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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宇凡听得额头蹦起青筋，张口就要和他们理论一番，玉墨拉住他，用传音术出言警戒：“不要做多余的事，那位叫‘霜琨’的女孩，恐怕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听信她一番话，就把对英招的同情转移到她身上。”
玉墨敏锐地点破萧宇凡心中所思，刚才听着霜琨诉说的种种悲惨待遇，他立马联想起英招的事情，英招在永恒国度也是过着身受歧视的生活，因此不由自主地就泛起怜悯心。
“何以这么说？”萧宇凡不解地发问：“玉墨，难道你了解霜琨的事情？”
玉墨摇摇头：“我不了解。但她的对手霍桑的话语实在有些奇怪，‘乱局’‘异动’，假如对单纯挑战的人出此言警戒，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呃，好像有点。”萧宇凡抓了抓脑袋，收回看向场中的目光：“我们还是快点拿到三仙珠碎片吧，不过有那么多人盯着，该怎么接近御椅？”
“或许可以利用霍桑所言的‘乱局’。”谢灵均双瞳闪烁着紫虹箭矢的影子，扫视着四周，似乎发觉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唇角勾起清浅的优雅笑容：“这周围分布着那位姑娘的同党。”
“呵呵，是吗。”天火蛟深感兴味地笑道：“那位四肢发达的国主竟然还能蒙对些异常，我觉着应该是他探察我们的时候，无意中发觉的。”
“不，霍桑并非头脑简单之人。”谢灵均淡淡地出言反驳，语气中萦着些许的不悦。
第364章 震慑霍桑（）
天火蛟笑意浓烈地贴近谢灵均，单独传音给他说：“魔尊似乎很在意自己的部下，不舍得让人说两句么。”
谢灵均神色遽变，清冷如月的脸颊氤氲着怒意，手指也微微僵直，不过最后什么都没做，反而轻声道谢：“谢谢你提醒。”
天火蛟呵呵笑着撤回身子，目光转向竞技场中。霜琨正在和霍桑酣斗，空中不知何时长满怪异的树木，比路途所见还要恐怖，树枝真的宛如怪蛇一般扭动。随着霜琨的召唤，暗金色的光芒朝外释放，似乎想就此封印霍桑的行动。
霍桑待在怪木丛林的中央，四肢被树枝缠缚着，树枝伸出根须，扎进他的皮肉中，毫不留情地吸食着霍桑的血肉和魔力。就算处在如此不利的情景下，霍桑的表情也未见任何慌乱。他干脆反过来利用敌手的法术，暗金色的魔力汹涌而出，顺延着绑缚自己的树枝，很快就传感到丛林的每一处。只听得轰然巨响，怪木丛林全部化作磷光在空中飞舞。
磷光闪烁中，霍桑高大的身躯宛如烟雾般移动，瞬间就扼住霜琨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起。场中的热烈气氛达到顶点，无数观众挥舞着拳头高声喊道：“杀掉她！杀掉她！”
“听到他们的喊声了吗？寡人恐怕必须杀掉你不可。”霍桑静静凝视着霜琨的眼瞳，语气平静的就像在闲聊。
霜琨脸颊憋得紫红，她艰难地喘息着，嘴角却扩散出傲慢的笑意：“杀掉我……有什么所谓……反正有你的臣民……给我陪葬！”
话音刚落，空间突然摇撼，整个山谷都在轰鸣，四座看台的结界哗啦啦全都爆散，明丽的光尘洋洋洒洒，能见度还不到三尺远。
轰隆隆轰隆隆！
由于原来设计的机制，四座看台解体，朝着背后两山之间所形成的峡谷飞快退去。霍桑目光变得锋利如刃，手指的力量加强，咔嘣一声霜琨的脖颈就此被扭断。霍桑丢下她的尸体，没有再看一眼，身体朝空中飞纵而起。
从高空朝下俯瞰，就见四座看台全都卡在峡谷间，山后蜂拥而出的叛军肆无忌惮地砍杀看台的观众。霍桑早就获知情报，会有叛军潜入竞技场，所以他预先命令将士装扮成观众，暗暗隐伏在看台内。纵然做好万全准备，眼前并没有照着霍桑预算的情势发展。
