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还记得初来时,这里也不是这样的。
她对祖父说,这座园子真漂亮。
如今却不知是物是人非,或者物非人非了。
王珊走到门边,扣了扣大铜门上的铜环,有人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蔚海蓝走过那道门,岁月被切割开,她整个人也落入一片昏黄。
堂屋的大厅依旧空空荡荡。
蔚海蓝见到了雷绍衡。
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摆设的屋子里,雷绍衡如那日一般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猩红色的地毯粉尘飞扬,蒙了一层挥散不去的灰暗,他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落在金黄的夕阳里,看见她,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帘。
那么孤寂遥远的模样。
蔚海蓝慢慢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时间仿佛凝固,两人只是漠然的面对着。
相视对望是很奇特的肢体语言,有时候是温情,有时候只是冷情。
片刻,雷绍衡沉声唤道,“上去吧!”
蔚海蓝没有动,她漆黑的眼磊落坚定,干净得不杂一点浮尘,“你一定要这么做?”
雷绍衡抬眼,定定的看着她。
蔚海蓝觉得胸口愈发沉闷,眼前似乎都变得混沌起来,“如果,如果我要这个孩子,希望你留下这个孩子,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就当作是送给我的最后礼物,就当作是我们之间一个纪念,要不然就当作是你给我的施舍,好不好?”
雷绍衡双目微沉,倏地一笑,双眼却没有半点焦点。他的声音终于变得柔软起来,并无波动的眼神也因为那点柔软而变得生动,他温柔的说,“别担心,不会很久,也不会疼的。”
蔚海蓝也慢慢地笑开,目光灼灼,眼底闪出烟火似地火焰,狂热而疲倦的,布满深黑的眼瞳。
她的笑异常惨淡,“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请来的医疗团队,是由全球最顶尖的医务人员组成,不会弄痛你。”他那么温柔的口吻,却说着那么残忍的话语。
“真的没有?”
“别闹了。”
“真的?”她固执地问了一遍又一遍,换来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最终,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死去,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没有怀孕,你信不信?”
雷绍衡漆黑的眸子不可察的轻颤着,“王珊,带她上去。”
他这样下达命令的时候,嗓音又是一如以往的狠沉冷酷。
蔚海蓝慢慢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他又是在什么时候信任过她,她又在执意验证什么,想要知道什么,黯然一笑,是在笑自己故作聪明。
从雷绍衡的角度望过去,能隐约瞧见她慢慢勾起来的柔软唇瓣。
王珊指引着她往楼上慢慢走去。
所有的医疗器械与医生都等在楼上。
蔚海蓝依然在笑,泪水几乎迸出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再不看雷绍衡,缓缓抬脚跟上王珊,隐隐上扬的唇角终于慢慢僵化。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数着脚下的阶梯,一共四十五级。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直数着,没有阶梯了,还在默数着。
直到,终于被人扶着躺在那张特殊的床上。
她慢慢闭上眼睛,眼角有清泪一滴,瞬间滑落,快速湮没在她的鬓角。
她终于又笑了,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护士看到她在微笑,狐疑地走近探望。
又见她双眼泛着泪光,护士急忙宽慰道,“您不用担心,打了麻醉后一点儿都不疼的,您睡一下,很快就好了。”
医生也准备妥当,将医疗器械推到近前,消毒洁净了手后道,“雷夫人,将双脚打开就好。”
蔚海蓝没有动,她忽然想到了袁圆。她是否也曾如她一样,以这样的姿势躺在这样一张床上,等待着冰冷的器械穿透自己的身体,将她身体里的骨血生生的搅碎,那样的冰冷和痛楚,在身体里会如何滋生侵蚀。
她蓦地张开眼,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护士忙端了水将她扶起来,“您真的不用担心,绝不会疼的。”
身体不会疼,那么,心呢?
蔚海蓝直直看着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站在面前的看不出年纪容貌的女医生,她坚决说道,“我没有怀孕。”
“雷夫人,您的情况雷先生已经跟我们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帮你做检查,好吗?”
蔚海蓝懒散的笑了一下,脸色渐渐平静,眼里带着眸中湿乎乎的寒凉,她说话,仍是只有一句,“我没有怀孕。”
医生与护士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未免出什么意外,那医生还是让护士推来了b超机,先给她做检查。
王珊将蔚海蓝带到房间后便下来了,她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雷绍衡,他眼神疲惫,有瞬间苍老的错觉。
王珊轻叹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立于一旁,而目光却还不时地移向他等待他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听见雷绍衡在叫她,极轻极浅的声音。
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瞬,那略带点焦躁的嗓音沉沉的响起,“王秘书。”
王珊正要上前,却见医生有些慌张的从楼上奔了下来。
雷绍衡腾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雷先生,我们刚给夫人做了详细的检查,她根本没有怀孕。”医生又急又担心,“您知不知道这样非常危险?”
