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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印为难,但不得不说,咬咬牙,低眉道:“最多他们也只是以为您是以无伤臣的身份行礼,不打紧的。”
“不打紧?”
法印抬头看他,心里苦涩,“小主,您何必非要如此,法印全然不会说了。”
伤狂一怔,眺望远处,轻声自语:“那我也全然不会说了。”
酉时一到,伤狂就坐上了轿辇往承欢殿去,他没叫裴度法印跟着,这也是规矩,去侍寝的时候不能带自家宫里的人,虽然他不一定是侍寝,只是陪帝君用膳,但他不知道要跟他们说什么,只觉得出了一趟宫回来主仆之间有了许多嫌隙。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伤狂却知道他们心里困惑,因为知晓自己离宫突然,必然不信外人说的是帝君圣恩允他出宫散心。既然离宫的原因有异,他们自然就更相信宫里的另一个谣言,说他和千下有染。
唉,终究是解释不清的。
这宫里,纵然你是主,可也是帝君的仆。人人都是向着帝君的。
即或不然,侍从们也只是希望借着主子有所依靠,但伤狂肆意离去,在裴度法印看来显然是割舍了这份情谊联系。
被抛弃的孩子即使带回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近父母了。伤狂经历过,他太懂得。虽然仍是挂心的,却怎么也无法除去心里的那根刺。
主仆亦然,伤狂只能默默承受这样的疏远。
思绪间,轿辇已是停在了承欢殿前。
伤狂轻盈盈起身,候在门口的应琏看见轿子停了就早早来到跟前,帘子一启,他就伸手扶住了伤狂,伤狂起初只是看见手,感觉那温热熟悉,一见是应琏,他唇角也勾起一抹善意的弧度,“回来了啊。”
应琏心头一热,点点头,露出一个不常见地生涩的笑容,“嗯,这是应琏的职分。”
伤狂轻轻颔首,顺着他的手下了轿辇,一边朝里走一边问,“帝君还在忙么?”
“没有,在等您用膳呢。币大人在里面伺候。”
伤狂一愣,不禁看了一眼一直低着身子与眉眼的应琏,他倒是没在意来接自己的不是币元——虽然这是币元该做的,不过若是寻常妃嫔必然会计较的吧。应琏真是有心,不着痕迹地就替人解释了。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我自己进去。”伤狂在偏房门前驻了脚步看着应琏,应琏忙打了一躬退下了。
伤狂分明看见应琏走时眼里闪过的犹豫,他想通知帝君的吧。
他摇摇头暗自叹息,看向紧闭的门,玉手轻轻贴在门边。
他已经不是那个想去哪就可以去哪的无伤臣了,他和帝君之间就只剩下夫妾之份了。
他是后宫里的妃嫔之一。
他跟其他妃嫔一样,需要专门的宫殿,需要专门的轿辇,想见帝君了需要通报,就连侍寝也需要被翻牌子。
他再也不是帝君专宠的无伤臣。
他是伤妃。
币元那日在学五居替帝君所传的话仍在他耳边萦绕,帝君希望他出宫假装才从外面散心回来,希望他高调回宫用行动澄清谣言,希望他宽厚仁德,和丽妃一起统管后宫事宜。
最重要的,是告诉他,君臣之间所需的礼仪与夫妾之间的相处之道并不相同,但本质上是一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上的只一个,在下的却很多。
他知道,这是帝君的下下策,他怕自己无法接受他与其他妃嫔之间的事,就用了这样近乎冷漠的权威来让自己屈服,让自己甘心,让他们在这已经畸形的关系中找到维持下去的理由。
他叹了口气,贴在门上的玉手没能推开门,而是改成了敲。
“进来吧。”
屋里传来的淡漠语气让他心头一紧,轻轻推开门,那副淡淡伤感的愁容已经被虚假的微笑取代,“帝君万年。”
“不要再用这个礼仪。”帝君冷冷地看伤狂抱在一起的拳头,这不啻是北国臣子与炎人所用的礼仪,更是嵇康男人所用的礼仪,他不知伤狂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已没有外人,你还是要这样刺激孤么?”
伤狂抬眼瞥了一眼一脸为难的币元,笑笑,“帝君,既然已经没有外人,你我之间还计较用什么礼仪么?”
帝君一怔,看着伤狂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略带愠色,“币元你先出去。”
“可这没人伺候……”
“出去。”帝君毋庸置疑的语气吓得币元再不敢回嘴,瞥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忙倒退着跑下去了。
伤狂却仍置若罔闻地站着,目不斜视。
帝君无奈,叹息一声,“伤儿,孤与你之间何竟至此?”