东、南、西三面的看台不知何时已经被丛林占据，怪蛇般的树枝丑陋地舞动着，束缚啃食着他的将士和子民。穷奇们就算个个是高手，想要摆脱束缚也要花费一点时间。而在那短暂的时间内，叛军就已经割下了他们的头颅。
——“种子”恐怕早已悄悄播下，否则怪木丛林不会那么彪悍。
霍桑快速地分析着，随后目光望向北边看台，那里仍然保持着清宁，没有一点怪木的姿影。纵然有叛军的主力攻打，但看台的观众们竟然顶了下来，气如长虹喊杀不断，令他们心中振奋的是来自魔尊的力量。
“魔尊！魔尊！”
那是连霍桑也深深敬畏慑服的名讳，他果然到了，霍桑胸口剧烈地鼓噪着，心中泛起喜悦的波澜，宛如漂泊的意志总算有了归宿。在看台上探察到的异样得到验证后，霍桑彻底地收回心神，目光转向东、南、西三面。
“在魔尊面前可不能太难堪啊！”
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霍桑迅速降临南看台的上空，指尖快速地画动着，三道血红的复杂光印从掌前飞出，在旋转中不断增长。一道就踩在脚下，其他两道则正对着东西两看台。瀑布似的血红光芒降落，将三座看台全部笼罩起来。
随后就见怪木丛林丑陋地朝空中扭动着枝条，以异样的形态展现着自己的惊惧与痛苦，下一瞬间这些树木就消融溃散，溶解的磷光快要淹没山谷，可以想见刚才的数量有多少。
霍桑并没有就此停手，气海中的魔力爆溢而出，三道血红的光印嗡嗡筝鸣，所释放的力量以几何倍增强。形成致密的光牢，束缚住看台上下所有叛军的行动，现在那些装扮成观众的兵将们就可以彻底反攻。
下界喊杀滔天，已经握在手中的胜利，霍桑没有兴致看顾一眼。他瞬身出现在北看台，目之所及处处狼藉，御椅被劈成了碎片，妃子和朝臣恐怕死了不少人，剩下的手持着武器，不知所措地望着白衣少年和他的朋友们，似乎犹豫着放弃武力臣服，还是干脆杀掉贸然闯进的仙人。
萧宇凡他们已经恢复了原来面貌，将镶嵌在御椅上的三仙珠碎片强行取走，正准备离开之际，霍桑突然降临，绣制着凶兽图腾的黑色衣袍随风摆动，大有君临天下的魄力。
“好快！”谛辛遥望一眼其他看台，忍不住嘟囔着：“哪来的叛军也太弱鸡了，竟然被三下五除二给收拾掉，说出去我都感到老脸无光。”
“你才多大。”萧宇凡深感好笑地揉着他的脑袋，身体有意无意地做出守护的架势。
霍桑毫不在意他们的举动，凝神打量着谢灵均，眼角微微地泛起笑意：“魔尊，既来之则安之，不必那么着急走吧。”
“谢灵均。”白衣少年清冷淡漠地说道，风姿娴雅端丽，站在御椅前面宛如玉树临风，若忽略他体内慑服人心的魔尊力量，这分明是一位来自天界的神祗，魔界的死敌——不过现在说“死敌”也不算错，少年望向自己的目光锐利冰冷，毫不掩饰嫌恶的态度。
“呵呵，真如青丘老弟所说，灵均不喜欢‘魔尊’的称号。”霍桑略带讽刺地勾起嘴角：“对于微臣来说没什么所谓，只要汝心向着魔界。”
谢灵均静静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妖异的红瞳没有一点感情波澜，深远浩瀚的威压却肆无忌惮地释放，使得周围的妖魔不由自主地五体投地。就连霍桑也容颜变色，俯首屈膝，跪在台阶上面。悠缓的脚步声朝这边传来，与心脏的跳动和鸣，魔尊的威压倾泻而至，霍桑有种灵魂被碾碎的错觉。
“灵均的意志便是本尊的意志，本尊的意志就是灵均的意志。区区一只穷奇胆敢质疑本尊的权威，莫非想受死么？霍桑，没有出手杀你是灵均的仁慈，换做本尊可不会轻易饶恕。”
驱魔师白色的裙裾在脚边停摆，清冷华贵的嗓音蕴藉着慑服人心的深远魔力，霍桑不禁冷汗淋漓。刚才他的确有轻蔑谢灵均的意思，认为少年不过是装着魔尊灵魂的伪物。但魔尊亲自现身警戒，恐怕并非单纯为谢灵均出头震慑，话中的含义值得深思。
