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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谢灵均冷冽的红瞳，张道冉所能想到的唯一解决方法就是杀掉他，以免给人界遗留祸患。不过那位叫萧宇凡的少年那么有魄力，他的话语倒是值得期许，说不定谢灵均和蚩尤残魂的存在能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应该说不愧是太仙张道冉吗？他仅从萧宇凡的话语“蚩尤是我的宿敌”，以及玉墨仙子伴随在身边的事实，就大略猜测到萧宇凡的身份——他恐怕就是那位十六年前战枭龙、杀蚩尤，因刺破天穹之过被贬谪下凡的少年英雄。
所以张道冉向玉墨见礼时，清楚地问道：“玉墨仙子，莫非这位少年就是‘宇凡’？”
玉墨微微颔首：“正是。”
“没想到贬谪到人间会成为太武的徒弟，这真不是一般的缘分。宇凡贤侄继承萧太仙之姓，算是人界之福。”张道冉话中有话，有众多玄机，他似乎和玉墨、萧婆婆、太武道长都熟识，萧宇凡不禁好奇地望着这位美髯飘拂的青衣道人，而对方也微妙地将视线移过来呵呵笑道：“那边树林的陨石坑，想必是宇凡贤侄弄出的吧。有这么厉害的本领，或许真的能拯救你的朋友也说不定。”
玉墨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即便有这个可能性，但伴随的风险太大。蚩尤必须杀掉，而宇凡绝对不能有事。”
听到玉墨这么说，萧宇凡立马用身体遮挡住谢灵均：“蚩尤的事情另说，但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灵均。”
玉墨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缠绕着一缕七彩星光。不过未祭出之前，手腕蓦地被人攥住，“慢着！”太武道长目光冷冽地注视着玉墨，态度极为不恭甚至有些忿怒，不过这也理所当然，玉墨三番五次要杀掉自己的徒弟，彻底激怒了太武道长，“灵均被蚩尤残魂附体，本身也是受害者。玉墨仙子，我不期待你拯救他，但好歹不要伤害灵均。蚩尤残魂的事情我自会找人处理，那人一定能将蚩尤驱除。”
萧宇凡听罢，高兴地喊道：“真的吗师父，那人是谁？”
谢灵均泛起些微希望，张道冉颇感兴趣地望过来，太武道长瞄了一眼玉墨说道：“我们驱魔师的首领——夸父。”
玉墨微愣，然后微微颔首：“既然是上古神祗，也许有办法吧。”
******
卫城。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一辆精铁打造的马车被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踏过冒着烟尘的废墟，踩着染血的瓦砾，朝着医馆的方向赶去。坐在驾驶位的老吴望着卫城满眼狼藉的景象不由得蹙了蹙眉，眼瞳染上一抹凄然；马车两边跟着的两位精壮保镖也神情肃穆，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发些感慨，最终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到了卫城医馆门前，老吴扯住缰绳吁吁地停稳车子，边跳下马车边高声喊道：“龙姑娘，药材送来了。”
医馆院内忙得不可开交的龙紫苏，闻听老吴的声音眼睛晶亮，手中绷带快速绾了个死结，也不管手下力气太大，把那位伤员痛得呲牙咧嘴，就蹬蹬蹬地跑出来：“在哪里，在哪里！医馆的药材正紧缺呢！”
老吴微微一笑，回身敲了敲足有一间小房子大的铁皮马车：“这一车全都是。抱歉龙姑娘，我们竟在仙踪岛遇到妖魔，所以来的有些晚了。”
“真的遇到了妖魔！”龙紫苏抽了口凉气，望了望老吴和两位保镖有些不安地问：“老吴，你们有没有受伤，怎么逃脱的？”
第145章 乌烟瘴气（）
