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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被禁足,掌管后宫之权当然不再在她手上。而且送入慎刑司的宫人,只留下一两个老嬷嬷,其余的全部杖杀。
圣旨当日送去坤和宫,老嬷嬷也一瘸一拐地回到坤和宫。太后不肯接旨,在坤和宫里大叫大闹,俨然是一个疯妇形容。大约是她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不肯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夺权禁足了。
太后的事情一完,后宫之中不可一日无主,随后萧瑾便又下了一道令,后宫所有事宜暂且由林昭仪林青薇担待。
当时林青薇收到圣喻时,就差跳脚了。但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萧瑾让人把骸骨抬出坤和宫,人都死了这么久,也难以从尸骨上找到什么线索,便抬出去安葬了。
萧瑾过来站在林青薇的面前,微微低着头看她略有些狼狈的模样,明黄袖袍一扬,不可抗拒地亲手携了林青薇,转身便离开了坤和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林青薇不好不给萧瑾面子,就让他牵着走了。他掌心温凉,似玉一般柔和清润。随着他袖袍盈风,隐隐带着龙涎香的香气。
今日萧瑾的表现,委实让林青薇刮目相看。他其实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君王了。
太后见他要走,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皇上!你就算不顾你我之间的母子情分,也要顾本宫将你扶持长大的养育之恩!”
萧瑾脚步顿了顿。连林青薇都看得出来,这太后一门心思顾着勾引摄政王,岂会有心好好养育萧瑾这个不是自己亲儿子的儿子,她说话也不要要良心。索性萧瑾一直很平静,他道:“朕怎会忘记,母后永远是朕的母后,也永远是宫里的太后。”
太后松了松气。可后来,萧瑾没有剥夺她尊贵的身份,却把她形同软禁在坤和宫里,有没有太后尊贵的身份,又有什么差别。
出了坤和宫以后,外面的空气有几分清新,与里面压抑的气氛不同。身后宫人恭恭敬敬地跟着。萧瑾突然停了下来,宫人也都在一丈开外安安静静地停了下来。
萧瑾转身看着林青薇,牵着林青薇的手没放,轻声道:“青薇,朕来迟了,才险些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
林青薇眯着眼,抬头看着他清逸的脸,道:“应该说皇上来得及时才对。”
萧瑾抬起另一只手,指腹轻抚上林青薇的脸,林青薇端地一怔,听他满是心疼道:“看你脸都花了,可有受伤?”
她脸上有点点血迹,虽然已经被风干了,可不等她说话时,萧瑾已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锦帕,亲自为她拭去那点点血迹。
林青薇下意识地躲了躲。萧瑾动作顿了顿,林青薇便失笑,从他手里拿过锦帕,自己胡乱擦了擦,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这些血不是我的,都是别人的。”
萧瑾点点头,道:“那朕就放心了。走吧,朕送你回去。”
萧瑾的腿全好了,他再也用不上轮椅,也再也不用走走停停。他可以亲自将林青薇送到长衍宫,然后随她一起进去坐坐。
第227章等着她来()
而今他的一言一行、言谈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意气风发。大抵他从未有过这样美好的感受,他终于可以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他看向林青薇的眼神里,带着无与伦比的一抹柔色,被他展现得很好,恰到好处,不显得有半分焦躁浮夸,反而尽是包容。
林青薇这回能够安然无恙地从坤和宫出来,还要多亏了萧瑾的及时出现。再者萧瑾亲自驾临长衍宫,长衍宫上上下下倍感荣光,尽心竭力地侍奉着。林昭仪很受恩宠,那可是宫人们都知道的事。而今看见萧瑾气度从容地步入长衍宫,宫人们都暗叹自己眼拙,他哪里还像以前坐在轮椅上的那般模样。虽然身形不如摄政王高大,一副少年长成,可也是优雅尊贵、清俊儒雅的。后来才发现,不仅仅是长衍宫的宫人看走眼了,整个后宫都看走眼了。
萧瑾在长衍宫里喝了两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多待,便起身离去,临走前对林青薇道:“青薇,你好好休息,太后多次为难于你,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青薇道:“先谢过皇上了。”
萧瑾温和翩翩的背影走出了大殿,林青薇看着那抹背影微微出神。心如则叽叽喳喳地在她边上绕来绕去,说道:“今天可多亏了皇上呀,要不是皇上赶过去,还不知道太后会怎么刁难姐姐呢。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皇上能够站起来以后,就变了?”
林青薇手指轻抚着茶杯杯沿,漫不经心地挑眉道:“那你觉得是哪里变了?”
心如挠挠头道:“说不上来,唔,可能是气质变了,有点光芒万丈的。”
林青薇弹了一下心如的额头,道:“那是因为皇上穿的是龙袍,本就光芒万丈的。”想了想,又轻声道,“还有大概就是,他重新拾起了自信吧。得偿夙愿的自信。”
几天后,太后的处置下来了,心如高兴地手舞足蹈。很快,对林青薇掌管后宫的旨意也下来了,全长衍宫都高兴地手舞足蹈。心如想她本来应该替林青薇感到高兴的,可一见,似乎姐姐并没有那么高兴呐,那她还是不要太高兴好了。
前来传旨的是旭阳宫的太监总管,他对林青薇是一百个恭敬的。当时林青薇就不乐意了,直接走人,去的方向正是旭阳宫。
无奈,一行旭阳宫的宫人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公公尖尖道:“娘娘,娘娘您要去哪儿啊?”
