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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被压制下去，蚩尤低敛着睫羽，最终收起了这份无用功，他还清楚记得上次在这里暴走，差点害得谢灵均丧命。虽然今日不同往时，谢灵均的肉身经受住了九重天劫的考验，但关键时刻还是谨慎点为妙。
冷风吹面，炫彩的霞光浮荡如云，彩虹桥两边的八根柱子自当年大战过后，就呈现这副倾斜的姿态。蚩尤瞬身而动，于两根柱子的交叉处落脚，静静地倚靠着一边闭目养神，白色得裙裾垂下来随风飘摆，宛如招展的旗帜。
“灵均，本尊已经将到达梵天界的信息放出，相信不久女娲他们便会知晓。接下来采取何种行动，本尊想听听你的意见。”
声音空落落地飘散于风中，交谈的对象半晌也没有给出任何回话。蚩尤知晓谢灵均的魂魄清醒着，与萧宇凡的战斗结束后，蚩尤被强迫以及本身也自愿、解除了对谢灵均魂魄的所有封印。本来以为会有激烈反应的，结果谢灵均并没有对他的“仁慈”表示感谢，也没有对他的残忍表示责备，失语似的陷入沉默。
“要报仇吗？”试探着问出这句话，少年依旧没有回应，蚩尤撑开眼帘，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穹冷声道：“后悔、自责或许还有对本尊的痛恨，灵均变得如此消沉可以理解，但眼下不能成为你逃避一切的理由。”
“……没什么仇好报的。”
数日来谢灵均首次发声，音色很平静，连些许的哀伤都找寻不到，透着明悟后的安宁。这回轮到蚩尤变得沉默，高傲如他很想说声抱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谢灵均这孩子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
“呵呵，耳朵没有听错吧，灵均竟然放弃了报仇。”身边不期然地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梼杌从柱子后面闪出，知趣地漂浮在稍微靠下的位置：“就算在天绝峰遇到打击，也不该变得如此灰心丧气，很不像你啊灵均。”
“鬼面尊者。”蚩尤依然保持着休憩的姿态，没有回眸去看对方，声线清冷地叫出这个字号：“还没死掉。呵，看来轩辕的剑术退步了不少。”
鬼面尊者维持着笑嘻嘻的面貌：“蚩尤兄竟然希望鄙人死掉，想想真是伤心，亏我把你们魔族当成牢不可破的盟友，原来都是鬼面一厢情愿。”
听完对方这番被遗弃的怨妇言论，蚩尤忍不住嫌恶地蹙起眉心：“‘盟友’这个字眼还是省省吧，何谓‘同床异梦’你应该清楚。阁下背后所做的肮脏事，别以为本尊蒙在鼓里。”
唰的冷风刮过，鬼面尊者惊愕地发觉蚩尤已经欺近跟前，右手轻易地探进胸口，紧紧抓住搏动的心脏。鲜血肆流，窒息的痛感袭击脑髓，然而鬼面尊者在那双冷艳红瞳的注视下却无法动弹分毫——呵，看来经过九重天劫，气概就是不一样。
鬼面尊者苍白着脸颊，艰难地翕动着嘴唇笑道：“斥候嘛，肮脏事自然做了不少，但鄙人不记得有侵害魔界的事。”
蚩尤目光变得狠戾，清雅的面容显得绝情冷酷：“嫘祖的事怎么说？每当本尊有所动摇，‘嫘祖’就会以各种形式闯进本尊的梦境，尤其在第二次神魔大战前夕，别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啪嚓，梼杌这具肉身的心脏被整个捏爆，高大的身影渐渐瓦解，化作光粒飘零。但鬼面尊者的气息并没有消失，没有了桎梏，以更浓烈的形式体现。呼呼呼，梼杌身死残留的灵魂原力卷起凝合，然后在距离蚩尤三丈远的地方归拢成形。黑色衣袍随风飘舞，惨白的面具眉眼弯弯，从后面透出的目光带着冉冉笑意。