那沉沉的叹息声敲进伤狂的耳里、心里,他摇摇头,苦笑说:“帝君,伤儿只是一个人的伤儿,帝君也只是一个人的帝君。如果帝君变成很多人的,那一个人的帝君就不在了,一个人的伤儿也就跟着他去了。剩下的,只是帝君与伤妃,夫妾、妾……一个妾。”
帝君心猛地一揪,“你还在怪孤。孤宠幸他们只是因为你……”
“帝君不用解释。”伤狂匆匆打断他,“伤狂明白,都明白。所以裴度法印告诉我那一切的时候,我并没有闹,我知道帝君心里也不好受。我都知道的……”
“那你还……”
“帝君!”伤狂抬起一双清澈的蓝眸看帝君,直看到帝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他才幽幽开口,“伤狂懂得你,所以原谅你。可你不懂伤狂,你一再怀疑我,我不怪您,我来解释,我来求你原谅,我可以一个人学五居里等您回心转意,但等来的却是你和别人……是,你是一国之君,我明白的。我想你亲口来告诉我,然后我能笑着跟你说,我原谅你、我不怪你。”
“伤儿……”帝君看他,有些不忍。
他笑着摇摇头,“可是我等来的是币元,是帝君冷冰冰的圣旨,是夫妾之份,是满满的不信任,帝君以为伤狂是不通情达理的,以为伤狂是自私的,以为我对你的爱也是经不起考验的。既然如此不懂得,伤狂何必痴望。”
“你、你又想走?”帝君的神色冷到极点。
伤狂看着他骤然冰变的神色,他不明白,帝君明明比他年长十一岁,可在他们的感情上他却像个孩子,总是用愤怒来表达他的恐惧。
他叹息一声,跪坐在帝君脚边,伏在他的膝上,“帝君,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你不必总是恐慌,伤狂不会走,伤狂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为什么总是不放心,你何苦叫币元来说那些话来伤我。我也只是个凡人,我心里也会痛。我不说您就全然当看不到么。”
他回宫不就是为了不让人误会他与千下的事么?可是帝君却把他幽禁在学五居。到头来倒像是他不通情达理,需要帝君以君、以夫之名义胁迫他来演这场回宫辟谣的戏码。难道他会因为帝君宠幸了其他妃嫔就不识大体地只顾吃醋而拒绝他的要求么?帝君何以非要强调他只是一个妾。
帝君错愕,看着轻闭眸子躺在自己膝上的清瘦的人儿,他竟有些羞愧。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他以不懂得要如何平易与人相处。他不像伤狂,可以体会别人的难处,可以理解别人的痛苦,他甚至不会设身处地地为人着想。
“孤错了……”
伤狂叹息一声,他能叫帝君认错,却无法让帝君改错,他永远不会懂自己,永远只能无奈地说他错了,他就像自己的父皇一样,一生也不懂得他的妃嫔。他不是没有爱,只是他在众生之上,他的爱被太多的东西粉饰,他自己也惶恐,高处不胜寒,他怕,自己又何尝不怕?
帝王的爱,谁又受得起呢?
第二十八章 可能()
自从伤狂回宫,帝君夜夜传召,二人成双入队,谣言不攻自破。仿佛无伤臣从未离宫,帝君也从未召过其他的妃子。
但也只是仿佛。
这天,九清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了无伤宫,与伤狂讲起他不在的日子里宫里所发生的事。虽然伤狂听裴度法印提起过,但毕竟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不像九清讲得这般清晰有条理,伤狂听着不禁蹙起了眉头。
“帝后怎么会下毒呢?我始终不信,帝君怎么就断定是帝后下毒的?这里会是这么简单?”伤狂摇着头,“人心叵测,恐怕帝后是遭人陷害。”
“陷害?”九清轻蔑地笑了笑,“伤哥哥,你在的时候他就那样工于心计,这宫里他不陷害别人就行了。”
伤狂看他,其实从回宫那日见到他之时就已经发现九清的变化,只是坐在一起说话才更觉得他们之间的那条鸿沟已经那么宽那么宽。他再不是那个像璞儿一样天真的孩子。
也是,他已经有了孩子,马上就要为人父……
“还是别说这些了。”伤狂随口岔开话题,“你每日还要喂养孩子,操心这些太累了,小心身子。你与孩子是一体,你自己不仔细,为了孩子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知道么。”
九清眼底滑过一丝苦涩,有你伤狂在,我的孩子就算出世又怎样?
“嗯,我知道。”他轻轻笑着,“什么时候你和帝君也生一个。”
闻言,伤狂的神情顿时有些恍惚,他和帝君每夜的欢好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帝君对他虽然仍是动作轻柔,可他们彼此都知道没有情分在其中,他们不过是两具肉体在碰撞而已。
他的身子痛,心更痛。他相信帝君也是一样。可是他们就是找不到那一丝丝的快感,就像是彼此之间失去了感觉。
他每夜惊慌入睡,生怕帝君厌烦了这样的自己。
偶尔半夜悄悄醒来,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两道目光扫在自己的脸上,他不敢乱了呼吸,他不敢睁眼,他怕帝君尴尬,更怕自己这一醒就让两个人陷入沉默的僵局。
他们之间终究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盼望能结束这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他甚至夜半之时靠着帝君冰凉的背脊就在想,或许自己应该放帝君去别的妃嫔那里,给两个人彼此喘息的机会。
但他不敢说,他怕帝君生气,更怕帝君这一去就再不回来。
所以,他想替帝君生个孩子。这样他每日就有事做了,他也就有正当的理由拒绝帝君不做那事。
可,夜夜宠幸,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甚至怀疑因为自己是嵇康人,与北国姮子体质终究不同,所以才没有孩子。
“这哪是说有就有的。”伤狂微微垂了眼眸,不让旁人瞧去他眼底的失落。
九清以为他是娇羞,心里不是滋味,笑道:“帝君夜夜召你,九儿想是快了。”
二人又寒暄半日,币元来传伤狂陪帝君用午膳,九清这才拖着疲倦地身子依依不舍地离去。
伤狂看着远去的轿辇,心里叹息,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不能坦诚,明明身上溢淌的全是愤怒和仇恨的气息,却强颜欢笑……
九儿,你终于也被这深宫洗去了天真。
那我伤狂的洗礼又会是何时呢?还是,我已经变了?
