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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哗啦啦啦啦!”
一阵有节奏的水声响起,水面上泛起道道波光,冲腾起一排水浪,于蓝光扫过之下化为一条冰晶小径。
庸王当前,王越与昭穿紧随其后,踏上冰晶小径,直往水面中心处的终点。
在那里,面朝亭台上席位处,却有一股完全静态不作任何流动的水构筑的几案。
王越遍数过去,几案一共七席。
“两位大人请。”上曲祭司指引着王越与昭穿共坐靠近中间的一席,庸王独居一席。
随着几人落座,水面上淮伯之力又化生出水波,紧接着一片雾气蒸腾,几乎是一瞬间,所有跪坐于布置亭台水榭上席位的大夫们都站了起来,将无比惊讶的目光注目在水面新生出的变化上。(未完待续。)
第二章 功成()
水面上,在骤然之间,多出了一群人的影像。
王越和昭穿看向一旁,只见原本空着的四张几案前同时出现四位头戴君王冠冕,身着子爵一等五章上绣宗彝、藻、粉米冕服的王者,毫无疑问,他们正是除庸国以外景、陶、姜、仇四国君主。
除此四位,亭台前也有雾气幻化,尽幻化出此次庸国新君继位未亲至的大夫,吕里大夫都赫然在其中。
“您就是庸国新君吧,寡人姜国姜元有礼,此次国内有事,未能前来庸王之继位典礼,还望见谅。”
庸国国君道:“姜王国事繁忙,能派使者前来观礼,已是寡人的荣幸了。”
“真是奇妙的神术,寡人于淮阴神庙中,竟能看到千里之外的诸君,淮伯之威能真是深不可测啊。”
仇国国君问:“庸王,刚才听上曲祭司说,您在继位典礼上遭遇了蔡国所派超阶武士潜入行刺?”
庸王道:“确实如此,此次蔡国实在是太过分了,今日却是多亏了大陈来的盖先生,不但发现叫破刺客行藏,还将其斩杀当场。”
他指着旁边王越介绍道:“这位就是盖先生,昭大人诸君当不陌生。”
于是各国君王又与昭穿一一见礼,不时将目光落在王越身上。
片刻后,各国君王、大夫渐渐熟悉了淮伯此门神术,水面上淮伯之力掀起的水波再一次荡漾起来,猛然间,一股无以伦比、绝对强大的威压自无限遥远处传来,并且以闪电般速度飞快临近。
整个淮伯神庙上方陡然间幻出一只无比巨大的旋龟影像,然后骤然收拢径自落在最中心的几案前。
这时再看几案前,已多出了一位同样头戴冠冕、身着冕服的中年王者。
这位中年王者,正是淮伯。
相比淮上五国之君王五章冕服,淮伯身上七章冕服更见华丽。
原来淮伯自古以来就是淮水正神,昔日成天子伐象,虽是为其他天神、地祗以及形势所迫而加入其中。但后来成天子毕竟伐象功成,他也是有功之臣,许其主祭淮地不变,更以天子之大义册其为伯。
如此。淮伯不仅淮上人敬奉之淮伯,更是成礼规制伯爵一等的淮上君王,淮伯之称名正言顺已极。
今日淮上五国会盟,他不仅以神祗身份出现,更以伯爵一等君王现身。
相比而言。淮上五国君王皆是子爵一等君王,无论是神人之别,又或是世俗爵位,都比他低上一等。
淮伯一出现,不论五国君王,又或各国大夫,齐齐起身大礼而拜:“拜见淮伯。”
淮伯微微颔首,抬手虚虚一扶:“诸位平身、免礼。”
随此一言,便有一股无形之力,将所有人托起。
等到众人皆自落座。淮伯环视左右,道:“各位淮上君王、大夫,此次会盟乃是由我淮上盟主国大陈使者昭大人和盖先生发起,本伯应盖先生之邀,几番奔走,既为全盟国之义救援申南,也求于蔡国兵锋下自保,终于将诸位聚聚一堂来商议此事,昭大人与盖先生既为发起者,自当先由他们发言。”
“昭大人、盖先生。两位请。”
昭穿微微点头,王越与淮伯拱手一礼,站起身来,又朝各国君王、大夫各自一礼。
于各国君王、大夫的目光中。王越略微整理思绪,徐徐说道:“我的名字叫盖列,各位或许听说过,也有没听说过的,但听说过的,也只是近日来淮上。诸位方得闻之。”
“在此之前,天下无盖列之名号,但这并不奇怪,因为我盖列本是隐居山野无名之人,只因昔日昭襄子大人之恩,此次受其临终所托,为报其恩方有此淮上一行。”
“但昭襄子大人托我淮上来做什么呢?”
