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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眼睛,似乎跟人一样充满智慧和情感。
晚饭,红玉炒了一大盘自家地里的小菜将就上桌。她并不会做菜,家里因为母亲的失踪,也没有买过其他肉类储备着。
红玉在晚饭间询问了父亲关于失踪时的情形。
可惜老父只顾吃饭,对母亲的事情似乎没有红玉回家的关心程度来得大。
红玉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放弃了。
夜里,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干瞪着眼。
最近的工作害得她昼夜颠倒,这个时间点睡意不大。况且在东盟的时候,夜生活丰富,她也没有天一黑这么早就睡觉的习惯。
外面的雨唰唰地下个不停,隔着窗都能闻到雨水混合着野草和泥的臭味。
那是一种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像是草地里的灰尘被打散到了空气中那种刺激嗅觉的味道。
雷光偶尔会闪烁一下,把这个漆黑的房间照亮一瞬。
红玉左脚搭右脚,右脚搭左脚,躺在床上无聊地翘着二郎腿。
早知道带两本书来了,山里的夜晚本就无聊,谁能想到还下起这么大的雨来。
她有些担心从破军公会运货的车,可能会在山道上翻落。
那个破军会长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好像巴不得送她回枫木林村。
他说的前任分部长真的在鱼塘隐居了吗?
二索查得怎么样了,也许关于安伯米尔的失踪事件应该重点放到这里来调查,如果那个异兽真的和村民失踪有联系的话,问题就简单多了。
最起码不用和店长他们直面交锋。
红玉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有一种不愿意与店长交手的感觉,即便店长真如二索所说,曾经杀过不少佣兵,犯下滔滔罪行——她并不觉得店长是无罪的,也许是因为店长曾经的威名让她有些退缩,也许是一次见面,让红玉宁愿相信店长是个普通本分的生意人或者医学研究者,她的内心隐隐有一种“抓捕店长”是一种错误的预感。
迷茫的思绪越来越令她心烦,自从伊恩师父被撤职后,红玉突然之间被一道又一道的压力堆上肩。也许她对任何难题都有执拗的勇气,但她终究还年轻。
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对待自己涌上胸腔的不详预感?
躺在家中床榻上的红玉,有一种回归本我的感觉。
这种感觉告诉她,面对这一系列纷纷扰扰的事件,她终究只有办公室文员的能力。既做不到故事书里那些大神探的推理,也不能像二索那样到处跑到处调查,更学不会伊恩师父那套推诿划水的本事。
想到这里,她突然回忆起二索曾经评价伊恩师父“充满智慧”。她对此不禁疑惑,如果这是一句讽刺的话,她倒还理解得过来——没有人比她更懂伊恩师父对待事情的“聪明”手段了,这个去排队,那个去领号,回头拿文件,拿到又说缺一份。嘴上说着还有个会要开,实际上躲到会议室里睡回笼觉。
老板模式的伊恩简直是个天理不容的混蛋,她好几次都想写一封匿名信举报,但每次都在饭宴上取消了这个打算。
这个师父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恐怕就是隔三差五能靠他蹭大餐了。
而且最神奇的是,伊恩总能找到各种出差的借口,带着他的小徒弟跑到其他城市去享受当地风味。
吃,简直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需要他奉献终身的伟大信条!
这样一个随时随地在荼毒身边那些美好青年,贪图享乐昏庸无能的人,是怎么会被一个高阶盗贼形容为“充满智慧”的?红玉用膝盖想都想不明白。
也许这其中产生了某个美丽的误会?
在这样一个雷雨夜里,及其无聊的红玉也会在眼前浮现起无数欢乐幸福的往事。
只是窗外的雷声和雨声略吵。
明晃晃的电光闪过她的眼前,迫使她翻身背对窗口。
突然,窗外吸吸哒哒传来厚重的喘息声。
那喘息是如此地近,如此地急促,就隔着一层玻璃!
红玉悚然转身,身体坐立起来。在那一瞬,窗外轰隆传来雷鸣。
电弧流过窗户的表面,那张狼脸瞪着一对诡异的绿眼珠,透过窗户直视她的双眼!
窗户在那一刻猛然崩裂!
第58章 狼人()
红玉的身体一下子弹射起来,就像是绷紧的弓弦。
异兽的利爪快,她却更快。
在那一瞬,红玉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受袭的念头,太快的反应速度令根本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朝自己发动了攻击。
当异兽撞碎了玻璃,把半截身体探进那个拥挤的房间时,房门已经开出了一条缝隙,红玉的身影只是一掠,门就重重关上了。
直到两秒过后,房门再次被打开,迎向异兽的便是一杆银白枪头。
枪是百兵之王,正因为常见,再门外汉的人对枪都理解都是一柄近身之后难以施展的武器。但很多人不明白,它之所以是百兵之王,是因为那点寒芒划出的距离根本难以跨越。
红玉练枪已近二十年,百兵之王所划出的危险距离在她手里简直就是一道必杀的封锁线。
而现在,这只异兽已经被必杀的封锁线压在了面前。
闪电一般的人,闪电一般的枪!