“没有怀孕。”雷绍衡低低的重复。
他脸色蓦地一变,毫不客气的拨开挡在身前的医生,往楼上急急走去。
房门被大力撞开时,蔚海蓝刚从床上下来。她闻声抬头,淡淡的笑了笑,从容的整理着自己的长发。
雷绍衡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眉头拧起,冷硬的质问道,“为什么去医院?”
蔚海蓝笑而不答。
雷绍衡又问,“你是故意的?”
她一直在故意误导他,让他以为她有了身孕。
蔚海蓝下了床,她只是理着衣服。
她一边理一边说,“那天我去找你,你对我说,要我接案子,不是不可以,除非我答应你三件事。我当时就在想,会是什么事呢。你却对我说,第一件是替你洗头,第二件是替你煮饭,第三件是要我嫁给你。”
“你还说,想要什么,我说就是了,你有的,全给我,没有的,只要我想,你也全给我。”她的手轻轻颤抖,抚平那些褶皱,好像要抚平心里的伤痕,“若这是一场买卖,你真的没有蚀本。”
雷绍衡微怔,瞧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
蔚海蓝转过身,似狡*猾地眨着一边眼睛朝他微笑。
他看到她倒退着往门边走去,眉目都带着笑意,“我第一次开口问你所要的,就是一个简单的婚礼,你没有给。我第二次想要个孩子,你也没有给。虽然原本就没有这个孩子,虽然这是假的。但是现在,这是我对你最后一个要求了,我要离婚。”
雷绍衡立在原地不动。
蔚海蓝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膜,漆黑的瞳孔明亮光滑,像一面镜子清晰的映出他怔然的脸。
蔚海蓝的目光从雷绍衡脸上滑拂过,没有一丝温度,不带任何缱绻留恋。她又笑了笑,然后转身,干净利落的将自己关在了门外。
过了好半天,雷绍衡才有所反应。
他疯了似得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赤红的双眼混沌无光,耳边充斥着隆隆声,最后握住双拳,竟是手足无措,失魂落魄。他一个大步奔到门口,房门一开,那楼梯上早就没了她的踪影。
蔚海蓝一路静静走着,很快就拦下一辆车。
那个结果,她终于有了答案。
她的执念也终于破碎。
排山倒海的疼痛撕裂着她,那颗心痛到仿若死去,蔚海蓝拿出手帕捂着嘴不住的干呕。
她垂眸一瞧,只见那洁白的手帕上泛起淡淡血丝。
泪水忽然就掉落而下,她在出租车里放声哭泣,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可以大哭一场,不是因为他。
115:如果有明天(1)()
“雷先生,夫人已经坐上车走了。”
“雷先生,夫人回了住所。”
“雷先生,景理事赶去了夫人那儿”
下属还是如往常那般来汇报她的一举一动,雷绍衡还坐在那把椅子上,不曾动过。夕阳落下,晚霞的光辉也渐渐散去,老屋里只剩下一片黑暗,没有开灯,他的容颜被淹没在黑暗里,就连双眼也是黯淡无光。
他握着手机,沉声吩咐,“不用再跟着了。”
“是,雷先生。”下属随即挂了线。
“王秘书,告诉她明日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等她。”雷绍衡又是吩咐道,随后挥了挥手。
王珊默然退下。
天色渐渐黑透了。
王珊站在堂屋大厅外,进来唤道,“雷先生,时候不早了。”
半晌,雷绍衡才步履沉重地踱出屋去。
瑜园里虽然有许多家丁园人,可是自从她走后,就仿佛冷清了许多。蔷薇苑的院子,雷绍衡刚刚走近,小猫儿便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知从哪个墙头一跃而出,亲昵地来到他的脚边徘徊打转。
雷绍衡低头望去。
小猫儿已经长大许多,细长的身体,雪白的毛发,夜幕里也泛着白光,轻巧敏捷,依旧是从前的活泼调皮。那双猫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像极了她的某个刹那,猫儿在喵喵叫着,好像在询问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雷绍衡沉默地走入院子。
猫儿欢快地赖着他也奔进院去。
屋里的厅内,还放着那几只盒子。
雷绍衡已有好几日不曾回来住过了,所以这些东西就一直放着。
打开其中一只盒子,他看到里面是两件婴儿服,一套是蓝色的,另一套是粉色的。又打开一个,里面是婴儿的小玩具,洗澡用的小鸭子,还有吃饭的小围兜,可爱的奶嘴。他只是那么瞧着,却也不去碰。几个盒子逐一打开,最后又将脚边的大箱子打开。
那是一架儿童木马,白色的木头小马,马头用红绳系着缰绳。
雷绍衡将木马从箱子里取出,轻轻放下地,小猫儿扑上去,木马就开始摇晃。猫儿更是好奇,好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爪子一下一下地抓着,木马就不断地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
雷绍衡往沙发上一坐,就这么瞧着小猫儿玩耍木马。
有人走了进来,他也没有察觉。
直到那人喊了一声,“哥。”
白晶晶下班后就随几个朋友去吃了个饭,原是要一起去玩乐的,但是心里边还有些事情堵着,就不高兴去了,便自个儿打道回来。雷绍衡这些日子里很忙,她都有很久没有瞧见他。就算是在一个公司里,她也不好瞎闹缠着他。
只是每每回到园子,白晶晶总会先问问看门人,他回来了没有。今天晚上她也没有例外,以为会是那一成不变的回答,却不料看门人告诉她,他回来了,她便急忙寻他而来。
白晶晶站在蔷薇苑的外面,间隔了十余米的距离,她看见屋里亮了一盏小灯,他就坐着望着木马发怔。她悄悄地走近他,他竟也没有注意。其实白晶晶知道他在想着谁,尽管这其中发生的一切,她不能清楚知晓,可她心里明白。
雷绍衡宛如生了锈的机器人,动作都很缓慢,漠漠侧目瞥向她。瞧见是她,他漠漠说道,“回来了。”
白晶晶鲜少会瞧见这样落寞的他,这会让她感到无措。
白晶晶点点头,来到他身边。她扫向周遭,盒子都被打开了,视线最终落在那架木马,猫儿还在扑腾。她在他跟前蹲下,伸手去握他的手,残留在心里很长时间的困惑终于隐忍不住开口问道,“哥,你怎么买这么多孩子的东西?”