“只受了一点小伤，不用在意。”老吴晃了晃胳膊接着说道：“不过若没有遇到张太仙，恐怕就是丢掉性命的事了。”
“原来是张太仙救了你们。”龙紫苏了然地点点头：“他也来到卫城了，帮我们打败独角妖尊，虽然他谦逊地说什么，给予独角妖尊致命一击的不是自己。”
老吴呵呵笑了笑：“张太仙太谦逊了，我在路上都听说了，那位独角妖尊极为厉害，除了张太仙还有谁能打败他。”
“就是说嘛。”龙紫苏以这句结尾止住闲聊，“老吴，还要麻烦你们将药材卸下来，院中的那些人缺胳膊少腿的都帮不上忙。”
“好的好的。”老吴指挥着两个保镖打开后车厢，龙紫苏朝里望见满车的珍贵药材，眼睛兴奋得冒出亮光：“呜哇，那么多，竟然连万年的铁皮石斛都有……这一车要多少钱。”
老吴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战争刚过，在方便的时候再谈价钱吧，救人要紧。”
“不愧是老吴，比林钗儿通情达理多了。”龙紫苏竖起拇指赞赏不已，而后靠近老吴悄悄说道：“我告诉你哦，太武道长就在卫城，所以不要有所顾忌，只管去要。”
“原来太武道长也在？多谢龙姑娘告知。”老吴喜之不尽，那位可是仙人中间少有的豪爽客户，碰到他，去往仙踪岛一趟怎么都值了。
******
卫城临时宴会厅热闹非凡，终于将独角兽和妖魔们赶走，并且杀掉了敌方首领独角妖尊永绝后患，赢得这般举世瞩目的胜利，自然要热烈庆祝一番。宴席上摆放着丰盛的酒肴，皆是难得一见的仙馔密酒，据说食用后可进益仙力和延长寿命。那些小仙盟的首领们眼睛澄亮，大朵快颐，几乎连形象也不顾及。
而被老吴惦念的太武道长，端然正坐着，很少动筷，仅仅仪式性地同众人举杯而已。坐在下首的萧宇凡一反常态，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闷闷不乐地抓着酒杯欲饮未饮。显然他们都是因为谢灵均的事情而无法开怀，谢灵均被蚩尤附体的秘密并没有在阵营中传开，不过那些实力较强的仙人已经隐隐觉察到异常，就算那些实力不济的望见谢灵均的红瞳也本能地深感畏惧。
譬如韩雪松趁谢灵均没有参加宴席，已经抓着萧宇凡追问了好几次：“你们和巨魔傀儡打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来后，灵均的瞳色就变了，变得好像……妖魔一样。”转眼看到萧宇凡脸色难看，韩雪松连忙干笑着改口，“抱歉，我并非指灵均变成了妖魔，而是指他的瞳色有些妖异，没有以前的浅紫色看着舒服。”
“他的凤羽焚天进化了。”萧宇凡语气冰冷地给出理由。
韩雪松啊哈哈地拍着萧宇凡的肩膀：“这样啊，这是好事……宇凡，你别模仿灵均，摆着一副冷面孔，害的我以为真出了什么事。”
“他仍然不愿理会我。”萧宇凡仰头将酒灌进嘴里。
“你们还没有和好啊。”听完萧宇凡的话语，韩雪松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都烟消云散，“灵均那么舍生忘死地去救你，我还以为他已经释怀。”
前日萧宇凡和谢灵均关系决裂，韩雪松这位“无事忙”的人打听到一点原委——他们又因为妖魔发生争吵，于是自告奋勇地给两人当和事佬，结果谢灵均爱理不理，韩雪松只得无奈放弃。
“这可有些麻烦了。”韩雪松砸了砸舌问道：“听太武师叔说，灵均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往姑射山，你也会去吗宇凡？”
萧宇凡摇了摇头，神情更加沮丧。昨天从森林回来途中，太武道长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及早带着灵均离开是非之地，以防灵均被人觉察到蹊跷而受到伤害。毕竟他被蚩尤的整颗灵魂附体，神祗的威压和诡异的气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掩藏得住。若非玉墨给谢灵均加了几道禁制光印，恐怕他的秘密早就暴露了。
