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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气运的加成，枯瞬间变成了“不死之身”，等同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这么做小有变数，但枯自忖尚可应付，若是楚天箫乃虚张声势，后继无力，此番也足以借机锁定战局胜负……
平心而论，枯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说完美无缺，但是，他仍旧有没有想到的事……
那就是，饮神酒！
需知楚天箫与小奴的那一战乃是在荒郊野地打的，除了双方之外，并无第三人知晓，所以即便是枯，也无法真正知晓玄门五师兄配出的这饮神酒的，真正的威能……
确实，饮下它，可以暂时拥有五境之上的力量。
但，那终究只是它的“辅助作用”。
说穿了，只是附带。
从设计之初，这壶酒，就只有一个“主作用”。
那就是……
杀，真，命！
“枯……不得不承认，纵有六道剑在手，我也无法逾越那道天堑战胜你，但是……我又何必战胜你呢？”
“唯一的胜机，真要多谢你开门送来！”
心念微转，楚天箫一瞥那方气运，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将心神彻底放空，接着……他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但见六道剑身上泛起了一缕白光，随着楚天箫右手轻甩，脱手而出！
堂堂正正，笔直无曲地朝着枯直冲过去！
“……御剑术，御剑开道！？”
尽管看出楚天箫已经与六道剑心神合一，自然能使用它“记忆中”的“剑法”，可是当这一式真的出现在枯眼前时，依旧让他眼眸一颤……
毕竟，观剑而识人。
玄门之主的剑，玄门之主的剑法，又有谁敢直面于前，而不动容？
平平淡淡的一式中，蕴含着连枯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当然，想以这玄门剑道的起手式就击败枯，却也是太过妄想，然而当枯在瞬息想好应对措施，准备动手时，他陡然感到了一阵不妙！
“楚天箫！？”
就见重重虚影拉开，楚天箫居然先声夺人，弃剑路不顾，径直展开身法抢攻在前。
一拳挥出！
战到此刻，一直隐匿着的饮神酒本源之力，倾泻而出！
道道“酒水”，沾到了“气运”之上！
一方是下九流的浊气，一方是高高在上的清流，按理说，胜负是再明显不过的，可偏偏就是那来自红尘的“酒水”，硬生生将那一方高绝，拉下马来，狠抽狂虐！
是的，就是这么粗俗，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这一刻，盘旋枯周身的气运，猛地震颤起来！
本是滔天气运，奈何尘世酒威？
只一瞬，这些气运……竟是迅速退散了去！
酒水顺着缺口，倾下，竟使得“周林”的肉身迅速开始崩溃，似乎再难承受气运，从而愈受酒水侵蚀……
一如恶性循环，不多时，“周林”浑身上下，就出现了寸寸裂痕，如同蛛网密布，并从中迸发出了无比剧烈的白芒，照得周遭亮如白昼！
重生真命，终究无法抵挡完整饮神酒之威……即便此刻他处在气运巅峰，血祭状态，但……没用就是没用！
饮神酒盅，真命天冢。
大败家系统的提示，可从来没有错过。
即便是枯，此刻能够做的也只是全力维持现状而已……
没办法，万物相生相克。
枯再强，也终究不是本体降临，面对这远在异界的，即将崩毁的肉身，他能做的，也是相当有限。
“是玄门……”
到得此时，枯哪能不明白这定是玄门某位想出了不为人知的，杀死“气运之子”的手段？
“自那位以下……玄门，真是一群疯子。”
便连枯，都不得不感叹一句。
杀真命这种事，具体实施的难度姑且不论，其背后之深意更是连枯都不愿沾染……
也就玄门那群疯子，敢想，敢做吧。
当然，枯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起于当年玄门小师叔留在玄门的一句话……
“师兄，牌打腻了，去杀个真命天子吧。”
随意轻佻间睥睨真命的气魄……
玄门十修罗，皆奉之为经典！
所以才会有宁霖雲研究饮神酒，才会有如今枯的窘境……
是的。
一切。
起于小师叔。
承于楚败家。
子承父业。
一如既往。
第六百七十一章 哪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于前世今番，一切之始，枯自然并不清楚。
但眼前之局，却让他相当头疼。
他默默感叹一句后，霍然抬手，准备做最后一搏……
然而就在此时。
楚天箫右手一扬，六道剑嗖地一声回到了他手中。
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而又熟悉的气息自剑身之上，源源不断地涌到了楚天箫身上……
他的气势，陡然再度疯涨！
六道光芒，亮到了极点，似乎想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剑气，在下一刻全部激发出来！
枯看着那处，却是动作一滞，眸中，露出了一抹欣赏。
