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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峰顶，论道坛上，共有九座石椅。
每尊石椅造型各不相同。
居中石椅刻龙首，盘龙身，缭绕于石柱之上。
苍龙鳞片分明，栩栩如生。
龙目怒睁，龙须指天，龙牙从裂开的口中伸到外面，叫人观之心颤。
其他椅子同样是风格各异的珍禽异兽。
此时九尊石椅上分别坐了九人，居中龙椅上坐着的，正是老丈人林九天。
其他诸如天枢老妪、牛魔、江忽儿、神笔书生、陈天意与无星瓢等人分别坐于环布在论道坛旁边的石椅上。
平素创始人级强者都更喜欢各自呆在自己盘踞的秘境又或者练功胜地中苦修，只在一些重大决策与场合时，才会组团出现在公开视野之中。
至于来这天台峰论道坛，更是只得一年一度。
但最近几月他们已经至少在此开了数次会议。
至于这一次，同样是有要事相商。
他们的要事，正是接见沈崇。
倒不是他们要反悔，而是兹事体大，让他们不得不进谨慎行之。
沈崇加入斩妖的时间太短，资历太浅。
斩妖对他依然远远算不上知根知底。
他的晋升途径与普通的斩妖成员比起来差别太大。
倒不是说他走裙带关系。
刨开林九天与他的关系不谈，单论他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所做的事情，便足以让他至少爬到分部部长级的高位，又或者入主京平总部主持研究工作。
若非林九天的存在让他可信度够高，要换个人，怕是早就被斩妖直接掳走，关在京平总部里当个科研苦力了。
但这次他的功劳太大，斩妖要给他的权限太高，即便有林九天为他背书，其他人终究有点不放心。
如果他有鬼，那么斩妖受到的潜在威胁超乎想象。
现在场上气氛就显得很诡异。
林九天不发一言，往日里与他关系更近的天枢老妪、神笔书生和陈天意同样皱眉沉思。
牛魔黄大牛、江忽儿与无星瓢等妖怪强者也没互相交流，而是面无表情着或思索，或沉默，或闭目静气着等待。
如果让正上山的沈崇知道，整整九个长老会成员都在山顶处等着自己。
他脚底下大约是要打点油的。
不知不觉便是一整天过去，天色渐晚，在落日余晖缓缓垂落天际之时，沈崇的身影出现在泛着乳白色光泽的论道坛阶梯旁。
他头顶先冒出来，然后是半身，然后是全身。
当落日最后一抹光落下天际线之时，他终于走到了九尊石椅围成的弧度圆心处。
除了老丈人之外，他与其他长老会成员极少打交道。
与在灵妖世界里生活了许多年灵能者与妖怪相比，或许是出于个人性格，又或许是出于骨子里对一切的不以为然。
他面对忘数老人时有颗平常心，面对人人畏惧不能自持的鬼龙时，也没觉着多恐惧，如今在这论道坛中独自面对九个天级巅峰强者，竟也没半点惶恐。
他甚至想随和的摆出脸微笑，只不过觉着这稍稍有点不妥，才忍了。
最终他思来想去，学着武侠中末学后进拜见前辈时的姿势，双手拱拳，“晚辈沈崇，见过诸位前辈。”
包括林九天在内，九双眼睛各怀心思的看着他。
不久之前他以后起之秀的姿态参加全国挑战赛时，在擂台上与人“小打小闹”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当时的他虽在黄级之中算是惊才绝艳，但终究不过尔尔。
不曾想短短一年多过去，他实力达到地级也就罢了，他这个从未有机会接触到长老级核心秘籍的人，竟在外界剑走偏锋，堪破了灵源与妖元真正的奥秘！
想来此事与毁在他手中的丁衍秘境有着直接关系，或许当初忘数老人早已料到会有今天。
总之，他的确是做到了。
之前旁人对他的境界还有质疑，认为他或许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撞到了正确答案而已。
但如今他们再见着人，却终于知道并非如此。
他是真懂了。
此时他人站在那里，但一眼看去却有种如临深渊之感。
说是他只得地级六品，可他却仿佛与这世界浑然一体，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一会儿觉着他是地级六品，一会儿觉着他又仿佛天级。
沈崇自己倒是一脸茫然，你们都把我当大熊猫呢？
我没觉得自己有那里不一样呀，你们这都干嘛呢？
九尾狐妖江忽儿心头微微一叹。
不见时不觉厉害，如今才方知恐怖。
第641章 论道坛上（）
古往今来多少年，多少天纵之才穷尽一生智慧而无所得。
他倒好，觉醒至今一年余便堪破了无穷奥秘。
这是一人之智镇压千古。
天知道他如何做到。
简直不可理喻。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倒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怎么走遍天下，战绩虽在同样觉醒年龄的人中还算彪炳，可与在座诸多天级强者相比都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这便等若说，他纯粹闭门造车就把理论知识做到如今这地步。
