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路上她和萧瑾都没有话说。虽然没有语言,但就车厢里的这一方空间,两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呼吸交错,难免闻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那股龙涎香幽幽传进林青薇的鼻子里,始终令她不喜。
后半夜将尽,黎明快要到来。黑色的夜空慢慢被天边的青光洗淡,直至整个天幕都变成了淡淡的青灰色,正如黄昏入夜时的那般。清晨的空气有些清冷,但从窗帘外流进来,也很新鲜。
林青薇睁开双眼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隐隐发亮。她以为差不多应该到了川中城的时候,捞起窗帘往外一看,马车正奔跑在一条灰白的青石官道上,两边均是荒芜的山野,前路漫漫不见终点。
她愣了愣,这不是去川中城的路。且待霞光红日从天边满到快要溢出之时,林青薇分辨了一下方向,他们不是在往西北回京,而是继续往南边走。
这时萧瑾也温温然睁开了双眸。眸子里暗色未消,面上已经笑容初绽。他道:“这么早便醒了?晨时尚有些寒凉,吹多了风,仔细风寒。”
林青薇看着外面的景色,眯着眼道:“皇上不必担心,我虽达不到身强体壮,但也还没到弱不禁风的程度。”
萧瑾笑了笑,不再说话。
林青薇又道:“皇上不着急回京么?我以为皇上应该会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都,毕竟上京对于皇上来说才是个安全的地方。在这外面逗留得久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变故就会来。”
萧瑾好整以暇道:“你是在担心朕的安危,还是在担心我们走的不是寻常路怕皇叔找不到你?”
林青薇看也不看他,轻声道:“你觉得呢?”
“要是前者就好了。”萧瑾叹息道,“只是朕也想看看,皇叔这一路上究竟能不能追得上你。若要是这都能被他追上,也算是朕的运气不好。”
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连回程也早有筹谋准备了,并且十分自信。林青薇不再多说什么。
萧瑾知道萧晏必定会在后紧追不舍,他在川中留下了蛛丝马迹,兵分两路。一路自己带着林青薇往南边去,一路由其他人引着萧晏往川中到上京的路途上追。待萧晏杀气腾腾地追到时,才发现马车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林青薇的影子,他始才明白自己是中了计。
到那时,萧晏从焦狂慢慢变得冷静。他就是因为太着急,失去了判断的能力。结果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瑾应当是爱着林青薇的,如果这种爱还没有变质的话。林青薇在他手上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比起她,萧瑾更想对付的是他。
林青薇只不过是萧瑾暂时捉住的一个筹码。只要他没出现,林青薇就会安然无恙。
那么萧瑾大费周折的带走林青薇,又沿途设下迷障,便是不想让萧晏在半路上追上他们。可萧瑾回京是必然的,所以萧瑾是想把萧晏引回京城去。既然如此,不管走的是哪条路,始终终点是那个终点。
一行人勒马,均是风尘仆仆的。小齐声音粗哑道:“王爷,想必皇上是带着王妃往别的路走了,如今可要返回继续查探?”
萧晏看着前路漫漫,道:“不用,直接返京。”
小齐道:“是属下事先没有查探好,请王爷降罪。”
阳光下,萧晏的轮廓有些灰败,面色略有两分苍白。连日奔波,来不及顾及自身,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看了小齐一眼,道:“不是你疏忽大意,是本王小看了他。不想他早有准备不露痕迹,却把主意打在了本王的王妃头上。”
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萧瑾这一招,比直接对付萧晏更加有效。只要挟住了林青薇,便能牵着萧晏走。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来怪罪谁已经毫无意义。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林青薇救出来。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回事,萧晏可能以后都不会回京城。大概他堂堂亲王,远在西南,不受萧瑾控制,反而更让萧瑾坐立不安。燕王名声在外,让无数百姓拥戴,可是他本无心把持朝政,不是他的野心大,而是萧瑾的野心太大。
而此时萧瑾已然带着林青薇前往江州,江州是大夏的南边地带,再往南便是绵延起伏的雪山山脉。江州是个小地方,但却有一条山脉下流涌的江河通往江南。江上水流急而平稳,船在上面可一日千里。
第704章你们都背叛了朕()
而江州早已准备好了一艘船,此刻正停靠在江边。萧瑾带着林青薇上了船。船上补给早已准备充足,沿途根本无需停靠,如此下去不出几日便可抵达江南。
林青薇的房间准备得十分舒适妥当,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夜,到了船上是应该好生洗漱休息一番。
只要萧瑾不来打扰,她可以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船在江上顺流而飘,速度果真很快。江河两边的山峦清脆如屏障,美丽的风景从两边一溜而过。
下午的时候,黑衣人神色恭谨地出现在林青薇的房门边,叩响了她的门扉,沉声道:“皇上有令,请林姑娘去甲板一聚。”
半晌,林青薇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去告诉他,老娘没空。”
黑衣人默了默,道:“若是林姑娘没空,那一会儿便将那蛇炖了汤,给林姑娘送来。”
“”过了一会儿,林青薇脸色不善地打开房门,随手拎着一把凳子。她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随手把凳子往他面门上抡去。