“真敏锐啊，恢复全力之后，竟连这种细节也注意到了。那么希望蚩尤兄大人有大量，不要由此断绝我们之间的金诚合作。”
蚩尤冷哼着直视恢复原形的鬼面尊者：“本尊不认为还有合作的必要。”
鬼面尊者立即接话：“太古天门还没打开，合作就有必要进行下去。还是说蚩尤兄真的要和神仙一派联手，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小鬼身上？就算最后能成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这与蚩尤兄的计划不相吻合吧。”
不得不承认鬼面尊者是个能言善辩的高手，很会抓住对方的弱点猛击。蚩尤攥紧手指，按捺住浮动的心神缓缓说道：
“阁下窝在梵天界，估计对前些日天绝峰的战况并不十分清楚。那名小鬼创造出名为反能量的东西，永恒国度太神、天魔、天妖三族使用的逆天法术消耗的皆是正能量，正反能量相遇只会发生湮灭，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年永恒国度的主神们以改造秩序、时空、物质方面的究极法术封锁了太古天门，如果遭受足够多的反能量强劲冲击，封锁就有八成把握打开。”
“正反能量相遇会发生湮灭，理论上、行得通。”鬼面尊者露出沉思的眼神，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而后发出哂笑声：“但八成把握给予的评价不嫌过高么？萧宇凡创造的反能量固然厉害，但能和六界至少半数的灵魂原力相比吗？想想就很不现实。”
“他用反能量抗衡了九重天劫。”
鬼面尊者闪掠过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弭不见，喉咙里爆发出疯狂的大笑，直看得蚩尤皱紧眉头、眼中怒意开始充盈，鬼面尊者这才捂着肚子慢慢收了笑声，但那抖动的双肩说明着他仍在激动。
“安全渡过九重天劫的神祗，哪个不是抗衡住了天劫之力。虽然宇凡小鬼以不足仙尊巅峰的实力做到，值得惊诧，但仅此而已。”鬼面尊者扬手指着不远处的太古天门：“但蚩尤兄请看仔细，太古天门高达三百多丈，内蕴的能量不知几多，如果全部释放出来足够盘古空间的人士渡过成千上万次九重天劫。萧宇凡能抗衡住一次九重天劫，接下来他本身自爆，释放出的‘反能量’能否将太古天门轰出一个大洞？”
鬼面尊者朝着蚩尤靠近两步，不无戏谑地慢慢说道：“蚩尤兄，也在怀疑吧，所以面色动摇。如果你掌握到所谓的‘反能量’，成功率或许会高点，但萧宇凡那小鬼区区仙尊……呵呵算了，不说那么多打击的话。其实鄙人也很想看看，他怎么释放出媲美六界半数灵魂原力的反能量。”
鬼面尊者句句戳中他的痛处，蚩尤目光冷冽如冰，只觉着怒气充盈意识空间，却又沉闷得无可发作。倏然清灵的光辉萦绕体内，积郁的怒火开始渐渐舒缓，蚩尤微微怔愣，而后淡然轻笑，只不过表面上仍是那副压抑着怒火的模样。
“除了再次掀起战争，那鬼面可有其他方法？”
鬼面尊者扬了扬嘴角，从眼洞中暗暗散发的光芒显得狂热执拗：“神器，六界有传说中的八大神器。盘古斧、女娲石、轩辕剑、嫘祖丝、伏羲琴、神农鼎、后羿弓以及蚩尤老兄你的赤气荧惑戟，暗合天象，每把神器皆有开天辟地的能力。但据鄙人考察推测，八大神器的威力或许稍有参差，比如伏羲琴难以和老兄您的赤气荧惑戟对抗，嫘祖丝和神农鼎没亲眼见过如何发挥，不过从传说资料来看，同盘古斧完全不能相比……”
“你果然在觊觎神器。”蚩尤打断他的话，红瞳暗华流转，透出非一般的迫力。