十一月初五日,宫正司往平州去执行任务的四个青年执事带着陈渠和陈拷回了北禁城,夜辛昀刚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回过神就被这个消息勾起他更痛苦的回忆。
为什么,林萧死了,孩子死了,他夜辛昀究竟做了什么。
“陈渠,你说,你和林继德是什么关系。”夜辛昀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问。
陈渠至今也不知道林继德死了的事,谁人问他这个消息他都只说是夫妻。可面前的这个人是夜辛昀,是林继德有一次喝醉被自己背回去的路上呢喃过的人,他说他这一生最爱的只有他。
陈渠更知道继德为了夜辛昀烫去腿上的炎人印记,为了让夜辛昀幸福不惜假装和自己结婚,一生一世委屈在深宫之中像一个姮子一样活着,饱受与爱人咫尺相隔却只能看他与别的炎人欢好愉悦的痛苦。
如今,这个叫夜辛昀的人终于站在自己的面前,是这样的美丽动人,难怪继德兄为他痴迷……
他情不自禁想起段一航,脸上蒙了些许灰色。
“说了多少遍了,夫妻。”陈渠按着林继德的交待无论对何人都要守口如瓶,当下他也是佯作不耐烦的模样回答道。
夜辛昀冷冷一笑,遣退了众人。
“他根本就是炎人对吧?”夜辛昀怒火中烧,满眼的愤怒与凄楚。
陈渠愣愣地看着这个骄傲的姮子,他这般生气地质问自己,难道他已经发现?
“你、你在说什么,他是我的结发妻子。”陈渠闪躲开夜辛昀咄咄逼人的目光。
夜辛昀盯着陈渠的眼睛,纵然他不看自己,自己也要从那眼里看出真相来,“那段一航呢?”
“一航?”陈渠两只眸子闪亮,“你们也抓到他了?他还活着?”
夜辛昀蹙起眉头,陈渠立即意识自己暴露了什么,忙沉声,“一航他是我纳的妾,继德是正妻,他常年不在……他知道的……”
“是么。”夜辛昀围着他转了两圈,前后上下打量了个遍,“那你说,他的身上有什么胎记一样的东西么?”
陈渠一怔,他和林继德同是炎人,自然没真的做过炎姮之事,哪里会知道他身上有无胎记?
“记、记不得了。”陈渠扇动着睫毛,坚毅的脸上浮出几抹忐忑的红晕,“当年他生下还徳就随您进宫了,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我哪里还记得胎记,模样都快忘了。”
夜辛昀一怔,是啊,都十几年了……
“忘了也好。”他又怀疑了,林萧到底是炎人还是姮人?林还德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们长得如此之像,怎会不是亲生?
见夜辛昀脸上的凶狠之色淡去,望着他脸上的愁云,陈渠不由大了几分胆量,问:“丽妃?继德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不是跟在您身边伺候么?我怎么没见到他……还徳他……”
“行了。”夜辛昀抬起一双威严的眼睛制止了陈渠的问话,但见陈渠脸上的错愕,他一时又心软,如果林萧是姮子,那面前的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丈夫,他死了,却无亲人安葬他。
“你喜欢继德么?”
喜欢?
陈渠不解,看着夜辛昀,吞吐道:“自、自然,他是我的正妻。”
夜辛昀不信,又问:“你喜欢段一航吗?”
“当然……喜欢。”陈渠的眸子闪过一丝温柔,正落尽夜辛昀的眼中,他恨,这个人在提起继德时候平静平淡,即使是回答自己那样的问题也没有任何温情,可在提起他的妾侍段一航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陈渠甚至愿意去为段一航摘天上的月亮。
为什么,他夜辛昀得不到爱的人,他爱的林萧也被人这样从心里抛弃。
“骗子!”夜辛昀双手用力一推,害得束着手得陈渠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退到墙边。
“丽妃……”
“你不配让他喜欢。你甚至不配娶他!”夜辛昀指着他,“你根本不爱他,你放肆!”
“丽妃你……”陈渠实在不明白夜辛昀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就算他不喜欢继德兄又怎样?难道眼前的人会喜欢继德兄么?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毕竟眼前的人是帝君的妃子。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夜辛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也没人爱他,没人记得他了。”
“你说什么?”陈渠眼里布满震惊。
夜辛昀心口一痛,他看到陈渠那红了的眼眶,他恍惚以为这人真是对林萧有感情的,不然他难过什么?
“继德死了。我们在找凶手。”夜辛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