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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忍不住纠正：“……这是曦阳草。”
萧宇凡略微惊异，口中不动声色地笑道：“对对，就是曦阳草，我这脑袋好没记性。”
曦阳草有驱散戾气的作用，小小叶片内蕴藏着丰富的五灵元素，收集后能直接拿来用。即便仙界这类仙草也不多见，更别说人间。萧宇凡略微沉吟，尝试着又问了一些花草的名字，像什么银羽葛、蕙须花，女孩了解得也很清楚。两人闲聊这些仙草仙花的时候，冷面男子微微瞥了一眼萧宇凡，明明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却让人浮生一层莫名的冷意。
萧宇凡吓得缩了缩脖子，不常运动的大脑急促思考着，他是在嫉妒我和女孩说话太多？还是警告我不要尝试测探他们的身份？但眼前的冷面男宛如天界大神，估计伸出一根手指都能把我灭掉，根本不屑我在这里搅合。第一个原因也不太可能，怎么想都和他的性情不符。难道我什么有引起他注意的地方？哈哈，这也太自作多情了！
……不，若是斥候就有可能。
萧宇凡立马摇头否决，冷面男子虽然不好相处，神秘莫测，但绝对是胸襟磊落的人，和斥候那种阴恻恻的东西决然不同。
萧宇凡思索不出什么结果，哀叹一声：“我果然不擅长思考。”
“咦？”女孩微微侧首，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怎么又脱口而出了，萧宇凡一拍额头，收敛心神嬉笑如初：“哈哈，你的学识真丰富，女孩家天生和花草有缘，果然不差。”
女孩腼腆答谢：“公子谬赞了。”
接着三人又陷入沉闷的气氛中，现在仙草仙花也不能谈了，萧宇凡实在想不出要和他们闲聊些什么。老神在在地随处走着，萧宇凡忽然见前面人头攒动，有人嚷嚷着：“快来看啊，露香阁有位公子正在绘画。”
“绘画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吴道子，嘉陵三百里他能一日画成吗？”
“说不定哦，他为卢府的长公子绘画肖像，挥笔立就，形神俱妙啊。”
“莫非是灵均？”听着这些议论，萧宇凡顿时眼睛发亮，他转头邀请那位冷面男子和女孩说：“我朋友正在露香阁画画，绝对千年难得一见，要不要跟来看看。”
冷面男子仍旧沉默无言，而女孩见他满面热情，不太好拒绝，此外想着到底是怎样的画师会引起这般骚动，便轻声询问冷面男子：“无痕，我们去看看吧。”
冷面男子微微颔首，萧宇凡暗自轻舒口气，心想玉墨见到这位男子，定然能瞧出一点端倪来。三人随着人流走动，路上行人本来将小径挤满，忽然感觉后面传来一股慑人心魂的威压，于是不自觉地退让到一边，分开一条道路，转头打量着萧宇凡三人，又赶忙将视线低垂。萧宇凡瞥向冷面男子，啧舌暗想他倒也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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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香阁临水而建，宽敞明朗，面朝水的一边延伸出露台，谢灵均便是站在露台之上挥毫作画。低垂着清秀的眉目，凝神静气，手中画笔不停，衣袂飘逸潇洒，可谓画与人物俱绝，难怪会引来那么多观众。
龙紫苏紧挨着谢灵均，眼露佩服地专注看着。而游客口中的卢府公子？卢云飞边磨墨，边眼瞅着谢灵均作画，没多少血色的脸颊久违地浮现笑容。时间回到一刻钟前，谢灵均三人毫无罪过感地将萧宇凡丢下，驶向中心岛，想着那个笨蛋早晚会跟上的。到岛上游览一圈，在露香阁休憩，这时他们远远看到卢云飞的身影。
卢府家仆见了龙紫苏就气喘吁吁地说道：“龙姑娘，原来你们跑来了这里。我家公子一大清早就去医馆找你们，谁知你们不在，然后我们就在帝都四处找寻，差点把帝都翻了个底朝天。”
龙紫苏疑惑地问：“卢公子可是有什么急事？”
“是有。”卢云飞说着，转过头去面向谢灵均：“谢公子，昨天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忘记吧。”
