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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柄大刀上下翻飞,寒光闪闪,劲气森森,逼得周围的人尽都退出老远。钱贵一开始有些托大,根本没把张胜放上眼里,但十数招一过,自己非但没有占到一点上风,反觉骑在马上更是掣肘,心中恚怒,呼地跃下马来,在沙地上展开刀法,招招猛攻。两人这番拼斗,更是激烈凶险,刀身挟着劲气激起地上的黄沙,尤如遮起一道黄幕将两人罩在当中,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俩的身形。
宁刚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急道:“张兄快快住手!我杀了钱贵的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死则死矣!你没必要淌这浑水,住手走吧!”张胜一边打斗,一边回道:“宁兄,小弟敬重你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见死不救,就是舍了小弟的性命又有何妨!”口中回话,刀法却没有丝毫滞怠。宁刚热泪盈眶,道:“你这根本就不值得,不值得!”
场中两人激斗正酣,场外钱贵的七名手下,骑在马上挥起手中鬼头刀,齐声呼哨,为钱贵加油喝彩。马五与宁刚却是看得提心吊胆,不发一言,怕得是分了张胜的心。钱贵在手下的喝彩声中,愈斗愈勇,刀法施展开来,猛劈狠斫,凌厉无俦。张胜刀法灵动,防守稳重,乘隙进攻,反倒渐占上风。
再斗十数招,突听钱贵惊啊一声,左臂中了张胜一刀,好在只伤了一层皮肉。钱贵收刀退后数步,脸上顿感无光,恼羞成怒,喝道:“都给我上,把他们三个通通杀了。”说完,他手挥钢刀,与张胜又战在一处。那七名手下,听到钱贵的号令,尽皆下马,七柄钢刀发着森森寒光,围杀上来。
荒漠豪情(二)()
其中两名手下去助钱贵战张胜,三名手下围攻马五,又有两名手下欺宁刚带枷铐镣,刀刀取他要害,恨不能把他立毙刀下。十一人分成三拨,泾渭分明地展开殊死拼斗。张胜斩了钱贵一刀,本已大占了上风,但当他的两名手下加入战团,刀法虽不及钱贵,但张胜以一抵三,顿感吃力,渐渐不支。激斗中,张胜的后背被斫了一刀,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后襟。又过数招,就听张胜惊叫一声,脚下一个跄踉,却是他的左大腿外侧又中了钱贵一刀。如此一来,张胜更是遮拦多,进攻少。他步履蹒跚,的形势极其的危险。但他似舍了命一般,兀自咬牙拼斗。
另一战团中,宁刚在两名手下的狠劈猛斫之下,虽是杠枷带铐,但他闪展腾挪,丝毫不显得累赘。他躲闪之间,还偶而以肩上的大枷做为武器,攻上一招。那两名手下的刀法甚是平庸,宁刚的武功又高出两人太多,他俩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也奈宁刚不得。宁刚缚手束脚,与那两人打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最后一战团,马五左手棍右手刀,力战三人,亦是斗得难解难分。
这时,宁刚听到张胜的惊叫,闪目看去,只见张胜身上连中两刀,性命岌岌可危。他大喝一声,舍去围攻自已的两人,猛地撞向围攻张胜的一名手下。他奋不顾身之下,已然空门大开,臀部顿时被斫了一刀。那名手下看到宁刚向自己舍命撞来,稍一失神,宁刚肩上大枷的一角便撞到了他的头上,立时头上被撞出了个血洞,他惨呼一声,倒地而亡。另一个正围攻张胜的爪牙,听到同伴的惨叫,吓得他一哆嗦,手上缓得一缓,立被张胜觑准机会,一刀搠进了他的心窝,顿时丧命。
钱贵见在这顷刻间,两名手下尽皆被杀,心下一慌,左肋下已然又中了张胜一刀,虽是伤的不重,却也吓破了他的心胆。钱贵收刀跳出圈外,见已方虽然还有六人,但形势对已很是不利。他呼哨一声,叫道:“扯呼!”当先跨上马背,惶急逃走。那五名手下丢下同伴的尸体不顾,慌张上马,奔逃而去。
马、张、宁三人见钱贵一伙仓惶逃走,自己死里逃生,心劲一泄,顿觉身上如散了架一般,尽皆跌坐地下,一动也不想动了。宁刚的屁股甫一着地,就觉钻心的疼痛,他坐不下只能趴在地下。张胜随身带有创伤药,他不顾自己的刀伤,先给宁刚退下裤子,给臀上的刀伤涂上创伤药,又从自己外衣撕下一块布条,帮宁刚包扎好伤口。然后张胜才给自己左腿上的刀伤敷药裹伤,但他背上的伤,自己无论如何也包扎不上,他只好求助马五。
马五一边帮张胜敷伤,一边口中埋怨道:“你为了这个命贱蝼蚁的杀人犯,几乎把我们两人的命都赔掉了,又如苦来哉!”张胜道:“宁兄杀人是因路见不平,实是一个大大的英雄好汉。我敬重他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就是为他而死也心甘。”马五却嗤之以鼻,说道:“可他是一个重犯,这又值当吗?”张胜道:“犯人也是人,我把宁兄当做朋友,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马五心中暗笑,咐道:他的脑子有问题,不可理喻。但他又怎能明白两人英雄相惜,肝胆相照的真挚情义呢!