偏偏他还如此年轻，如此随和，明明已懂了那么多，但观其行与气，却依然充满着强烈至极的求知欲。
他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不满足。
“沈崇，你应该知道，书并非看得越多便越好。你懂得的东西应该与你的境界相匹配。地级境界的你，再去看太多典籍未必有益。”
无人开口，江忽儿率先打破沉默。
沈崇笑笑。
心想这位大人物怕是搞错了一件事情，已将天地十问答到通神的他，对斩妖里所收集的各种功法毫无兴趣。
他只想了解那些被篡改的关于异香的史料而已。
于是乎，他开口应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倒是觉着，朝闻道，夕可死。感谢前辈好意，但我心中自有打算。”
就在此时，天枢老妪插话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你为何不入斩妖，只游离在外？你这种心思，可对得起忘数前辈与九天先生于你的栽培？”
众人尽皆哑然。
过去天枢老妪作为忘数老人的好友，又是林达礼恩师，与林九天一派关系天然亲近，算是长老会里林九天最坚定的支持者，不想她竟突然发难。
就连林九天都面露惊讶，但却微微张嘴没说什么。
沈崇哪知道里面这些门道，只不假思索的答：“对得起。”
他没多解释。
别的不谈，就冲着他拿出来的几个成果，他的确俯仰无愧于心。
“我认可斩妖，但不代表没有私心。不过我倒是能保证一点，我为人处世的宗旨与斩妖并不矛盾。至于入不入斩妖，无非是个虚名而已。难道你们认为我会抛妻弃子投靠鬼龙？投靠七十二地煞洞？投靠海外？我看起来像那种傻子吗？”
众人沉默。
林九天笑而不语。
天枢老妪又问，“那你可否告知我们忘数老人故去之前曾与你说了什么？”
沈崇笑着摇头，“现在不能。”
他来自异世，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迄今为止知道这件事有俩人，忘数老人与灵妖始祖。
两个都已经挂了。
在自己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之前，沈崇不打算暴露出去，否则天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
“那你告诉我，在你眼中，对我们灵与妖，何为道？”
旁边的神笔书生说话了。
这位主，正是撰写灵源基础导言的大拿。
沈崇微微偏头，心想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是过来拿权限的，怎么反倒成论道了？
不过他觉得这可能是众人对自己的什么考验，索性有问就随口答：“不死为道，死后不灭为道，死后超脱为道。”
神笔书生又问：“死后超脱去何处？”
沈崇摇头，“活人又怎知？”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在地球世界中，西游记作为幻想派故事名垂青史。
西游记由吴承恩所着，但其故事核心与人物架构却并非吴承恩初创。
吴承恩只是将华夏上下五千年里诸多最有代表性的神话人物凝聚到一个故事里，又结合唐玄奘取经的故事，写出了个宏大的世界观架构而已。
在西游记之前，还有封神榜。
至于海外，则有奥林匹亚神系、北欧神系出现在包括荷马史诗等等着作之中。
有一件事情无比玄妙，那便是华夏乃至古代文明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无数民族散布在诺大的土地上。
神话人物从故事中诞生的过程，无论是从地理上还是时间上，都显得极其杂乱。
可最后这些分别诞生于不同时代的神话人物，却都能很是巧妙的衔接起来，形成个庞大的神话体系。
这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毫无天理。
仿佛冥冥中有个道理，在让这些操着不同语言，讲着不同话，用着不同思维的文明后人在不同世界里用脑子凭空构想出来的神话人物暗合同一个体系。
如果说这只是单纯的巧合，未免有点过分了。
现在沈崇隐约猜到答案。
包括吴承恩在内，也包括那些第一个创造出神话传说的古人在内，古今中外，都不外如是！
他们的灵魂很可能保留着部分前世记忆，所以或偶然或必然的在自己脑子里“虚构”出一个或几个真实发生在灵妖世界里的故事与人物。
他们虚构出来的人物，本就出自灵妖世界的体系，所以当然最后能做到圆润归一，逻辑自圆。
当然，并非每个死在灵妖世界里的人或妖都可以投胎到地球宇宙中去。
