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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薇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难怪,萧瑾今天要把朝臣和后宫的宫宴分开来办,想必是为了让今晚的事不至于动摇朝纲。萧弈一心举事,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反常。
顿时萧弈高举手中长剑,一声令下,道:“全部给本王杀!今夜能取皇帝首级者,封侯拜相、金山银山,全部不在话下!”
此令一下,今夜不成功便成仁。尽管萧弈所带的将士们处于水生火热之际,可眼下皇帝的身影就在眼前,只要能突破御林军的护卫,取他人头便能成事了。因而,叛军们群情激昂。
现场双方当即在御花园里开战,浮光掠影、血肉横飞!
林青薇凉凉地看着眼前的厮杀,身后黎澈失望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道:“你真的是有点自私,为了你一人能活,顷刻便害死这无数性命。若今日死在了这里,也罢,便当做是我一开始看错了人!”
说完以后,黎澈便飞快地往树林里跑去。他是林青薇身边的宫女,无人拿他怎么样。若是他现在想要逃命,那也绝对是可以逃出去的。
这时萧弈已经杀红了眼,前赴后继有外围的御林军涌进来,将萧弈身边的叛军一点点地消磨斩杀。
萧弈身上那意气风发的金丝红绒盔甲,此刻沾满了鲜血。他一边杀着人,一边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行。林青薇清寂的眼神动了动,见萧弈却不是往萧瑾的身边去,而是往林青薇这边来。
萧瑾略带惊慌的声音似乎响起在嘈杂的杀伐声里,冲林青薇吼道:“青薇!快到朕身边来!”
可惜她没有动。
她知道此刻萧弈是恨惨了她,她要是在这时临阵退缩了,估计他会死不瞑目的吧。
眨眼间,萧弈突破重围,离林青薇不过数尺距离。这时,御花园里又加入了一股新势力。
林青薇抬眼看去,见那火光之下,萧晏带着另一队御林军,正一路朝这边杀过来。林青薇心想,他应该也是早有防备,那暗紫华衣之下,手中利剑犹如雷霆闪电,一路杀来横尸无数。那一双清冷的凤眸里,杀气凛冽,也曾摄夺震撼过她的心,她也曾为了他眼里月华般的流光,枉顾生死、流离奔波。
现在想来,她早已麻木的心里,却还有些撕裂般的痛。
有了萧晏和御林军保护着萧瑾,今晚萧弈是注定要失败了。他也注定不能全身而退了。
萧晏来到这里的第一瞬间,亦是抬眼,发现了林青薇。即使她很娇小,悄无声息地站在夜色里,难以发现。
可是他还是看见了,并把林青薇的视线捕捉个正着。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仿佛隔了许许多多的生与死。他眼里的情绪犹如邪风骤雨一般,顷刻疏狂。
一个人的潜力有多大,自己难以发现。只有在生死一瞬、危急关头的时候,才能彻底爆发出来。
萧晏他的潜力一直被理智所镇压着,可是在看见林青薇的那一刻,这么久堆积起来的理智仿佛也快要摇摇欲坠了。他奋力往前,杀人如麻,只为了用最快的速度靠近林青薇。他必须要赶在萧弈抓住林青薇之前,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是关心吗?
萧晏来不及承认,那是关心。他竟也感到害怕,林青薇在这场纷乱和斗争中,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害怕得有些颤抖,手中的剑更为锋利无比。
第393章他们都在赌()
就在萧弈近在眼前,伸手去抓林青薇的手腕时,林青薇眨了眨眼,仍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然就在萧弈的手还没捉住林青薇的手腕,突然横空一把剑狠厉斩来。萧弈不得不缩手,他要是再慢一点点,一只手只怕要被萧晏给生生斩下。
林青薇感到仿佛一股夹杂着腥甜的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又陌生。他那英俊的脸庞上,沾染了点点鲜血,妖异无边。
就在林青薇的面前,萧晏和萧弈展开了激战。两人动作都非常快,出手亦是绝不留情,这番生死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青薇忽而忆起,此情此景,与那天晚上有些相似,又全然不同。
那时萧晏想来抓她,却被萧弈一把折扇给挡住,两人在巷子里动了手,却不如眼下这般拼命。
正打得异常激烈的时候,忽然间林青薇感觉脚下的地面震颤了两番,她才将将一回头,见林中爆出冲天的火光,以及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场剧烈的爆炸,让那些从外围赶来,并穿过树林的御林军们被炸飞,残肢断体径直落在了地面上。
顿时整个御花园都震了几震。
林青薇知道,是黎澈在搞的鬼。
但是她不知道,黎澈是什么时候在这御花园里埋上的炸药。大约,就是那段时间他在宫里缠着自己带他到处乱转的时候,他便开始着手准备了吧。
御花园里的御林军都跟着震了震,大内高手紧围着萧瑾,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见有熊熊大火从刚才爆炸的地方顺势燃了起来。
可是这边的萧晏和萧弈却毫不受影响,依旧打得激烈。此时萧弈的身边只剩下些许的残兵败将还在顽强抵抗。
后来,御花园的另一边有了一些动静。御林军立刻警惕起来。
却见是一队叛军,正艰难地朝这个方向冲来。他们强弩之末,只要御林军全部围攻,必定死路一条。
可是御林军却不敢轻举妄动。
那为首的,正正是和萧弈合作的孙将军。孙将军此时也是浑身浴血,他走在最前面,但他手里扣着的、用刀剑架着的还有另一个人。
水采卿如雪白衣上晕开了海棠般妖冶的红。她跌跌撞撞,一张小脸至惧至恐,在看见正与萧弈打斗的萧晏时,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顾地哭喊出声:“晏……”她一边害怕地哭一边叫道,“晏救我……”
在萧瑾的示意下,御林军暂且按兵不动。萧瑾温润的眸色略显深邃,看着打斗的两抹人影,不知又在计较着什么。
如若这两个人能这般斗出个结果来,大约萧瑾也是乐见其成的。他又担心地看了一眼林青薇,为什么她就站在那里不肯离开?难道非要萧晏亲自去护她,她才肯回来吗?