但另一方面萧宇凡也想到，太武道长所防备的人很可能还包括玉墨，所以才拒绝他的跟随——因为萧宇凡只要去往哪里，玉墨必定跟到哪里——而玉墨的存在则给谢灵均带来威胁，万一哪天玉墨判定谢灵均仍然存在危险，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抹杀掉。
萧宇凡烦恼地揉乱头发，喃喃自语说：“往后我们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真被灵均给说中……”
“宇凡，宇凡，在唤你呢。”萧宇凡正在神游的时候，韩雪松捅了捅他的胳膊。
“啊啊，唤我做什么？”萧宇凡忙不迭地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成为众人视线的中心，一时呆头呆脑地愣住。
众多仙盟的将领见状都忍俊不禁，爆笑出声。坐在上首的鸿觉真人也忍不住笑了笑，清了清喉咙说道：“宇凡贤侄，多亏你除掉巨魔傀儡，我们才能完全结束战争。”
“那个啊，是我应该做的。”萧宇凡搔了搔脑袋强颜欢笑，坐回了原位，现在的他没有心情陪他们玩什么英雄游戏，若说英雄的话，在天界杀掉蚩尤的时候更加威风凛凛，不过同时也犯下刺破天穹的过错就是了。
“而今天最大的功臣非张太仙莫属，太仙请受贫道一礼，若非你及时赶到，卫城众多的将士恐怕就要葬送性命。”鸿觉真人一揖到底，除了萧宇凡和秦天圣一帮人，其他全都跟随喊着：“多谢太仙。”
“请起请起。”张道冉颇为过意不去，“贫道受不得如此大礼，独角妖尊真不是我杀的。”
张道冉再次强调一句，大家只当做谦逊的话语，不是你除掉的还能有谁？如此问询，张道冉也讲不出所以然来。他觉察不到从日中飞刺的白虹，更没有听到女娲大神的声音。在望见姬恽身体平空坠落的时候，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临死还强撑起身体与秦天圣相斗，可畏可敬可惜！张道冉连连发出感慨，有一瞬间想到是否为天神亲自出手，若是如此的话，更不能随意乱说。
“当然不是太仙所杀，明明是我家少主给予独角妖尊最后一击的。”站在秦天圣背后的郭槐突兀地接话道：“所以荣耀应该归于崇阳宫！”
宴会厅内的将领们大多翻着白眼表示不屑，姬恽从天空直直坠落的身影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而秦天圣所谓的最后一击也只不过是一脚踏在螺旋金角上，他之前还被姬恽摔得丢掉半条命——据从医馆内向外窥探的伤员所言——因此都暗暗哂笑崇阳宫太过无耻。
巽风楼的独孤渊则站起来赞叹说：“真是少年出英豪，将来秦公子能继承乃父的英名，进入凌天宫也说不定。”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小仙盟也连声附和。
“恶，真是乌烟瘴气想让人呕出口。”韩雪松毫无忌惮地大声说着，还做出呕吐的姿态。
萧宇凡则是直接站起来向外走去，背后忽然传来秦天圣的嗤笑声：“乌烟瘴气我是看不到，倒是有人鬼气缠身，连面都不敢露啊。”
“你小子，说谁呢！”
随着一声厉喝，一把巨刀将秦天圣面前的食桌喀嚓斩裂，直直地插入地里颤了两颤。明晃晃的巨刀映出惊恐的面容，郭槐、郭圆吓得失声尖叫，秦天圣也身体一抖，不过很快就恢复自如，嘴角含笑，目光却冷锐地盯着萧宇凡：“怎么，想砍杀我？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146章 禁忌的存在（）
说着，秦天圣手中幻化出破空枪，室内顿时亮起一道弧光。萧宇凡面无表情地一步步紧逼，十六岁的少年之躯散发出骇人的威压，室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凝神肃穆。倏然胳膊被人抓住，耳边传来太武道长的声音：“干什么宇凡，注意点场合。”与其说呵斥，不如说提醒，提醒他不要做出过火的举动，以免把谢灵均牵扯进来。
