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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说什么,八点水已经把我拖了起来。
“我们先走,再想办法。”他对我悄然说道。
我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曹大爷,我在南川认识的,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生平从未做对不起集团的事,从来没有疏忽过任何的工作,他凭本事吃饭,一身硬气,而被其他人打压。
但是就算这样,他都没有想过要背叛集团,和严总工那些人同流合污。
可是最后,他却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他想要的公正,只有通过和敌人的玉石俱焚来获得……
八点水拖着我,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之中往外走,有的人想要混着我们走,立刻被曹大爷发现,威胁一番,又悻悻而回。
八点水拉着我往楼下跑,可是刚刚跑到了一楼,我突然听到外面的喇叭里传来了曹大爷儿子的声音。
曹大爷的儿子在外面大声哀求着:“爸!爸你不要干傻事,你快点出来吧。你这样,让我这当儿子的怎么活啊。”
我知道警方把曹大爷儿子媳妇应该都叫来做曹大爷的思想工作了。
我突然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忙甩开了八点水的手。
我说:“你回去,帮着稳住曹大爷,一起劝说他不要轻生,我去找到炸弹带出去!”
八点水一愣:“你知道炸弹在哪里?”
我环视着这里的房屋结构,然后点了点头:“内陷式倒塌的话,我大致能推算出来他把炸弹安放在哪个位置。”
八点水犹豫了一下:“可是……”
我反问他:“你怕死吗?”
八点水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面如雕塑般的看着我:“不怕。”
我就推他:“那你赶快回去稳住大爷,我去找炸弹。他手里的引爆器有一定的距离限制的,只要我带出了这栋大楼,大爷就算按下去也不会引爆了。”
可是八点水还是没动,他只用阴沉的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万一你没有跑到遥控范围之外呢?万一他引爆了,所有人得救,唯独你一个人被炸死了呢?”
我自信地摇头:“不可能!我是校田径冠军!快去!”
说完这话,我转身就朝另一头走廊跑去。
可以八点水突然拉住了我。
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突然将我拉到了他的怀抱里。
我猝防不及,被他紧紧地抱住,还未反应过什么,八点水已经埋下头,在我的发间烙下了一个吻。
“林小莹,记住,大家都要活着。”
然后,又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八点水已经放开了我。
那一刻,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环绕我的气息瞬间抽离。他头也不回的,朝着楼上又跑去。
我来不及去稳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忙去寻找大爷安放炸弹的地方。
我在心里小心翼翼地问着燕少。
燕少,我不是故意要被抱住的……你……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庆幸曹大爷在爆破方面是我的师傅,并且手把手教我做过一次内陷式爆破。所以我对于他的爆破风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我一边听着外面曹大爷的儿子媳妇在外面劝着大爷,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可能找得到炸弹的范围内搜寻着。
好不容易,我终于在一堆废报纸里,找到了一小块油纸包裹得好好的方块。我拿起了,放到耳边听了听,里面有滴答的声音。
然后我用力撕开外包装。
一块完整的炸弹和上面的引爆装置立刻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立刻抱着炸弹,往楼梯间跑去,一边在心里疾呼着,八点水,拖住大爷,拖住大爷,求你了……
我来到了楼梯间,找到了那扇小门,用大爷给的钥匙去开。
说实话,抱着一块足以炸毁一栋楼的炸弹的感觉……十分不好。
我哆哆嗦嗦了好几秒,才终于打开了门。
外面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
我还不及去看外面的情况,已经抱着炸弹,犹如一个要冲入禁区的橄榄球员,飞奔了起来。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和死神赛跑,但我发誓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次。
之前的奔跑我尚且还有生机,这一次,直接就是把死神抱在怀里跑啊……
快了,快了,只要再跑五米,我应该就胜利了。
炸弹一出引爆的操控区域,所有人都安全了。
大爷不会死,八点水也不会死,当然……我也不会。
可是,就在我即将碰到胜利的飘带时。
身后的楼房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炸弹已经被拆毁啦!我们全都安全啦!曹老鬼的阴谋不能得逞啦!我们都死不了啦,只有他一个人去坐牢房咯!”
这是毛艳的声音!
毛艳这个女人,去上厕所,没想到却发现了我的行动。
天哪,希望大爷听到这声音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毛艳这样喊,很明显就是要把我置于死地。
因为现在炸弹爆炸,已经不可能让大楼倒塌了,最多只是气浪震坏玻璃而已。
可是我呢,我可是抱着炸弹的啊!
