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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秋心情稍宽,点了点头。
两人又畅谈了一会儿,随即又论道说法,各人虽修行不同,却互有受益。眼看日头西斜,天色向晚,楚天秋这才辞别狐仙萧飞云往家飞去。
楚天秋路过飞灵洞时,又落下向师父疯道请安,坐聊一会儿后,这才起身返家。
已入戌时,云净天空,星光闪动,四下黑魅魅的,偶闻风过树樾之声,尤如波翻浪涌,除自之外,一片寂静。
楚天秋刚走到村口,忽听有人轻唤道:“秋哥哥!”随见暗处人影闪动,走出一纤细的身影。
楚天秋先还以那人是小蝶,待走到近前,仔细一看,却是苏舜。
乍见苏舜,想起苏卿被害,楚天秋顿时怒不可遏,剑眉一挑,脸似寒霜,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还有脸来见我?”
苏舜怔道:“我并未惹到你呀,你怎对我凶巴巴的?”
楚天秋见他若无其事,更是怒火中烧,气极之下,场手“啪”地掴了她一巴掌,嘴里兀自气道:“你的心肠怎如此歹毒,卿儿乃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会对她下此毒手。”
苏舜冷不防给楚天秋掴了一巴掌,玉颊上顿时坟起五条鲜红的手印,又惊又气,星眸中泪光闪动,竟强忍着没有流出,口里说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楚天秋道:“你害死了卿儿,我真恨不能杀了你给她尝命。”气极之下,又将手掌扬起,但拍到苏舜头顶,还是无法落下。
苏舜将脖颈一挺,毫无畏色,说道:“既然如此,你便杀了我给卿儿那丫头尝命好了!”
楚天秋气急败坏,双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怒视着苏舜,手掌终于还是没能落下,恨恨地道:“你虽已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但我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舅母和舅舅一定会非常伤心的。”当下收回手掌,又道:“你走吧,我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说完,看也不再看她一眼,迈步便往村里走。
苏舜闪身又拦在楚天秋的前面,将脸一扬,说道:“你怎能对我如此无情,我们可是已然成婚,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楚天秋怔了一怔,道:“我与你成婚也并非我本意。”
苏舜道:“当时我可未曾强迫你呀!是你主动提出要与我成婚的。”
楚天秋恨道:“当时你若非用小蝶还威胁我,我又岂会与你成婚。”
苏舜呆了一呆,默然道:“你与我成婚,果真只是为了救小蝶,难道你心里就真得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楚天秋冷冷地道:“你不仅杀害了小蝶一家人,更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我又岂会喜欢你这蛇蝎一般心肠的女人。”
苏舜心如死灰,惨然一笑,道:“你真得这样看我?”
楚天秋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伸手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舜看着楚天秋如此绝决,又气又恨,将脚一跺,道:“你如此对我,一定会后悔的。”说罢,一道红光闪过,人已破空飞走。
楚天秋见苏舜飞走,反倒停下了脚步,心里既悲且苦,怔怔出神,情难自禁。
“秋哥哥!”忽地耳边又响起轻柔的叫唤声。
楚天秋闻声猛地一惊,口里冷冷地道:“你又回来做甚?”
“秋哥哥,是我,小蝶民!”随着话声,从暗影里走出一人,星光下看得真切,果真是小蝶。
楚天秋哭笑不得,先是将苏舜当作小蝶,后又将小蝶误作苏舜,想来也不禁赧然。
“这么晚了,你又怎会在这?”楚天秋问道。
小蝶走到楚天秋的身前,脉脉地看着他,眸光闪动,宛如天上的明星,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呀!”
两人现在虽已成异姓兄妹,但楚天秋每一看到她那幽怨的眼神后,心里仍不由自主地一阵慌乱,稳了稳神,口里说道:“夜已深了,我们回家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一边走,小蝶一边说道:“秋哥哥,刚才你与舜姊姊说得话我都听到了,我爹娘和石头弟弟真得都已经死了吗?”
