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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天色，正想往下说些什么，但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只好长叹一声，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第70章 早会（）
“所以这就是你们开机器的原因？”高瘦的眼镜男子听完春香的叙述，倍感头疼。
春香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对不起，一辉前辈，都是我的错，给组织带来的损失我会全力弥补的。”
眼镜男道：“你怎么弥补啊？”
春香道：“从我的薪水里扣，或者我可以每天都加班……”
眼镜男无奈道：“你一个实习的哪有什么薪水可以扣啊？”
春香闻言一滞，连忙又道：“要不您说出一个愿望吧，只要我能满足你！”
眼镜男低着头，俯视着这个天真可爱的小侏儒，对她颇感无力：“你以为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春香道：“那您是要权力吗？还是女色呢？”
眼镜男反问道：“这些你能满足得了吗？”
“我会竭尽全力的！”春香握紧双拳，展现出惊人的自信表情。
“哇真是无语了，胖子这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对小女孩彻底没辙的眼镜男将矛头指向了坐在办公椅上，吃着薯片若无其事的某牛。
与一辉不同，这座厂里任何一台机器有损坏都与胖子无关。他事不关己地将两条腿架在会议长桌上，浑然不管脆弱的桌板和椅子在他惊人的体重下发出濒死般的呻吟。
这时候，门口雷厉风行一般闯入一道灰色的人影。
虽然是在这山间不规范的厂房，她仍然固执地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那一头黑色长发简练地扎在脑后，由一根黑色不起眼的发夹固定。过长的刘海被撩到耳梢后面，露出一对清澈透亮的眼眸。一张瓜子脸优美而自然，脸颊紧绷红润，眼角处细微的鱼尾纹不显苍老，反而衬托出女人一股稳重优雅的气质。
她一经过身边，胖子便闻到一股书墨的幽香。
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都回到自己该坐的地方。
会议室不大，一张椭圆长桌两边坐着总共十二个人已经稍显拥挤。就在灰色西装的女人走到长桌主席位左后方位置立定的同时，桌上的闹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众人纷纷侧目，谁都没急着动作。
离闹铃最近的是太郎，他飞快地环视了一圈，立即从椅子上弹起，飞一般地拍下。
铃声止住了。众人不约而同又把目光转向了会议桌上首的女人。
女人道：“动作轻一些。”
太郎闻言，如芒在背。好像小学生在课堂上遭点名批评了一般，畏畏缩缩钻回座位，低声答道：“是。”他也就在这个女人面前不敢造次，换作其他人，免不了被他唠唠叨叨丢出一堆废话。
女人扫了一眼在座，确认人数无差，轻声道：“大家早上好。”
“早上好！”众人齐声回应。
女人道：“班长上星期已经出发南下，准备战场方面的收割事宜。他不在，我就直接开始主持。”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女人身前那个无人落座的主席位，轻轻颔首。
女人又道：“请从小甜心开始，逐一往下说明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
会议室左手第一顺序的白胖子，当即开口道：“下午出发南方森林祖尔布拉格，我之前提交名单上的战斗人员请做好最后的动身准备。”
坐在他斜对面一个高大的方脸男闻言，惊疑道：“什么名单？我怎么不知道？”
方脸男下首位置，宽额头的汉子沉声道：“没有你的名字，你当然不知道。”
方脸男闻言露出不满的表情：“又没我？你们上次去会展不通知就算了，祖尔布拉格的事情怎么也没我的份？”
小甜心耸了耸肩：“有人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意思不是小甜心的安排，方脸男急道：“谁不同意？”
胖子道：“我。”
方脸男闻言便是一滞。小甜心见状，捂嘴窃笑起来，一张胖脸将五官都挤成了包子褶。他当然是存心在开方脸男的玩笑，看人原本理直气壮的模样，见了胖子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会议室的每一个人都觉得非常有趣。
因为胖子不仅是组织里最强的治疗师，更兼财政、后勤两大职权。不仅是方脸男，在座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易违逆胖子的任何意思。
女人见众人略有不解，解释道：“根据上周的体检报告。橡皮的魂率波动不稳定，精神状态差，说明灵魂层面还存有重创的痕迹。根据胖子的建议，橡皮暂时在厂里待命。”
小甜心劝道：“军团的制式武器就是用来抹杀故事角色这种虚拟形象的，首当其冲当然就是角色的灵魂。你要是不想搞得自己形体崩坏，还是安静点把伤养好。”
