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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滴滴的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如何受得了这种苦?
胸口的怒气烟消云散,郭骁伸手,小心翼翼将那块儿石头取了下来,随手丢下山坡。
065()
扔了石头;郭骁让宋嘉宁别动;他低头凑到她背后;两指抻平宋嘉宁被石头扎到那块儿的衣料;见衫子只是破了点丝;并没有血迹渗出来;他放了心;手掌贴上去,轻轻帮她按。揉化瘀。宋嘉宁身子一震,疼的。
“忍忍;现在不揉,时间长了更疼。”看眼她苍白的侧脸,郭骁低声道。
宋嘉宁就不敢动了;努力忍着他火热大手带来的胁迫感。
“我拉你上来;你躲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就在宋嘉宁想说她后背已经不疼了时;耳边再次响起郭骁低沉的询问。宋嘉宁没有刚刚被他压着时那么怕了;目光扫过下面的陡坡;宋嘉宁临时想了一个借口:“这里太高;大哥突然拽我;我怕掉下去,想快点离开边上。”
郭骁没吭声;真是这样,那她上来之前眼底的害怕也可以解释了;不是怕他;是怕这个坡。
疑惑解除,只剩他身体的异样
“我不疼了,多谢大哥。”她突然小声地说。
郭骁顿了顿,手掌离开她,瞥眼地上另外几颗碎石,郭骁盯着她侧脸问:“还有别的地方硌到吗?我被玉佩硌了一下,是不是也戳到你了?”
宋嘉宁正用帕子擦脸上残留的泪,闻言动作微顿,随即茫然地嗫嚅道:“没有吧,只顾着后背疼了。”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看来郭骁还是顾忌两人的兄妹关系的,不敢暴。露他对继妹的欲,换成上辈子,他可能直接在这里动手了。
郭骁也放松了下来,但,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丝失望,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
“嗷”
山顶忽的传来一声“狼叫”,郭骁仰头,听出是二弟郭符的声音。叫声打断了他的绮念,郭骁起身,顺手扶住宋嘉宁胳膊拉她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离开那片陡地,他才松开宋嘉宁。见她脸还白着,本就柔弱,经此一吓肯定更爬不动了,郭骁便朝山顶道:“嘉宁摔了一跤,我先送她下山,咱们山脚见。”
雄浑嘹亮的喊声,在山间悠悠回荡。
郭恕、郭符几乎异口同声询问宋嘉宁有没有受伤,郭骁简单回没有,便终止了这段空谷传音,一手拎着猎物,一手抓住宋嘉宁手腕,要牵着她下山。宋嘉宁往回缩,看着他衣摆道:“不用了,我没事。”
“下山更难走,真摔了,有你哭的。”郭骁坚持道,且不容拒绝。
宋嘉宁拗不过他,只好由他攥着手腕,直到前路地势平坦了,郭骁才松开手。双生子还要等会儿下来,郭骁让宋嘉宁坐在石头上待着,他背着箭囊在附近寻找猎物,宋嘉宁默默平复心绪,听郭骁连续射中了几次麻雀,却没有去捡,好像只是射箭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山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宋嘉宁扭头,看到几道人影。
“安安,你没事吧?”郭恕最先冲过来,虽然得到了长兄的保证,但他们还是很担心宋嘉宁。
宋嘉宁站好了,笑着摇摇头,郭恕与随之而来的郭符三人围着她绕了一圈,确定没事,气氛终于轻松起来,攀比猎物数量。郭骁等他们热闹够了才两手空空地走过来,肃容道:“既然嘉宁没受伤,她摔倒一事就不必告诉祖母了,别让祖母担心。”
郭符几个都点头。
“走吧。”郭骁拎起他上山路上打的猎物,领头走了。
到了庄子,宋嘉宁先去自己房间洗漱更衣,后背依然隐隐作痛,脱了衣裳叫双儿看,双儿低头,就见那白生生嫩豆腐似的雪背上,多了一个拇指印儿大小的红。痕,再深一点就要破皮流血了。双儿心疼极了:“姑娘,我去跟太夫人说一声吧,您这得用药啊。”
她们没预备,太夫人肯定带了伤药。
宋嘉宁叫双儿举着镜子,她扭头看看,再试探着按按伤处,道:“算了,养两天就好了。”这两天小心别再碰到就是。
收拾收拾,要用饭了,宋嘉宁换条淡青色的褙子,去了太夫人那边。