说道这里,王越扫过众人关注之目光,道:“或许有人会说,当然是请我盖列来淮上维护陈国在淮上之霸业,也有人说是为了会盟淮上救援盟国申南。”
“但是,我要告诉各位,你们都错了。”
“我就是为了淮上而来,而昭襄子临去之前担心可不是什么陈国霸业,而是淮上盟国之安危。”
“他担心他死后陈国一旦陷入内乱,无力顾及申国及淮上,蔡国必定对申国和淮上有大图谋,并且这个图谋不是什么复霸,而是借复霸之名行兼并灭国之实。”
“此事却叫昭襄子大人临终前不幸言中,如今蔡国汲地兵车已入申南,数千乘兵车竟袭攻盟国象国,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就会带着数千乘兵车来淮上。”
“这时或又有人有疑问,问我盖列既未带一军一将,也未带一兵一卒,仅是一人,能救得了淮上安危?”
顿了顿,王越笑了起来:“我可以很清楚肯定的告诉各位,我盖列不能,但同样可以很清楚的告诉各位,能救得了淮上安危的力量,就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我盖列所能做的,就是将此力量组织起来,然后告诉你们如何去运用他。”
“所以,今日有了此会盟之议。”
“所以,我为淮上五国之盟请了一位可以为淮上带来胜利的统帅。”
“除此之外,我盖列还带来了昭襄子大人二十年前就试图告诉淮上人的一句话。”
王越大声道:“淮上是淮上人之淮上,淮上人有能力不看任何大国之眼色主宰自己的命运,但他们唯多年卑躬屈膝事大多年,已经无自己站起来挺直腰杆的勇气和自信。”
“淮上人,大声告诉我,值此大国兼并日盛,淮上五国已面临生死存亡的当口,你们能不能挺直腰杆一次,拿起你们手中的戈矛、挥动你们手中的利剑,去斩断大国伸过来的贪婪,掌握自己的命运,再不像焦人忧天故事中的那位焦人,担心自己脑袋上的天随时会塌下来。”
“告诉我,能还是不能?”
“能!”“能!”“能!”淮上大夫齐齐起身,大力挥舞着手臂。齐声喊道。
王越抬手微按,待声音平息:“既是能,那我盖列来淮上的使命就此完结,不日就将离开淮上。但愿在不久的未来,能自山野中哪位访客处得闻淮上战胜击败蔡国之喜讯。”
说罢,他朝各国国君行一大礼,又朝诸大夫拱手道:“各位,且珍重。盖列这就离去了。”
说完就转身离席,周身气旋徐徐展开,带动身躯徐徐升空准备远走。
“等等。”庸王先是一呆,显然从未想过盖列会在此刻就功成身退,然后猛地站起来,问:“盖先生你这是要走?今日救命之恩寡人还未来得及报答,淮上之未来局势,还须先生出谋划策啊,还请先生留步啊。”
“是啊,淮上好不容易在先生努力下方有此会盟。盖先生您如何能在此时后离我们而去呢?”近来于上庸各个宴会上认识王越,并在王越所展露的才学、武略下敬服的大夫们也醒悟过来连连起身挽留。
王越徐徐按住气旋,大声道:“我盖列是陈国人,此次淮上会盟,若由我大陈主导,最后获得胜利,则你们淮上人依旧与过去一样,会对自身力量无有自信,那样我此次来淮上所为一切努力尽皆白费。”
“今日有我盖列,来日淮上再有安危之虑又有谁来呢?”
