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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熟练地收拢好木柴,把点燃的烟凑进去,只是片刻,缕缕青烟从中升起,不过多时,便转为明火。
阿梨把公孙裳推进乌危卒怀里,便义无反顾地跑去帮忙了。这一老一少的手艺都没得说,时间只跨了个步,烤鸡的香气已经肆意妄为。
乌危卒被撩得肚子“呱呱”叫,便也不再矫情,推了推怀里的公孙裳——后者看着已是耄耋之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居然全是恐惧。
她不敢动,却哆嗦着问道:“你说,人死能复生吗?”
乌危卒还没回答,公孙樊就已经站了起来,他撕下一只鸡腿递来,一边极坚定地道:“能!”
乌危卒接过鸡腿,想喂给公孙裳吃。但公孙樊却道:“她这样已是吃不得油腻,我带了清粥的,鸡腿你自己吃。”
公孙裳惨淡一笑。
乌危卒低头咬了一口,这鸡腿味道果真是好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阿梨被调教出的手艺,就算去开个饭馆都可以。
想着,他便向她看去。小胖妞早就吃得满嘴流油,还不时地往嘴里塞,小猪般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公孙樊笑着提起烟枪,美美地嗞了一口。
“人死,能复生的。”
烤鸡的味道美极了,这般大吃着,仿佛成仙般,都让人飘飘然了。
乌危卒美滋滋地想着,身子也真的轻了起来,接着,他这已不算瘦弱的身体慢慢离开了地面。
另一边的阿梨,也是如此。
两个孩子的眼睛在同一时间流露出名为恐惧的情感。
他们大叫起来,但只看得见彼此闭合的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自己已被这个世界隔绝一般。
公孙樊吐出一口烟,把手里的烟枪轻轻一磕。
霎时间,山巅风云变幻。
一展漆黑轮盘从山中升起,本晴朗的天空只一会就被乌云掩盖,雷电在里面游走,好似苍天发出的怒吼。
“可复生!”
公孙樊抬起头来,望着天,慢慢站起。
天上的乌危卒和阿梨四处飘动,雷电在他们身边围绕,风云在他们头上聚焦,抬头望天,他二人就像两片断线的风筝。
公孙裳倒在地上,她的生命在不断消减,灵魂在不断黯淡。她早已该死,但被公孙樊续了命,使她能支撑到现在。
“天生残魂,不垢不净,以残补缺,达成圆满。”
乌危卒乱飘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天空中雷电大作,瞬间便冲进这可怜人的体内。但无论雷电多少,这个小小的人都完好无损,甚至身上没有半分焦黑。
但他的灵魂,却被轰成碎片,化为金色液体,却从液体又凝成人形。
此雷此电,只针对灵魂。
“再来!”
公孙樊毫不在意,只是招招手,漫天雷电滚滚袭来,乌危卒没有半分反抗的力量,好容易凝成的人形又被打散。
但乌危卒并没有懈怠,或者说这属于灵魂的本能没有懈怠,它在雷电中一次次被轰成液体,又一次次坚强地凝成人形。
这是一场拉锯战。
公孙樊不急不躁,他又对阿梨轻轻一抓,后者无力地飞到他手中,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但四肢断开般低垂着,一动不动。
“我喂了你这么多灵药灵髓,让你过了许久的安稳日子,就是为了这一天,莫怪莫怪。”
说着,公孙裳终于支撑不住,没了气息。
老人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他张嘴一吸,公孙裳的身子便化作一片血水。
与此同时,阿梨的嘴被老人捏开,那片血水瞬间腾空,从她嘴里灌了进去,将小胖妞撑成一个气球。
咯咯咯——
血肉在摩擦,骨骼在碰撞,筋皮绷成弓弦,随时都要断开。
阿梨的脸慢慢扭曲,五官纸一般被揉搓着,洁白的脸上因此淌出一缕缕血液。
她惨叫起来,声音穿透了隔膜,一时间连雷声都压制不住。
但惨叫都扭曲起来,时男时女、时尖时平,地狱最深处的魔鬼大抵也就这样。
可公孙樊并没有一丝厌恶,相反,他笑了出来,那张总是板着的脸开怀大笑。
“能活!能活!”
“没有了灵魂,我就用别的给你填上;没有了身体,我就用别人给你塑造。能活!你能活!”
阿梨的惨叫很快变成了哭泣,但她的眼睛也扭曲了,眼泪能流出,也不能流出来。
金色从这胖妞身上流出,一如乌危卒那金色的灵魂。
这个金色还没有化作液体,那虚化的人形能看出阿梨的面容。
但此时,那面容也扭曲起来。
“哈哈哈!很快就好!很快就会!”
公孙樊又蹦又跳。
轰隆——
雷电,打断了他的动作。
乌危卒的身体,那本该不受影响的身体,与灵魂一起,化为金色的液体。
因为在乌危卒意识深处,出现了一张脸。
很普通,又很不普通的脸。
“你害怕吗?