楚天秋听了,心里一紧,怔了怔,沉声说道:“确是真得!我本不该瞒你的,只因那时你身中美人草之毒,我却不忍再让你伤心,故才瞒你未说。”
小蝶点头道:“我知道秋哥哥瞒我也是为我好。”说完,终于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投进楚天秋的怀里放声大哭。
楚天秋一时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才将小蝶劝住。小蝶渐渐止住悲声,口里说道:“真得是她杀了我爹娘和弟弟?”口里的“她”当然指得是苏舜了。因她对苏舜又怕又恨,故也不再直呼其名。
楚天秋点头道:“我该杀了她为他们报仇的,可我还是下不了手。”语气显得甚是懊丧,。
小蝶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卿儿姊姊也果真是好害死得吗?”
楚天秋点了点头,说道:“你既已知道,也就不再瞒你,但你莫要在家人跟前提说,免得又添他们伤心。”
小蝶道:“我晓得的。”
楚天秋拭去小蝶面颊上的泪痕,然后说道:“我们现在便回家吧。”
小蝶脸上不由得一片绯红,嘴里只嗯了一声。
玉宇无声,星光闪闪。此时村里人早都睡下,村里一片寂静,只偶闻一二声犬吠。
两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默默地回到家里,然后相互看了一眼,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楚天秋回到自己屋里,心如潮涌,又如何睡得着?心想:“我虽已与舜妹成了婚,但现下已然彻底反目,再也不拿她当做我的妻子了。”想到这里,不仅不以为忤,反觉一阵轻松。
随即又想道:“母亲收小蝶做了义女,与我倒成了异姓兄妹,然后再寻个好人家,将她嫁了,也算替我了了一桩心事。”
紧接着又想:“我心里喜欢的人只有卿妹妹,不管她生也好,死也罢,今生我也就只爱她一人了。现在她虽说肉身已死,但好在十三年后还有回生希望,但要让我这么枯等十三年,又如何使得?”
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个不停,不觉间光透窗棂,天已然亮了。
楚天秋心想:“老祖一再嘱我不可往寻卿妹魂魄托生人下落,便连狐仙舅舅也劝我,但我终是难已放心,还是要寻到托生人的下落不可。”最后拿定主意,心里也就释然了。既然天色已亮,也无睡意,楚天秋索性运起功来。
运功完毕,睁眼一看,竟已经日上三竿,楚天秋心想:“从今日开始我便要去寻托生人的下落,还需暗访,不动声色为妙。”当下提振精神,出屋先给四老请过安,待又用过饭过,又对四老言说要在飞灵洞随师父一起炼功,怕是不能常家来了,四老也未在意,并还勉励他一番。
自此之后,楚天秋四处暗访,踏遍了五湖四海,访过了天南地北,一晃便过去了两年,仍是一无所获。
在这两年间,楚天秋每月都要飞到黑龙潭,下到潭底水洞陪着苏卿的肉身说上半天的话,而这其间,那里倒也平静如常,甚事也未曾发生。
第三二三章 寻寻觅觅()
南疆之地,中原之南,穷荒僻壤,遍地毒瘴恶疠,虽是蛮人杂住,仍以蛮人居多。
楚天秋之前也曾寻访过南疆,只因南疆地广,且又语言不通,寻访无果后,也就未再细访。
此后寻访各地,楚天秋偶听人说起南疆之地有一族类,擅巫术,能驱神役鬼,起死回生,颇具神通,当时听了也未在意。一晃两年过去了,楚天秋遍访无获,不免气馁。
这一日,看过苏卿后,从黑龙潭里出来,辞别金银二使,楚天秋心想:“已过了两年,卿妹托生之人已哑哑学语了,而我却还一无所获,岂不叫人灰心绝望。”却不知下步该怎办,一时茫然无策。
