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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是发生在我身上——一个无能佣兵罪有应得的结局。跟你却没有关系。”伊恩望着红玉，眼中一如既往地呈现着担忧的神情，“你是天才。联盟里很多人都说，你是只足够成熟的小鹰，只要我放你飞，天下之大你哪里都能去。但事实并不如此。”
“事实是你教得好。”红玉眨眨眼睛。
“……对，我当然教得好——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红玉憋着笑：“请说，请说。”
“这世上多得是天才，越是天才，就越要把自己的才能更有效地利用起来。你要加倍小心，收敛你那副聪明劲和责任心，如果你有机会做更重要的事，就不要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迷惑。”
红玉含笑点头，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伊恩颇为无奈：“我一看你就是不懂装懂。”
红玉忙道：“我懂，我真懂。”
伊恩道：“你要明白，无论你以后拥有了多么夸张的力量，你始终是个人，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红玉道：“放心吧师父！我还年轻，会保证自己精力旺盛的！”
伊恩欲言又止，改口道：“我有的时候真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红玉道：“扒光衣服打吗？”
伊恩翻了记白眼：“说是什么胡话！”
随着伊恩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红玉陷入了沉默。
师父终归是要走了。
就算没有这件事，小跟班是会成长的，师父总不可能永远带着她。
红玉终于变得难过起来。
……
魔动车驶出城区，来到郊外一处密集的老房子群落。
“去吧。”伊恩说。
红玉没有立即下车，她深深望着伊恩，忽然道：“如果我以后遇到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伊恩果断道：“不会。”
他又摸着小跟班的脑袋瓜子，说：“但是我以后遇到危险，就指望你来救我了。你要变得更强一些才行。”
红玉的双眸逐渐明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伊恩坐在车内，望着红玉离开时充满干劲的步伐，忍不住摇了摇头。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将车子掉头，看到朦胧的细雨中，远方有一辆令他眼熟小型机械座驾停在路边。
那辆机械座驾像是一个圆环立在路上，圆心中间留出座椅的空间，有个黑色风衣的墨镜男正靠着座位，并把两条腿搭在把手上。
“阿瑞斯。”伊恩摇下车窗，叫了墨镜男一声，“你特么，你们银月的会长都死了，还盯着红玉不放？我告诉你，红玉是不可能开荒的，这辈子不可能开荒的。再跟踪她，我把你的脑袋打出shi来！”
阿瑞斯低下头，从墨镜上方露出两只眼睛望着他，惊道：“伊恩大老板！今天没出太阳吧？”他探头望了望天，“这狂风暴雨的，您怎么不呆在办公室里泡功夫茶，跑这儿来了？”
伊恩摇上车窗，骂了一句：“去吃屎吧你！”随即驾车远去了。
“联盟的叛徒……”阿瑞斯点上一颗烟，不屑一顾地对着雨幕吞吐起来。
不知他又知道些什么。
第28章 红玉（）
“红玉，上面让我做一个表格……”邻桌新来的同事投来抱歉的目光。
红玉探了身子过去，桌子上雪白的纸张文件写得很清楚，只是一个比较基础的问题。她盈盈一笑，为同事详细指点了方法。
这时候，一位正装笔挺，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下班路过，随手放了个杯子在她的桌上。
“帮我把这个洗了。”中年男子脸色有些匆忙，命令完转身就离开了。
红玉以笑容回应：“呃……好的……”
红玉，二十三岁。
在学院里主修自然生命学科，又因为家中有一位退役士兵出身的老父，自幼习得一身精妙的枪法。
那么为什么她这样年轻有为的少年天才，如今要在杂物间里帮理事洗杯子呢？
新来的同事不免感到疑惑，据他所知，红玉不仅精通武技，还擅长一个令许多法师羡艳不已的强力法术，办事能力出众，性格稳重可靠，是联盟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
而刚调来的那个理事，初上任几天什么能力也没展现，只是不停绕着红玉身边转，让她做各种各样的杂事。
“这是第三次了吧？”同事靠过来鬼鬼祟祟地问道，“又是倒水，又是洗杯子，你又不是他的秘书，他到底想干嘛？”
红玉皱着眉头，干这样的活其实也并不是很乐意。
“但是因为这种事情跟理事纠结，也没必要。”
还有，就算吵起来，吃亏也只能是自己。后半句话红玉没说，留在心里了。
“他不会是想追你吧？”新来的同事满脸八卦的神情。
“怎么可能……”红玉翻了翻白眼。
次日，小姑娘拿着通宵赶制的文档放在了新理事的办公桌上。
那张桌子就在一周前某人在任的时候，还是乱七八糟邋里邋遢的样子。新理事来了之后，逐渐整理干净了，就连原本桌角处的一滩污渍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办公室才像一个正经工作的地方嘛……红玉感叹。