诚然，他如今已暂时无了取胜的可能，但想要“不败”，却仍有充足把握。
毕竟，楚天箫与他的全方面差距，委实太大。
所以，枯完全可以持守势，生生耗到楚天箫饮神酒效力过去的那一刻——以枯的见识，自然可以轻松看出楚天箫现在的状态，更可以笃定，一旦饮神酒的“后遗症”上来，楚天箫不说重创，却也一定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届时……胜利仍旧是他的。
至于这副肉身的问题，之后可以徐徐图之，虽然麻烦，但枯也不是全无眉目。
故而，楚天箫现在还算不得胜利，甚至，连占优都不是。
似乎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点，楚天箫才决意不惜代价，倾力一搏，不给枯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份坚毅心志，着实让枯为之欣赏。
只是……
“……你的下一剑固然够强，但莫忘了六道剑本就并非完好，你我交战至此，更已令它岌岌可危……你此剑若出，不怕在其上，再添一痕吗？”
诛心一般的话语落下，楚天箫却是淡淡一笑，剑势积累没有丝毫停顿。
“对我来说，只要能推你出局，那么就算我与剑一并受创，也是值得的！”
“有得，有失，很公平。”
“我楚败家，可向来不知‘可惜’为何物！”
这番话语落下，枯微觉愕然，旋即颇觉有趣……
看着持剑，不断增长剑势的楚天箫，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玄门之主的风采。
眸中欣赏意味愈浓。
但，这不代表他会手下留情。
身为那位魔尊麾下的魔族，枯亦有他的骄傲，故他绝不会出言认输——楚天箫也绝不会允许，他的这一剑，只可能落，不可能收！
当然，最关键的是一个道理——无论再怎么精确的从旁印证也好，都比不过直面于前。
枯很想知道一个答案。
这位被玄门之主指定为未来依托的玄门少主，是否真的能够，“战胜”自己？
“……既然如此……”
心念微动，枯再不顾维持这具肉身，径直将魔元源源不断地加诸其上……
一股接着一股黑气从中弥漫出来。
黑气与那盏幽灯相连，瞬间就将它引出了月华的笼罩。
然后，枯重重一拳，将它彻底击得粉碎。
不同于之前的“假碎手段”，这一次，是真正切切的彻底破之。
再无后立之说。
无数道幽光，汇聚到枯的手掌之间。
恐怖的力量在其间如火山一般爆发，冲天而起，再垂涎万千黑色的丝绦，封锁住这方空间，封锁住楚天箫可能走的所有退路！
然后，他一掌推出。
无尽幽光，化为实质的烈火，带着黑红混杂的诡异色彩，周遭还有魔云滚滚，一掌推出，宛如海啸，天倾！
强招方出，四周空间迅速布满了蛛网裂痕，道道如同被锐刀深嵌……与此同时，“周林”的身体也开始无法负荷……
他的经脉开始断裂，血肉开始爆碎！
但对此，枯完全不做理会，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将超越五境的这一掌，激发到了最强威能。
只此一招，其威力就已经超过了之前枯所出的所有招式总和！
于是就有了异常诡异的一幕……“周林”全身浴血，仿佛化成了地狱的幽鬼，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可偏偏那对重瞳，却是亮得骇人至极！
“……这才是枯真正的力量么……”
感觉到那般恐怖的威压，楚天箫毫不怀疑若自己在晋级灵悦之前遇到，必会被一招秒杀……但此时此刻，经由剑意入体，剑心相通，他却是夷然不惧地挺直了腰身，微闭双眸，全身心地投入，将神魂与六道剑融合到了一起……
无比明亮的，炽热的，强大的气息，自无锋钝处涌出！
这一刻，楚天箫手持六道，长发肆意披散，傲立虚空，剑威恍能撼天！
一道模糊至极的虚影在他身后缓缓出现，依稀见得羽衣星冠，白袍广袖……
“……玄门，之主？果然……你还是留了一剑么？”
眼见这般，枯非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瞳孔微缩，流露出一抹罕见的战意……
“那么，或可为尊王一探前路……”
“……也好。”
喃喃一句之后，枯再度发力，将这具身体的精血，尽数燃烧！
崩裂之声愈响，一掌威压愈盛！
这方空间，一时巨震摇晃，仿佛要完全颠倒过来！
对此，楚天箫毫无动容，他只觉自己现在正处于一种相当玄妙的意境之中，冥冥中，仿佛有人在持着他的右手，导引着他，缓缓出剑……
霍然间，楚天箫睁开了眼睛！
明晃晃的长剑在他身后出现。
不多也不少，刚好一万之数。
万剑嗖嗖排列，锋芒毕露，如同劲旅军卒，不怒自威！
随着楚天箫右手一扬，剑指一点！
万剑嗖嗖鸣嗡，直冲云霄，然后笔直坠下！
简单直接，破空而至。
万道明剑，大放光明！
携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压，难以想象的伟力……
两大强招，终于相撞！
结果只在一瞬间就分了出来——掌风尽碎，连带“周林”挥出的那只肉掌，也被气机牵引，被剑气刺穿，炸碎！
血雾一片接着一片……
巨响一声连着一声……