林青薇头也不回:“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皇上了。”
“唉,皇上不在旭阳宫呢,皇上在青鸾殿。”
于是林青薇又半途折转,去了青鸾殿。
一到殿门口,还不经通传,侍卫就已经给她让了路。门口早有公公等候,见人来便道:“奴才参见昭仪娘娘,皇上有旨,娘娘一到,就让奴才领娘娘进去呢。”
林青薇不咸不淡道:“他也晓得我会来么。”
“下了早朝以后,皇上便一直在御书房里,一边处理政事一边等着娘娘呢。”
到了御书房,太监在门口禀了一声,里面传来萧瑾的声音:“让她进来吧。”太监便轻轻推开房门,请林青薇进去。
林青薇抬脚走了进去,甫一抬眼就看见萧瑾正坐在书桌前,桌面上堆积着今天早朝才传上来的奏折,正忙碌着。
他很有年轻帝王的架势,坐姿端正,目不斜视,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执着朱砂笔,正心无旁骛地批阅。
以前她来这里时,都是看见萧晏坐在那里。林青薇不禁有些恍然,萧晏坐在那里时,冷冷清清,手中的朱砂笔陡转飞快,须臾间已笔走龙蛇。可她眼梢一移,不由愣了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有些发窒。
多日不见,萧晏也在这御书房里。只不过如今他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手里袖着一卷书,正安静地翻看阅读。
准确来说,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林青薇就没再和他见过面。大概自己和他一样,暂时还没想好见面以后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萧晏听到了脚步声,也知晓是她到来,但若无其事地连眼梢都不曾抬一下。仿佛进来的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不需要他的视线垂怜。
林青薇想,或许今日自个是有些冲动,来得不合时宜。她与萧瑾要谈论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让萧晏听到。
突如其来的不期而遇,让林青薇站在御书房里,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还是改天再说吧。
可萧瑾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事事都有摄政王在场,所以萧瑾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连他的后宫之事也无碍于向摄政王坦露清楚?
彼时他放下一本折子和手中的朱砂笔,抬起眼来看见了林青薇,温和的眼里盈满了笑意,给他脸上也添了几分光彩。他道:“青薇,你来了,朕知道你会来。”
林青薇僵着嘴角道:“皇上知道我会来,还要那么做?”
萧瑾不紧不慢道:“你是说朕让你掌管后宫一事吧?你应该已经收到朕的旨意了,所以才到这里来。朕觉得你再适合不过了。”
林青薇深吸一口气,看向萧瑾,道:“可皇上一早就知道不是么,我无心留在后宫,更无心与后宫的女人争来争去。不管是当昭仪,当妃子,当贵妃皇后,我都没有兴趣,这是我一早就跟皇上说清楚了的不是么?”萧瑾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有两分哀凉,林青薇不客气地继续道,“所以皇上是不是选错了人?我并不适合做这些事,皇上若是让我来掌管,我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还请皇上三思。”
萧晏稍低着头,清淡的丹凤眼落在手里的书上。只是那些文字看起来竟变得模糊,他许久都没看完一页,也许久都没再翻页。
林青薇说完以后,御书房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僵。萧瑾沉默半晌,才涩然道:“朕想,你是误会朕了。朕知道这一切并非你所愿,但是放眼整个后宫,宫中妃嫔朕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朕就只对你熟悉。可这后宫总要有个人来管不是么?”
第228章就她最合适()
“那也不应该是我。”林青薇斩钉截铁地道。
萧瑾道:“青薇,朕只是想,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暂时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等朕对后宫熟悉了过后,还想请青薇帮朕挑选出几个能独挑大梁的,届时朕便将后宫之权移交到她们身上,好么?”
林青薇问:“皇上是想我帮皇上挑选妃子?”
萧瑾顿了顿道:“青薇认为是便是这个意思吧。”他也后宫再度选妃是必然的。
林青薇又怎会不明白,但凡进这后宫的妃嫔,当初都是为了给萧瑾冲喜才嫁进来的,根本无足轻重。虽然多是朝中大臣的女儿,但也都是庶女亦或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嫡女,当时萧瑾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那些大臣们谁又能想到萧瑾不仅能够痊愈而且还能够重新站起来呢。
后宫里,也根本没有一个能独挑大梁之人。在后宫,无论是林青薇的相府嫡女的身份,还是她的本事,她都是萧瑾的不二之人选。
想必,不久之后,朝臣们就要争先恐后地想往宫里嫁女儿了。萧瑾为了获得他们的支持,总要新纳不少妃嫔。眼下萧瑾话虽如此,可要挑选出一个新的后宫之主,不仅要熟悉了整个后宫,而且能震慑其他妃嫔,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原本按照先前的承诺,萧瑾腿一好,林青薇只要想走,她明天就能离开。
林青薇沉默。
萧瑾便又看向萧晏,道:“皇叔,太后被禁足坤和宫,后宫无主,朕让青薇先行代为掌管后宫,你觉得这后宫里还有第二个比她更为合适的人吗?”