新理事大致扫了两眼文档，道：“这样太麻烦了，你还是改回初稿吧。”
“但是……这些您昨天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还有要求新加的项目都不要了？”
“嗯。”理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嗯什么嗯啊？我特么听你的辛辛苦苦干了两天，昨晚根本没睡觉！结果你就给我来了句“改回初稿”，还“嗯”？
红玉瞪大了眼睛，没有比这个跟让人气愤的了。
新来的理事扬了扬纸，将它轻柔地抚平，然后塞回了文件袋里，交还给了红玉。
就在红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答应下来时，理事突然唤了她一句。
“红玉啊。”
“啊？”
“你是整个联盟的理事群都非常看重的人才，要加油干啊！”
“哦……”红玉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加班加点把初稿赶制出来，奈何新来的理事在这时候想上一节思想辅导课。
“听说伊恩之前非常器重你，你的能力这么强，能帮他偷到不少的懒。”
“……”
“但是我想提醒你，千万不要被那个家伙影响到了。你是希望之星，要重新拿出干劲来！”新来的理事鼓励式地握了握拳。
面对理事的关心，红玉只好勉强地挤出笑容。
“还有啊，联盟下一个开荒团的工作，希望你去试一下。”
“啊？我……”红玉不由地愣住了。
联盟刚遭受损失，一批核心人才被恐怖组织的狙杀，所有人都以为开荒的事宜会推迟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就再启了。
“哈哈，你还没有参加过开荒吧？这一次可是个好机会。”理事看到红玉错愕的表情，产生了误会，“别紧张，过去多以学习为主，等习惯了之后，你可以选择成为一名正式的开荒团员。”
红玉忍不住回绝道：“不行，我不能去开荒。”
“怎么不能去？”这次轮到理事诧异了。
“因为……”其中的缘由自然在伊恩，红玉曾经被警告过，她的法术非常适合对付开荒地里的那些庞然大物，但也非常不适合开荒这个活动。
因为前线那过于诡异多变的环境，还有怪物匪夷所思的各种能力，造成的突发情况非常之多。
红玉的法术强大是一点，不可控也是一点，使用后往往会因为精神力的耗磬令自己失去战斗能力。这样过分极限的特性，在开荒环境里非常吃亏，在面临高压的情况下，几乎一定会被战友在绝境中抛弃。
所以她想依靠这样的能力去开荒，无疑是自寻死路。
理事皱眉道：“这一次的开荒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年轻人要多展现自己，不要遇到困难就退缩不前，推卸责任！”
红玉支支吾吾不敢回话，明显理事已经有所不满，这时候再在他面前提原因，恐怕引起的就是雷霆震怒了。
“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理事终于下了逐客令，“还有，明天会议的资料，帮我整理好交过来。”
退出办公室的红玉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心情，她大概猜到，让自己参加开荒，不仅仅是新来的理事一个人的决定，代表的应该是背后整个理事层。
换作其他年轻人，一条金光闪闪的升职通道已经够他们欢呼雀跃，下班庆祝了。
但对红玉来说，这仿佛是一朵沉甸甸，压抑在心头的乌云。
她应该听从师父的建议，令自己远离合作性质的危险战斗，还是把握升迁机会，像其他佣兵一样挖掘自己的潜力，在开荒的路上追逐理想呢？
茫然落座的红玉还抱着那袋文件。邻桌的同事正抓耳挠腮，又陷入了纠结的问题里，一见她回来，连忙探身过来询问。
“怎么了红玉？理事批评你了？”
红玉摇摇头：“没有。”
同事见打探不出什么，也不以为意，指着自己的桌面问道：“你帮检查一下这个文体格式是不是这样写的，我以前没写过，搞不懂诶。”
“啊，好，这个是这样的……”
隔天临下班之际，红玉再次被叫到了办公室。
“安伯米尔？”这是一个不怎么兴荣的小城，对红玉来说却是个熟悉的地方。
“今天会议上讨论，考虑你家就在那里附近，所以先安排你去驻安伯米尔的地方公会联盟办事处。等下次开荒团再参加吧。”理事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埋怨语气。
被调去那个偏远的小城，红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被下放了吧。”她转头看着领桌同事，那副遇到任何小事都做不好的样子，心中着实感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为什么是我……
第29章 二索（）
红玉的老家叫枫木林村，是安伯米尔附近的偏远山村。
枫木林村藏在深山后面，周围除了石头只有枫树。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火红火红的一片，红玉的名字也源自与此。
但无论是枫木林村，还是安伯米尔，都是个穷地方。
没有吃喝玩乐，对红玉这样在大城市读书、毕业、工作的年轻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流放。