长孙来看她,太夫人很高兴,晌午多用了半碗饭。宋嘉宁坐在太夫人右侧,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用着饭,双生子打趣她她就笑笑,一眼都没往郭骁那边瞅。饭后太夫人要歇晌了,兄妹几个陆续往外走。
“祛瘀的。”宋嘉宁跨出门口,忽有人挡在她面前,递给她一个青釉小瓷瓶。
宋嘉宁犹豫了下,伸手接了,轻声道:“多谢大哥。”
郭骁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双儿就跟在主子身后,等郭骁走远,她小声地笑道:“世子爷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细心。”要不是今日,她还以为世子爷不太待见四姑娘呢。
宋嘉宁看看手中的青瓷瓶,心头五味杂陈,如果没有那一压,她也会觉得郭骁是个好继兄,可惜,他掩饰得再好,他的身体不会骗人。
经此一事,宋嘉宁越发提防郭骁了,六月底随太夫人回了国公府,郭骁外出的时候还好,只要郭骁放旬假,宋嘉宁除了去给太夫人请安,除了随母亲弟弟去花园里散心纳凉,就再也没有跨出过临云堂,云芳来请她,她都找借口推拒了。
好在每个月就三日旬假,还是分开的,并没有人注意到宋嘉宁这三日的异样。
中元节要到了,京城有放河灯祭奠亲人的习俗,每到这晚,高宅大户里的闺秀们都会带上一盏精美的河灯赶赴水边,有的是真心缅怀亡亲,有的则是单纯地凑凑热闹,毕竟十五的夜里,明月高悬,水面河灯盏盏,也是一幅美景。
十四这日,双生子、云芳来约宋嘉宁,明晚大家一起出去放河灯。宋嘉宁心里清楚,明晚郭骁肯定会同行,但她必须去,因为她有亲生父亲要缅怀,而母亲改嫁到国公府,虽说国公府花园就有一片湖水,她这样的身份,却不适合在郭家给父亲放河灯。
“嗯。”她笑着答应了。
双生子、云芳坐会儿便走了,宋嘉宁取出写了一半的祭文,继续行文。生父过世多年,宋嘉宁早忘了父亲的模样,记都记不住,不可能有多想的,但到了这样的日子,还是会怀念,会亲手为他做盏河灯。
林氏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儿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穿一条素净的白色褙子,微微低着头,神色专注。林氏突然有些恍惚,定在门前,怔怔的看着女儿,好像看到了几年前,前夫离世后的第一个中元节,她嘱咐女儿给爹爹写封信。七岁的女儿懵懵懂懂的,在书桌前坐好了,突然抬起头,杏眼求助地望着她:“娘,我不会写”
眼睛湿润,林氏轻轻按按眼角,再看端坐在书桌后大姑娘似的女儿,她心中涌起无限感慨。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女儿就长大了,而她,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宋嘉宁写完最后一字,放下笔,刚要吹干墨迹,忽然看到门口的母亲,一身浅色衣裙,美丽娴静。
“娘。”宋嘉宁轻声唤道。
林氏回神,看看女儿,她笑着走过来。宋嘉宁知道母亲是来看她的祭文的,主动让出座椅。
林氏落座,低头默读。女儿的祭文每年都差不多,说些日常琐事,最后祈求爹爹在那边安好。看完一遍,林氏拾起笔,在女儿的落款下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朵小小的玉兰花。已为郭家妻,她不能再去放河灯了,只能借女儿的河灯,遥寄对亡夫的缅怀,无关情。爱,更似故人。
祭文写好了,宋嘉宁小心翼翼做成灯罩。
翌日晚饭后,双儿捧着主子的河灯先送到马车上,宋嘉宁与云芳一块儿到畅心院向太夫人辞别,顺便与郭骁三兄弟汇合。有长孙陪着,太夫人很放心,叮嘱一番就叫孩子们出发了。云芳挽着宋嘉宁手臂,脚步轻快,宋嘉宁有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姐姐陪着,并没有闲暇去多想郭骁。
上了马车,一行人朝清河街而去。丹水河从京城蜿蜒而过,郊外的丹水河畔是百姓春日踏青游玩的好去处,城内的河段则成了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两岸商铺林立,河上十八桥连通南北,桥下乌篷小船络绎不绝。
“真漂亮。”下了马车,行到岸边,看着水面上星星点点的河灯,云芳惊叹道。
宋嘉宁站在她一侧,同样喜欢这河上夜景。
她澄澈的杏眼倒映着灯光月光,姣好的脸庞在夜色中更添几分柔媚,柔似水,媚如钩,叫人看到她,便再也赏不进任何晚景,瞧不上任何庸脂俗粉。郭骁故意落后两步,宋嘉宁痴痴地望着河灯,他无声地看她。
“表哥!”