可是,水采卿来了,萧晏又该做什么选择呢?
萧瑾强忍下了下令过去保护林青薇的冲动。大概今天晚上,让她彻底清醒,可能也不是一件坏事吧。他不想让她受伤害,可是也不想自始至终她的心里只装着那一个人。
叫他怎么甘心。
从一开始他就不甘心。既然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做个最后的了断吧。反正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萧弈他也跑不了。
当是时,水采卿惊恐的呼喊一传来,前一刻还满身杀伐的萧晏霎时就顿了顿,导致动作慢了一步,却被萧弈夺得先机,挥手一剑落在他的身上。
萧晏岿立如山,愣是挡在萧弈和林青薇的中间。他顿时血染衣衫,鲜血顺着胳膊流淌到了手背上。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些,萧弈紧接着致命一剑朝他刺来,萧晏不得不后退了两步,萧弈迎身直上,一把钳住了林青薇,剑横了在她的脖颈前。
看得出来,萧弈很疯狂。他的剑刃一偏,林青薇的皮肤被割破,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了出来,刺红了萧晏的双眼,也使得萧瑾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那么狰狞可怕。
萧瑾道:“你今日敢动她,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早该料想到会这样一个结果,可是处于自己的私心,他还是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林青薇呢,林青薇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使得一手好银针,会医术也会毒术,她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聪明厉害。眼下萧弈又如此狂躁,破绽全出,只要她瞅准机会,她一定能够自保。
只是在萧瑾的等待下,林青薇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她的青斓没有出来,她的银针也没往萧弈的身上使。
林青薇脖子上流出的血让萧弈更加的振奋,他呵着凉气道:“薇薇,我对你那么好,难道就不值得你站在我这一边吗?你看看他们,他们一个个又对你做了什么?你一心一意地为他们付出,到头来他们却掌控不了你的生死!”
萧晏紧了紧手中的剑,那鲜血淋漓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再次朝萧弈攻击。
萧弈把剑再横了横,对萧晏挑衅道:“来啊!你们都上来啊!本王今个就是死,也要拉她一个陪葬的!”转眼间又对萧晏笑道,“摄政王,本王一直很想知道,相信薇薇也特别想知道,在你的心里,到底是薇薇重要还是那水采卿重要?不如今天我们就来赌一局吧。”
“晏”水采卿被孙将军挟持着一步步走了过来,她亦是狼狈不堪,哭得花容失色。
萧晏回头看了水采卿一眼,霎时动作僵硬,万分复杂。
这时树林里又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那声响犹如打雷一样。爆炸的范围和威力,不知比这个时代的炸药厉害了多少去。处在边缘的御林军猝不及防又被炸飞。
萧弈又狂傲笑道:“今晚即使是失败了,我们大家也要同归于尽!”他凑到林青薇的耳边说,“你应该知道,黎澈有多么厉害。他在整个御花园里都埋好了炸药。要死就大家一起死。”
话音儿一落,突然又一次爆炸勘勘发生在萧瑾所站不远的树林边缘。亏得大统领眼疾手快,当即捞起萧瑾便飞奔出去,就连一些大内高手也猝不及防被殃及。
第394章他的选择()
御花园里尽是狼藉,青石地面被炸得粉碎,飞沙走石朝四面八方扑去。
大统领当即道:“快把皇上转去安全的地方!”
