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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翰青本来火冒三丈,但见苏舜如此这般哭诉,心里一软,火气全消,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苏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会惹得姐姐生如此大的脾气。见到姐姐不仅将朱果白白糟蹋了,反倒还像受了委屈似得哭起来,心里也是苦笑不已。
苏卿自小从父亲读书,知书达理,且又心地纯善,见到姐姐哭得伤心,便心生恻隐,上前劝慰道:“姐姐莫哭了!朱果不吃就不吃了,若姐姐什时想吃,妹妹再求阿金去采来给姐姐,且多多地采给你。刚才爹爹也是一时气话,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苏舜在萧飞絮怀里回过头,怒视着苏卿道:“那朱果我才不稀罕吃呢!你就是将整棵树都采给我吃,我也不要。我心里有气,谁要你在这充好人。”随即又将头扎入母亲萧飞絮怀里,嘤嘤哭道:“爹爹骂我,不疼我了,母亲可不能不要我呀!”
知女莫若母,狐女萧飞絮见大女苏舜哭得伤心,便知她一向好强,今见妹妹因祸得福,拜仙师得朱果,自己却一无所有,心里羡慕忌妒恨,才至如此,随即心想道:“两个女儿,同是亲骨肉,一样的兰心蕙质。独卿儿得遇旷世奇缘,而舜儿却一无所有,这对舜儿来说甚不公允。”
狐女本就较宠爱苏舜一些,在此事上自然而然代她抱屈,心念一转,打了主意,俯在苏舜的耳边悄声道:“舜儿莫哭了!母亲知是你见妹妹拜在仙师门下,心里苦闷。母亲虽不如老祖那般神通广大,玄功莫测,却也略通一二,不如让母亲教你如何?”
苏舜顿时喜上眉梢,破啼为笑,说道:“真得?”
狐女萧飞絮悄声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却不何向他人说起。”
苏舜点头小声道:“知道了!”满脸放光,显得喜悦无限。
苏翰青虽不知母女二人说些什么,但见苏舜先哭后喜的神情,已然猜到了几分,也不便阻止,只得喑自叹息。
狐女萧飞絮哄得苏舜转哭为喜后,众人方才欢天喜地吃完了晚饭。
自此之后,苏卿日日往断云岭随华山老祖练功。苏翰青狐女夫妇本就高兴她拜在仙师门下,并不反对,反倒甚是勉励。
楚天秋日里随舅舅读完书后,如偷偷去飞灵洞跟疯道人练气修法。苏舜也随着狐女萧飞絮暗地里修练法力幻术,而她也另有奇遇,只是瞒了众人不说。
三小各有所事,都是用功甚勤,进展飞快。晃眼间又过了四年。三小俱已长成十二岁的大人了。
狐女萧飞絮近来常觉心神不宁,思绪烦乱,知是天劫日近,才至如此,遂日日烦愁,却又无计可施。
苏翰青见状问其故,狐女先还怕夫君为已忧急未说,后在他一再相问下,不便再瞒,遂说了原因,苏翰青果然听后,也是忧急万分。夫妇二人也时常商讨应对之策,却都觉天威难测,不能万全。
苏翰青忽道道:“四年前你遇华山老祖时,老祖曾对你言,在你天劫之时自有助你之人,可是人倒底是谁,老祖也未说,我们却又哪里找他?”随即心里一动,又喜道:“老祖所说之人莫不是疯道人,他曾对我二人有过救命之恩,且又神通广大,当能助你渡过天劫。我们现在何不去再求他呢?”
狐女摇头道:“疯道人行踪飘忽不定,我们又哪里去寻他?”
苏翰青道:“秋儿不是随疯道人在练功学道吗?问他不就知道在哪了嘛!”
狐女心里早有成算,知能助自己渡天劫之人并非疯道人,实是另有其人,但见夫君如此忧急,暗道:“夫君所说也倒可行,若疯道人肯出手相助,岂不更好!”遂点头道:“夫君所说甚是!”