“你不甘吗?
“你怨恨吗?
“你渴望吗?
“来吧!咱们交易的时候,到了。”
“交易?什么交易?”
“你看,公孙樊要杀了你,要杀了阿梨,为了让公孙裳活。我亲爱的客人,你难道不知道该做什么吗?”
“做什么?”
“你想死吗?”
“不想!”
“那你想阿梨死吗?”
“不要!”
“那你想公孙樊失败吗?当初他这样养你,就是为了现在用你的灵魂,来救快死的公孙裳。
“他们从来都没对你温柔过,这些不过是哄骗你吃药的把戏而已!
“还记得遇见我的那天吗?公孙裳为什么要找你,公孙樊为什么给你馒头?因为打那时起,你和阿梨,就成了让公孙裳活下去的药引。
“那个馒头,里面是把你炼成药人的第一味药啊!
“那么现在,我亲爱的客人,你想让这虚伪的人失败吗?”
乌危卒心灵在这一瞬间遭到重击,原来这其乐融融的一切,都是骗局。
也对,他们可都是自己的灭族仇敌!
他突然想哭,可这想哭又突然消失。
这时候他才知道,那是自己没有的“哀”。
“亲爱的客人,交易吗?”
“怎么交易?”
“用你这次吸引我来的‘惧’,换来你和阿梨的生命,以及这虚伪师徒的失败。”
“我交易。”
“如你所愿!”
乌危卒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那本就狭窄的地方,变得更小了。
随后,他的身体,与灵魂一同,化为了金色液体。
第180章 从此女装不可弃()
金色液体迅速流动,和之前的血水一样,涌向阿梨。
只是它,并非被公孙樊控制。
“这”
公孙樊一怔,那挂在脸上的笑慢慢扭曲,到最后变成愤怒的狰狞。
“给我停!”
他伸出大手,火焰与寒冰同时出现,各自聚成一面小山,不断合拢,为的是阻止金色液体。
但这是徒劳的,在经历雷打电劈之后,这金色液体已经变成虚物,如同灵魂一般,不受外物影响。
它完全无视了冰山火海,从中缓缓淌过,顺着阿梨口鼻钻了进去。
公孙樊连忙赶去,他反应极快,动作也是极快,可还是慢了。
鼓成气球的阿梨“嘭”的一声爆开,金色的光从中淌出,实质般落在地上,凝成人形。
一男一女。
男生女相,女生男相。
公孙樊看着这两人,身子筛糠般抖了起来。
“成,还是败?”
他走到这紧紧拥抱的两人身边,伸出双手,按在他们头上,灵魂的力量顺着手掌流淌。
他怔住了。
乌危卒,还是乌危卒。
阿梨,也还是阿梨。
公孙裳,却不在了。
或许还在,因为乌危卒的灵魂,拥有她的气息,阿梨的模样,也和她有七分相似。
他感受着后者柔弱的血肉,里面掺杂他血脉的气息。
“哈哈哈
“一换二,不亏,不亏
“独孙女变成了孙子和孙女,我赚了,血赚”
他笑了起来,踉踉跄跄地退着远离这二人。
他没有注意脚下有块石头,就这样踩在上面,然后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他牙被磕掉一颗,还吃了一嘴的青草,但他依旧笑着,直到草从他嘴里滑进去,卡在他喉咙,让他笑不出来。
“哈啊咳咳咳咳呕”
他趴在地上,吐出红色的草叶。
“呜呜呜我的裳儿!”
这里的哭泣,乌危卒不知道,他也没空知道。
因为死去的公孙裳的记忆被他全盘接收,那些记忆让他仿佛置身于大型监控室,四面八方全是画面,铺天盖地,占据他的所有。
公孙裳的父母可谓是传奇,一人是保家卫国的将军,一人是杀人放火的妖女。可偏偏这两人走到了一起,甚至为躲避世俗,隐居山林。
公孙裳的童年是让人羡慕的,天无祸坏,地无灾乱,百姓安居乐业,父母相敬如宾。
可好景不长,先是暴雨如瀑,连接一月不见日光;再有山神发怒,地震山倾;最后是父母身份暴露,朝廷一张剿杀令,引动八方豪杰,二人再惊艳传奇,也只是黯然收场。
苟且偷生的公孙裳从南境逃到西境,被公孙樊找到,收为徒弟。
公孙樊,正是公孙裳的外公。
当年正因为公孙裳之母与那将军相恋,公孙樊才将她逐出家门,十年间不管不问,直到得知南境之事后才匆匆寻来,却只找到混在逃民堆里的公孙裳。
后来的事便简单了,公孙裳以公孙樊为师,习得他大半本事,又在偶然间发现他的身份,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与她母亲一般,在西境搅风搅雨,也同样遇见一名将军,一见倾心。
可她没有其母那般运气,这位将军与她虚与委蛇,最后偷得机会,痛下杀手,却被她侥幸逃走。
再然后,便是躲进乌家。
得到记忆的乌危卒不仅知道了这前因后果,还知道了公孙裳的心理。
他从她的记忆里体会了所以的七情六欲,知晓了喜与哀的感觉,这时候他才后悔起来,自己似乎又丢了“惧”。
没有了恐惧。
不过这些情绪他很快又抛下,转而观看起公孙裳与自己接触的这一段记忆。
记忆里的公孙裳,先是厌恶,再是可怜,最后竟是变成了后悔。
因为早在她与公孙樊汇合的时候,就定下了把乌危卒炼成药人的计划。
到最后,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终是良心发现,后悔了。