第579章 开天斧（）
鬼面尊者呵呵笑道：“蚩尤老兄也果然在防备我。如果鄙人所猜不错，开天斧应该就藏于这梵天界的隐蔽空间吧，而你们手里的八大神器则是开启钥匙。当初老兄骗我交出后羿弓的时候，完全没有透露这点。”
蚩尤毫无愧色地冷笑：“本尊没有相信你们流放犯的理由。合作，只是基于同样目的。”
鬼面尊者微微叹息：“现在我们的目的仍一致——打开太古天门。你相信萧宇凡那个毛头小子也罢，鄙人则认为开天斧有那个力量。”
“你以为本尊没有尝试用开天斧？百次千次也有！”
鬼面尊者镇定自若地缓慢讲解道：“庖丁解牛的故事蚩尤兄应该听过，聪明者应该找缝隙下刀。开天斧的威力自不必说，如果找准太古天门的缝隙狠狠劈下去，不愁劈不开。”
“太古天门那么紧密，何来的破绽？如果有，本尊怎么感应不到？”
蚩尤半信半疑，不过鬼面尊者看得出对方已经被成功提起兴趣，勾了勾嘴角，用深思熟虑的腔调说道：“那是因为蚩尤兄对永恒国度的究极法术了解甚少。本人虽说对太神和天妖两族的没有概念，但对天魔族的究极法术烂熟于心……呵呵，看来蚩尤兄已经猜测到，本人就是因为盗习天魔族皇家秘籍而被流放。罪名可真重啊，天魔族那群蠢货想杀我，却没有那个能力，最后只能施行流放的判罚。”
讲述到往事，鬼面尊者不自觉地散发出阴冷的气息，犹如暗地里潜藏的毒蛇，有着非一般的冷酷残忍。而后瞄见蚩尤深感兴味的目光，他放开身段掀唇一笑：“蚩尤兄见笑了。如今怎么打算，愿同鄙人一起盗窃开天斧吗？”
“好大胆的提议，你当轩辕、女娲他们是摆设，会任由我们两人盗取。万一陷入众神的包围圈，就毁了本尊精心准备的计划。”
鬼面尊者呵呵笑着先没有答言，走近数步，围着蚩尤绕圈上下打量：“这是我所认识的蚩尤兄吗。霸道锐气全无，变得这么畏手畏脚，说出去笑掉大牙。”
蚩尤面色冷寒：“本尊可不受你激将法的刺激。”
“好好。”鬼面尊者双手合十微微叹息：“对于蚩尤的谨慎也能理解，毕竟为复仇精心准备那么多年。你所在意的无非鄙人能否给个准信，真正拿到开天斧。以鄙人的推论看，当然可以。萧宇凡那小鬼我来应付好了，纵然他创造出什么反能量，鄙人也不怕，有的是绝招还没亮出。
女娲、轩辕他们就劳烦蚩尤兄应付。你们都是老对手了，彼此知情，而且我方有个隐藏武器，灵均那孩子好好发挥，定会教那些‘正人君子’吃亏。剩下杂七杂八的人物，我们看着处理。再不济，你可以秘密唤几个心腹过来……胡青丘墙头草一根，就不必通知他了。”
蚩尤沉思着久久未能言语，而后折返身缓缓飘落于彩虹桥，走了数步停住，抬眸仰望着高耸的太古天门。百亿年前战斗的场面浮现于脑际，耳畔神器嘶鸣，哀痛一阵阵敲打心房。闭了闭眼，蚩尤沙哑着嗓音说道：“好。”
******
万神殿。
萧宇凡举步走进其中，扶着面对大门的栏杆，发觉脚下深不见底，不知通往哪里。光点从漆黑深渊似的下界飘起，汇聚成光海涡旋，最后全都在殿内中央的祭台消融。而祭台上空五灵之气盘旋着高升，从可以望见天空的屋顶飘逸而出，回归大自然，或者凝结成盘绕殿外的五彩云气。
萧宇凡张口结舌，找不出合适词汇形容自己的震撼。随意环顾四周，螺旋形的楼梯紧贴着墙面，可以仔细观览浮雕的万神肖像。神祗一位紧挨一位，他们手中所拿的神器貌似是真实的，莹莹散发着光辉。也就是说神器半嵌入墙壁，永远伴随在主人身边。百亿年前为盘古空间生存所牺牲的众神以这种方式永恒不朽，恢弘悲壮，供后人拜祭景仰。
最后萧宇凡收拢目光，望向殿内中央的祭台。嘭咚嘭咚，心脏猛烈地敲击着胸腔，盘古元神的气息仿若热火，顺延着脉络循环到体内每处，血液仿若点燃似的沸腾起来。
“那里是……？”萧宇凡痴痴地发问。