苏翰青道:“我这就向秋儿说去。”说罢,便急匆匆地去了。狐女却在苏翰青去时,叮嘱道:“此事却要背人,只将秋儿叫来这里,我与他说便是了。”
此时楚天秋正从飞灵洞练完功回来,苏翰青见到他后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径直回到了自己屋里。
楚天秋见舅舅脸色愁苦,心知有异,遂也没问。待回到屋里后,又见舅妈也是脸带愁容,泪痕未干,心里一怔,问道:“舅舅舅妈,出什么事了吗?莫不是那恶头陀又来寻你们麻烦了?若真是他敢再来,我定会让他有来无回。”说得义愤填膺,正气凛然。
狐女萧飞絮苦笑道:“秋儿有这份心,舅妈就心满意足了。但并非如此。”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
楚天秋怔道:“那是什么事?舅妈不如说给秋儿听听,若能帮忙,秋儿定当义不容辞。”
狐女萧飞絮叹道:“此事还真得求你不可。”稍稍一顿,想好措辞,接着又道:“舅妈本身实是狐类,这你也知道。现舅妈正面临一大劫难,还真得需你相助才成。”
楚天秋慨然道:“既然舅妈遇有何劫难,秋儿又岂能袖手旁观,但请说来,秋儿正当全力以赴。”
苏翰青亦感慨道:“秋儿真是个好孩子!”
狐女萧飞絮遂道:“我们狐类要修成人身实非易事,其过程不仅艰辛,且还要受那四九天劫。那四九天劫便是要经受四十九次天火雷击,每十二年一次。只要经受过了四九天劫,便能一步登天,脱凡入圣,位列仙班。我之前已然经受过二十五次天劫了,虽说一次比一次厉害,但还尚可应付。”
说话间,脸上一红,顿了一顿后,又说道:“这也是孽缘!十二年前我在潼关遇险,幸被你舅舅所救,于他那一见之后便生了情愫,与之结全生女,过了十二年人间美满夫妻生活。为此我却也破了贞元之身,亏了上百年修为。恰今年又是天劫来临之年,而此次天劫非同小可,我恐难应付,故只得求秋儿相帮。”
楚天秋听得心眩神迷,怔了一怔后,才道:“需秋儿如何帮法?”
狐女萧飞絮道:“秋儿仙根仙骨,福缘深厚,舅妈在你还在娘胎里时便看出来呢,且又算出能助我渡过此次天劫的人便非你莫属。但此次天劫非同小可,舅妈又恐你有什么不测,甚是为难。刚才和你舅舅商议,想请你代我向你师父疯道人求说,望他老人家都援手相助,便再好不过了。你现正随他老人家练功,知道他在哪,能带我一起去求他吗?”
苏翰青至此才从狐女口中得知,能助她安渡此次天劫的真正之人竟楚天秋,心里既喜且忧。喜得是自己一直所忧虑能助妻子的人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秋儿;忧的是秋儿年纪还小,学道双浅,又是姐姐姐夫家的独子,若万一应付不来,有个常短,哪里还有面目再见姐姐姐夫?心里所想,不由得显于面色。
楚天秋听后却想也未想地回道:“舅妈既然有难,秋儿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随即面有难色地又道:“但是要带舅妈去向我师父求说,却有些难办!”一面说,一面摇头。
听楚天秋说完,苏萧二人面面相觑。
第二十七章 鬼影()
楚天秋听到舅妈天劫临近,事关生死存亡,需自己相助不能免难后,已然打定主意,就算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助舅妈安渡天劫。但至于如何助法,萧飞絮未说,楚天秋心里也没底,故也想到向师父疯道人求教。
可是楚天秋深知师父疯道人一向不喜与外人交往,且时常告诫自己,万不可将他行踪说出。所以听到舅妈要与自己同去求见师父疯道人,楚天秋心里甚觉为难。略一思索,楚天秋道:“舅妈先不要同去,且由我去向师父求说,若师父答应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应,我们再另再办法!”