只有那些绝顶强者，在这一世不断提高境界，完善自我生命，才可能在死后如忘数老人那般“我去也！”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沈崇前世地球上不少名垂千古的伟大人物，在灵妖世界的历史之中可以找到对应的存在，譬如诸葛武侯、商纣、妲己、盘古、蚩尤、女英、宙斯、奥丁、阿喀琉斯等等！
在与神笔书生和天枢老妪论道的过程中，他自己倒是把所有东西都想透了。
灵妖宇宙与地球宇宙的确有关联，并且是上下级关系！
地球宇宙在上，灵妖宇宙在下！
只不过，正常来说只有在这里死掉的顶级灵能者与妖怪可以过去。
地球宇宙那边更完满的灵魂却过不来。
正如水往低处流，灵魂则只能从下往上升华。
自己却是不知道为何自上而往下落了，成了灵妖世界的天地异数。
这或许是当初让孩子妈在梦中怀孕的那春梦了无痕，让自己这颗地球宇宙中孤独的灵魂在这个世界里有了牵挂，所以猝死后就来了这里吧。
又或许，自己得到那款过于真实的vr的h游戏，本就意有所指。
对了，还记得自己打开游戏的那天夜里，终年不见星月的蜀都天空难得的放敞。
或许，当时北斗七星的光芒正照耀在自己后背上吧。
“好，沈崇，你去吧。”
就在此时，林九天突然站起身来，让到旁边去。
他身下的龙首石椅乍然间一分为二，露出个深邃的洞窟。
这是斩妖集众多势力之力，在新晋几十年里创造出来的唯一一个异位面，专门用于藏纳重要典籍。
第642章 方尖塔楼（）
林九天的突然发难，让在场中人有点诧异。
今日与沈崇这坐而论道并非临时起意，昨天众人便已经拿下主意。
可很显然，沈崇现在给出来的答案并不足以让人满意。
他讲的话都在故弄玄虚，远及不上他在之前的论文中展现出来的水平。
有人想要提出质疑，但背负双手傲立在龙首石椅旁的林九天面无表情的样子却让人觉得锋芒毕露。
终于，顿时有人警醒过来。
无论林九天是否会在几天后卸任，无论他之前对旁人给沈崇的刁难显得多么无所谓，但今天众人的行为似乎有点过分，触到林九天的逆鳞了。
他们是在拿着林九天的千金一诺去找沈崇的麻烦。
林九天做出了一定让步，但凡事有度，讲究张弛之道，现在这位大佬心里那根弦，怕是绷得有点厉害了。
诚然，过去林九天的确仗着地位暗中给了沈崇诸多便利。
但如今细细想来，沈崇也没浪费多少斩妖的资源，他白白得到的好处，大体也都是忘数老人与林九天那一脉的私产。
若说之前沈崇还欠着斩妖的恩，但在他免费送出聚灵阵20版制作方法，并将预查设备独家供货给斩妖之后，他已经没欠什么了。
近几十年来，斩妖扶持了很多编外成员，尤以三十六天罡为最。
但投入后见成效如此之快，成效如此显著的天罡组织，沈崇的崇山峻岭却是独一家。
天枢老妪本来还有问题，但再瞧了眼林九天那冷峻的脸色，终究闭口不言，心头长叹一声。
方才沈崇所说的那些，本让她心有所感，正觉或许能趁机更进一步，窥破些天机。
不曾想，这念头却被打断，只能戛然而止，这让她甚为遗憾。
其实她知道沈崇心中有答案，只是不愿说。
可如果沈崇真当众说出来，那在场另外几个长老，无论是人是妖，都再说不出丁点闲话来。
老太的本意是想帮林九天开脱。
她个人也认为林九天对沈崇太过放任。
只可惜，也不知是林九天会错了意，还是真那么急切的想让沈崇入藏经阁。
总之，沈崇顺坡下驴，老丈人一发声，他立马点头往前快步行去。
“等一下！”
就在沈崇站到龙首石椅前，准备跨步入内时，背后传来声低喝。
他回头看去，正是林九天的继任者江忽儿。
那个表面看起来不足二十，据传却已至少有百年寿命的九尾狐妖。
“什么事？”
沈崇皱眉问道。
林九天依旧不发一言，眼观鼻，鼻观心。
“你只有三天，三天之后的凌晨十二点……”
沈崇转身就往前走，“更正一下，是三天又四个半小时。”
“你……”
江忽儿话未说完，那边沈崇却已经一步入内。
她下意识抬步想往前跨去，林九天却又不动声色稍稍侧身，正挡在她身前。
此时林九天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
他微微皱眉，用一种似陌生，又有点不解的眼神看着江忽儿。
众人身后响起阵电闪雷鸣之音，沈崇进藏经阁秘境了。
“诸位，斩妖能走到今天，殊为不易。各位心中有意见，我尽力理解，但有些事终究不能过火，我说得可对？”
他语调平静，仿佛古井无波。
旁人却是听得心头暗凛。
却说沈崇刚进通道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已经站在一栋高七层的中式方尖塔前。
他回头往天空里望去，正有一轮明月高悬于空。
看起来这藏经阁与之前的丁衍秘境和庚熔秘境都不太一样，这里与外界的时间线并未错开。
这里的可见度不高，往远处看去，只能见着朦朦胧胧的群山。
视线从近往远处放，大约在一百米左右时，秘境造物的真实性有个质变，给人的感觉像是像素骤然从1080变成了720，再远些就成了更过分的60与180p。
近几十年来，虽然诞生高手的速度比过去提高了很多，但年龄不足，对力量运用的技巧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