橡皮只好点点头，闭口不言。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糟糕情况，身体各处经常起淤伤都，间歇性的头痛和严重失眠，这些里里外外的症状令他无论怎么休息，体力和精神都难以达到良好状态。拖着这样一副身体去战场，客观来说就是去送死。他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试试能不能离开厂房。
毕竟对他们这种经常流窜在国与国之间搞活动的人来说，长时间呆在一处地方会令他们感到大大的不安。
太郎颇为同情道：“怪不得橡皮前辈经常大半夜起来散步，原来是失眠了。”
橡皮脸色剧变，忙道：“太郎你闭嘴！”
众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太郎。
太郎兀自辩解道：“我可没说谎话！你们也知道我的能力，经常半夜的时候感受到橡皮前辈在食堂附近……”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太郎会忽然爆出这么一条信息。
一个穿着黑色露肩长裙，浓妆艳抹的女士当即冷笑道：“原来是你。”
橡皮额头见汗：“妫姬……我没有……”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慌乱道：“大家相信我，我真的不是。”
小甜心将目光投向下首的胖子，表情似笑非笑。这种事情往往只需要胖子一个人表态就行了。
胖子正想说点什么，不想主持会议的女人说道：“橡皮先坐，请下一位继续说明后面的工作内容。”
橡皮顿时一阵冷汗，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胖子冷哼一声，改口说道：“月前与军团正面交锋导致受伤的成员，灵魂层面的问题还需留厂观察。”
女人问：“他们要彻底恢复战斗力大概多久？”
胖子道：“看他们自己意志。‘主角之书’多得是这类方便的能力，如果他们能快速融合其中的力量，想要多少战斗力都不是问题。”
他将话从头到尾全部说完，过程中会议室里安静地过分，没有人敢插一句嘴，就连咳嗽都忍了下来。
花了两秒钟时间确认无人发出疑问，一辉接过话道：“用‘主角之书’的力量制造成的复活机出现故障，在我检修完毕之前都不能再使用了。”
众人一听“主角之书”四个字，刚从胖子发话的安静氛围里脱离出来的严肃神情，又是一紧，再听到“复活机”，纷纷都浮出了惊讶的神色。一辉的话音刚落，春香便主动站出来，朝主持会议的女人鞠躬道：“对不起书卷小姐，复活机故障都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尽快赔偿组织的损失的。”
“没事啦小春香。”书卷还没说话，一位浓眉大眼，皮肤略黑的雀斑女人已经从紧张的表情里缓了过来，大度得挥了挥手，“反正那台机器暂时也没什么用，放着也是放着。”
书卷的表情就好像是刀刻上去一般严肃，掷地有声地嘱托道：“这件事情就麻烦一辉和胖子磋商，请务必在近期内修好。”
复活机是由“主角之书”的力量制作出来的高精度机器，出现故障就一定不会是换掉几个钢铁零件，或者缝缝补补就能解决的。涉及到复活机的修理，一定需要消耗不少的财力，请掌管财政的胖子一起商议的理由就在于此。
这件事的严重性其实不小，但是可能因为橡皮的问题还牵挂在众人的心中，连同书卷都无心在其他事情上多发表意见。
春香好像被大赦了一般感动得抚摸着自己的胸膛，大声道：“万分感谢！”
第71章 会散（）
早会依着众人顺序不咸不淡地继续着。
从会议桌的一头望去，在座人种不仅种族各异，就连服饰打扮，顾盼神情间透露出来的性格习惯都相差甚远。这其中不仅有肥胖的牛头人，年老的巨魔，更有腿脚残疾的精灵，和两耳失聪仅靠观察他人唇部动作来沟通的兽人。很难相信一个组织能将世界各族群的智慧人种收拢在一起，隔三差五开这样寻常的早会。
会议内容原本就是他们日常的工作，哪怕部分情况存疑，有几位资历老将坐镇的情况下，三言两句也就说得清楚了。
只是有些奇怪，今天无论老将新人，好像都对组织事务驾轻就熟起来。他们一边听着报告说明，一边还有余暇对其中一位精灵与人类的混血抛去奇怪的眼神。有的吃惊，有的怜悯，有的可惜。
橡皮不是组织里的新人，与桌边的这些人共事的时候也多次见过这样令人感到恶心的视线。
那其实是，看待将死之人的眼神！
春香和太郎是两名刚从族里出来的新人，他们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但在旁边长辈附耳过来教导了几句时，他们的眼神也开始震惊起来。
告知他们的长辈瞧一眼胖子，又窥一眼橡皮，嘴角好像挂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这表情好像就等着胖子作一名刽子手，马上下手将橡皮作掉了。
橡皮忍无可忍，大声道：“刘光头！你怪笑什么？”
这时候正当有人汇报到一半，其实也没几个人放心思在听。他们看到橡皮失态地指着刘光头大吼，也吃惊，也不吃惊，都静静地作壁上观。
刘光头是个浑身如铜铸一般青黄色的矮人，四肢粗短，坐在办公椅上就像躺椅似的伸着两条腿。他也没想到橡皮反应如此激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继而一掌拍到自己高亮的脑门，就着靠背躺了下去。
他也不说话，就拿鼻孔对着橡皮。
书卷冷冷道：“橡皮，请你安静。”