苏萧二人也无更好办法,何况楚天秋所说也甚在理,故都点头答应。
楚天秋好义性急,当下便辞别苏萧二人,出了村子,直奔飞灵洞而去。
此时楚天秋随疯道人练功已有七年了,在头五年里一直只练玄功心法,故将根基扎得极深。而这近两年,又只练一些拳脚工夫,仗着他天赋异禀,进展神速,大出疯道人意料之外。现下虽说还不能遁剑驭气,飞行绝迹,但走起来也是疾若奔马,快似流星。
楚天秋出了村口,便迈开大步,健步如飞,二三里的路程,转瞬即到。
这飞灵洞因楚天秋和苏氏二姐妹逐渐长大,且各有所事,很少同到这里玩耍了。楚天秋却是日日都来这里与疯道人练功,自是轻车熟路。
正值深秋日暮,满山红林映紫,与余霞争辉。空山寂寂,四无人声,时闻泉响,与归林倦鸟互相酬唱,越显得秋高气爽,风物幽丽。
楚天秋走近洞前那片树林,却发现林内暝烟薄雾,缭绕蒙蒙,竟看不清林里情形。见那烟雾聚而不散,淡而又看不透,心知有异,不由得停下脚步。
正当楚天秋踌躇不决之际,就听身边风声飒然,疯道人突然出现,惊诧地问道:“秋儿,你不刚刚回去,怎又来了?”
楚天秋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是师父后,把心放定,回道:“弟子此次是有一件要急之事求助师父!”随即指着树内,问道:“师父,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疯道人脸有异色,说道:“这里危险,你且随我来。”说话间,用手拉着楚天秋,将身一纵,驾着遁光飞落到右面那座山顶上,随又一脸惶急地道:“我的对头不知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现已寻到这里。我好在事前算出,做好了准备,已在林中布下陷阱。好在你没有冒然进林,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更万幸的是,你没被我那对头撞见,要不然性命难保。”
楚天秋见师父平时一向沉稳持重,从未见过今天之般惶急的样子,遂道:“师父的那对头很厉害吗?既然师父有难,弟子岂能袖手旁观,让弟子与师父一同对敌吧?”说话间,满脸刚毅,跃跃欲试。
楚天秋苦笑道:“我那对头厉害无比,就我也非他的对手,便加上你也是无用。更何况你这一来,反倒成了我的累赘。你现在就乖乖呆在这里,绝不能妄动,由我一人去对付他,若万一不敌,我自有脱身之法。”随即把楚天秋安置在一块巨石后面,又叮嘱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事,你且不可以出头,更不要冲动出手,切记!”说完,化作一道金光飞下山顶把投入树林中不见了。
楚天秋见师父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心里却不以为然,藏在石后,心里想道:“不知师父的那对头是何来历,竟也使得师父凛凛自危?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他是否长着三头六臂,真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厉害?这事既然被我撞上了,我绝不能袖手旁观。不管对头是何来历,我定要助师父一臂之力。我且先藏在这里,正可瞧准机会,出其不意地给对方致命一击。”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心里盘算好子,便将头悄悄地从石后探出,瞬也瞬地盯着山下树林内的变化。
这山并不甚高,下面便是那片树林,从上下视,一览无余。只见夕阳映射在树林内,那暝烟薄雾幻成异彩,绚丽夺目,神眩目迷。
楚天秋在山顶等了一会儿,见林内仍无动静,暗道:“那对头甚还未来,莫不是怕了不敢来了?”正想间,忽见山下林外微光一闪,若不仔细,绝不会察觉。
微光闪过,林外现出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胖得那个,长着一张牛脸,阔嘴塌鼻,眼大如铃,头上左右各长着一个肉瘤,活像两只牛犄角。瘦得一个,鼻子又平又扁,鼻孔却大,下面一张大嘴,满口的黄板牙。一双小眼睛又红又圆,活脱脱的一副猴样。
那两人在林外甫一现身,便藏进一丛荆蕀之中,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对面树林的动静。
楚天秋在山顶看得真切,见那两人长像凶恶,行踪诡秘,绝非善类,遂暗道:“看这两人诡诡祟祟的样子,显是冲着师父来的,定师父的对头?且看他俩有甚花招。”当下恐被两人发现,藏在石后,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就见那两躲在荆棘里,窃窃私语起来。因二人离山顶楚天秋更近,他们说话声虽小,楚天秋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那胖高个说问身旁那瘦子道:“你不会弄错吧,那臭道士真得藏在这里?”