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郭骁皱眉,就连宋嘉宁都听出来了,循声望去,看到端慧公主一副寻常富家女子装扮穿过行人跑了过来,明眸皓齿,笑眼如月。端慧公主身后,四皇子同样兴奋地赶向这边,脚步飞快,只有一袭月白锦袍的寿王,视线散漫地扫过郭家兄妹,顿了片刻,才徐徐走来。
认出寿王,郭骁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继妹。
宋嘉宁垂眸敛目,恭敬地朝已经走到近前的四皇子、端慧公主行礼,仪态从容。
066()
端慧公主要出宫与民同乐;宣德帝舍不得拒绝唯一的小公主;想想楚王、睿王都有了家室;便叫老三寿王看着端慧公主与四皇子;而端慧公主料到郭家兄妹会来清河街;早早就来等着了;因此有了这番“偶遇”。
“表哥;我们赁了船,咱们一块儿游河吧?”看着月色下俊美卓然的郭骁,端慧公主热络地道。
“好啊好啊!”没等郭骁回答;云芳先答应了,开心地望向水面,指着最气派的那艘画舫问:“是不是这个?”
端慧公主点头;然后对郭骁道:“码头还要再往前面走一点;咱们快过去吧。”
郭骁却道:“我们放完河灯就回府了,表妹随两位殿下去吧;晚上风凉;别再外面耽搁太久。”
端慧公主不高兴;拽住他胳膊撒娇:“我难得出宫一趟;表哥多陪陪我”
云芳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再说了,出门前大哥不是答应了吗;今晚可以晚点回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端慧公主狐疑地看看表哥;瞪着眼睛道:“表哥该不会是不想陪我,便拿借口搪塞我吧?”
郭骁皱眉:“胡说什么。”
“那你就陪我游河去!”端慧公主拉着他胳膊就往前走。郭骁不想去,不想给寿王多看继妹的机会,现在端慧公主胡搅蛮缠,他下意识想看看宋嘉宁,只是脑袋才动,云芳突然从后面推他肩膀。都是妹妹,郭骁无奈,沉声道:“好了,游河便游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端慧公主、云芳这才松开。
郭骁折回寿王、四皇子面前,恭敬道:“我们兄妹人数众多,一条船难免拥挤,不如这样,两位殿下同乘一船,我们另赁一条紧随其后,两位殿下意下如何?”
赵恒不语,四皇子豪放道:“世子多虑了,出来游玩就要人多才热闹,咱们一块儿吧。”
郭骁只能领情:“那就叨扰了。”
商量好了,一行人移向几丈外的码头。端慧公主抢了郭骁左侧的位置,云芳又去挽着端慧公主胳膊了,宋嘉宁便走在云芳后头。郭符郭恕见四皇子频频往这边瞄,兄弟俩对个眼色,心有灵犀地在四皇子凑过来搭讪之前,分别占了小堂妹左右两侧的位置。
四皇子无奈,只好绕到宋嘉宁斜后方,看着宋嘉宁侧脸与她说话:“嘉宁表妹,你河灯上面的鲤鱼是自己画的吗?我在宫里没见过画鱼的。”虽然很多百姓放河灯都是凑热闹,把今晚当节日过,但中元毕竟是祭祖的日子,河灯上画一圈小鱼,有失庄重。
宋嘉宁低头,瞅瞅莲花状灯托上面的几条小鱼,脸慢慢红了,不好意思解释。第一次为生父做河灯,七岁的她担心纸做的河灯没飘多远就会沉了,便在每片莲花瓣上都画了一条小鱼,希望鱼能帮她的河灯游快些。长大了,宋嘉宁自然知道画鱼不管用,但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四姑娘,王爷也觉得您的河灯别致,可否拿过来给王爷瞧瞧?”