第110章 露香阁绘画（）
谢灵均回忆着昨天的事情颔首说道：“没有忘记。不过那幅画现在医馆里，晚会你可以派人去取。”
“不单是那幅画……”卢云飞表情诡异，然后一躬到底，“昨天你有说，我想要几张都行，所以恳请你多画几张。”
谢灵均瞥了他一眼答道：“……好吧。”
卢云飞大喜，立马命仆人准备笔墨纸砚，然后亲自为谢灵均磨墨。谢灵均毫不客气地接过狼毫小笔，在宣纸上勾勒起来，笔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线条有一种轻柔飘逸之感，恰当好处地绘出夕月的神韵。随后他染墨、上色，边释放仙术干燥，片刻功夫，一幅画就完成了，宛有神明相助，站在谢灵均身旁的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卢云飞拿起那幅画观赏，啧啧惊叹：“我曾经聘请帝都最好的画师，也没有画出夕月的这般神韵，谢公子真是天生的画家。”
谢灵均冷冷地道：“我不是画家，之所以能画出来，是因为她的相貌举止已经在记忆中深深镌刻，再也磨灭不掉。”
卢云飞不知如何答言，停顿了一会，赧颜请求道：“能否再为我画几张。”
谢灵均没好声气地接过卢云飞手中的宣纸，又次飞快地画起来。卢云飞在背后看着，喃喃地说：“背景太单调了，可以将朝香苑的景色添加上去。对了，那天我和夕月站在寻芳桥上喂食金鱼，就以那个为背景来画吧。”
谢灵均回忆着寻芳桥的美景，顺手添加上去，经过一番渲染，果然显得人物更美。再画下一张的时候，卢云飞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谢公子能不能把我也画上去呢。那天我和夕月并肩站在紫藤花下，各色蝴蝶在身边飞舞，感觉那个意境很唯美动人。”
谢灵均愠色微染，不耐烦地说道：“将长卷拿来。”
卢云飞微微挑眉，吩咐仆人准备，仆人手伸进箱笼里，很快拿出长卷的宣纸，约有三丈。龙紫苏见状忍不住吐槽：“你们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吧。”
卢云飞尴尬地笑笑，并不否认：“因为想留存住当时的记忆，所以麻烦谢公子了。”
谢灵均并不理会他，只是将卢云飞所讲的情景画在纸上，情景之间或用粉墙或用假山、花木隔开，却如游丝连绵不绝，轻盈流畅，布局极为巧妙。即便不懂画的人也看得痴呆，为画中故事所吸引。画中的碧衣女子衣带飘渺，或与蝴蝶相戏，或徜徉花间，或徘徊桥头，天真烂漫自有一段清韵。而身边的卢云飞深情脉脉，痴意相随，然而却不为碧衣女子所觉察，恋情犹如溪水渐渐远逝，令人唏嘘不已。
“谢公子该不会是画圣吧。”
“布局绣像游刃有余，即便国手也无法如此顺手。”
长卷画完，周围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声，萧宇凡和冷面男子、女孩走进露香阁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热闹场景。卢云飞想收起来，立马遭周围观众的抗议，他不得已拿到无风的地方，命仆人展开供大家观赏：“你们绝对不可以离得太近，否则我立马收起来。”
周围观众答应，围着那幅画啧啧称羡，萧宇凡挤进人群，看完整幅画卷也痴呆半晌，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灵均做事也太认真了吧，只不过向卢云飞那小子信口说了句承诺，就为他画出一幅长卷。换做我，肯定随便敷衍两下就完事了……明明是自己所痛恨的人，却还画得如此精彩，灵均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个，请问……”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萧宇凡回眸望去，见是那位女孩，她和冷面男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跟过来。由于冷面男子的气韵冷酷，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开，所以他们得以自在地观赏画作。女孩望了一眼画作，以恳求的腔调说道：“可以请你朋友帮我们画一张吗。”