那瘦子回道:“我打听得清清楚楚,绝错不了的。”随即指着林内,又道:“你可曾看出林内那烟雾甚是可疑,显然是有人故意施为,那臭道士定藏在这里无疑的了。”
那胖子迟疑地道:“那臭道士神通非常,我二人恐非对手,不知你有何打算?”
那瘦子摇头道:“我还没想好,待我俩探定虚实后,再作计较。”
就在两人说话间,却见林内暝烟薄雾,先似一团轻绢雾彀,彩绢冰纨,后被晚风一吹,化成轻丝薄缕,竟渐渐消散,现出林内真貌。
那胖子轻“咦”了一声,说道:“林内烟雾散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随即讪笑道:“那林内显然是些普能烟雾,你却疑神疑鬼,说成有人故意施为,看走眼了吧!这树林并不大,一眼便看透,那臭道士又会藏在哪里?你定是弄错了。”
那瘦子脸色凝重地道:“你莫要大意!我们那对头甚是厉害,怕是算出我们要来,设下陷阱,故意引我们入伏呢。”
那胖子脸色一凛,道:“这倒真有可能,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爬在这里吗?”
那瘦子皱着眉略一思索,说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且等天黑后,我二人悄悄摸进林去探个究竟。若见那对头果藏在这里,我们再相机出手,若是不敌,便逃回去再搬救兵。”
那胖子忽问道:“若那臭道士果真没藏在这里呢?”
那瘦子“呸”了声,道:“那只能是我俩晦气,白跑了这一趟。”随即又道:“但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对头一定就藏在这里,只是我们看不见他罢了。”
那胖子心里一凛,说道:“我看我俩还是回去看搬几个救兵再来吧。那道士有多厉害,你我很清楚,我们绝非其敌,还是下次再来吧。”
那瘦子沉脸道:“我们既来了,又岂能空气而回。若不探个明白,绝不甘心。你若害怕, 一会儿留在林外,我一人进去好了。”
那胖子怔了怔,道:“你都不怕,我岂会怕。一切都依你好了。”
那瘦子道:“恐防对头察觉,现在我们谁也不许再说话了。”随后果然两人再不开口说话了。
楚天秋在山顶看得明白,听得真切,心里暗道:“听师父刚才将那对头说得如何的厉害,不想也竟是两个熊包,也值得师父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的。”心里胆气渐壮,便起了轻敌之意。
夕阳渐渐没入山巅,暮色苍茫。近处却是暝烟晚雾,笼幂林薄,归岭闲云,自由舒卷。又过一会儿,月升树梢,洒下一片清辉。
时当下弦,一轮斗圆不缺的明月,挂在崖侧峰顶,随着云雾升沉,明灭不定。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因风碎响,与涧底流泉汇成音籁。端的是清景如绘,幽丽绝伦。
楚天秋藏在石后,绝也无心观赏眼前夜景,双眼一直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山下荆蕀中的那两个敌人。
山下那两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只见瘦子向胖子招手示意,然后两人悄悄地钻出荆蕀丛,俯腰低身,蹑手蹑脚地靠近树林。
楚天秋在山顶看得好笑,暗道:“这两人就是一对胆小鬼,却也值得师父大惊小怪,小题大作的!便是我也都收拾的他们。”跃跃欲试,若不是因有师父谨嘱,他早就挺身而出了。
两人刚刚走到树林边上,那瘦子似有所觉,将手一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