年轻学生，正装出一幅正经的读书人的美妙高雅的姿态，在他前方目中无人地走动着。圣马克多尼安想起了不能偷盗的箴言，但是在一秒钟之后，这句箴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对，他做的没有错误：讲究道德的战士也可以不择手段地维护道德，何况，拿走一本污秽不堪的手抄本，对于任何人都是好事情，那位学生可以收到道德的教诲，而他本人，也为了维护自己的道德而心满意足。他抱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正义感，轻轻地拉住那个手抄本露出来的角。多亏命运的保护，也幸亏他身手轻盈，那个手抄本被他完好无损地取了下来，一点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将书藏在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