也没指望这点儿功夫就能伤到他。黑衣人从善如流地接过来,道:“谢林姑娘赐座。”
这船上不仅他一个黑衣人,还有许多来去如影的,随时随地地护在萧瑾的身边。林青薇还没有那么不识趣,要是想撂倒萧瑾,且不说她能不能成功,就算她成功了,也没有翅膀飞离这艘船。
在马车上时林青薇便打定了主意,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这注定是一劫,避免不了的话,她一定会让萧瑾明白,用狼的食物去引诱一头狼,那结果只能是引狼入室。
他野心够大,那也得看看他的胃是不是能够消化。
房间外的风有些大,山风在江河上缭绕,飘飘荡荡,清清爽爽。迎面拂来,吹起了林青薇的发丝和裙角。
她眯着眼睛,朝甲板走了过去。
彼时,萧瑾正悠然地坐在甲板上,一袭青衣垂地,墨发用金丝镶玉冠一丝不苟地挽着,发梢垂落到了肩膀上。那斜阳余晖下,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泽,仿佛一块碧玉无暇,整个人都是十分通透的,融入这山光水色当中,俊逸如画。
斜风吹起他的衣带,飘飘如仙,腰间琳琅腰佩,叩击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眼下萧瑾面前,正安放着一个炉子一口锅,锅里白雾氤氲,正咕噜噜冒着泡发出沸腾的声音。他素手拿着银勺,在锅里搅了搅,那白皙分明的手指在烟雾下显得恁的好看。
和萧晏的修长有力不同,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瑕疵、没有受过任何苦难也没有一丝茧子的富贵的手。
林青薇觉得刺眼。他今时今日的富贵,却是用她男人的双手换来的。那些瑕疵和苦难,都是她男人去代为承受了。
萧瑾回头,看见林青薇正站在那里,端地如清莲一样温润笑了,道:“你来了,快过来坐。”
甲板上还摆放着一张食桌,桌上是各色各样的点心,样样精致。旁边专给林青薇留了一张位子。
林青薇无言地过来坐下,听萧瑾道:“老是闷在房间里不好,出来吹吹风,看看风景也不错。你看这黄昏,再有一会儿便是落日了,风景极好。”
林青薇道:“皇上大张旗鼓地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看风景?只是看风景也要看是和什么人一起,眼下再美的景色我也没兴趣。”
萧瑾嘴角弯弯,笑容依旧完美,只是间或才流露出极浅淡的苦涩来,道:“只怕这风景和皇叔一起看,你才能高兴。”
林青薇点头:“嗯,你说得很对。”
萧瑾眼帘窄了窄,道:“但就是不知他现在身处何方呢,朕也想知道,要是他发现他千辛万苦想追的人不在陆路上,会是什么反应。”
林青薇道:“相信我,这样做对你绝没有好处。”
萧瑾笑问:“哦?那你觉得怎么才是对朕好呢?”
林青薇低眉道:“君子一诺不应该出尔反尔,你若不出现,我和萧晏隐居世外,不论如何也碍不着你分毫。”
萧瑾明净的黑色瞳仁看着林青薇,道:“那你呢?朕出尔反尔,你答应朕的事你做到了么?皇叔答应朕的事皇叔又做到了么?”
林青薇抬眼平静地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双阴郁却又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萧瑾道:“朕很感激你从前为朕做的一切,但后来想想,这一切并非出自你对朕的真心,而是出自对朕的怜悯,还有对皇叔的爱。即便你答应朕帮朕铲除献王,你也是存有私心的不是吗?”顿了顿又道,“你救了他的命,竟瞒着朕。”
林青薇愣了愣,道:“你都知道了。”
“正是因为你救他一命,现如今他东山再起,据南而立与朕对抗,”萧瑾瞳中墨色更甚,“你还指望一直瞒着朕吗?大概这样的局面你是乐见其成,皇叔还政于朕撒手逍遥,让朕去和他相争对抗,到头来好让皇叔坐收渔利么?”
林青薇神色淡然,端起桌面上一盏温凉香茶,饮了一口。不得不说,滋味还不错。她救下萧弈时,曾劝过他好自为之。但萧弈何许人也,一时失利并不能挫其锋芒锐气,他是个有野心也有耐心的人,隐忍蛰伏静待时机那是必然。
事情的发展都在循规蹈矩。
林青薇当初决定救萧弈,不仅仅是因为萧弈也曾救过她的性命。倘若萧弈变得足够强大,那么他和萧瑾终将抗衡。林青薇虽不深谙治国之道,却也知道在医理上各种药物只有相互制衡才能达到治病救人的效果。到那时,萧晏如果还跟萧瑾并肩作战的话,势必会变得更加强大,叔侄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加坚不可摧,那是大夏的幸事。如果萧晏最终和萧瑾分道扬镳了,萧瑾和萧弈抗衡之际,对萧晏也是有好处的。
犹记得那个时候,她似乎和萧晏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也以为自己并没有为萧晏筹谋得太多,她只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亲眼见过萧瑾对待萧弈时的狠辣,有了一个献王,就还会有第二个。
但现在看来,她始终还是偏向于萧晏的。即使那时濒临死亡,她私心里也有过为他打算的。
第705章感情的事说不清()
林青薇嘴上还是讥诮道:“我一个妇人,如何能深谋远虑到那个程度,皇上时不时太抬举我了。况且那个时候,我与萧晏已经恩断义绝、毫无瓜葛。”
好像不管林青薇承认还是否认,都不太重要,只要他认定了事实,别人都无法改变。萧瑾又道:“后皇叔回朝,挂帅南征,大败云南却不斩草除根,留下那祸根发展壮大。想必皇叔也是希望朕全心全意地去对付萧弈,而抽不出空闲来管你们逍遥自在吧。”
林青薇耸耸肩,无谓道:“说实在的,萧晏至今也不知道我救过萧弈。听说后来萧弈去了云南,化名为塔岚玥,脸戴面具不辨模样,即使萧晏战场上于他兵戎相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你这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瑾笑道:“你和皇叔,都以为朕好的名义,欺瞒朕背叛朕,你们远离京城,双宿双栖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留下朕一个人在宫里孤孤单单,以为这些就是对朕有好处吗?”