橡皮一张方脸脸色铁青，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有狠狠一推桌沿，倒在了椅子上。
书卷又道：“也请刘端正坐姿，现在是早会，不是酒会。”
刘光头龇着牙冲橡皮露出嘲讽的表情，随即也挺直了腰杆。
有人不失时宜地清了清嗓子，令汇报得以继续。
语速更快了。
很快就轮到橡皮。
橡皮环望桌边每一个人的神情，他们好像都迫不及待想要听他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
恐怕是等他快点说完，快点结束这个早会，然后快点看到早会的结局吧？
结局又会是什么？
橡皮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自己的那份工作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关注的事情。就连牵扯到“主角之书”的复活机损坏都没有引来其他人过多的不满和关注，他负责的那点小事又怎么可能会有疑问？
他说：“上周那批货在今天下午三点前装好，三点准时到一厂交接。”
货是寻常的订单，采自这一带枫木的树浆与奥能亲和力极好，再配以同种枫树纤维压出来的纸，高级铭文卷轴的制成率极高。虽然这个厂是新建，高级铭文卷轴的出产数量也稀少，但与其他地方相比已经算得上非常优秀，因此一年订单都是供不应求。
这一单也是补上去年对邻国的亏欠，按厂里安排的时间完成装货任务，然后通过地下的直通列车运到一厂进行交接。
橡皮只负责按平常的方式指挥工人装货，等列车出发，剩下的事都不在他的职责内了。
工作内容的普通，再配上他循规蹈矩的汇报，本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
偏偏有人对此提出了问题。
“为什么要在下午三点前装？”提问的是小甜心。
橡皮老老实实答道：“因为事先说好三点要准时在那边交接。”
“这件事是厂里安排的？”
橡皮道：“是。”
“谁安排的？”
胖子道：“我。”
小甜心转头看向书卷：“我们下午出发是不是也安排在三点？”
书卷答：“是的，同一班车。”
小甜心又问橡皮：“货用几号的箱子装，一共几箱？”
橡皮答：“四号的箱子，一共四百箱。”他断断续续来厂工作也有不少时间，这些分内的问题他不仅答得快，而且答得正确。
小甜心继续问：“四百个四号箱子能不能装满一个20GP的集装箱？”
这个问题会议桌边的大部分人都答不出来，因为他们有的不知道四号箱子有多大，有的不知道20GP型号的集装箱有多大，有的甚至连20GP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按照往常，这种问题绝对难不倒橡皮，他经常打交道的那列通往一厂的列车，其中一截车厢装的就是20GP型号的集装箱。
但现在橡皮偏偏回答不出来。他的脑门上已经流下汗水，耳根也涨得通红。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是只有对业务熟练的人才能回答得出。胖子虽然不常与集装箱打交道，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个型号集装箱和四百个四号箱子的尺寸，并且在两秒钟之内，他已经有了答案。
答案是：“不能。”
此时，众人心中都已经想道，既然是从胖子口中得出的答案，那么这个答案绝对是正确的。
小甜心补充道：“不仅不能，还会留出一个可以供人站立、躺下的自由空间。”
他越说，橡皮额头上的汗就越多。等他说完“自由空间”这四个字时，橡皮的腿已经止不住开始发抖。
胖子突然冷笑道：“四百个四号箱子能腾出来的空间来装一个人，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个死人。”
小甜心问：“橡皮，平常装货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要留下来重新点一遍数量？”
“嗯……”橡皮已经连嗓子都开始打颤，一个“嗯”字硬是拖出三个音调。
小甜心道：“那你可别突然发现自己装了个死人上去。”
橡皮颤着嗓子道：“不……会……”
小甜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因为死人是装不出来的，只能变出一个来。这个本事我知道胖子擅长，你也擅长。”到了这句话，“装”字的含义好像已经变了，“变”字的含义好像也很复杂。
这段对话的意思其实不难懂，但橡皮好像一时之间不是很懂。
大家都看到他嘴唇发干发白，埋头应道：“我……还好……”
小甜心道：“那一会儿散会你们交流交流？”
橡皮只有把头埋得更低：“好。”
胖子道：“继续早会。”
散会后，众人井然有序地通过房间前后的大门退场。
太郎一边走一边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前辈们对这些麻烦的事情都这么有经验。明明有这么多问题，唰唰两句话就解决了。换作我的话，一定会头疼很久，想一个通宵都不知道怎么搞定吧？”
春香翻起白眼：“这些问题都很日常啊，哪有出现想一个通宵都搞不定的问题？你太夸张了。”
太郎沉思道：“话说书卷前辈给人的感觉超严厉！每件事她都要过问一遍吗？”
春香一脸嫌弃道：“哪有每件事？而且书卷前辈是班长前辈非常信任的大将，他不在的情况下，这种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