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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薇推开房门,一股清寒的气息袭来。眼下分明是落日后的黄昏,而不是日出前的黎明。
她竟睡了一整天?
而大约是昨天半夜里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原本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却突然变得冷了起来。林青薇眼前之景,不论是院子里的地面还是药园里,都透着半湿润的气息。
深秋不比夏时,下过的雨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销声匿迹。
林青薇坐在回廊上,静静地看了许久这个傍晚,她穿得还很单薄,周身都感觉到浓浓的秋凉。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她发现她心如止水,掠不起一点波澜。
但是她的心里却不是空落落的,而是踏踏实实的。因为以前,自己都是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又住进了一个人。而经过了昨夜以后,那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落地生根了。
后来,院外依稀明快地跑进来一个身影。林青薇一眼就认出,可不就是心如。心如一进来抬头就看见她,道:“姐姐你什么时候醒的呀?吃饭了没有?”
林青薇心忖,也不知心如知道了多少。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讲,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青薇问:“你跑哪儿去了?”
心如道:“我去旭阳宫了呀,今天一早就被小齐叫过去了。走时看见姐姐睡着还没醒,就没有打扰姐姐。烦死了,今天去旭阳宫有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小齐像发疯了一样,总是找些有的没的小事情给我做,于是一耽搁,就天黑了才回来。他是故意的吧,故意不想我闲下来回来跟姐姐一起。”
他就是故意的。
林青薇心下了然,小齐那么做,大约是萧晏的意思。若是心如留在了院里,铁定就发现她的异样了。
林青薇感觉心里柔柔的,那温热的洗澡水是谁准备的?长衍宫里无人知道她何时回来何时会醒,是萧晏偷偷准备的?料准了她这个时候会醒来?
心如上前来,道:“姐姐,昨夜下过雨啦,天气凉啦,你怎的还穿这么少,当心着凉啊。”
林青薇经不住心如的碎碎叨叨,懒洋洋地起身进屋去加件衣服。心如见她随意地披了一件衣,撩发的时候被心如眼尖地瞅见她脖子上的痕迹,不由好奇地比划着自己的脖子,问:“姐姐,你脖子这里怎么了吗?怎么是红的?”
林青薇面瘫:“大约,是晚上不小心的时候,撞上了吧。”
心如跺跺脚:“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我去给姐姐拿药。”
林青薇道:“不用了,揉揉就好。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传晚膳一块儿吃?我饿了。”
“我饿了”三个字成功地转移了心如的注意力,她道:“啊,皇上留我吃过啦,我这便去给姐姐传膳来。”
林青薇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心如,心里是由衷温暖的。
第222章太后有请()
随后的日子里,林青薇倒也静得下心来,待在长衍宫里几乎足不出门。她身上皮肤嫩,满身的痕迹好多天以后才总算慢慢有了消退的趋势。
听说坤和宫就没有那么太平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可算辛苦,每天都要被太后传唤无数次。
太后虽然在后宫里位高权重,皇上还很年轻,因而她也不老。保养得宜,不比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逊色,反而有种成熟女人的风韵。但是这些天太后每天早上起来,照照镜子,就发现自己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迅速衰老。她肤色变得暗黄无光,眼角长了皱纹,脸颊上还长了雀斑。甚至于,宫女早晨给她梳头发的时候,还能在头发里发现丝丝白发。
这怎么得了。太后当即就崩溃了,连招太医前来例诊。
太医一经诊断,发现太后的身体一切照常,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太后怎能甘心,她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拜林青薇所赐!她清楚得记得,林青薇当天晚上往她的腹部扎了几针,一定就是那几针引起她迅速衰老。
太后让太医检查她腹部以下的穴位,也没能发现什么端倪。最终太后大发雷霆,把所有太医都打了一顿板子,后宫闹得不可安宁。
太后在寝宫里照例该摔的摔,该砸的砸,清晨给她梳头的宫女已经被她拖下去杖毙。她脾气一上来,就像喷火一样,根本停不下来,焦躁、易怒,也是她的变化之一。
太后愤怒不止,喘着气,微微弯着身体匍匐在锦布桌面上,一侧头便看见了妆台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发丝凌乱,钗横鬓散,面上的斑如此明显,铜镜里女子的容颜那么陌生,哪里是之前她容光焕发的模样,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只觉得铜镜里的这个人万般丑陋和可恶。太后捂着自己的脸,丧心病狂地大叫一声,尖声道:“本宫要见那贱人!本宫现在就要见那贱人!”
林青薇在自个院里,尽管按照天气变凉而多加了一件衣服,可还是突然打了个喷嚏,感觉周遭凉飕飕的。她揉了揉鼻子,正在药园子里把叶子上凝着的朝露采集起来。
心如见她打喷嚏,不由碎碎念道:“前两天皇上才赐了衣裳来,样式是按照姐姐常穿的样式做的呀,颜色也是姐姐所喜欢的颜色,那个衣裳就比姐姐现在身上穿的要厚两分。姐姐放在一边不穿,还穿恁的单薄,着凉了怎么办?”