“微臣知罪。”霍桑诚惶诚恐地叩首说道。
“罢了。”少年无声叹息，脚步声远去。
霍桑慢慢地站起身，看台早已没有了魔尊的气息，更看不到白衣少年和他的朋友们。手下们陆陆续续从恍惚中回神，随后想起某事慌忙请罪道：“启禀陛下，御椅镶嵌的三颗蓝宝石、被魔尊的朋友们取走，我们要不要追赶。”
“不必，魔尊既然需要，就献给他好了。倒是需要给青丘老弟送去消息，说谢灵均回返魔界。”霍桑平静地说完，抬眸仰望着灰蒙蒙的魔界天空，嘴角扬起狂热的笑容。
不错嘛，灵均的成长远超乎想象，无论实力还是对魔界的情感。我们魔族崛起指日可待，妖冥海掀起的那点小波澜，看来已经无须挂心。
第365章 魔尊信仰（）
目连国的边境森林，古木嶙峋，没有树叶的枝桠宛如怪蛇般扭曲，冲破夜幕伸向高远的天空。四下里没有人烟，偶尔有几只三足乌嘎嘎鸣叫，尖锐凄厉的声音打破寂静。它们在低空飞行，豆大的黑眼珠透射出锐利的光芒，宛如捕猎的雄鹰一般巡察着地面的动静，怪木扭曲的枝桠丝毫没有影响三足乌的视觉。
唰唰唰！
黑暗中突然亮起几点虹光，疾如闪电，瞬间就刺进它们的腹中。三足乌顿时啪嗒啪嗒落地，没有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啼鸣。
眉心的凤纹渐渐消失，红瞳恢复了原来颜色，谢灵均沉幽的心里没有喜悦，心情繁乱而无可解。同伴们都安稳地休息或者修行仙术，他默默地倚树而坐，透过隐身结界，仰望着昏暗的虚空，发生在穷奇国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烁。
北看台卡进两山之间的那一瞬，预先播下的“种子”开始疯长，谢灵均反射性地祭出凶悍魔力，暗金色的光芒绚烂地在看台摇曳，“种子”刚刚长出幼苗就被全部扼杀。无论潜伏的叛军还是看台的民众兵将，都震惊的完全痴呆。
这是魔尊的力量，魔尊降临穷奇国！？
很多人从怀疑到确信只用了数秒的时间，他们不由自主地朝着谢灵均狂喜高呼：“魔尊！魔尊！魔尊！”
声浪在山谷间回响，谢灵均眉心微微蹙起，没有理会妖魔们的狂热。和其他同伴互望一眼，他们便飞身而起，朝着御椅所在位置冲去。叛军精锐攻破了御椅周边的防御结界，正和穷奇国的重臣后妃打得不可开交。
穷奇国不愧是以武力耀武扬威的国度，无论男女随时都准备着打仗，重臣后妃的实力只会比普通民众强，不会比普通民众弱，所以尽管受到叛军精锐的攻击也没有立刻败下阵来。或许开场的准备被魔尊打断，叛军深感压力巨大，都涌向这边妄图一举拿下御椅，穷奇这边的守势开始岌岌可危。
萧宇凡他们驾临上空，望着疯狂的叛军，有些呆然地问道：“莫非这些叛军的目标也是三仙珠碎片？”
玉墨神情凝重地答道：“应该是的，这些叛军的举动实在古怪，正如穷奇霍桑所说，高尚的理想不过是他们的挡箭牌，目的另有所图……而我更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闻听玉墨的话语，谢灵均莫名产生异样的感觉，往事的片段和魔爪的幻影在意识空间交错出现。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抓住某些头绪，而这些头绪和远古和太古天门脱不了干系，那只无处不在的魔爪伺机而动，在棋盘上巧妙地布局各种棋子，有多半原因也是为了太古天门。
既然是对弈，就必须有两人。
谢灵均辨识不出两人的身影是谁，不过清楚明白没有一个是自己，自己不过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忿怒的波澜在心底泛滥，堂堂魔尊也有被人利用的时候，暗金色的魔力不由自主地汹涌而出，化作蕴藉能量的光岚怒涛，宛如瀑布潮水降落，毫无怜悯地落在看台妖魔的身上。