“庸王、各位国君、大夫。关乎为淮上出谋划策、带领淮上战胜蔡国之人选,我盖列早就告知于各位,蛇余公子之才学、武力、军略乃胜我百倍,诸位只须如信任我盖列般信任他。则淮上之未来必为一路坦途。”
“盖先生,你之言语,我们自是相信,蛇余公子既能十七武士破黑胡、又能大义当前不惧蔡国为吕里君子出头、还有斩杀湖神黑蛟之超绝武力,但其毕竟直至今日都未现身。”
“先生你要离开也可,不如等蛇余公子前来。一番交接委托再去?”
王越朝下方拱了拱手,道:“我与蛇余公子近日有些联络。”
“其于龙巢湖斩杀黑蛟之后,闻听蔡国攻象,却是去了解两国局势去了,后更将门下家将风镰派去助象国商龙君一臂之力,以期将蔡象之局能够拖得更长久一些,叫淮上会盟后有足够时间整军备武。”
“今日乃是淮上会盟之议,他必定不会误此要事,或许稍后就会赶来与会。”
“什么,门下家将风镰?难道是昔日象天子时期六军中一军军将风镰?”
“象国商龙君又是怎么回事,商龙君不是象国东迁后就已经故去了么?”
“盖先生,蔡象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越一言,只叫下方会场无论各国国君、又或大夫一片哗然,便如淮伯面色都是微变,显然听到了多年前给他带来绝大心理阴影的商龙君三个字。
“诸位,此事稍后蛇余公子赶来会场,自会与你们分说,我盖列使命已尽,就不再多留了。”
说完,王越大袖一拂,转身就高举升天而去,转瞬间就飘然远走在天际。
众位国君、大夫呆立当场,直至许久后才回过神,不由慨然而叹:
此世间竟有如此不为名利、逍遥于世外之隐士,偏偏又能为往日昭襄子之恩,就能暂放归隐,不远数千里来淮上做起好大事业,却于此大功大名时点尘不沾、挥袖即去,半点不作其留恋。
就在淮上各国国君、大夫感慨万分之时,王越远远飞离淮伯神庙,不久后便于一处临着淮水的无人山林中落下,然后飞速变幻身体形貌气息,还归于原本,又带了旧日过往之相。
稍作整理,他便往淮水中一跃。
淮伯神庙中一直关注着的淮伯立生感应,遥遥往远处一招。
王越身上立即聚集起一团水色光辉,只将他周身裹住,就化作一道波光以瞬息百丈之速,高速回往神庙遁行,不及片刻就返归神庙一处无人房间,将周身衣物尽数销毁,再换上与淮伯约定早就准备好的服装,一位气势仪表皆非凡人的翩翩佳公子就自出炉。
自此,盖列之身份永久性离场,接下来就轮到蛇余公子王越登上舞台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议()
从盖列远走,再到王越到来,中间所过时间并不长,还归蛇余公子本相后,王越再临盟会现场,淮伯正在与各国国君、大夫讨论五国常备联军及管理联军的贵族议会制。
此事在上回王越与他深谈后,淮伯就借淮上祭司将此事通报了全淮上,所以今日与会者对此并不陌生。
为应对全新局势,建立五国常备联军乃是大势所趋。
贵族议会管理制度浅显易懂,表面上收益多大、出力多大,权力与义务皆是对等,看起来颇为公平,兼顾了淮上一切国君大夫,众人听闻后也自无什么大反对。
可商榷者自然是此制本身的诸多细则了。
诸如有国君对于将自己置于与大夫同等框架下略有不满,想以支应同等兵车获取此议会更大的话语权,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全淮上大夫的反对,于是不了了之。
也有大夫觉得自家领地不靠国境,于此制中受益稍小,想少承担点,哪怕少点话语权也是无妨,领地于国境者又认为,一旦战时,自家领地面临一线,所受破坏必然最重,此是否可以于淮盟得到一定补偿?