林青薇抬了抬眼,看着清幽的药园,心情一片大好,笑眯眯地屈指敲了一下心如的额头,道:“春捂秋冻的道理你懂不懂?现如今,天气还不是很冷。”
心如捂着额头,嗫喏道:“心如只知道生病要吃药!”
林青薇笑而不语。
这时有个宫女匆匆地从前厅跑进了内院里,禀道:“娘娘,太后娘娘召娘娘觐见呢,眼下传话人正在前厅。”
林青薇继续若无其事地将朝露引入琉璃瓶内,一滴又一滴,动作闲淡,半晌才道:“知道了,你去回话,说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宫女默默道:“坤和宫的人说等着娘娘和他们一起过去。”
林青薇起身,拂了拂裙角,裙边站了湿润的晨露以及点点泥渍,她微微笑道:“那就让他们等着好了。”
林青薇进了房,换了一身衣服。抱着自己还想多活几年的心态,林青薇一般很少用妆粉,平时早晚都用自己做的花浆胭脂点唇,涂抹于脸上的东西也都是草本纯天然的,虽然没有宫廷脂粉那般明艳,可这浓淡相宜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知比别宫娘娘保养得好了多少去。姑娘们往往喜欢胭脂打扮,却忘了自己的皮肤本身所散发出来的光泽才是更美丽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青薇才不紧不慢地出门。心如有些不放心,道:“姐姐,这些天坤和宫里传出些风声呢,说太后暴跳如雷。这回宣姐姐去,铁定没有什么好事。”
林青薇道:“是啊,是没有什么好事,估计她现在恨不能扒了我呢。”她笑睨着心如,“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心如得到鼓舞,重重点头,一扎头往前跑:“我这就去旭阳宫请皇上!”
“欸,回来。”林青薇顺手勾住了心如的后领,又把她拎了回来,好笑道,“你这般风风火火地去,若是太后那老妖婆有心防备,必然会派人在去旭阳宫的必经之路拦截,你这是去自投罗网吗?”
心如道:“哎呀,那该怎么办?”
林青薇走在前头,淡淡道:“一会儿我走后,多派几批人,分别前去,她拦得了前面拦不了后面。”
心如郑重道:“我记住了。”
林青薇去到前厅时,坤和宫的几个宫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为首的就是坤和宫的总管太监,有他出面带来太后口谕,若是林青薇不从,那就让太后找着由头来为难自己了。
见林青薇出来,那太监总管不知不觉站直了身体,皮笑肉不笑道:“娘娘总算出来了。太后娘娘召见,娘娘却让太后娘娘如此久等,就不怕让太后娘娘生气么?”
林青薇勾唇笑了一笑,道:“公公哪里的话,公公又不是女人,当然不知道女人出门有多么麻烦,首先得选着换几身看得顺眼的衣服,又得重新梳头发涂胭脂,你家太后每天晨起就得花一个时辰准备这些吧,我只花了半个时辰,可不就是体谅着太后怕她久等?”太监总管的脸色有些难看,林青薇又道,“况且太后生气这回事,想必我去得再早她也是一定会生气的。新近后宫都传遍了,坤和宫可是每天都雷雨交加啊。”
太监公公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娘娘请吧。”
林青薇随坤和宫的人离去以后,心如这头就连派了三批人前往旭阳宫。长衍宫上下配合得十分积极,林青薇若是在太后那里吃了亏,这些个当奴才的也不会好过。果然,林青薇所料不假,太后为了避免让皇上给她撑腰,事先派了人半途阻拦去通风报信之人。
在长衍宫宫人的掩护下,心如成功地跑去了旭阳宫,才在萧瑾寝宫的院子外就大叫了起来:“不好了皇上,姐姐被太后抓走了!”
第223章动起手来谁怕谁?()
林青薇到了坤和宫,此刻太后已经等她等得很不耐烦了,彼时她一进去,太后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射了过来,就差付诸实际行动,将她凌迟处死了。
太后容颜十分憔悴,厚厚的妆粉也掩盖不住她暗黄的肤色,虽然衣着华丽得体,头发上插着金冠凤钗十分金贵,那闪闪夺目的配饰却越发衬得她的暗沉,与先前相去甚远。
林青薇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道:“见过太后,太后今日气色不错。”
一句话点着了太后雷点,就差这地雷爆炸了。
太后一拍凤椅,怒道:“你可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林青薇挑眉道:“岂敢,太后精神不差,看我的眼神也挺好,但就是比先前老了不止十岁,但这样看起来不就更加像个太后了么。”
“本宫就知道你是搞的鬼!”太后胸口起伏,气得不行,“说!你对本宫究竟做了什么?!你今日若是没有个交代,本宫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坤和宫!”
“说什么?”林青薇眯了眯眼,“是要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吗?”
这里还有宫人在,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林青薇说出来,就算是假的也会被传成真的。太后当即下令把所有人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两个知根知底的嬷嬷。
太后也知道,要是不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抖出来,她就不能光明正大地降罪林青薇。
宫人都退下以后,太后往凤椅上走了下来,咄咄逼人道:“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对本宫做了什么?!”