“存放开天斧的地方。”女娲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用舒缓优雅的声音告知：“开天斧内有碎裂的盘古元神，你体内的即是来源于此。”
萧宇凡“哦”地应了声，受到无可名状的吸引力，情不自禁地朝着祭台飞去。女娲、伏羲两位神祗伴随左右，三人轻盈地飘落于地。脚下踩着的乃是八卦台，细密的图腾纹路以及古雅的鸟形文字仿佛活物，随着天象日月的旋转而变幻位置。
八卦台的中央一片空白，而那片空白的痕迹显露出巨斧的模样。萧宇凡越靠近那里，体内的盘古元神感应越强。嗡嗡嗡，奇妙的音律于脑际共鸣，心境愉悦而平和，洪荒原始的力量从脚底升起，融于体内每个细胞，灵魂仿佛受到了洗礼般清净无比。
萧宇凡忍不住伸出手，抓住看起来像是斧柄的位置。手掌所握的地方，刻画着文字图腾的金铜表面暴露出来。有股熟悉的力量萦绕着指尖，唰唰，背后的沉虹刀绽放出光芒，应和着力量的感应闪烁嘶鸣。
“天道之力。”萧宇凡沙哑着嗓音说道，口气无比的肯定。
伏羲微微颔首：“正是天道之力。开天斧内的盘古元神催动了天道之力的创造，无形无色的原始力量紧紧缠裹于斧身，令这把斧子隐于虚无。”
萧宇凡仔细地聆听着，面色平静似水，有种大智若愚的明悟，心神浮游于天地，却仿佛能直取宇宙的奥秘。夸父出现在对面，欣慰地瞧着萧宇凡笑道：“应该看出来了吧。不仅天道之力，这座神殿的一切都是由这把开天斧创造和催动。”
女娲优雅悦耳的声音接着响起：“当年太古天门之战，以盘古大神自爆结束。我在他消失的地方找回开天斧，并收集碎裂的元神融于其中。随后众人商议建立万神殿，开始仅仅想着做纪念用，纪念在战场上牺牲的同伴们，将他们的神器存放于内。”
伏羲道：“随后活下来的众神进入沉睡，修复重伤的身体，数十亿年的时光一晃而过。我和女娲受伤轻的首先清醒，外界变得像开天辟地前那样荒芜，但生机勃勃繁衍旺盛。对此我们都很惊讶，因为盘古空间被封锁，外界能量无法进入，里面的废气也无法释放。就算我们一觉醒来，盘古空间已经荒废毁灭也不奇怪，眼前景象却完全相反。”
女娲道：“我们边思索着边走进万神殿，准备凭吊昔日亡友，结果看到令人吃惊的一幕，就是你所看到的自循环现象。”
“自循环？”萧宇凡皱着眉头发问。
夸父解释道：“所谓自循环出生、成长、死亡再到重生，于这个过程中能量不间断地循环利用。”
隐藏于暗处的鬼王也终于忍不住露出脸面：“比如万物生灵死亡后，残留的灵魂原力经过开天斧的转换，成为天道之力这种原始的力量。天道之力挥散，生化万物以及五灵之气等各种能量，重新现于世上。”
萧宇凡解悟似的擎起开天斧，除了他手握的部分，其余地方因为天道之力的缠绕而无法现形。熟悉感通过血脉相连，此刻豪情奔腾，仿佛他本人就是盘古：“你们的意思是，开天斧可看做能使万物转化生存的自循环武器。”
回返万神殿的轩辕颔首笑道：“宇凡说得不错。别看它仅为一把斧子，却是六界存续下去的关键。因它的存在，盘古空间的能量得以循环利用，而万物也得以生老病死，再以其他形态重生现世。”
众神齐声警告：“所以开天斧不能丢。”
第580章 不可信任（）
日暮时分。
静静飘浮于空中的山岩展现出宛如戈壁滩的辽阔风景，夕阳挥洒着余晖，将天地渲染得金碧辉煌。绛紫红烈的火烧云随风浮动，宛如大海中掀起的金色波涛，恢弘壮丽。
重重山岩的缝隙间，蚩尤的白色身影飞掠而过，驱魔师的白袍染着夕阳金辉。在梵天界的行踪蚩尤早已透露，如今同伏羲约定好在万神殿会面，只不过这场赴约定会带来一场血腥打斗——蚩尤右侧擦过极其细微的痕迹，很快就被傍晚的寒风抚平，没有气息残留，亦没有异常响动，但那里确实隐身着一个人，他正用传音术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