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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阎君门外一位守卫的阴兵告诉她:“十殿下令我转告你,即为鬼差,当勤于公事,莫要因私废公。你与那人的缘份早已尽了,强求并非好事。何况妖与人,乃为殊途,不可同归!”
阿房对着大殿的殿门,重重地磕下几个头,放声道:“求十殿下开恩,阿房只是想看一看他,屡行前世之约。”
阎君殿,大门紧闭,门上那一排排、一列列的门丁,闪着幽冷而无情的光。任阿房如何跪拜祈求,也绝不为之动摇。
阴兵好心地劝慰:“你莫要再求了。这千万年来,阎君殿从来都不是能留情之地。何况十殿下昨日去了天界,短时内是回不来的。”
阿房听他前一句话时,还满心失落,待听到后一句话时。狐眸一转,计上心头。
阎君殿虽然守备森严,但也并非毫无漏洞。比如,负责消除鬼魂前世记忆的孟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阎君殿汇报工作。有时是亲自来,有时则是派属下将工作报告承上。
阿房便趁着广平阎君不在天界的时候,乔装成孟婆的手下,以送工作报告为由,混入了阎君殿,又依靠着狐媚之术,将案卷室的守门阴兵给迷晕了。最后,成功地在一推案卷中,找到了属于秦回的那一卷。
来不及多想,她将案卷塞入怀中便逃出了冥界。为了瞒骗过地府司,阿房甚至还找了同族中与她长相最像的一只小狐妖,顶替自己做鬼差的工作。免得被查到她失职的事。
按卷中所载,这一世秦回的名字叫“科托阿”,乃是八旗子贵族。少年得志,及至二十七岁,已立下赫赫战功,官位显赫。
此时,正值战争时期,清帝已坐上了紫禁城的龙椅之上,明帝被迫退避西南一隅。
而科托阿作为清国大将,领着数万清兵浩浩荡荡地朝西朝而去,准备清灭掉明帝国最后的火种。
这一日行军途中,天色将晚,又忽逢大雨,科托阿急忙下令就地扎营,准备休整一夜。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山上急匆匆地跑出一位背着竹篼,模样像是居住在附近的采药女。
明明只是荆钗素衣,可是她在雨中跑动的身姿却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全军人的目光。也不知是谁,忽然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引得那采药女,驻足回首。
那是怎样的一整面容啊,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中带着一丝媚态,又透着几分惊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尤其是大雨如注,她又衣着单薄,被大雨一浇,从头湿到尾。长长的头发湿答答地挂在脸上,即有几分狼狈,又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身上的衣服因湿透了,贴在身上,将玲珑优美的身线展露无疑。
大约是被惊到了,采药女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身就跑。
科托阿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一阵风一般地跑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上一世的相遇,是满世桃花纷飞。
而这一世,却是漫天的大雨。她立于他的马前,慢慢地抬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他的长相已经和前世大不相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气入眼,就连曾经温和带笑的眼眸,都有些冰冷。可是这一片冰冷中,却又忽然间有一丝惊讶闪过。
这一世,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阿房那双绝美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他,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叫阿房。”
“阿房?是秦始皇与阿房女的那个阿房吗?”他轻轻地笑了,那一笑荡开了因经年沙场血战而积攒下来的冷漠,“本将军前阵子刚刚读过这个故事,甚为喜欢。”
阿房看他的目光渐渐有一丝痴迷,大雨迷蒙中,他带笑的面容与她记忆里秦回的面容融合在一起。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眶中滑出,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知道,哪怕历经轮回转世,哪怕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小狐狸,但他还是他,从来不曾改变。
科阿托少年得志,而后一直戎马生涯,无心男女情爱。家中虽有长辈给他立的几位侍妾,但他一直都未娶过正室。
见到阿房的第一眼,他就疯狂地爱上了她。他不嫌弃她出生低贱,也不在乎她是汉人的身份。甚至,他还告诉她说:“虽然满汉不能通婚,但等我立下灭明大功的时候,便请圣上为你抬旗,让你能以高贵的身份成为我科托阿的福晋!”
意想不到的是,不等他们到达西南之地,京中忽然来了旨意召科托阿回宫,还派了人接管了他的军队。
科托阿思索再三,终因皇命难违。将数万大军暂时移交出去后,自己带着阿房快马加鞭,赶回到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科托阿就被软禁了起来。
这个时代,人类中还有很多的除妖师。即使妖怪们有超跃凡人的特殊力量,也多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亮出来,以免招引麻烦。
阿房眼睁睁地看着科托阿被带走,强忍到了夜晚,便施了个法术很轻易地潜入了关押他的牢房。
科托阿本倚坐在墙边,睁眼思索。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睁开眼,惊见阿房居然就站在他面前。牢门的门还依然落着锁,也没见狱卒开过门,她到底是是怎么进来?