林青薇呼吸一滞。她若当真做了这个不二人选,往后在名义上她就更为正式地是皇上的女人。
萧瑾在等他的回答。林青薇也在等他的回答。
他的回答对于林青薇来说,更为重要。尽管心里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多么希望,能从萧晏的嘴里听他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萧晏半低着眼帘,看不清他眼里风云变幻的情绪,他片刻淡淡道:“确实,没有比她更为合适的人选。”
萧瑾带着期盼地看向林青薇:“青薇,你能帮朕这个忙么?”
林青薇垂下眼帘,轻轻哂道:“既然连皇叔都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那么即日起,我便帮皇上发诏选秀吧,先将京城的矜贵们选一番入宫来。”
萧瑾眼神暗了暗,面上仍是笑道:“朕刚从皇叔手上接过了不少事务,恐分身乏术。”
林青薇道:“皇上也不小了。皇上没时间无妨,等选进宫来以后,我负责帮皇上挑选一些好的,绝对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萧瑾想了想,反正这些事情也都是迟早的,便道:“那就交给青薇去办吧。”
林青薇回了长衍宫。宫里上下,都蔓延着一股碍眼的喜悦。
林青薇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房门一关,就没有再出来过。心如虽然健忘又没心没肺,但有时候心思还是细腻的,她看得出来,林青薇一点也不开心。
心如去敲了林青薇的房门,在门外道:“姐姐,要出来吃午饭吗?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半晌,里面才传来林青薇不咸不淡的话语:“书看完了吗,没看完就别来吵吵。”
心如在门前默然。她转身走时,林青薇的声音又传来:“午饭你自己吃吧,不用叫我。”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哦。”心如应了一声,决定不再去打扰她。
林青薇在房里睡了一天,直到晚上,萧瑾闲时又往长衍宫走了一趟。
当时萧瑾就在前厅等着,长衍宫的宫人积极地传了晚膳。萧瑾要留下来和林青薇一起用晚膳,这可是第一次。
心如在林青薇的房外急得团团转,总不好让皇上久等不是。但林青薇全然不在意,等她睡饱了才慢吞吞地开门,一脸惺忪的样子,眉头却是微微皱着的。
她去了膳厅,洗手入座。
萧瑾见心如在旁边站着,便道:“心如,你也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在长衍宫里,心如一直是和林青薇同桌而食的。她也不见外,直接就过来坐下了。
林青薇懒洋洋道:“皇上怎的有空来我长衍宫了?”
如今换萧瑾给林青薇夹菜了,他夹了一块鲜美的鱼,一如当初林青薇那般,替她挑走了鱼刺,方才放入林青薇的碗里。他看着林青薇的神色,轻轻笑道:“青薇,你莫不是还跟朕置气?”
睡了一觉起来,林青薇清醒多了,也冷静多了。上午确实是有两分生气的,现如今想想也没什么可气的。她若是站在萧瑾的角度上,也是有可能会像萧瑾那么做,而且希望能得到自己的支持。
萧瑾见她不语,便又道:“这件事朕事先没有和你商量,朕跟你道歉好不好?”
林青薇抬起眼来,平静地看着萧瑾,道:“皇上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很难,但我想知道的是,皇上莫不是想借这件事而留住我吧?如果是那样,皇上还是莫要白费心思了。”
萧瑾愣了愣,苦笑道:“青薇你玲珑剔透,什么都瞒不过你。朕确实那么想过,若是能留住你,朕一定会很开心。但是一想到这样做,你就会不开心,那朕再开心又有什么用呢?”
林青薇心里不是滋味,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皇上何必呢。”
萧瑾放下筷子,道:“所以朕在下这个决定时,就已想得很明白了,朕对你的承诺,不会反悔。只是眼下形势如此,朕除了你以外没有旁人可以信任,朕就只能信任你了。朕也知道,你不会心甘情愿地答应,不如你就当做这是朕和你做的一桩买卖吧。”
林青薇看向他。
他温和地笑了笑又道:“朕留你这段时间在宫帮朕处理后宫事务,应该有点诚意是不是?”说着他就拿了一样东西在林青薇面前,“青薇,你打开看看。”
林青薇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两张地契,不由一愣:“东城的一栋宅院,还有临街旺市的一家药铺?”
第229章这后宫之主真不是人当的()
萧瑾道:“这是朕给你的相应的报酬。宅子和药铺相离不远,以后你若是出宫去,想住在京城的话,大可以在京城里开门做生意。”他笑睨了心如一眼,“朕从心如那里得知,将来你是想开一家药铺的,所以就善作主张把药铺先行买了下来。”
林青薇亦看向心如,心如挠挠头,很迷惑:“咦,我说过这些吗?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