雷绍衡不应声。
白晶晶又是问道,“她怀*孕了?”
“没有。”雷绍衡的声音格外沉静。
白晶晶抿着唇,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是不是要离婚?”白晶晶小心翼翼问道。
雷绍衡沉默不语。
白晶晶蹙眉,雷绍衡却道,“快去睡吧。”
白晶晶只好站起身来,迟疑着离开,又想起之前曾经和蔚海蓝有过好几次不愉快的争执,她停步问道,“哥,是不是因为我?”
“没有的事,你快去睡。”雷绍衡低声催促。
白晶晶走到院外,她回头望去,夜色深重,那屋子里灯光昏黄,依稀还可以听见小猫儿的叫声,他点燃一支烟,一个人静静抽着。她驻足了一会儿,迈开步子回院。
雷绍衡在厅里坐了整整一夜,他想起她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笑了起来,忽觉心如刀割。
他低低的说,“幸亏没有”
这晚没有星光,就连夜空都显得无比寂寥。
蔚海蓝在回到家后,她立刻就睡了,身体太过疲惫,又或者心太过疲惫,总之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刚躺下去,她就接到了王珊的电话,她没有应声就挂了线。而风景辛实在是放心不下,得知她已经回家,就赶去住所探望。她开了门,便也不再理会他,只让他自己随意,她又走入卧室躺下睡着了。
风景辛见她这么疲倦,也不敢去惊扰她。走进去摸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只是脸色很苍白,他也以为她是倦了,就这么守在厅里边不离开。不知她睡了多久,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天也在这不知不觉中黑了。
公寓里亮起了灯,而他已经熬好了粥,热气腾腾,带着特有的香气。
蔚海蓝小睡一觉醒来,整个人还是很晕眩,浑身软绵绵的。
蔚海蓝又要回卧室去睡,被风景辛拦了下来,“蓝,先吃点东西,空腹睡觉不好。”
蔚海蓝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我不想吃,我想睡觉。”
“你需要吃东西,就喝点粥,喝完再去睡。”风景辛硬是拉着她,让她坐下。
蔚海蓝吃力地握起汤匙努力地想要将粥喝下去,可是她吃的很慢,一口粥含在嘴里好久才咽了下去。
风景辛见她这么勉强费力的样子,凝眸问道,“蓝,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很快就会喝完的。”蔚海蓝轻声说道。
蔚海蓝又是艰难地喝了几口,再也克制不住,捂着嘴又奔进了洗浴室。门也来不及开,她趴着洗舆台将刚才喝下去的稀粥全都吐了出来。眼睛里满满全是泪花,红到不行。她感觉像是一首歌放到了末尾,终是要曲终人散。
她被风景辛一把扶住,哑然说道,“我想洗把脸。”
风景辛急忙倒了杯清水给她漱口,又是挤了毛巾让她擦脸,他从来没有挑明点破过她怀*孕的事情,只因为她不说,他也不主动提,就想着照顾她便好,再来他也询问过陶医生,孕*吐几乎没有治疗的办法,过了前期就会转好,所以他无微不至地惦记她。但是现在,他实在是担心。
风景辛道,“这样子不行,我们得去医院。”
蔚海蓝正拿着热毛巾,捂着自己的脸,她也不回他的话,只是觉得热气扑散在脸上一点也不温暖。
蔚海蓝抬起头来,盯着那团散开的白雾说道,“还有事没有办完,办完了就去。”
“你知不知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办完了再去。”她重复说道。
风景辛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难道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