宁刚听得热泪直流,道:“张兄。。。。。。”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张胜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目相对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马五坐在一旁,对张胜冷嘲道:“他既把他当做朋友,那你现在又怎不放了他?”张胜淡然道:“钱贵的儿子虽说是死有余辜,但宁兄杀了他毕竟是犯了重罪,他被发配到伊犁也是应当的。我虽当他是朋友,但我也是差人,绝不能枉法的。把宁兄安然送到伊犁,做为朋友,做为差人,我都是尽职了。”宁刚哈哈一笑,道:“张兄要放我走,我还不走哩!我若一走,张兄岂不受连累。”马五脸上一红,暗道:你不想逃走,只怕连累了张胜,却不想也会连累到我,你想逃走,我还不答应呢!不由得对宁刚怀恨在心。
张胜从沙地上站起身,道:“钱贵绝不会死心的,定然还会卷土重来,我们不能耽搁太久,现在马上就走。”宁刚当即站起,强忍臀上的伤,迈开大步当先而行。马五想到钱贵还会再来,吓得心里一哆嗦,从地上一蹿而起,小跑着抢到宁刚的前面去了。张胜亦是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
宁刚臀上有伤,脚上带镣,走得愈来愈慢。张胜叫住了他,掏出钥匙弯下身去打开他脚上的镣锁,随手把铁镣丢得远远的。宁刚脚上的束缚一去,走起路来顿感轻盈,步伐迈得大大得,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马五。
此时,太阳西坠,强光刺得三人的眼睛生疼。三人紧赶了一个时辰,见钱贵并没追来,略感放心。当他们再一辨认路径时,心中齐声叫苦,原来三人这一路急赶竟然走入岐路,在沙漠中迷路了。回头看着身后留下的三行长长的足迹,想返回去却又怕碰到钱贵的追兵,三人略一商议,只得硬下头皮,凭感觉继续前行。太阳越沉越低,终于没入沙丘后面不见了。燥热渐渐退去,空气中竟吹起徐徐凉风。三人还是没找到正道,心里已然绝望,俱想:我们没有死在钱贵的手里,莫不是要丧命在这沙漠中了。想念及此,三人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身上软软的,没有一丝气力,一步也走不动了。壶中的水已经喝光,身上的吃食在打斗中丢失。此时三人又渴又饿,颓丧地坐在地上,相对苦笑。
荒漠豪情(三)()
马五看着宁刚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火,“呛”地拔刀出鞘,搂头向宁刚斫去。宁刚陡然一惊,躺地滚出一丈开外,躲开了这一刀。马五欲跟上再斫,却被张胜挡住。张胜诧异问道:“马兄,你却又为何要杀他?”马五怒气冲冲道:“都是因为他,我们才会到了这鬼沙漠中,才会被钱贵追杀得迷了路。我们没死在钱贵的手里,却要在这沙漠中饿死渴死,我岂能不恨他。你快快让开,在我死之前,先让我杀了他。”张胜稳稳地拦在马五的跟前,一步不让,说道:“你不能杀他!我绝不允许你杀他!”马五眼睛越睁越大,忿忿道:“我俩是好朋友,好兄弟,你莫不会为了他要与我翻脸吧?”张胜铿锵道:“我不想和你翻脸,因为他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在我跟前绝不许别人杀他。”马五脸上胀得紫红,怒气咻咻。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就听来路上马嘶人喊,却是钱贵带着手下又追了上来。张胜脸色凝重,对马五道:“当前危急,我们三人只有同心协力,同仇敌忾,这样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马五脸上顿时吓得煞白,心中的怒火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点头道:“好!我们共同杀敌,就是死了也要多杀他几个当垫背的。”当下张胜走到宁刚的身旁,把他从地上扶起,用钥匙打开他肩上的大枷,说道:“留它无用,去了它正好轻松杀敌。”宁刚舒展一下筋骨,哈哈一笑,道:“钱贵又追来了,待我前去杀他个落花流水。”说完,手中拎着半片木枷当做兵器,顺着来路向前迎了上去。