忽地心念一动,想起前事,随即一喜,咐道:“先就曾听人说起过南疆有一族类,能驱神役鬼,使人起死还生,当时以为笑谈,也未在意。若那类族人真有这般本领,说不定卿妹不用再等十一年,便能起死还生也说不定。此时反正也其别法,转不如飞往南疆,寻到那族人去试试也好。”打定主意后,径直飞往南疆。
南疆幅员数千里,族类无数。而楚天秋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那类族人所居地址和族类名称,茫茫南疆,一时却又哪里寻得到?楚天秋用了两月时间,将南疆整个寻了个遍,也未寻到要找的那类族人。
这日,楚天秋寻到湘西,因见当地山清水秀,不免多停留了几日。湘西因地近中原,当地土著人多受汉人熏陶,且当地汉人也多,在言语和风俗逐渐汉化,人丰物阜,蛮汉之间相处到也和谐。
楚天秋这两年来都是暗访,为了不惹人耳目,往往飞行于荒山僻壤之间,甚少真正地深入到民间。直过了两年,毫无所获之后,楚天秋才悟觉自己所行偏差,皆是徒劳。故当他到了湘西后,便改了策略,并从一个游访郎中手里买过他的行头,装扮成一个游访郎中的样子,游访在湘西各地之间,借此探访有无与苏卿死时同时出生的小孩。
楚天秋因曾随疯道人略学过一些医道,装扮成游方郎中,倒也得心应手,故短短二三月间,楚天秋已然在湘西颇俱名声。
楚天秋从当地族人口里得知,在此偏远之地,大山群中座落着一个小部族,因那里与世隔绝,最近暴发了瘟疫,族人几近灭绝。楚天秋听后,激起侠义心肠,意欲以己之力,挽救那濒临灭的部族。
当下他向人问清听了那部族的具体方位,然后便寻了去。一入茫茫大山中,楚天秋便迷失了方向,虽按人所说得方向寻去,可在山中连转了两天,也未寻到,心想:“我真是笨呀,只顾着在山里如无头苍蝇般的乱撞,竟怎忘了飞空寻找,岂不事半功倍?”
眼见天色已黑,暝烟四合,便是飞空寻找也是无法,随即又想道:“还是先寻落身处住下,待明日天亮后,才飞空寻找的好。”可是四下棒莽杂生,岗岭起伏,想要寻个安身处都不能。
直到月上梢头,楚天秋才在一处平谷里寻到一座破败的祠庙。不大,只有一间,墙皮脱落,屋顶露天,只门上还可隐约看到“武候祠”三个大字。
南疆一带,对诸葛武候敬若神明,随处可见千年前为他修建的祠届。有的至今还香火鼎盛,有的却早就破败不堪了。
楚天秋到了里面一看,武候塑像虽还具模形,但已面目全非。仍向武候像行了一礼后,楚天秋心想:“这里虽然破败,但也算是个安身处,总也好过露宿野外的好。”随在屋角收拾出一块净地,然后盘膝打坐,闭目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秋睁开眼时,已是月至中天。外面月光匝地,清亮如昼。月光从屋顶破露处投下片片清辉,映得里面忽明忽暗。
清光下被,玉宇无声,偶闻远处风过林梢,如起浪涛。待风过林静,又突闻一二声狼嚎枭鸣,凄厉刺耳,甚是骇人心胆。
楚天秋运功完毕,神清气爽,精神大振,竟毫无睡意。当下起身走到外面,观赏起夜景来。
此时正值盛夏,外面到处杂花似锦,绿草如茵,月光底下,清风阵阵,暗香浮动,随风入鼻,幽香沁人,顿觉心旷神怡,百虑皆忘。远近峰峦林木,泉石花草,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
楚天秋站在月光下,正自痴看眼前夜景,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凄厉般怪啸。那怪啸一声一声地传来,一会儿忽高,一会儿忽低,捉摸不定。顿给这清幽夜色凭添了一种怪异之气。
楚天闻声,心里一动,暗想:“莫不是这里藏着山精鬼魅之类的妖怪,竟给我碰上了不成。降妖除魔也正是我本分,既给我碰上,便绝不会再放过它。”又听那怪啸越来越近,竟向这里靠近。恰合了楚天秋的心思,索性打定主意守株待兔,待看清是何方精怪之后,才出手也不迟。