萧宇凡面色有些为难，还未答言，玉墨走过来说道：“可以，我来帮你问吧。”萧宇凡眨动眼睛，并没有阻拦。
“多谢。”女孩露出羞涩的笑容。
玉墨微妙的笑笑，转回身告知谢灵均：“灵均，帮他们也画一幅吧。”
谢灵均微微颔首，自从女孩和冷面男子走进来，玉墨、龙紫苏和谢灵均的目光就紧紧追随着他们。龙紫苏悄悄告诉玉墨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玉墨忍不住责备他们为何不早点告知，龙紫苏辩解突然发生斥候的事情，谁还能记住一次偶遇。
他们这边议论得热火朝天，而对方似乎没有觉察。但实际情况是，就算觉察到，对方也丝毫不在意吧——因为那位冷面男子有那样的实力，足以睥睨天下傲视六界。
玉墨发散出意识感应着冷面男子的威压，即刻如数弹回，遭到一股碾碎灵魂般的反噬，她连忙在袖中凝出光印抵御，将意识小心地收回，额头已是沁出了一层薄汗——自己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不过玉墨已经得出结论：冷面男子堪与古神媲美，实力深不可测，然而神仙两界可没有这么年轻的古神。
“请问姑娘，你可有什么要求？”谢灵均一边用毛笔蘸染墨汁，一边淡淡的问道。
女孩为难地望着冷面男子，冷面男子平静回应：“彼岸花，只要添加上这种花卉就足矣。”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据说是混合神魔之血诞生的花卉，有神圣纯洁的一面，也有妖异瑰丽的一面。迷离妖娆的细小花朵，弱质纤纤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一如眼前的女孩。谢灵均不知为何得出这种印象，最有可能是画家的直接感触。
谢灵均垂目凝神，笔尖游走生风。彼岸花盛放的原野，女孩举着油纸伞，凝望着眼前的冷面男子，月色的纤薄衣衫飘逸流丽，仿佛弱柳扶风，黛眉细薄罥笼如烟哀愁，秋水剪瞳脉脉含情，粉唇欲语还休。冷面男子神骨冰寒，韵致霜冷，黑色劲装猎猎鼓荡，宛如天神有着绝傲的气质，不过望着女孩的银瞳不经意地流露出柔情。
女孩接过画后，感慨于心，似乎触动回忆中的情境，逸出微带哀愁的笑容，她向着谢灵均连声答谢，谢灵均淡漠地说着“不必客气”。冷面男子则是再次瞥了一眼谢灵均，明明目光毫无波澜，不含一丝情感，却莫名地能穿透撼动人的灵魂。
整个楼阁之中，他拿正眼瞧的只有谢灵均，其余人全不在视线之内。谢灵均有所感应，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自从冷面男子走入露香阁的那一刻起，身体内某个部位就喧嚣不停，似乎受到神魔的引诱一般，有什么想要从灵魂中溢出。
所幸的是，这次冷面男子的目光略有不同，他所欣赏的是谢灵均的画技，而非他体内的某样东西——谢灵均作为画家而言可谓第一品，笔下画作风范气候，极妙参神，无论谁都会深深感动——所以谢灵均没有像早晨那样脑中出现剧烈的疼痛。而萧宇凡无法细致地辨别目光含义，他忍不住站出来，遮挡住冷面男子的视线，对方即刻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
“别打什么歪主意，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灵均。”萧宇凡用传音术警告道，结果得来对方一声冷哼，萧宇凡猜想着就是这个结果，对方却添加了一句：“只不过是废物。”
“嘎，废物？”萧宇凡直接叫出声，他在骂谁啊，想着自己和灵均本人可能入不了他的眼，那么就是蚩尤残魂了。将蚩尤残魂骂作废物，这小子够狂的，我可是在天界斩杀了蚩尤真身的人，还没敢将他的残魂视作废物，这家伙却毫不掩饰轻蔑之意。“就算虎落平阳那也是虎，拔光了毛的凤凰也是凤凰不是山鸡，你这家伙到底有多狂啊！”
第111章 老吴的忧郁（）
他猛然吼出这么一句，除冷面男子之外，周围人全都愣了，紧接着爆发出一阵轰笑声。萧宇凡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自从跟眼前的冷面男走在一起，就时不时地爆出心里话，一次还可能因为自己太过激动，但一而再再而三绝对不正常。