萧瑾不肯走,他就站在方才爆炸的地方,他不信还有人在同一个地方埋两次炸药。只有爆炸过一次的地方才是安全的。他直直地盯着青薇,道:“你们!你们全部一起上!把她给朕救回来!”当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时候,萧瑾才开始害怕。他是真的害怕他这一走,她就再也不会回来。
林青薇平淡无波道:“这就是你的后招。”
萧弈道:“你知道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本王这里没有后路可选,就只有一条同归于尽的死路。”萧弈扬声对萧晏道,“这两个女人你总得要选择一下,哪个生,哪个死。”
林青薇沉默地看着萧晏。他身后的水采卿在孙将军的手里挣扎。萧晏没有回头,却听见水采卿在身后哭得肝肠寸断。水采卿道:“晏,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千里迢迢把我接回来,便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我什么都不求,我也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萧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萧弈,道:“你放了她们,本王随你处置。”
萧弈道:“那样就没趣了,要这样才有趣。”他手指凉幽幽地抚着林青薇的脖颈,“薇薇,反正将死之人,我们就来赌一把吧。若是他选择了水采卿,你和我共赴黄泉,若是他选择了你,我们便三人一起共赴黄泉,你觉得怎么样?”
林青薇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显然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觉得你的提议不怎么样。”
萧弈却不再管她,对萧晏道:“我数三下,数到第三的时候,摄政王你做选择,你选择了一个,另一个即刻就会死在我们手上。”他扫视了一眼萧瑾那边,“要是敢有人过来阻止,两个都不会活命!”
此刻擒着水采卿的孙将军也是豁出去了,晓得被林青薇算计了,对林青薇恨得咬牙切齿,道:“此等妖女,就该一剑了结了她!”
“一。”
夜色浓稠又寒凉,像一块浑浊的墨,周遭各处被火化开了一道道的疤。林青薇和萧弈身后的树林,火势越来越大。今年的雪少得可怜,空气寒冷却干燥,东风一起,连片的树木都燃烧了起来。一根根燃烧着的参天树木,仿佛是上天垂怜,而伸下来的一根根救命的绳索。
萧弈数的时候,林青薇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平静地和萧晏对视着。
那火光成了最艳烈的背景,清晰地倒映在萧晏的凤眸里。
不能让她有事。
“二。”
水采卿颤抖道:“不晏,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晏,求求你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求求你!”
就在萧弈脱口喊出“三”的那一刹那,水采卿声嘶力竭地吼道:“晏,就算你不顾及我,可你答应了我爹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我到了黄泉路下,你背诺于我爹,我爹也不会原谅你的!你不能当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萧晏看着萧弈的口型喊出了“三”。他在想,可是,没有他,林青薇自己也一定是可以脱身的吧?他教过她剑法,她会一些手上的功夫,她有一条叫青斓的毒蛇,在她危险之际她会本能地保护自己。就算没有他,她也一定能躲开萧弈的致命一击。
可是水采卿没有他,就真的会死的。
日日夜夜以来,同样也折磨着他。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应该枉顾一个人的真心,他不应该那么伤害一个人。所以才会有他眼前的报应吧。
一开始认为的利用和算计,他把他自己算计了进去。
他向自己保证,也向苍天起誓,这是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他信守承诺,也是他最后一次弃林青薇于不顾。等过了今晚,要他做什么都好,他反悔,他认错,他宁愿抛弃自己都不愿再丢下她。
只是那一刹那,林青薇几乎就错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地朝自己冲来。她的眼神,被火光点亮,在萧晏转身的瞬间,又如星辰陨落。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水采卿。
对,除了萧弈以外,她也还想要再赌这最后一次。赌她在萧晏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呢?
显而易见,她又一次输掉了。
她听不见萧瑾的呼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她的世界里失去了声音。她只能空洞地看见,萧晏不顾一切地去救了水采卿,三两招把孙将军打趴下,顺手把水采卿捞在了臂弯下。
他着急地转身回来,被却水采卿死死拖住了脚步。
无所谓的。林青薇想,就算是他不转头,自己也无所谓的。她早就该习惯了被抛弃。
其实说到底,还是她太勇敢了,太厉害了。去追一个人的时候,她比男人都还要勇敢;去付出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全心全意;去对付敌人的时候,她不会留情也不会手软,为了在意的那个人,比谁都要冲在最前面。
她就是太优秀了。
优秀到不需要让人来保护和疼惜。因为她自己本来就会保护自己。
所以,萧晏才那么觉得,就算他迟来了片刻,她也一定会有能力保护自己。他还是选择了水采卿,选择了他对以前过往的承诺。
那些前情旧事,不是说遗忘一夜之间就能遗忘的。那些种种,都抵不过他的承诺。
林青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到最后,她终于死心了吧。
对,彻底死心了。
当萧晏转身的那一刻,林青薇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一剑斩得分崩离析。等她发现过来的时候,温凉的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从眼眶滑落。
萧晏痛苦地瞪大了双眼。
谁都以为她不会哭泣。因为她够勇敢坚强。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林青薇的话语字字诛心,响起在唇边,也响起在萧弈和萧晏的耳畔。她眼眶里尽是清泪,看着萧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