钱贵与五名手下在马上老远就看到了宁、马、张三人,心中杀机陡浓。他见宁刚不逃反而向已方迎了上来,心中一怔。宁刚待六骑快要奔到自己跟前时,他张口“呔”地发声巨吼,如虎啸龙呤,震耳欲聋。那六匹马听到巨吼,顿吓得停蹄人立而起,把马背上的六人摔将下来。钱贵六人从地上狼狈爬起,挥动钢刀,齐声呐喊,将宁刚围在当中,举刀乱砍。
这时,张胜与马五也奔了过来,待要加入战团,却听宁刚阻道:“你俩且莫动手,待我一人便打发了他们。”随即,宁刚奋起神力,挥动手中的半片木枷,以一敌六,左击右拦,所向披靡。钱贵还算有些本领,但他的五名手下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见宁刚如此神威,早吓得手足都软了,阵脚登时大乱。宁刚挥动手中半片木枷呼呼作响,对方的兵刃碰上便被磕飞。战过数招,只听得两声惨叫,一名手下被木枷拍中脑门,头骨碎裂而死。还有一名手下胸口中了宁刚一拳,当下吐血而亡。
两名同伴顷刻间被宁刚击毙,吓得余下四人心胆俱裂,听得钱贵振声叫道:“放暗器!”就见四人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包物事,齐向宁刚扬手挥出。 四股黄色的烟雾从四人手中扬出,其中还挟着颗粒物,如一道黄色的幕帐,从四面罩向宁刚的周身。宁刚心下一惊,却是躲无躲。不知是何歹毒的暗器,待那黄雾及身,才知却是黄沙。宁刚顿时被洒得嘴里,鼻里,耳里和眼里满是沙粒。一双眼睛进满了细沙,一阵刺痛,竟然睁不开了。在他一慌神间,身上剧痛,前胸后背,左肩右胯,被对方四人接连砍中。宁刚痛呼一声,急舞手中的半片木枷,在周身护起一道屏障,逼得四人不敢再近身。
马、张二人见状大惊失色,呐喊一声,挥刀冲上前去,以二敌四,救下宁刚。此时宁刚目不能视,又身中四刀,已如强驽之末。钱贵四人偷袭得手,却没能把宁刚一击致命,见他仍是岿然不倒,吓得四人方寸不乱,又被马五与张胜二人一阵猛击狠打,已然没了斗志。钱贵呼哨一声,四人顿时撇下两尸体退逃而去。
荒漠豪情(四)()
宁刚耳听得钱贵四人逃得远了,终是不支倒于沙地上。张胜惊得“啊”了一声,急奔到宁刚的身边,将他拥在怀里。却见宁刚浑身血污,身上的四处伤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他满脸黄沙,紧闭双眸,苍白的脸上却兀自挂着一丝微笑,口中说道:“我没死,只是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体息一会儿就好了。我的双眼被钱贵那厮用沙子迷得睁不开了,现在好不疼痛,不知会不会瞎了。”张胜一边迅速地忙他止血包伤,一边安慰道:“只是被沙子迷了眼,不会瞎得。倒是你这一身的伤,却让我甚是担心。”宁刚勉强一笑,道:“这几处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你不必担心。钱贵没有死,我也不会死的。”他虽说得甚是轻松,张胜的心中却是万分担忧。心想:宁见身中五刀,在这茫茫沙漠之中,没吃没喝又没药,要想活命希望渺茫。
张胜帮他包扎好伤口后,待要治他的眼睛,却是束手无策。只因他的双眼中塞满了细沙,唯一的法子就是用清水冲洗。可是在这大漠中,又去那弄清水。张胜正当彷徨无计时,一撇眼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其中的一具尸体的腰间挂着一把水壶。张胜惊喜若狂,从那尸体身上取下水壶,在耳旁晃了晃,哗哗的水响声中,知道尚有小半壶的水。