萧宇凡甩开太武道长的手，径自走到秦天圣面前，拔起沉虹刀扛在肩头，大踏步朝着外面走去。由始自终他都没有瞧秦天圣一眼，秦天圣原本警惕地握紧破空枪，防备着萧宇凡的偷袭。随后手掌慢慢松缓下来，望着萧宇凡的背影狠狠说了声：
“小子，够狂的！”
秦天圣昨日听到萧宇凡除掉巨魔傀儡的消息，万般不敢置信。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那架巨魔傀儡，但从士兵的描述中也能知晓他的厉害之处。而这么厉害的大家伙竟然被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鬼毁掉，怎能不让他心生嫉妒。
秦天圣也属于心高气傲的类型，背负家族期望的他比崇阳宫的任何人都要努力，只为重现先祖的荣耀。秦天圣的努力也得到了相应回报，年方弱冠即有玄仙九阶的实力，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逆天的升级，只有他自己清楚除去天赋不算，背地里有多刻苦。
这般优秀的他今日深深地感觉到危机，太武道长的两位徒弟都是不凡俗的存在，尤其萧宇凡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令人心生敬畏。往后对方不知道会不会成为阻碍自己的存在，如果会的话，就一定要将他做掉，秦天圣脸色阴晴不定，暗暗地立下誓言。
******
萧宇凡从宴会厅走出，沿着卫城复杂的街道盲目地乱撞着，抬头仰望清朗的天空，他足尖点地飞跃到了屋顶，纵目远观四野，而后朝着城外飞去。身体御风飞行，衣袍猎猎拂动，黝黑的眼瞳一片静穆，不似平日充满张狂的神采。
不多久，身体缓缓飘落，脚步落在一个高坡，从这里可以俯瞰成为空营的妖魔阵地，远眺城墙有几处崩塌的卫城。偷袭卫城最后功亏一篑的那天夜晚，姬恽就是站在这里，神情淡淡地望着余焰未消的妖魔阵营，无边的遗憾在心底蔓延，凝聚深藏。
迎着冷风，萧宇凡踏着没过脚踝的荒草，走向不远处的谢灵均，无声无息地坐下来。谢灵均听到他的脚步，觉察到他的气息，也没有回眸也没有动弹，妖异的红瞳空茫地望着前方，紫色的身影一动不动。
萧宇凡也保持着沉默，任凭静寂的空气在身边流淌。暮色逐渐降临，浓烈的红霞铺满西面天空，周围的树林暗影深染，在冷风中摇曳不停。谢灵均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慢慢地走下高坡。萧宇凡紧随着他的脚步，从空无一人的妖魔阵营穿过，经由坑坑洼洼的战场，一前一后回到卫城。
守城的将士看到他们，无意识地瞥向谢灵均的红瞳，而在凝望的那一瞬即心生骇然，忙忙的别开视线。路上遇到崇阳宫的弟子，他们瞧见谢灵均，先是被那身冷冽的气质震慑住，而后毫不顾忌地大声讨论着：
“就是他，打仗回来整个人都变啦，简直比妖魔还要可怕。”
萧宇凡手一扶背后的沉虹刀，目光冰冷地扫视他们一眼，那些崇阳宫的弟子立即噤若寒蝉，转身逃开。萧宇凡转眼偷觑自己的好友，谢灵均表情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那些人恶意满满的话语，风姿一如既往的清高。
总算回到驱魔师的营地，那些谈笑风生的师兄弟们都不禁收住声音，望着谢灵均走远，窃窃私语地交谈着：“你们觉不觉得灵均的红瞳很诡异，好像被妖魔附体一样。”
“对啊，好可怕。以前我遇到一位上仙等级的妖魔，但给我的感觉还没有灵均恐怖。”
“该怎么说呢，他身上有股冷冽的威压，逼得人不敢靠近。灵均不过玄仙一阶，气息突然变得强大，事情太过蹊跷。”
其他人纷纷附和，院内突然响起韩雪松的清亮声音，他有些气恼地责备道：“你们胡乱猜测些什么，灵均的瞳色有变化，那是人家和巨魔傀儡打斗的过程中，凤羽焚天接连晋升数阶。凤羽焚天你们不知道吧，那可是后羿大神创造的法术，射掉天空的日头比踩死蚂蚁还要容易，所以灵均现在气势逼人一点都不奇怪，将来说不定都能赶超后羿大神。”
韩雪松以前听过萧宇凡讲述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