只一眨眼,异兽的脖子已经中了一枪,飙出了血。
红玉在这时,才来得及看清异兽的样貌。
这分明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狼,或者叫狼人,绝不是在山道里遇到的那只!
她的枪忽然就嵌在狼人的脖子里,进退两难。
这样的伤对异兽来说还不足以致命,不仅不致命,异兽浑身那远超红玉想象的肌肉强度还将枪卡在伤口里动弹不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还击的好机会!狼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前爪朝她抓来。
如果红玉事先知晓狼人的肌肉强度有如此之高,她想必会留一丝力气在手里,即便遇到狼人的还击,她任然可以将枪回收,转而防守。
但她现在手臂已经完全展开,力到了尽头,就连躲闪的动作都难以施展。
随着肩部一个震动,红玉知道,爪子已经刺入了她的手臂,尖锐的指甲似乎触碰到了骨头,在上面狠狠地刮擦了一下。
她只有逃。
房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这扇木门虽然脆弱,但好歹也有一把坚固的锁。狼人的脖子已经被重创,破坏这扇门要消耗大量的体力,无疑是给伤口雪上加霜。
红玉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借房屋中间的柱子掩藏起自己的身体,只等狼人撞破房门的那刻,她就冲上去砍下狼人的脑袋。
房门对面传来抓挠和嘶嚎的声音,似不甘,又愤怒。
这时候,被吵醒的老父急匆匆地走出自己的房间。他人虽然笨,但观察力却不弱,在漆黑的房间里发现了柱子边上的红玉。
红玉递来警告的眼神,随即一阵疑惑。
狼人那边竟然传来玻璃渣被踩碎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难令红玉联想到,狼人没有选择去撞房门,而是顺着窗口逃跑了!
她当然不能放过这只怪异凶狠的猛兽。这是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说不定能解开村子里失踪的谜团。
红玉连忙冲过去拉开了房门。
谁能想到,迎面,突然蹿出一道黑影!
是狼人!它竟没有逃跑!
再躲避是不可能的事情,红玉当场被扑倒在地,利爪深深陷入她的胳膊和喉咙,同时,狼人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住她的右肩。
变故来的太快,老梁甚至没明白眼前发生的原因是什么。当他听到女儿房里传来奇怪的巨响,原本睡眠就浅的他从梦中惊醒,匆忙跑了出来,谁知道女儿就在他眼前生生被狼人扑咬,命悬一线!
老梁急了,带着哭腔大喊出声,一拳砸在了狼人的脑袋上。
但可怕的狼人此刻变得极有耐性,任由一对肉拳捶打,死不松口,只是还向外撕扯着红玉的手臂。
狼已经是一种非常出名的,极有耐性的生物。狼人的血液里流淌着野狼的血,残忍和狡诈只会比狼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心里十分明白,这个纤弱的老人就算用尽了力气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它杀死,而嘴下这个女人,却有着令野兽毛骨悚然的实力!不将她拖死,死得只有可能会是狼人自己。
危急时刻,红玉依旧没有其他办法,她的杀手锏只剩下那道星火。
“星”最令人深刻的特性是破坏力,但对法术的创造者来说,它最核心的特性应该是属于“神系能量”的那种稳定性。因为稳定,“星”才能按部就班地引出红玉所有的法力,将之倾泻出来,并转化为破坏力。也因为稳定,“星”的释放速度永远都是那样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即便是在这么争分夺秒的时刻,这些光光点点依然不顾施法者急迫的心情和濒临死亡的绝境,用它自己稳定的步调慢慢地浮现。
其实以后续法术“月”的破坏级别来说,“星”的施法速度已经不算慢。第一颗星发动的时间只需要一秒多,之后的每颗星浮现的时间都不需要一秒以上的间隔。
但生死的战斗从来不跟你讨价还价,半秒之差的背后永远只有两个结局,是生,还是死?对付一头脖子上血如涌柱,嘴上力道却丝毫不减的狂躁异兽,陆续浮现的几颗星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偏偏这要命的法术,就是这样缓慢!
红玉的手臂随着一寸一寸的拉扯,伤口越来越大,神经撕裂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不一会儿,她便脑门全是冷汗,嘴唇开始发白。
“爸,快走开!”她用剩下的力气大喊道。
老梁早已注意到女儿的法术,他虽心急如焚,没办法也只好暂时躲避。
难以继续坚持的红玉终于催动了星火,她不计代价地在短时间内比以往更快地召唤,所付出的自然是更多的法力值。
但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些许法力值又算得了什么?
星垂平野阔!
