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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线？”
“对，路线。”少女举剑，剑尖顺着脚下的血路，朝尘土飞扬的方向，缓缓抬起，“无论牲口、野兽还是邪兽都沿着一条路线，在一定的范围奔跑，直奔城门下，简直就跟认识路一样。跟在森林那一次，四散奔逃不同。”
“有人圈定了它们前进的方向和路线，而且界定了范围。所以有人在算计我们，而我们进入了全套。”高明道，“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形象！虽然笨手笨脚，脑袋也不好使，但遣词造句，你还是很厉害的。”少女道：“既然这样我们便索性就在城下大开杀戒，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高明忍了一忍，只好把话题挑明道：“我是说，邪兽既然被控制住了，它们压根就不会攻城，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认死理儿。赶快退走，摆脱别人的圈套为妙。”
少女咯咯笑起来，瞥一眼高明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随后笑道：“刚刚铸段，就拿邪牛练练手，我还要感谢那位苦心布置的老兄呢，不然我们如何聚集这么多邪兽。可惜，这些邪牛都来自日落草原，便宜那位草原守护了。”
如花似玉的少女舔舐嘴角，美目放光，战意盎然的望向奔腾而来的邪牛群。
他们发现这个秘密太晚，站在战场上，转身便走，无异于临阵脱逃，即便理由正当，日后英雄们八卦起来，依旧莫辩起来也要费尽唇舌。
少女自然不肯退却，即便无人谈起，即便无人看到，即便敌我悬殊，面对人类城市被邪兽攻击，少女也不会退却，从小被灌输的英雄的骄傲，植根心底，跟热血一样从未冷却，随着呼吸生生不息，比这更凶险的战斗她都经历过。
高明暗呼一声，完了。
第29章 王者降临（）
哞——
仿佛一条命令，邪牛群拉成一条线，阵型变窄，战线却很长。
钉子战术，这是兵法！
“来的好！”少女娇呼一声，弦月斩的皎洁弧光便将最前方的六腿邪牛沿着口鼻和牛角的中央，一剖两半，每半三条牛腿，尘土和血气升起，但后面牛群冲过，将它踩踏成一堆肉泥，接着尘土里飞起一捧飞灰。
哞——
邪牛群如大坝泄水，几块顽石仅仅激起些许浪花，阻挡不了它们前进的汹涌。
六条腿，六根角，最前面有一头三只眼，另外一头獠牙外露，颜色洁白却非常锋利，仿佛象牙，一千多双眼睛赤红眼瞳，超过两千的尖锐牛角，接近六千只凶猛铁蹄，鞭子一样的尾巴甩得老高，后面的邪牛一味跟着前边的奔跑，它们似乎非常愤怒又带着恐惧，主动前奔又似乎被人驱赶，牛紧挨牛中间几乎全无空隙，仿佛一座岛屿在移动。
“新月突击！斩腿。”高明建议道。
他要的效果，战斗经验丰富的少女很容易便能给他，而且速度又快有效果。
“月光啊，闪爆他们！”闪电的光芒掠过，前排邪牛像是被风吹拂的稻田，倒下一片，平整的牛背群，出现一大片凹陷。
几声轰响，几头断腿邪牛栽倒在地，又是几声轰响，后面几头被被绊倒在地，然后它们一起丧命在后面补上来的毫不停留的铁蹄之下。
尘土、血气、飞灰混合在一起，乌烟瘴气，邪气满天。
“嗨！快出手，它们要靠近了。”
没有意义的战斗，猎杀几只邪兽而已，已经失去了保护人类城市的本意，但却潜伏着莫名的危险。高明的目光不在邪牛群身上，反而在背后的牲口和野兽那里。
他们开始绕着城墙奔跑，有人在操控它们，大概是担心它们妨碍战斗，让它们撤离战场，或者是吸引新的力量投放战场，或者它们有别的用途。
局势在看不见的敌人掌控之下。