因此，在等待回老家的长途机车到来前，红玉的心情非常失落。
站台上的旅客三五成群，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个角落。聊天的，打牌的，吃零食的，看书报的，喧哗声响成一片。
不一会儿，嘹亮轻快的口哨声自远处传来。
人们意识到机车已经即将进站，纷纷站了起来，往站台的边缘拥簇过去。
突然，处于站台上最前边的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被人群挤落了站台！
幼童的母亲失声尖叫，一只抓空的手还僵在半空。
父亲连忙想要探身下去，但随着一阵轮子与钢轨互相接触的重鸣，机车已经进站，再去靠近的动作太过危险，周边的旅客连忙拉住这位冲动的父亲，将他向后拉拽。
但这位父亲哪里肯？幼童已经在下面嚎啕大哭，惊恐的情绪随着哭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众人无可奈何。
红玉同样目睹了这一幕，她心知庞大的车头在一秒钟之内就会碾过，武技再出众的战士也会被这头钢铁凶兽压成一滩肉酱。
这时候只有擅长时间法术的高等法师才有办法在这一秒钟内创造奇迹。站台上有这许多的平民和佣兵，偏偏不存在那样级别的法师。
眼见惨剧即将发生，千钧一发之际，机车车轮的缝隙里突然伸出两只细麻杆似的臂膀，又黑又长，全是绒毛。
那双手赶在车头碾过铁轨之前，一把捞起底下的儿童，并高高举到半空中。
“天呐！”众人惊呼。
直到孩子被那双毛茸茸的黑手轻柔地放在站台上，为此提心吊胆的旅客们这才放下一口气，孩子的母亲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机车缓缓停了下来。
父亲第一时间抱住了孩子，激动地热泪盈眶，转头连连道谢：“真是太感谢了！和谐号！”
只听灰色钢板下的机车头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音：“小事一桩！”
这不是乘坐在机车里的人，而是机车本身！
多么神奇的一种生物！两只宽瘪的眼睛露在车头，长时间疾驰的时候会合上充当眼睑的钢板打瞌睡。
各处都打满了铆钉的钢铁机器其实不是它的本体，它们是一种喜欢奔跑的魂魄精灵，工匠制作出它们满意的身体后，这些魂魄精灵就会自愿从不知哪个角落里钻进去，霸占这台机器。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机车精灵为了报答让它们尽情奔跑的人类，会为大家服务直到自己的寿命完结。
机车头重新吹起响亮的口哨等待乘客们入座。
红玉刚放好行李，就听到周围的人滔滔不绝地讨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一名男子从斜对面的位置看向了她，抱着背包坐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这些机车精灵一开始并不满意这些身体，后来依靠众神之约的大术士米纷飞所开发的新式技术，才让他们有这么好的同步率。”
这是一名中年男性，脸颊上残留着络腮胡渣，鼻子高挺，眼睛略微细长，理一头油光发亮的三七分。他拥有一身现下社会上的普通男性标准的健壮肌肉，胸肌额外雄伟。
他说话的时候喜欢扬起眉毛，挤出额头上的皱纹。
只听他此时依然自顾自地说道：“新技术同样应用于新一代的产品，法术魂卡上，想必你应该听说过。”
红玉点点头。
随后，那人结束了他的开场白，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众神之约公会的盗贼，二索。”
两人轻轻一握手。
满手的厚茧。
二索为了避免红玉生疑，主动从衣服的内侧里掏出了自己的佣兵证书。
红玉顿时一怔——二索的证书跟伊恩师父曾经的那本一样，外壳是厚重的咖啡色，里面最上方的标题就注明了该证是一本高级佣兵证书，然后是一寸照、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等一系列资料。最后则是东盟专属的法力盖章。
他掏出证书的时候机警地向四周环看，打开也只一瞬就合上了。
时机掌握地非常巧妙，恰好是在红玉一眼扫清上面的信息之后。
二索一面收起证书，一面笑道：“不好意思，我有必要向你郑重道歉，因为我刚才不经意间看到了你佣兵证上的个人信息。”
偷看就是偷看，说什么不经意看到。红玉表面上笑盈盈的，心底下却相当不满，盗贼的职业习惯有的时候真令人讨厌。
但这个盗贼光明正大向她主动谈起，倒是让人有些诧异。
“请问小姐是否准备回枫木林村？”二索说着又掏出一袋花生磕起来。
“不是。”红玉摇头，她这次是被调往安伯米尔工作的，联盟也安排了宿舍，她打算先去以后上班的地方看一下。
面对红玉有些冰冷的态度，二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续道：“那么我猜小姐近期内也要回一趟自己家吧？”
红玉皱眉，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正要驳斥他，只听二索又说：“不瞒你说，小姐，我这次由于特殊任务，也是准备前往枫木林村，如果有你这位本地人带头，想必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