阿房也顾不得许多,拽起他的胳膊说:“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科托阿这才意识到阿房似乎有些特殊的手段,不过这时也来不及深究。他只推开了阿房:“你快快离开,休要叫人看见了。我,不能走!”
阿房急道:“你被冠上了通敌的罪名,这是要命的!你留下来就是等死!”
科托阿默了默,又自嘲地一笑:“我科托阿半生戎马,忠心大清。今日他们竟然污蔑我通敌?真可笑,我堂堂大清的将军岂能舍弃母国去通一个即将消亡之国?”
阿房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你别担心,我乃是狐妖,会法术,我能毫不费劲地带你离开这里。从此,你我二人远走高飞,自在一生,岂不快哉?”
科托阿震惊于阿房的话,可是此时他已对她情根深重,即使知道她是妖,也不能消减一分一毫的感情。
“我不能走。阿房,我的身后还有庞大的家族。一但我走了,便是坐实了罪名,我的族人们都会因我获罪。圣上是明君,或许他现在想不通个中关键,可是以后他总能明白过来。”
“那如果他一直没有明白过来。又或者,还不等他明白过来,便先听信了馋言,杀了你呢?”
科托阿沉默了半晌,幽幽叹息一声:“那也是命吧”
他捧起阿房那张绝美的脸,轻轻地吻了一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房,若真有那一日,你你便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那一吻,很轻很柔,却让阿房瞬间暴怒了起来,美眸中头一次益出了愤怒之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绝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看过生死薄,明明上面所载科托最后是寿终正寝,怎么会半途被奸佞害死?
难道生死薄也有记错的时候?
但不管什么原因,科托阿绝不能死。
上一世,虽然他们相处了一生,可终因人与狐有别,未能携手,他白白为她空等了一生。
这一世,她定要与他执首白头,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年!
阿房查到了污蔑科托阿通敌的人。他也是朝中的大臣,是保守的主和派,而科托阿则是主战派。两人因政见不同,明争暗斗了近十年。后来,对方趁着科托阿领军出征的时候,伪造证据,污蔑科托阿通敌。
然而未过多久,事情急转直下。那位大臣被自己的党羽举报贪污,又抖出了污蔑科托阿的事。
清帝震怒,当朝将其罢官定罪,而科托阿自然就被无罪释放。
事后,科托阿问阿房,他突然免罪而污陷他的人却被自己人举报了,这是不是你的手段?
阿房笑而不语,依偎在科托阿的怀中。
此后五年,在科托阿的力主之下,明朝很就被彻底灭掉。而科托阿也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为阿房抬了旗籍,并娶为福晋。婚后,两人恩爱有嘉。科阿托无论回朝述职,还是外出征战,阿房都随在他左右。
一直到第五年,科托阿突然染上了疾病,且病情发展速度,不过短短半个月一命呜呼了。
阿房促不及防,伤心之下,忽然想到她几年前盗的那卷生死薄。急忙翻出一看,顿感意外。
她明明记得生死薄上记载的是科托阿寿元有75岁,且子孙满堂,后代兴旺。怎么现在却成了:32岁,身染恶疾而死,死后无子送终,香火中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房疯了一般,一遍遍地看着生死薄上的文字,可无论她看多少遍,那几行字都不曾改变。
“阿房,难道你还不懂吗?不是你的,终不可强求。”一道流光骤然降落在阿房面前,幻化成一位白衣男子的模样,面容清浚,气质温和,可眸中却隐着几分冷意。
阿房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你是谁?”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朝着她伸出手来:“本君是来向你索还生死薄。”
阿房惊愕之下,急忙跪伏在他的脚下,祈求道:“求十殿下开恩,救救科托阿。他这一世不该是早死的命啊!”
广平摇头叹息:“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阿房,你可知生死薄上的命数为何会改变?皆是因为你!”
“因为我?”
“没错。原本科托阿这一世乃是忠臣良将,27岁时遭人诬陷下狱。清廷中的主战派也因他的原故,落于下风。在主和派的坚持下,战事暂缓,未过多久,南明迫于压力接受招降。而科托阿只是有惊无险地狱中渡过五年。五年之后,将有贵人出手将他救出,而他的好战之心也在狱中被消磨了大半。出狱后又见明朝已亡,顿悟战争并非解决一切的手段。此后全心朝政,顺风顺水,即享受了高官厚禄、又有贤妻良子。可是你却自作聪明地干预他的人生,另他本在狱中过渡的五年,变成了南下征战的五年,枉造了多余的杀孽。同时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走向。比如那个诬陷科托阿的大臣,因你而早死。南明的许多将士也死于清兵南下。而科托阿,错失了他命中的贵人。”
阿房闻言,心头巨震,神色僵硬,好半天方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你是说,这些都是我的原因?”