这方空间，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薄冰一般，四处开裂，终于震裂成碎粉！
无数晦涩难明的线条，在这方崩裂的幽暗空间中闪烁，泯灭！
值此关头，楚天箫猛地握住了六道剑，就见它的剑身上，霍然泛起了一缕金黄色的光芒，并迅速显出楚天箫的轮廓！
踏踏踏！
数声脚步声落下，那金色人影竟好似没有躯壳的灵魂一样，径直穿过重重阻滞，来到了业已濒临崩溃的周林身前！
然后。
一剑斩落！
……
……
“呃唔！——”
就在剑落的这一刻，远在魔界的枯，陡感一阵噬心之痛，竟是再难抑制地半蹲了下来，一只手仿佛想宣泄体内的痛苦一般，狠狠在地面抓出了一条极深的爪痕……
他的耳边，隐隐回荡着自己与那完美宿体的联系中断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语……
“嘿……哪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六百七十二章 胜在执行者（）
耳边淡淡的话语落下，却是透着嚣张与自信，仿佛胜利的宣告。
闻声，枯不觉微微凝眸，看着那条鲜红深邃的爪痕，目中透出复杂至极的情绪。
按理说，以枯身为大智者的心志，断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倒地失态，但反过来想，能够让他那般失态的痛苦，必然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想不到这一击，竟能穿越两界，直接伤及我身……”
枯款款起身，一只手按在心口，魔光闪烁一阵之后，他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完结。
正相反……
“……果真不愧是玄门之主留下的一剑，果真不愧是玄门的剑神式……这般伤势，若要复原怕是需经百年方可……”
“这期间，无法再施行缚灵术……”
心念至此，枯缓缓踱步，走到了一方棋盘旁。
如果有人能够纵观前后，就会发现这方棋盘上的棋子分布，正是枯在紫禁之夜时，与蝉对弈的那一局……
看着落在天元位的那枚棋子，枯的瞳孔微微一缩……
以他的智慧，到得今时今日，自然已完全想通了某些事……
当初，几乎所有大能都以为，玄门之主之所以不去寻回他的佩剑，是因为当年与那位一战，六道剑损伤过重，已无可能修复，捡回也无意义——当然，那意义是对玄门之主本身而言，但对上古流族，对魔族，都有着不同层次的意义……
但是……
现在看来。
整个世界都猜错了。
六道剑的确损坏严重，但经过这些年的滋养，居然可以暂时承受住那般消耗，日后更是有完全复原的可能……
“……玄门之主留下佩剑，就是为了今日，就是为了方才的一剑，为了……不给我反悔的机会？”枯微微凝眸，他知道玄门之主绝不可能是在那般久远的从前就布好了此局，而更可能，是顺势而动，随世变迁……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以让枯为之深深叹服。
“……时隔许久，未曾经面，我却已败于你手。”
枯喃念着，话中，却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显得相当平静。
“这个局，真的很妙，但关键，却不是胜在布局人，而是胜在，执行者。”
回想起先前楚天箫的表现，枯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战斗意志，经验，诡谲手段，以及明知难为而为之的大勇，战至最后定要亲手摘取战果而非等待赐予的狠辣决绝……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着那份“我想试试”的少年热血。
这一点，固然可说相当愚蠢，但却是他们这些老人，最为缺失，也最为怀念的一点……
枯的眸中，难以自抑地露出一抹欣赏。
他微微抬头：“玄门之主……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何会选那个少年，作为你的接班者……原来如此。”
下意识地，他捂住了心口，似要牢牢记住那彻骨的疼痛一样，又或者说，他只是想把那个少年的轮廓，牢牢记住……
这一刻，他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件关键往事……
那一局棋……
“水梦涵，林雨淅，还有珟儿……如今看来，你们的棋局，也未必是胡闹……”
轻轻念出这么一句后，枯的眸中出现了一抹异样的黑芒，显是在不断思索……
“……依如今时局，珟儿已经占尽先机，且有那道‘优势’……但此局不到最后关头，总是难以决出胜负……”
“如今最具威胁者，是……那位美人榜首？”
心念微动，枯又缓缓摇头。
“不，是林雨淅。”
“还未出手的，才最具威胁。”
笃定了心中猜想后，枯只手捻起位处天元的那枚棋子，似想将它落下，却陡然发觉，棋盘之上，已是泾渭分明，根本无子可落……
他的右手，也微微抽搐着，似在阻止他落子。
顿了顿，枯终究悠悠一叹，右手稍一运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