这是要以身饲弹的节奏吗?
我刚这样想,有一双手突然凭空伸出,从我的怀里抱过了炸弹,然后朝着远方抛去。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耳边:“白痴!”
那一瞬间,我忘记了此刻的险境,只是转过头去,带着不可抑制的心情,去看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男人。
燕少……是燕少……
是我的燕少回来了!
在我性命最危急的时刻,是他出现,帮我扔掉了炸弹。
我伸出了手臂,带着一种忘乎所以的情绪,扑向了他。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四周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我的耳膜,有什么东西把我整个人都掀了起来。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炸弹爆炸了。
在毛艳的刺激之下,曹大爷按下了按钮。
大爷并不知道是我抱着炸弹出来了,他以为炸弹要被拆掉了,他以为他不能和严总工同归于尽了。
所以他孤注一掷,按下了按钮。
而那个时候,炸弹虽然已经被抛了出去,但还没有离开操控的范围。
所以炸弹爆炸了,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在足以将我撕裂成碎片的地方。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晕眩中,我只知道燕少抱住了我,用他的身体替我挡住了滚滚而来的浪潮。
他看着我,我整日思念的面容就在我的眼前,他在对我说着什么,似乎在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听不到了……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渐渐的,我的视线也慢慢模糊。
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燕少的脸。想要感受一下他久违的肌肤的触感,然而燕少也慢慢沉入到了黑暗之中,我摸不到他了……
我的世界,陷入了虚无……
不知道沉睡了有多久。
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开始慢慢呼吸,涌入我肺部的是清新的空气,带着百合花的香气,我好像躺在云朵里,飘飘浮浮,又像是睡在摇篮里,晃晃悠悠。
我的眼睛渐渐能感受到炫目的日光,正照耀着我的脸庞,尽力地呼唤着我。
于是我缓缓地睁开了眼。
我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看到了一旁盛开的百合花,还有坐在我身旁的那个男人。
他温柔地看着我,目光中满是关切和爱护,见我醒来,他微微一笑,用倾城倾国以形容毫不为过……
我也对着他微笑,人睁开眼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爱人守护在你的身旁。
我现在能感受到童话故事里睡美人醒来的那一刻,对着她的王子柔声地询问:“您来啦?”,究竟是怎么样一种美好的心情。
我对着我的王子,用干哑的嗓子,轻声问道:“你回来了……”
然后我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到他的脸庞。
我想要知道我最最亲爱的燕少,他的面容是否依然如同从前一般——光滑的皮肤,刚柔并济的线条,还有那种令人心悸的温度。
燕少也握住了我的手,任由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能看到他眼里闪着喜悦的光泽,似乎我会醒来,我能有动作,对于他而言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他关心地问我:“好些了吗?”
我“嗯”了一声。
我的嗓子又干又疼,四肢也觉得有些酸软,不过有燕少温润的掌心握着我的手,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好。
我凝视着他,想到这些天以来的寂寞和委屈,有些哽咽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的目光之中就带了些许歉意和心疼,掌心摩挲着我的手,任由我一直摸着他的脸:“很早就想来了,集团里一直走不开。对不起小莹,我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边会这么辛苦,我……如果我知道的话……”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语气里满是自责。
可是……
等等!
这台词怎么有点没对劲?
不对啊,燕少怎么会说一直在集团走不开这种话,还有,燕少怎么会叫我小莹。
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闭眼又睁眼,想要把焦距调整清晰一点。
我就听到眼前的男人在着急地叫我:“别用力眨眼,医生说你视网膜受到气浪冲击,虽然问题不大,但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视力。”
我的神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听力也正常了,整个人这么一惊,已经从那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再者,虽然我使劲眨眼觉得双眼酸痛,但视力却也恢复了过来。
是的,我恢复了。
而我眼前的男人,已经由燕少变成了另一个人!
天了噜!
谁来安抚我这脆弱的小心脏?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坐在我面前的人会突然变成秦总,而不是我最最亲爱的燕少。
我惊异的表情或许吓到了秦总,他依然抓着我的手,捧在他的手心,担忧地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按住自己的心口,惊悚地叫了一声;“秦总!”