广平道:“这五年,科托阿多次上战场,旧伤、新旧相互累计,身体早已外强中干,所以病来如山倒。”
“竟然,竟然真的都是因为我!”阿房转眸看向床塌上已永远闭上了眼睛的爱人,心痛得无复加,“原来都是我自作聪明!原来最后竟是我害了你!”
忽然,她又想到更为重要的事,忙问广平:“十殿下,您刚才说科托阿这五年枉造了多余的杀孽,那他他会怎样?”
阿房做过鬼差,知道鬼魂一入阴间便会被清算生前的功过。罪孽深的,要在炼狱里受刑,即使将来投胎,也只能从最低等的畜生道开始,且不知道要历经几世才能再重新修回人胎。
广平没有说话,手一抬,阿房手上的那一卷生死薄便落回到了他的手中——物归原主。
阿房扑到广平脚下,匐匍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卑职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再不敢心存痴念!求十殿下网开一面,减了科托阿的罪。一切皆因阿房而起,有任何责罚,阿房都甘愿承受!”
她本就生得绝美,此时压仰着情绪低低地泣着,纤丽的身形微微颤抖着,任是谁见了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想怜香惜玉。
偏偏广平不为所动,那双温和的眸子里,一团漆黑,仿佛凝着千万年的冰霜与无情。声音中,更是平淡得不带一分情绪:“本君念你昔日在我殿前跪了三千个日夜,这才亲自走这一趟。若是换了其他殿的阎君,似你这般无状,便是当场打杀了,也是你自作自受。走吧,自去地府司领罚。科托阿已经死了,后事也再与你无关,不要多管。”
阿房急道:“怎么会与我无关?他前世等我一世,今生又因我而变了命数,下一世,下下一世,或许也会因为我这一世的影响而陷入不幸。殿下,卑职求求您,您法外开恩,让卑职替他受罚行不行?哪怕是刀山火海,让我替他去受!”
广平默了默,而后问道:“值得吗?你们妖类修行不易,为了区区一个凡人,放弃道行,重入轮回?”
阿房扬了扬唇角,淡淡地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恕卑职冒昧,殿下您一定从未爱过,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所以你不会明白,情爱除了能让人愉悦之外,也能让人甘愿牺牲。”
“情爱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罢了,为什么都要这般执着?”广平本想嘲讽一笑,然而唇角牵了牵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刹那间,他忽然忆起多少年前,那个容颜清丽,气质如兰的女子。在忘生涯畔,她鼓足了勇气,对他诉说着千年的思恋。
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可他唯一记得是:“广平殿下,我对你的爱如忘川之水,生生世世永不干涸!”
那时,他笑了笑,一如往昔般温和。他用一惯温和却无情的语气说:“忘川之水乃由世间的贪、嗔、痴、恨、爱、欲、恶所汇,所以你所谓的爱,也不过是由六欲所汇。不如早早放下执念,以免影响修行。”
那女子着急地与他辩解了几句,却终无法融化阎君冰冷的心。最终,她凄然一笑,决绝地道:“既然我无法让你爱上我,那就让我永远的留在你的记忆里吧!”
言毕,她转过身,毅然绝然地跳下了忘生涯。
忘生涯下,乃为忘川河。
但凡有不愿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鬼魂,便只能跳入这忘川河。或被河中恶鬼自相吞噬,或被重复不断的幻象折磨得魂飞魄散。若是能侥幸不散魂的,便有在河中等待的机会,等待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过奈何桥时,听到他的呼唤,与其相认。
可惜,在万万千千的痴魂怨魄中,受尽煎熬,换得的大多都是辛苦等待的人,在你唤出他的名字时,他早已将那个名字遗忘了。这千万年来,能真正不相负的寥寥无几。
而她,跳下忘川河,便是要证明她对他的爱有多深。也在赌。若有朝一日,他能回应这份爱,她便能得以重生,否则就永世受苦,直至魂魄与忘川河水融为一体。
广平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这么绝然,想捞回她,已经是来不急了,只能广袖一甩卷出一股劲风,本想将她吹远。却不曾想到,她却被吹到了轮回道,且还落进了畜生道。
思及过往,广平心中波澜微起,也不知是因为当年那个深情而决绝的女子,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痴情的狐妖。
良久之后,有沉沉的太息叹入风中。叹息到底是为谁,连广平自己一时也难以分清。
最终,冷酷了千年的阎君,破例开恩。不但没有追究狐妖盗生死薄的罪,还免去了科托阿魂魄入炼狱受刑之苦。
月色凄迷,阿房默默地看着科托阿的魂魄被鬼差带入阴间,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向着苍天大地起誓:“无论来世他托为何身,我阿房与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不交集,永不再见!如违此誓,甘受地狱业火焚身。”
顾小塘()
程小花在那家电话营销公司呆了10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了这家公司的老板。
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