她不想着活了,她想乌危卒与阿梨能活下来,而不是自己苟且。
这时候乌危卒突然明白,公孙樊必然是失败的,因为到了最后,不配合的反而是公孙裳。
一种被欺骗的感情从他心里升起,他觉得自己该愤怒的,但他不能愤怒,因为他没有愤怒。
接着他想到了七情所谓的交易,那种夺得情绪的能力,他想他是该害怕了,可是害怕也没了。
他想为公孙裳的死而哀伤,但他也没有哀伤。
七情没有骗他,也骗了他。
他这时候才明白,信息的不对等,自己在七情眼里,就只是摆在餐盘上的食物而已。
所谓的交易,不过是给了七情一双方便夹菜的筷子。
他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交易了。
温去炎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上的疯狂成了三人默认的秘密,公孙裳的逝去也因公孙樊的失败而变得平常。只是可惜没有尸骨,只能做个衣冠冢。
阿梨正式改了名字,接受乌危卒的建议,在公孙樊的族谱上写下堂堂正正地三个大字——公孙霓。
那一场惊变,让她也有了变化。她再不像以前烧火的粗丫头,胖胖的身子瘦了下来,本是平平无奇的脸和公孙裳有七分相似,也能叫个倾国倾城。
不过她性格终究没有完全抹去,依旧大大咧咧,喜欢自称“咱”,喜欢做事情,喜欢欺负乌危卒。
乌危卒也有了变化,他完全长成,继承了那一对眼里只有对方的男女的模样,男生女相,虽不施粉黛,也能使百花失色。
他的容貌,比公孙霓更甚三分。
但他没有修为,魂魄残缺,又加上山上那弃躯重锻,让他与修练二字越来越远。
偏偏公孙霓继承了公孙裳的资质,修为一日千里。
倾国倾城,功力深厚。
又一代妖女在公孙樊手中诞生。
妖女不下山,公孙樊又是女儿控,偏偏乌危卒男生女相。
念君貌美羞花闭,怎使娇躯穿男衣?
需得钗玉丝与缕,从此女装不可弃。
他便穿上女装,与公孙霓合称寨里双璧。
很快,提亲者络绎不绝。
所幸大家都是寨里的人,知道乌危卒的底细,这些提亲的全都绕过了他,转向公孙霓。
他最初也是笑着的,毕竟没什么人拿他女装来打趣,可时间一长,一直拒绝的公孙霓有些动摇了。
她慢慢地喜欢上被追捧的感觉。
她开始接受提亲的男人们。
乌危卒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就好像自己的什么东西,被别人拿走了。
许久不见的七情再次冒出了头。
它对乌危卒的白眼视而不见,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这叫‘爱’。”
第181章 况天明()
“爱?”
“它是七情中的一种,是最美好的感情。它能让喜更喜,让悲更悲,让惧更惧,让恶更恶”
“你是来找我交易的?”
七情笑了,看着满脸不耐的乌危卒笑了:“是的。”
“对不起,我拒绝!”
“那你就亲眼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关我何事?”
“关你很多事!”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所谓的交易,你不过是一直在骗我罢了!若我不与你交易,事情也能发展成为我想看到。”
七情不笑了,它飘到乌危卒脸前,黑洞洞的眼睛与他对视。
“我可以让你修练,天才一般的修练。”
乌危卒愣住了。
七情道:“我是情感的集合,也是情感的代表;因此我是凡物,又不是凡物。我寄生于凡俗之间,又超脱于凡俗之外,凡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我也解决不了。”
乌危卒有些慌了:“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吗?”
“你信与不信,我都在这里。”七情道,“你要知道,修练是超脱凡俗的大道。若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不仅能得到她的芳心,还能追溯本源,甚至窥见我的境界。届时,你那些丢失的东西也能找到。”
“比如?”
“比如,”七情顿了顿,它那无奇的脸在这瞬间与记忆中的公孙裳重合,“人死可复生。”
乌危卒不自觉地提了个音调:“人死可复生?”
“可!”
“胡说!”
七情笑了笑,重归于无奇:“你信与不信,我都在这里。”
“若我交易,你要什么?”
“恶。”
“为何?”
“因为你厌恶我,它成了我们交易的障碍。”
乌危卒仿佛第一次见到它般:“你就这样说出来?”
“那要怎样?用其它的理由来掩盖?这是最愚蠢的方法,不仅让我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