秦总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是我。”
我突然意识到反应过度了,因为我已经在秦总眼底看到了一丝不经意滑过的怀疑。
秦总心思深沉,他可能已经在猜我看错了人,但是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我就急忙放松下来,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左右看着四周:“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秦总温和的笑着:“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要不是医生说你生命体征比较平稳,我早把你转到大医院去了。”
我指了指外面:“我……我还在南川?”
秦总含笑点点头。
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心口。
这一摸,惊慌再度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的心口上,既没有挂着槐木,也没有藏着印章。
甚至说,我连内内都没有穿!
燕少去了哪里?印章去了哪里!
129告别南川,深藏功与名(。com)
这下子,我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林小莹苦修迟钝二十余年,一朝遇到燕少的事情,就修为尽毁。
我几乎要吓哭了,心慌气短地对着秦总,却又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我……”
燕少不见了,槐木不见了,印章不见了。
可是这三样,我一样都不能问,我什么都不能问,我也想不到它们都会到哪儿去了。
所以我心跳如敲鼓,好像血管里呼啸着跑过一辆过山车,带着我的心速增增往上跳。
秦总忙扶着我的肩膀,急声安慰我:“别急,你别急……”
我却愈发说不出话来,全身发抖,眼泪都开始往下掉。
秦总见状,慌忙站起来,对着外面大喊:“医生!医生!”
很快有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
秦总赶紧让到一边,等医生们为我检查的检查,量血压的量血压,量体温的量体温,好一阵忙乱。
一位白大褂站起来,问秦总:“她什么时候醒的?”
秦总很精准的回答:“五分钟前。”
“她醒来是立马就这样,还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这样的?”医生又问。
秦总犹豫了一秒:“我不太明白你所谓的刺激,具体范畴是哪些?”
正说着,我听到护士在对医生汇报:“医生,病人血压偏高,心跳过速,要不要采取一点措施。”
医生过来摸了摸我的手腕,立马命令护士道:“去拿药过来。”
我看着没一会儿护士就推着装着瓶瓶罐罐的小车进来。
我的脑子大概因为爆炸而震坏了,我尖叫了起来:“我不打针!我不要睡觉!我要回家!”
“不会打针的,只是吃药而已。”秦总突然推开了站在我身边的护士,坐到了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搂到了怀里,“不会打针的,不会的……”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还有我的额头,用他宽阔的肩膀护着我。
我大哭,边大喘气:“我……要会宿舍,马上……要回去……”
秦总抚摸着我的背,替我顺气:“好,好,吃了药我们就回去。”
这一刻,他温柔得不可思议。
但是这对我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遇到了爆炸,炸弹就在我附近爆炸,燕少在那一刻从槐木之中出来了,可是他却用他的身体替我挡住了灾害。
会不会就因为这样,燕少和槐木,还有他的印章都消失了?
我抬起头来,泪水扑簌簌滚落,我问秦总:“我还活着吗?”
秦总埋头看着我,柔声地:“是的,你还活着,活得很好。”
我就哭起来:“为什么我会活着?”
是因为燕少用他的一切替我抵挡了伤害吗?
“因为你命很好,很幸运,只是被气浪掀倒了而已。”秦总不断抚摸着我的头发,“你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没有的。”
他安慰着我,然后接过医生递来的药:“来,小莹,先吃药,我们不打针。”
我呜咽着,听医生的话,把药含在了舌尖下面。
凉凉的,麻麻的,应该有降压和减缓心跳的作用。
我听到医生在嘱咐着秦总:“病人虽然很幸运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大脑和身体依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你们做家属的要好好照顾她,除了身体上,精神上也要以安抚疗养为主。凡事多顺着她,不要让她生气和激动。”
医生给的药确实有一定的作用。
我又小声哭了一会儿,渐渐就冷静了下来。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我居然一直都躺在秦总的怀抱里,像刚生出来小狗的一样可怜巴巴的依偎着他,时不时哼唧两下子。
而秦总则安静地抱着我,把下巴轻轻放在我的头顶。
他呼出的气触着我的鼻尖,我能感觉到他由上而下的视线,必定是温和宽厚的。
我觉得我刚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但是既然现在清醒了过来,就不能任由它继续这样坏下去。
于是,我就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秦总。
秦总见我闪烁的眼神,倒是豁达地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刮掉了我脸颊还留着的一滴泪水。
“好点了?”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