一定有一张隐藏起来的脸，在幸灾乐祸。
这是一个计划，目前他跟露娜都在计划之中，幕后黑手至今未露出端倪，可以猜测，他对进展感到满意。
蹄声密集如雨点，邪牛每一头都像一辆快速驶来的小坦克，獠牙外露的那头简直是一辆铲车。
“快出手！”露娜呼唤高明援助。“降临！朱红之刃！”炙热剑芒外放，牛群跟他们对撞的那一刻，忽然呈现半圆形塌陷，跪倒一片，黑烟一片。杀伤力无与伦比，但狂热的邪兽只是被阻了一阻，又冲了上来。“化蝶，蝴蝶效应，斩牛腿。”
但高明置若罔闻，雷鸣刃左劈牛头，右刺马腹，却不肯动用英雄技。
“又傻了！”少女左右挥剑，在顺着牛群的方向游斗，下斩牛腿，上刺牛肩胛骨间的心脏位置，横穿牛颈割其喉咙，杀得兴起便大剑猛挥直接斩下牛头。
每一剑下去，便有一记重物砸地的轰然声，轰伴随着便有一头邪牛倒地，然后一捧飞灰飘散。
“不需要激怒它们，”高明道，“让它们路过便好。”
说着他避过一头六角邪牛，尖角猛地滑过胸前，布甲溅射火花，被划一道凹槽，幸好没有被割裂。象牙一般的尖锐刺来，雷鸣刃削去尖角，却被顶个踉跄。两牛对撞，他从夹缝中跃上牛背，却发现再也下不来了。
“嗨！露娜，这样，我们离开。”他在牛背上跳跃，朝牛群的边缘靠近。
少女报以鄙视的眼光，左冲右突，符文大剑划破空气，刺穿牛皮，皮革刺啦的撕裂声，轰然砸地的声音不断。
高明第一次发现，少女伸手之灵活，恍如流动的月光，见缝便插，无孔不入，杀伐果断，出剑准确，轻而易举的收割着邪牛的生命，气势固然不如黄金女战神格歌的磅礴大气，但手法却极其精湛，令人惊叹。
邪牛疯狂无比，却无牛能挡。
但邪牛奔跑太快，坚持不避让的少女反而被甩在队尾，被扔在城墙脚下，而存心摆脱邪牛却被载着越跑越远，好似失控的纸鸢。
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长，中间隔着暴怒的邪牛。
“后面”高明大声喊，“后面”
距离太远，邪牛的蹄声掩盖了了他的提醒，但少女忙里偷瞥一眼，却发现了他比划的手势，想明白怎么回事，耽搁了一点功夫。回头望去，堵在城门口的牲口野兽，不知什么时候绕城一周，又冲了过来。
跟它们厮杀毫无意义，而且它们数量众多，按照这个状态，不断绕城循环，不把她累死才怪。
那个家伙说得对，这样下去，徒增消耗，并无实际意义，少女第一次萌生退意。她抬头寻找高明，却发现他在牛背上跳跃几下，转过城角，看不见了
他们被分开了。
新月突击横扫邪牛群，邪牛飞灰湮灭留下大片空档，露娜打算发足狂奔，追赶消失的少年，但声音飘下城头，轻轻淡淡，却带着王者的威严。
“此时要走，晚了一点。”
露娜抬头望去，城头之上，立着一位少年，金发张扬，不怒而发冲冠，金色眼瞳深邃如无底洞，燃烧着比太阳更明亮的金色火热。
他肆意无忌地打量她，神色倨傲的无以复加，整个人，好像一道狭小的窗户里，照射到房间的那丝阳光般那么耀眼，顿时让她产生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好像他是帝王，她是蝼蚁们，那道城墙仿佛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万里长城，不可逾越，她禁不住惧怕，要屈膝臣服在这股王威之下。
他是一个嬴政，天生王者。
这是英雄气在作怪。
月光之女，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默守本心。
“还不错！反应挺快。”金发少年的黄金眼瞳直视前方，一切尽入法眼而又漠然视之。
“跟我作对的蝼蚁，除了默默去死，没有第二条路。”他嘴角逸出一道残忍冷笑，“小妹妹，咱们讲讲理吧，王者守护就是为我这样的天生王者所设，你自愿退出，咱们彼此都比较好看。”