林青薇耸耸肩,道:“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太后觉得身体不适?那去召太医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不就好了。还是说太后单纯地不能接受自己一下子变得这么老?那找太医也没用,这纯粹是心理有病。”
“你!”
两个嬷嬷当即上前,准备左右开弓。
林青薇悠然自得地道:“想打人?来吧,打啊,打了之后,你还是这么老。”两个嬷嬷得太后示意,只好停下脚步。林青薇又道,“请太后想清楚,今个找我来究竟是干什么来的,要是单纯地想找人出气,我奉陪。我的气还没处撒呢。”
殿上对峙片刻,随后太后问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妖法让本宫变成这样的?你能让本宫衰老,你也能让本宫年轻,是不是?”
林青薇道:“是又如何?”
太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毒辣,道:“本宫可以允你,倘若你能让本宫复原,先前的事本宫就不跟你追究了,如何?”
林青薇云淡风轻地对上她的视线,片刻邪佞轻笑:“对不住这位婆婆,你不跟我追究,不代表我不跟你追究。况且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完全不需要年轻回去。”
太后低吼道:“看样子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是吗?!”
林青薇道:“太后,脾气太差可不是一件好事,情绪起伏过大,只会加速你的衰老。这几个月会经事不调,再过两个月,就直接断经了。到时候,你还会老得更快,俗称更年期。”
太后鉴于上次被林青薇扭坏了手腕,尽管这次怒不可遏,也极力忍着不亲自动手。她面目狰狞,对林青薇道:“你以为你不愿意,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告诉你,本宫也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本宫倒要看看,你是要与本宫一抗到底,还是要心疼你的命!”
这里是太后的寝殿,太后对两个嬷嬷令道:“把她抓起来,送到密室里去!”
只见一个嬷嬷摸到寝殿中间靠墙的书架旁,书架上没有几本书,多是摆放着一些玉器饰品物件,嬷嬷往其中一座玉山观音上转了转,那书架竟是一座折叠书架,自动往两边打开,里面就有一扇石门呈现了出来。
旁边有石门开关,嬷嬷拧开石门以后,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像是张着的漆黑大口。
随后两个嬷嬷就朝林青薇走来,不言而喻,是要把她关进那密室里去。
和敦实而又凶狠的嬷嬷相比起来,林青薇就显得弱小多了。就算她有柔道底子,也不能硬碰硬地在同一时间对抗两个。
这时太后尖声笑了起来,道:“你不愿意,那好,本宫就折磨你到你愿意为止!没人会发现你被关在什么地方,就算他们把后宫都搜遍了,也绝对找不到你!林青薇,本宫掌管后宫这么多年,以为会斗不过你?”
这个老妖婆确实挺变态的。
若是自己今日当真被她关进了密室,与外界隔绝的话,就算后来萧瑾找了过来,在这里找不到她,太后只要一句早已放她离开,萧瑾也无可奈何。她不知道这密室里有怎样的凶险,单凭这一点,她会心甘情愿地被关进去?笑话!
林青薇若有若无地扬了扬嘴角,唇边隐约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下一刻她转头就扑向桌面,操起桌上的茶壶瓷器,回头就猛地往先冲过来的嬷嬷脑门抡去。
顿时瓷器砸了个结实,在嬷嬷的脑门上硬生生地被砸碎,当即把嬷嬷脑门砸出个血窟窿,鲜血直流。嬷嬷捂着脑门,惨叫一声,血仿佛把她一张褶子脸给活生生割成了几块,更流进她眼睛里遮挡了她的视线。
另一个嬷嬷见此情形,不由触目惊心,而林青薇转头又操起了案上的纱灯,纱灯里面是一柄金色烛台,这可比茶器的攻击力大多了,坚硬还不易碎。
林青薇眉开眼笑道:“放马过来。”
太后见嬷嬷迟疑,便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制住她!本宫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一个!”
嬷嬷一听,顿时热血激昂,不管不顾就冲了过来。林青薇身形十分灵活,拿着烛台就往嬷嬷身上哐哐哐敲了几下。看似烛台只是打在她身上,她又肉厚结实,本是没什么大碍的,怎的嬷嬷受了几下以后却痛苦无比。林青薇一头敲在嬷嬷腋下,但嬷嬷却捂着腰嗷嗷直叫。
此时那个满脸是血的嬷嬷又冲了过来,林青薇抬脚往她脚前一横,她看不清脚下,林青薇往边上一闪,还不等嬷嬷抓住她,嬷嬷自个就往地上摔了去。
还不等林青薇喘口气,太后转身关上了密室便疯狂地笑了起来,倏地大叫道:“来人!快来人!林昭仪好大的胆子,胆敢行刺本宫,还打伤本宫身边的嬷嬷!”
这下子,就算林青薇没有罪名,也罪名坐实了。两个嬷嬷也确实被她一先一后给殴打在地,她逃脱不了,太后把行刺罪名冠在她身上,她更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