女孩手捧着画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感觉气氛微妙，于是轻声唤了一声“无痕”，冷面男子微微颔首，旋即和女孩离开露香阁。玉墨立马行动，悄悄地跟随于身后。萧宇凡原本想跟上去，却被玉墨拦阻：“他的实力非你所能想象，你们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可能还有斥候跟踪。”
萧宇凡点头答道：“……好。玉墨，你怀疑他也是斥候吗？”
玉墨沉吟道：“这里的人谁都有可能是斥候，但追赶他不仅是这个原因——像他那么强大的人来到帝都意欲何为，我一定要查探清楚。”
萧宇凡有些担忧，他知道玉墨法力高强，但和冷面男子比起来，是高还是低，就不知晓了。对于他们两人的实力，萧宇凡即便九天至仙的阶段都很难测出，更何况现在不值一提的玄仙一阶。
“玉墨，你有把握吗？”萧宇凡问。
玉墨明白萧宇凡所问是有关战胜冷面男子的事，她没有回应，仅仅微微一笑，便离开露香阁。萧宇凡攥着手指，有些悸动不安，他抬眸望向谢灵均，对方此时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冷面男子前脚刚走，周围人就呼啦一拥而上，有对恋人并肩而立凑过来道：“谢公子，能否帮我们两个画张画呢，只一张即可。”
卢云飞挡着他们：“喂喂，谢公子还在为我画画。”
背后有人斥道：“卢公子别贪心不足，你已经得到那么绝妙的画了，还想要多少。眼下命不保夕，也让别人留点纪念。”
卢云飞默然，帝都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大家都很紧张，即便他深居家中也多少知晓外面的情况。这么一想也就不好阻拦，退让到旁边。至于谢灵均，看到那对恋人一脸恳切的表情，也不好张口拒绝。
龙紫苏在他背后悄悄说：“你要小心哦，想让你画画的可是有一大群。”
谢灵均环视了一眼周围，果然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不觉满头黑线。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叹息道：“想要绘画留念的，自觉排好队，在纸上写上你们的要求吧。”
接着他转身对吩咐卢云飞的仆人：“你们将屋内的桌子全拼起来，并放好宣纸。”
大家不知他是何意，但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谢灵均看过他们的要求后，催动气海中的紫色仙力，指尖凝结出光印，突然变幻出十个分身，面目尽皆相似，各持笔墨在纸上游走绘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幅画已经完成了。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眼前少年和其伙伴都是神仙。
“十个分身？”萧宇凡咂舌，“紫色仙力果然不一般，强度至少暴增了一倍。不过灵均将法术运用到绘画上，有够浪费的，平常他根本不会这么做。”
“迫不得已嘛。”龙紫苏走过来道：“若是一张张的画，该画到猴年马月。”
“也对。”萧宇凡转头好奇地问：“龙姑娘怎么不让灵均画一幅？我还以为你首先会开口。”
龙紫苏叹道：“本来有想过。但是灵均画得那么好，舍不得卖掉，而让我收留着简直是暴殄天物。”
“哈？卖掉？”萧宇凡大睁着眼睛打量着龙紫苏，“你一个姑娘家到底有多缺钱。”
“奇缺无比。”说起钱的事，龙紫苏就忍不住抱怨，“六道轩一棵不起眼的仙草就要上百两银子，更何况其他珍贵的。所以我收集仙草仙药的计划一拖再拖，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完成。”
“呃。”萧宇凡从芥子镯中拿出几张千两大钞，“昨天把你们医馆的亭子给毁了，还没有赔偿，这些银两虽不多，你先收着吧。”
龙紫苏立马笑逐颜开，啪啪拍了两下萧宇凡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