光岚怒涛所及之处无一人幸免，往前涌动的叛军主力凭空消失了三成的兵力，没有及时退避的后妃和朝臣也丧失了性命。洋洋洒洒的磷光并没有随风消散，而是在谢灵均的操纵下直接变幻成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像天道之力那样征服撼动人心，却足以令人心惊胆颤，从灵魂深处感到畏惧。
“这是什么？”萧宇凡不禁吃惊地喊道。
玉墨面色凝重地回复：“灵魂原力。”
灵魂原力，万物生灵皆有、与宇宙相通的原始力量。随着天地灵气在体内运转，灵魂原力受到锻炼，最终冲破奇经八脉所凝成的精神体便是元神。有了元神的存在，修行者便能藉此将天地灵气炼化成法力，元神本体会在炼制法力的过程中不断强大，层层晋级，历经数次天劫，最终能形成神格，那已经是普通仙人难以想望的范畴。
万物生灵死亡后，灵魂原力自然消散，最后汇聚于鬼界。修行者除非足够强大，否则元神在肉体毁灭后，也免不了会碎裂消失，还原成灵魂原力。
这份无可捉摸的力量原本难以驾驭利用，而谢灵均或者说蚩尤施展法术，却能将其毫不费力地收集起来，反过来攻击猖狂的叛军。浩瀚无形的灵魂原力震荡着空间，目标妖魔全被碾压得粉身碎骨。
死亡的威慑宛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自知无法抗衡魔尊的叛军心魂俱裂，不是逃散就是跪地投降。看台的兵将民众都以为魔尊现身，是在拯救穷奇国，振奋地呼喊着“魔尊”，向穿着驱魔师衣袍的白衣少年顶礼膜拜。
天火蛟见状不由得呵呵直笑：“好像被误解了，不过你的确也在拯救穷奇国。”
谢灵均无法辩解，萧宇凡却帮他澄清说：“算不上拯救，既然叛军也来抢夺三仙珠碎片，那么就有必要斩除。”
萧宇凡轻飘飘地降落在御椅前面，浸润着天道之力的沉虹刀毫不留情地劈落，御椅喀嚓被劈成碎片，三仙珠碎片滚落于地。在穷奇朝臣后妃的惊呼声中，萧宇凡将三仙珠碎片收回芥子镯中，干脆利索地令人咂舌。
只不过拿取三仙珠碎片而已，用得着浪费天道之力么？众人皆迷惑不解，玉墨甚至产生心疼的感觉，而唯有谢灵均静静地落在萧宇凡身边，什么都没有言语。他能清楚感知到萧宇凡无名的怒火，那股怒火是因为他使用灵魂原力而引发的吗？萧宇凡似乎本能地反感这一招式。
……老实说，也不符合我的美学。
谢灵均默默地辩解，只不过就地取材而已。但接下来又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释放出魔尊威压，震慑住在场的妖魔，只不过想制造朋友们安全逃离的机会？但那位不服顺的穷奇总该杀除吧，为什么没有动手？
谢灵均微微地闭上眼睛，嘴角泛起薄弱的苦涩笑容。早就发现了，现在就算反复回忆华胥城的血腥惨事，对妖魔也没有特别的恨意，反而对魔界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似乎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和责任所在，不知不觉蚩尤已经在自己灵魂烙印上名为“魔尊”的枷锁和信仰，在某些方面比蚩尤还要执着。
——你是魔尊，你无所不能，担负着魔界的生死和荣耀，魔界的子民唯你是从。
逝去的烛阴曾经每天念叨这句“咒语”，谢灵均不屑一顾，坚决摈弃对“魔尊”的认知。然而无论承认与否，都已经无法忽略无法隐瞒，谢灵均不再是单纯的谢灵均，而是被妖魔所信仰的“魔尊”，而自己正一步步回应着他们的信仰。
无与伦比的烦躁焦虑的负面情绪在心底蔓延，汇聚于心的能量释放出莫可名状的波澜，渗透四肢，渗透大地，影响着这片土地的生灵。倏然森林中风声渐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