马五双眼紧盯着张胜手中的水壶,喉间咕咕直响,脸上喜悦至极,欢声道:“水!水!有水了!我要喝水!”说着,伸手就去夺张胜手中的水壶。张胜闪过马五伸过来要夺水壶的手,说道:“这水先不能喝,还要先给宁兄洗眼呢!”马五先是一呆,然后怒道:“有了水我们就可以活下去,若不然我们会被渴死的。这壶中的水对我们来说是救命的水,怎么能给他洗眼睛呢?”张胜道:“宁兄的眼睛若不用水洗 ,就会瞎了的。这水必须要先给他洗眼睛!”马五气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脸上胀得通红,欲与张胜反脸,终还是忍住了,气极败坏道:“你把这水给他洗了眼睛好,我们都给渴死好了。”宁刚道:“这水极是珍贵,绝不能用它给我洗了眼睛。你们还是喝了它,好恢复下体力。”张胜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必须先给你洗眼睛!”说完,把宁刚放躺在沙地上,拧开壶盖,用水一点一点地冲洗他的双眼。马五在旁看得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宁刚疼痛的双眼甫一碰到清凉的水,疼痛立消。渐渐的,双眼中的细沙被清水冲洗干净了,双眼已能摸糊的视物了,但他那双眼的眼白却都已变成血红。宁刚高兴地哈哈一笑,道:“我的眼睛已然能看见了,我的眼睛好了!这水无需再给我用了,你们还是喝了吧!”话声未落,马五劈手从张胜手中夺过水壶,把壶嘴递到口边仰头便喝,但从壶中竟只流出了几滴水,便然没水了。马五失望至极,含怒把水壶扔出老远,又到那两具尸体身上仔细地翻寻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回头瞪视着张、宁二人,冷哼道:“我们三人就等着被活活喝死吧!”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呼呼直喘粗气。
宁刚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俩到了这等绝境,我深感愧疚!”马五鄙视了他一眼,气怒冲冲地道:“这时再说这些话还有屁用,我真恨不得杀了你!”宁刚黯然道:“我的命真能换得你和张兄活命,我倒真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张胜强笑道:“宁兄,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定能活下去。”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空气中吹拂起阵阵凉风,甚是凉爽惬意。三人看着茫茫夜幕下的沙漠,均想:看来我们都要丧身于此了。沉寂中,就听得三人的肚中咕咕作响,饥肠辘辘。
荒漠豪情(五)()
正在这时,三人就见沙丘的后面隐隐现出一片光亮。那光越来越亮,却是四人各自举着一支火把爬上了沙丘顶。四支火把照得丘下丘上一片光明。火光掩映下,正是钱贵与那三名手下。
钱贵四人已然被张、马、宁三人杀破了胆,因不知宁刚是死是活,一时不敢走得太近,停在沙丘顶上就不再往前走一步了。钱贵为儿报仇心切,但也不敢冒然涉险。他站在沙丘顶上,对着丘下的三人,试探道:“宁刚,你杀了我的儿子,血债血偿,我必要杀你为我的儿子报仇。”宁刚本在沙地上躺着,闻言忽地站起,对着丘上大声道:“钱贵狗贼,你若要给你儿子报仇,那你就下丘来,我们俩一对一的决斗,你敢吗?”钱贵见到宁刚安然未死,吓得心里一哆嗦。论单打独斗,他自知与宁刚的武功相差太多,他当然不敢下丘了。
钱贵道:“你可否敢上丘来与老夫决一死战吗?”宁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