宋嘉宁惊讶地回头,就见寿王不知何时站到了四皇子一侧,身边跟着福公公。福公公满脸堆笑,宋嘉宁视线挪到寿王脸上,寿王那双清寂如雾的眼睛,果然在看着她手里的河灯。短暂的意外后,宋嘉宁柔顺地点点头,捧着河灯走向他。
赵恒顿足。
宋嘉宁手里托着灯,眼睛看着男人衣襟,小声道:“我随便画画的,让王爷见笑了。”她看过寿王的樱花图,也亲眼目睹寿王描绘牡丹,宋嘉宁不会品鉴,可在她看来,寿王画出来的花都跟真的似的,一点都不比那些千古流芳的大家差。
赵恒静默,只接过了她手中的灯。他垂眸,守礼地没有去看灯罩上的祭文,快速打量过灯托上那一圈胖乎乎的墨色鲤鱼,赵恒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到了面前的姑娘身上。一个夏天没见,她长高了点,杏眼依旧水润,嘴唇依旧饱满,只有细如凝脂的脸庞,似乎清减了几分。胖的时候娇憨可人,突然瘦下来,便如病中西子,惹人怜惜。
“颇有童趣。”赵恒将河灯还给她,简单置评道。
宋嘉宁脸红了,低头道:“多谢王爷夸赞。”算是夸吧,毕竟有个“趣”字。
“走吧。”赵恒又道。
宋嘉宁嗯了声,提着河灯回到双生子中间,今晚她白衣白裙,被两个日渐魁梧的堂兄衬得娇小纤细,晚风迎面吹来,她裙摆摇曳,似风中的玉兰,美虽美,却透着淡淡的哀婉。赵恒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禁多想了想,是她在郭家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还是,单纯地想念生父了?
宋嘉宁这会儿什么都没想,眼里只有清河街繁华的夜景,到了码头,她自觉地站在一侧,等端慧公主与两位王爷先上。郭骁如那年上巳节一样,扶完端慧公主,等寿王、四皇子上去后,朝宋嘉宁四兄妹看了过来。
云芳脚步轻快地跨了过去。
宋嘉宁瞥眼郭骁的身影,抿抿唇,一手提灯,一手拽住二堂兄郭符的袖子。郭符误会妹妹胆小,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非常体贴地护着妹妹上了画舫,而郭骁早在注意到宋嘉宁的小动作后,便离开了船板。
上了画舫,众人渐渐分成了几个小圈子。
端慧公主寸步不离郭骁,郭骁虽然想守在继妹身边,但他知道端慧公主不喜继妹,为了避免冲突,只能强忍着端慧公主,只派郭符去照顾继妹。郭恕负责守着云芳,赵恒一人独坐,谁都不理。四皇子本想跟一看就特别乖的嘉宁表妹多说说话的,但他隐约觉得今晚的嘉宁表妹好像没有游玩的兴致,于是年仅十六更喜热闹的四皇子,犹豫片刻,去找郭恕、云芳兄妹了。
郭骁、端慧公主占了船头,赵恒占了船尾,郭恕几个占了船身北面,宋嘉宁就跑南岸这边来了。只是画舫两侧有栏杆挡着,宋嘉宁就算趴在栏杆上,也不能让河灯碰到水面,没办法,只好改去船尾。船头那边端慧公主叽叽喳喳的,宋嘉宁可不想去扫兴,寿王不一样,寿王面冷心热,肯定不会计较。
“王爷,我放完河灯就走。”提着河灯走到负手而立的寿王爷身后,宋嘉宁低声请示道。
赵恒偏头,看她一眼,点点头。
宋嘉宁行个礼,然后提着裙摆蹲了下去,这边没有栏杆,但看着很低的船板,距离水面还是有段距离的。宋嘉宁谨慎地一手撑船板,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