当下楚天秋返身回到祠里,藏身在暗外,从墙洞中往外窥视。耳听着那怪啸越来越近,相距不过半里,离得越近,怪啸越显得骇人魂魄。
楚天秋听那啸声竟是直奔武候祠,显是有备而来,心里一惊,咐道:“我藏在这里,岂不给对方逮个正着?”随即暗骂自己糊涂。
当下趁着对方未到跟前,隐起身形,出了祠庙,飞身隐在祠旁一株大树上。
楚天秋刚将身藏好,那怪啸已然到了祠前。啸声甫落,祠前现出一条鬼魅般的影子。仗着楚天秋艺高胆大,乍见之下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影子到了祠前,停下身形,四下寻视一番,见无异状,这才转过身来,冲着来路张口发出一声怪啸,随听来路又传来一声怪啸相应合。
当那影子转过身来时,恰对着楚天秋藏身的大树,月光下看得真切,哪里是甚鬼怪,竟是个活人。只见那人吊额突睛,大口血唇,白牙森列,下巴后缩,口眼乱动。身材细高,麻布褐衣,膝盖以下全都裸露着,赤着一双大脚,打扮甚是怪异,手里还执着一根幡帐,深夜里乍一看来,骇人心魄。
楚天秋心想:“看这怪人如此鬼异,也不知是何来历,听远处啸声应合,竟还不具他一人,想来还有同伙。我且先不急于出手,待弄清对方来历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当下屏息凝气,隐身在树上。
过了一会儿,眼前这怪显然等得不耐烦了,随又发啸相催,远处啸声应合,竟已到了近处。啸声甫落,果然听得一阵脚踏落叶的沙沙声,已然到了祠前。
楚天秋在树上循声看去,只见月光下缓缓走来一行人。那行人浑身僵直,双腿不弯,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跳。一跳一跳地行来,竟是整齐划一,身轻如叶,落地时也只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那行人的末尾跟着一个与先到那怪人同样打扮的人,只是个头稍矮,体形略胖一些,手里也同样执着一根幡帐,随着那人嘴里发出一声声的咒语,前面那行人便一跳一跳地到了祠前。
那行人排成一列,恰从楚天秋藏身的大树下经过,楚天秋在树上离得又近,看得真切,只下先行过去的那行人竟有二三十人,俱都双目紧闭,面无表情,神色呆滞,遽然一惊,暗道:“原来这些人竟都是死人!”想及此,顿觉四下阴气森森,如置身森罗地狱一般,饶是楚天秋胆大包天,也不禁吓得背冒冷气,惊心不已。
那列死人来到祠前,随着后面那怪人一声呼哨,立时停了下来,便无声无息,一动也不动了。。
只听先到那怪人对后面那人说道:“你怎如此磨蹭,我都到了这长时候,你竟才到,也毋怪大家都叫你‘王八六’呢!果然走起路来,慢得不行。”
被叫王八六那人气道:“你不要再叫我王八六,再叫我跟你急。”
先前那怪人笑道:“好好,我不叫你王八六,叫你六王八可好?”
王八六气急败坏,恨恨瞪着对方,却又无可奈何,嘴巴一咧,嘿嘿一笑,说道:“你绰号叫‘泥蚯蚓’,难道便比我的好听吗?”
先那怪人听了为之气结,无言以对,只是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口里说道:“今晚我们也不再赶路了,索性便宿在这祠里罢。”
树上楚天秋见两人虽是蛮族,但对话说得却是汉语,只是语音不正,听来怪里怪气。
王八六向祠里张望了几眼,皱眉道:“这祠庙都破成这般模样了,还怎能住人。反正我们也快要到地头了,不如我们再紧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