等等此类,尽是各类关乎自身实际利益,须提前扯清楚之事,不然此制一旦得到全淮上认可,到那时候一人之力,可挡不了整个淮上之势,若是吃亏了就只能往肚子里埋。
于是各位国君、大夫不时跪直起身,大口出言、唇枪舌剑,争个面红耳赤,为维护自身利益寸土必争。
好在总体而言,整个淮上于联军、及会盟之事,如今乃是共识,因着于此,一些小事,都能各自相互退让一二,大些的事一众商讨之下也可提出相对合理之解决。
王越再过来之时。一些大的争论已然平息,内里不时可听及一声声“彩”。
每一声喝彩,无疑都是一条细则之通过。
“蛇余公子,我主请公子在此稍待。稍后就可入场。”
“无妨。”王越摆了摆手,继续旁听。
几乎每一位大夫直起身来,他都若有所思,却是可从中知道此世大夫关乎各种利益之诉求,由此推及还能明大夫领主们在各项事物中可退让妥协之底线所在。
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场内关乎此制的各类争议一一得到理顺,各国国君、大夫对整个制度再无其他大的意见,其他小事却都可等待组建贵族议会后,拿到议会上来商议投票。
紧接着,另一件大事来了,那就是商议各自支应兵车多少。
王越原本之设想,乃是根据全淮上国君、大夫领主实际情况来算。
于此实际落实之时,则生出许多变化。
有些国君或大夫,领地人口就那么多,但为在此议会上获取更大的话语权。咬牙都想支应更多的兵车。
整个联军常备不过一千乘兵车而已。
一些小邑大夫发了狠,全力倾起地方五十乘兵车,也足具占据一席之地。
像庸国国君,他但觉自己领地乃是庸国中心,连个山贼盗匪都少,平日里养那么多人马何用?
日后淮上联军成立了,也会当保他之安危,联军沿淮水驻军,说不得就有一支武力在上庸,即便不在。但临淮水,以淮伯淮水水路运兵之便利,一日夜就足够运兵数百里至于上庸。
如此安危无虑,他索性就将自家常备兵车大部分拿出来。挥手就愿支应两百乘。
也有大夫只看自己一亩三分地,存着保存实力之心,便是实力颇强,却宁愿少支应点。
淮上各国国君、大夫但存此等心思各异,关乎联军兵车支应事根本扯不清。
最后还是淮伯直身发话。
先问淮上各国国君、大夫,此时常备联军兵车千乘。日后大战时却起码须会兵三千乘,小邑大夫倾力五十乘兵车都入了常备联军,大战时须按此比例动员兵车,问到时候他能否支应的上。
此一言之下,诸多小邑大夫立刻偃旗息鼓。
庸国国国君也是默然,若按此比例,他今日拿出两百乘兵车,来日若是大战须再会四百乘,如此总计拿出六百乘兵车,这可是他一人之力拿不出来的数目。
淮伯又问坐拥实力却不肯支应更多兵员之大夫。
来日或有大战,敌国攻入其领地,是否其只靠个人一两百或三百兵车守得住?
于是这些大夫也是无言。
淮上五国面临的敌人不是荆国就是蔡国,此等万乘之国随便一来就是起码数千乘兵车,他们那点兵车,于此庞然大物面前无疑是螳臂当车。
面对此等局面,当然得靠整个淮上之联军了。
会场之外,王越但见淮伯如此犀利,心道其数千年积累起的见识和经验果不是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