华丽无比的铠甲，金光闪闪令太阳亦为之黯然失色，金发少年负手立在城头，虎视鹰扬，傲气张狂。
“怎么退出，刎颈自杀？”
金发少年冷酷一笑：“至少那样死的比较好看，不会千疮百孔。”
月光之女冷笑回敬道：“言辞很犀利，不知是否比得过我的剑刃。”
“好大的口气，居然有人要跟浑身是剑的英雄比剑。”那人轻轻吐一口气，手指斜指露娜，“罪该万死！”
黄金剑阵，笼聚少女头顶。
出手便是狂暴无边的王者惩戒！
剑落下，那人也苍鹰扑兔般跃下，王者一般的威压降临。
“汝为第一斩，后以数计，二斩三斩乃至万人斩，英雄邪兽无穷，吾亦斩之无尽。”
第30章 带沟里（）
邪牛群转过弯儿，离开城郭，“绑架”高明朝草原狂奔。
高明骑牛难下。
遇到洪水，堵不如疏，逆流不如顺流，千牛奔腾势如洪峰过境，他躲在牛背上，随波逐流，不敢妄动。
邪牛哞哞的叫声比寻常野牛大许多倍，忽然间数头齐吼，高明便会耳膜刺痛，如同针扎。
滚滚烟尘中，有无形的东西在刺激它们，它们不但怒声嘶吼，更是发力狂奔，这样下去最便会力竭而死。
好高明的手段！高明暗自忖度，所谓的邪兽攻城，很可能是某位英雄自导自演的收割邪兽的好戏，哪一种英雄有这种可以驱使邪兽的手段呢？
不对！他不能完全驱使，只能是他们发狂，失去理智，然后借助邪兽这种狂躁达到目的，但这已经很可怕了，如果善加利用，威力何等强大，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身不由己，任人摆布的危机。
高明钻进牛角尖，抓紧牛角，欲站起牛背，放眼寻找，但牛背颠簸的厉害，最终是不成。
小城、森林和田野都已经被抛弃，散布在身后的地平线上，再这样奔跑半个时辰，它们便全都看不见了，绿毯绵延到远方，但邪牛群并没有进入平坦的草原，而是折如一片崎岖不平的丘陵地带。
巨石挡路碎之，树木挡路断之，些许灌木，牛蹄过后寸草不生。
高明暗暗着急，他跟露娜的介入，不知在对方计划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如果在对方计划之中，那么他和他的美女伙伴都走在被安排好的死亡之路上，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曾反抗，因为不见敌人的踪迹，他也无从反击。
不能让敌人称心如意。
他开始采取跳岛战术，一只邪牛一只邪牛，朝外蹭，准备磨至边缘，摆脱邪牛群。
他的脚像织布的梭子不停地在更换牛背，几个起落之后，边缘就在眼前，但邪牛开始躁动。两边六角邪牛左右挤撞，高明脚下这头顿时被戳穿肚腹，而且令他惊讶的被抬起，他好像坐在一顶颠簸起伏的轿子上。
两边邪牛分开，猛然巨震，视线一低，邪牛扑地，他跃至一头强壮的六角邪牛背部，扣紧它的双角。邪牛开始前后颠簸试图将他甩下牛背，但是高明见过惊险血腥的西班牙斗牛士的华丽表演，此时心中有数，并不慌张。
附近六腿邪牛竟然自伤式碰撞过来，一头，两头，三头，牺牲三头六腿邪牛之后，另外两头六角邪牛左右夹击，三头邪牛的尖角互相穿刺，像被串在一起的巨大的肉块。
脚下的六角邪牛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另外两头头也腿脚一曲，被邪牛纷至沓来的同伴踩为尘埃。
高明换到另一个牛背上，令他意外的是，他距离邪牛群的边缘，仍旧那么得远，仿佛在原地踏步，寸步未进，在他跟邪牛斗法，邪牛们为了整死异类，甚至不惜自相残杀的片刻功夫，他又回到了邪牛群的中央，牛背起伏，奔跑轰鸣，载着他一直向前。
事实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
那人只会指挥、或者控制着邪牛，围困他，观察他，消耗他。