林青薇挑眉道:“如若他不远离上京,仍和皇上一起深居后宫同进同出,只怕皇上不仅连觉睡不安稳,连吃饭也没有胃口了。不如皇上说说,这次带我进京又是为何,如若你想置萧晏于死地,只需要单纯地对他下手就可以了,何须这样麻烦?”
萧瑾拂了拂衣摆,清闲道:“朕若就这么杀了他,只怕会被天下人诟骂吧。毕竟燕王名声在外、威震四方。在朕看来,皇叔内能主持朝政,外能抵御强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林青薇愣了愣,细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思。他却调转话锋,转而笑道,“这鱼汤应是熬得差不多了。”
林青薇看了看那锅里,汤汁被熬成了乳白色,委实鲜香。
她不置可否,萧瑾已经拿了碗来,盛了一碗放在林青薇面前,又道:“奔波劳累,昨天你没睡好也没吃好。尝尝这鱼汤,鱼是从江里捞起来的江鱼,应该味道还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润白的手指拈着继续清脆的葱花沫,撒在了林青薇的汤碗里。
青翠欲滴,映衬着乳白色的汤汁,相得益彰。香气也越发多了一丝韵味。
林青薇喝了一口,唇齿留香。
萧瑾自顾自地把鱼肉夹起来,用手指一根根地挑去了上面的鱼刺,神情像是在做一件相当认真的事情,不疾不徐而又从容自然。他低垂着眉眼,道:“其实,朕也可以对你好。朕也可以为你做这些,并不一定只有他可以。”
林青薇不喜不悲道:“皇上乃九五之尊,屈尊降贵来洗手作羹汤,我实在不敢当。”
萧瑾笑睨她一眼,道:“是么,可是朕见你却受之无愧。”他又调回了头专注着碗里手上的事情,絮絮说道,“从前朕还在轮椅上站不起来的时候,你便是这样为朕挑刺,细心又温柔。你说朕应该多吃鱼,因为刺多朕不喜欢吃鱼,但后来却是最喜欢吃鱼的。”
林青薇有些怔愣,往事还在,她却道:“那些陈年旧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萧瑾兀自道:“如果你能一直陪在朕的身边,说不定朕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孤单。你是朕的妃子,一开始却没有瞧上朕,而是瞧上了朕的皇叔,是因为朕那时是个病秧子,而皇叔高大威猛能给你朕所不能给的东西?”他看了林青薇一眼,“你可曾嫌弃朕?”
林青薇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汤便作罢,她淡淡道:“感情这回事我说不准,你能说得准吗?看上一个人不应该是要靠眼缘的么,如果当时是他坐在轮椅上,我喜欢的也还会是他,大概这就是缘分。”她想了想又回道,“我第一眼看见皇上,对比我年纪还小的人生不出男女之情来,便将皇上当做弟弟看待,我有什么理由嫌弃你?”
“你这女人,”萧瑾冷不防笑了一声,“可你却看光了朕的身子,你全然不放在心上,但朕心里一直记着。”
刺挑完了,萧瑾把鱼肉放在林青薇的汤碗里,道:“吃吧。朕不想在这路途上亏待了你,你也莫要亏待你自己,身体是你自己的。”
那还不至于,为了萧瑾,就搞到林青薇不吃不喝。到时候她哪有力气为自己谋退路?
故林青薇道:“只要你不再那么多话,可能我胃口会好一点。”
萧瑾笑笑,不语。
后船上的厨师做了一桌川中的口味菜,送了上来。两人难得安静地对坐着用了一顿晚饭。
适时浑圆的落日从天边缓缓沉下。日光由金色变成了彤彤的红色,洒满整个江面和甲板。那霞光水色映照在林青薇的眼眸里,滟潋无比。
萧瑾看了她一阵,又抬头看向天边,道:“江上落日,也真美。诚然,在宫里朕见不到这样美丽的风景。”
只是夜里,林青薇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船舱外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和水声,辗转难眠。
不知道萧晏现在怎么样了,找不到她可会着急?他一定知道她正在回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