照亮房间的几十颗紫白色星火,万箭齐发似的打进了狼人的身体,划过的轨道还残留着纤细的光,宛如针芒透体而过,将狼人钉死在原地。
这带有神圣性质的火焰,据说具备净化邪物的特殊能力。狼人是不是邪物没有人知道,但体内燃烧起星火,足以令它彻底崩溃。
狼人只抽搐了一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暴毙了。高温烧尽了它体内所有的体液,死的时候,就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红玉的心依旧不肯落地,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星火听从召唤而来,同样听从召唤而去,眨眼间消散于无形。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老梁连忙掰开狼人有力的双颚,将这具巨大的尸体掀到了一边。
红玉的手已经重伤地不能再动,就算是父亲好意的触碰都被她严厉喝止。
她虚弱地说:“爸,快去教堂叫一下章牧师……”她庆幸自己的脑子还清醒,记得天火公会是没有一个治疗师的。村子里只有一个人能应付这种问题——虽然那个章牧师也不会任何一个圣光法术。
望着老梁匆匆远去的背影,红玉这下可后悔了。
要知道她在学校里学习的是德鲁伊的自然法术,其中最著名的回春术、愈合术和生命绽放都有强大的治愈效果。但偏偏她沉迷平衡系的星火术和月火术,对恢复系只停留在书面和文字上。
事到如今,红玉想临阵磨枪也晚了。她靠记忆咏诵回春术的基本咒文,却只够唤起萤火虫都不如的一点绿芒,这点微弱的能量连擦伤都无法治愈。
勉强几次,精神陷入疲惫的红玉很快昏睡了过去。
第59章 讨论()
这样的夜里,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睡在破旧老屋里是最难受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四处漏雨。
好在三个年轻人在之前的半年里找过许多东西修补这些漏洞,总算开辟出能够容得下他们睡觉的空间。
林风往常都不会这么早休息,他对找回力量没有一天死过心,不是打坐就是拿着木棍演练剑法。
下雨天屋里到处积水,没有地方给他练剑,他就在茅草铺出来的床上打坐。
阿江趁着这一场雨,痛痛快快地洗澡又洗衣服,光着身子钻在一堆茅草里,一言不发。
他们的床头立着一张大木板,从那头突然传来琳达的声音:“阿江,睡了么?”
“没呢。”
琳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那个红玉小姐说帮我们解决手续费,不知道是真是假。”
阿江道:“我觉得是真的。”
“为什么?”
“我看她随随便便就把衣服人,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两银对她应该不算什么吧。”
“是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琳达深深叹了口气,幽怨道,“你不觉得她长得好漂亮吗?”
阿江点头道:“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而且还是活生生的美女。”
琳达毛骨悚然:“什么活生生的……”
“之前都是在画上看的。”
“……是哦,长得跟画里走出来一样啊?”
阿江终于听出她语气里的幽怨,忍不住道:“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主要是她穿得好看。”
琳达道:“是啊。”
阿江进一步解释道:“你要是能好好买身一副,肯定比她好看。”
琳达道:“可惜我没有。我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有钱也只能买馒头。”
阿江叹道:“咱们都只能吃馒头。”
琳达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你追到人家就不用吃馒头了啊。”
阿江一笑,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就我这样子还追她?”别说他如今蓬头垢面,睡觉都时候都能闻到自己过长留海散发的臭味,就算他以前,也从未追过那种级别的女孩子。
红玉的成熟是一种稳重又睿智的体现,她虽然言行随和,有礼节,但目光中明显地带着骄傲,是任谁都能轻易看出来的。这样的人在阿江的世界,不是天之骄子就是世家子弟,怎么会和他有丝毫的交集?
阿江现在几乎脑袋里忽然只浮现出一句话,正好贴切地形容他们现在所聊的无聊话题,叫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只听茅草一阵翻动,阿江忽然想起一件事:“村子里有这么有钱的人家吗?”
琳达窃笑道:“怎么?想去追人家?”
阿江左思右想,疑惑道:“我们在这村子已经住了大半年了,你觉得她是哪家哪户的女儿?”
琳达终于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半年多的时间呆下来,枫木林村给他们最大的印象,就是贫穷,落后与小家子气。村民对任何事物的态度不仅冷漠,而且木讷,兴许是穷怕了,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钱,唯一看重的也是钱。
自从出了械斗的事件,阿江他们在村子里终于有了一些薄弱的存在感。偶尔,他们也能从村民手里用打猎得来的小动物换到一点馒头。
在这个村子里唯一得到钱的手段,就是打猎到狗龙这个级别的大型异兽,包括青熊和野猪,拿到公会里出售。据说按照这个世界的公会联盟规定,这些材料是强制各大公会收取的,各大地区都有固定的价格,唯有这点哪怕到了再偏僻的山村,公会都不敢违背。而除了公会,村民之间的交易极少出现钱的存在,仿佛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钱是最重要的命根子,一分一厘都休想抠出来。
村民小气成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