敌人没有跟他打照面，没有给他任何暗示，没有任何挑衅，就像一位老练的棋手，漠然下子，冷静收官，他们见面那一刻，极有可能是他的生关死劫。
高明忽然焦躁起来，突围不出邪牛群，则难获自由。
深呼吸，缓缓吐出，冷静，冷静，冷静，深呼吸，缓缓吐出。
冷静，事情未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自己出不了邪牛群，敌人也进不来，彼此难靠近，如何杀死对方。
冷静，无论结果如何保持体力，蓄满英雄气，总是没错，接下来便看随机应变。
冷静，或许那人苦苦相逼，与猫捉老鼠无甚区别，无非便是消磨抵抗意志，消耗体力和英雄，了解英雄技，自己的英雄技尚未暴露，底牌还在。
他刚考虑明白，异变陡生，狂奔中，脚下邪牛，悍不畏死地撞向挡路岩石，岩石碎裂，牛体瓦解，他被猛地高高甩起。
最终还是要消耗他的体力，高明在空中苦笑一声，猛吸一口气，努力向侧面飘逸，尽量让自己远离邪牛群。
前排邪牛像是撞了磁针，随着他的方向开始转弯。
如果这时隐入自然意志，邪牛群是否会失去目标，那人是否有办法寻找，权衡再三，高明放弃了暴露自己是一个庄周的打算。
他高高在上，比树更高，开阔的视野中，丘陵波浪般起伏延展，前方一道亮线蜿蜒，应该是一条河，河滩向他这边扩展，一人多高的芦苇或者别的什么杂草丛生，再靠近便是褐色岩石裸露，大大小小的砾石遍地。
然后一道黑线从眼前划过，他开始坠落。
是沟壑，或者是峡谷。
沟壑对他有利，但峡谷，如果如果又宽又深，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如果想要看清楚，必须再跳跃一次，而且得跳的跟前一次一样高，没有邪牛的“帮助”他做不到。
但距离不太远，筋疲力尽前应该赶得到。他落脚在前边邪牛的铁蹄落下，发足朝前狂奔，邪牛群在后头追，它们跑直线的速度非常快，两者的距离飞速拉近。
奔跑中暗影逐渐清晰，果然是一道大峡谷，两边相距甚远，跳跃过去根本不可能，但是不太深，中间一片怪石嶙峋，无论躲藏还是借助地形防守都是好地方，中间一方巨岩，远近适中，奋力一跃，便可落入其中。
邪牛群，在他后方，他甚至听得到奔腾的牛蹄和粗重的喘息，他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落脚点很准确，在巨岩中央。
瀑布，黄色瀑布，像是泥沙泛起的黄河瀑布，从悬崖上飞泻儿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尘土蒙蒙，沙石四溅。
邪牛前赴后继，转眼之间，多少头葬身谷底，数也数不清。
风吹起来，脸庞凉爽，黄色烟尘，片片黑烟，中间似乎还有淡淡的绿色烟雾。
高明心生警兆，顾不得峡谷底部邪牛身上爆出的铭文翻滚，铁剑、匕首和一些类似书籍手杖之类的装备，转身便要离去。
脚下绿烟升腾，他不小心吸入一股浓烟，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肺像是榨汁机里的水果被刀锋在搅拌，疼痛随之而来，峡谷两边仿佛折叠，压在他的头上，他摔下巨石，单膝跪地，努力抓紧岩石的棱角，准备爬起
“谢谢你，帮我把邪牛群带沟里。”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没有你带路，它们可不会这么干脆地冲下来。”
第31章 医生医死（一）（）
身体像是着了火。
与昨夜铸段白银不同，那时火从内向外烧，从五脏六腑到骨肉皮肤，这一次则从外向里烧，毒蛇一般顺着每一个毛孔往里钻。
火焰在燃烧，周围凉爽的风不见了，周身空气在燃烧，冰凉的巨石热的烫手，但他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