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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抱着她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但远不及亲眼所看到的来得那样触目惊心。
原来,他的少年,已经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么?
洛清河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一件一件的将衣衫给卷耳穿上系好。
动作轻柔得仿佛他怀里躺着的,是一件无价的易碎品。
卷耳只觉得全身都泛虚,稍微动一下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所以当洛清河帮她将衣物穿戴规整的时候,她已经面如金纸,浑身都泛了薄薄的虚汗。
洛清河看着她,然后问道:“哪里不舒服?”
卷耳虚弱地摇摇头,然后微微笑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估计是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洛清河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将她额角的细汗一一擦去。
这才抱着她出了房门。
当雕棠看到洛青抱着卷耳出来的时候,不禁愣了一刹。
“准备早膳吧。”
雕棠顿了顿,然后才下去命人传早膳。
洛清河抱着卷耳,一口一口地喂她吃着青菜粥。
计蒙和雕棠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卷耳吃得很慢,吃一口就要歇上好一会儿,因为总是累得慌。
洛清河也不着急,慢慢地等着她,碗里的粥冷了,便命人重新再盛一碗。
卷耳努力地吃了一碗,便再也吃不下了。
然后洛清河便用绢布细细地给她擦了嘴角,问道:“现在去看海棠花吗?”
卷耳看了洛清河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桌上的早膳:“你还没有吃饭……”
洛清河牵起她的手指吻了吻,然后温柔道:“我现在不饿,所以不太想吃。”
卷耳微仰着脖子,碧蓝色的水眸盯着洛清河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弯了弯眉眼,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好。”
洛清河摸了摸她的头,又听卷耳道:“洛清河……那今天我能不喝药吗……太苦了……”
洛清河眼眸温柔得让卷耳几乎要溺进去,然后她便听洛清河道:“好。”
然后她嘴角不由得又翘的高了许多,眼睛亮得像是落了阳光在里头。
洛清河接过雕棠拿来的披风,给卷耳细细地系上,然后便抱着她往院子里走。
眼光照在卷耳脸上的时候,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院子里的阳光很好,整个空气头洋溢着透明的金黄色,金澄澄的。
海棠花开得艳烈如火,绚烂得如同天边落下的一片红云。
卷耳不禁伸手摸了摸一枝斜溢出来的花枝,红艳艳的花瓣还沾着露珠。
洛清河轻声问:“要么,我给你摘下来?”
卷耳摇头,“让它长着好。”
洛清河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卷耳看花。
卷耳的目光移到哪里,他便缓缓地走过去。
幸得院子里只有十分清浅的微风,卷耳照在阳光里十分舒适,甚至有些热了。
洛清河看到她额头溢出来的浅浅汗珠,不禁将她身上的披风给解了下来。
卷耳任由着洛清河抱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抬头看向洛清河。
“我想下来,走一走……好么……”
洛清河笑了笑,然后缓缓将她放了下来。
卷耳雪白的缎鞋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微微一踉,不过洛清河一直牵着她的手,倒也问题不大。
卷耳慢慢站稳之后,抬头看向洛清河,然后浅浅一笑,眼睛里溢出柔柔的阳光来。
洛清河牵着她的另一只手,拉着她缓缓靠上一棵海棠的树杆,随即慢慢放开了卷耳的手。
卷耳靠着树站着,纤细苍白的手指抚在粗糙的树枝上,然后又一一拂过那些艳丽娇嫩的花朵,感受着灼灼的生机。
随即她转头向洛清河笑了笑,下巴削尖,衣襟处露出来的半条锁骨精致而纤长。
说:“洛清河,海棠花好好看,以后我……们都一起看吧。”
洛清河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笑得温柔。
“好。”
风微微吹过,艳烈的花瓣被轻轻吹落,飘在卷耳的发间衣襟。
卷耳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力气了些,她便扶着海棠树,慢慢在花间走了起来。
“洛清河,你看,这里有只胖乎乎的蜜蜂。”
“洛清河,海棠花可以做海棠花糕吗?”
“洛清河,你看我好不好看……”
洛清河就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卷耳,看她天真烂漫,笑靥无邪。
然后,风就吹得有些大了。
花瓣被吹得纷纷飘落,像是在下着一场绚丽多情的红雨。
洛清河看到卷耳站在花树下,一声雪白的衣襟被吹得蹁跹,像是立即就要羽化登仙的模样。
心口骤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忽然上前一步,抓着卷耳的手腕。
紧紧抓住。
卷耳忽的抬头,“怎么了,洛清河?”
洛清河微绷着的嘴唇松了松人,然后摇头。
卷耳微仰着头,面上的笑意浅了些,她呆呆地看着洛清河幽深的眸子。
突然道:“洛清河,你能再亲亲我吗?”
洛清河愣了一瞬,然后点头。
卷耳便笑得眉眼弯弯,然后闭上了眼睛。
洛清河又朝着卷耳走近了一步,随即捧住她的面颊,深深地落下一吻。
直吻得卷耳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洛清河才缓缓放开她。
看到卷耳原本苍白的嘴唇,因为亲吻变得湿润娇艳起来,洛清河不禁又低头啄了她一口。
第227章 每天都要教主举高高(58)()
看到卷耳原本苍白的嘴唇,因为亲吻变得湿润娇艳起来,洛清河不禁又低头啄了她一口。
卷耳被洛清河亲得有些面热,看到还站在屋檐下的雕棠和计蒙,她的面颊便更红了些。
随即她便移开了目光,掩饰般的抬头去看那被风吹得摇晃的花枝。
花瓣纷纷从她雪白的面颊滑落,然后她又低了头用手去接那些被吹得飘飞的花瓣。
一片两片,落在掌心。
然后手腕一热,一滴血沿着她的手腕淌到了地面。
一滴,两滴……
卷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洛清河,随即便浑身一软,陡然失了力气。
洛清河猛地将卷耳圈进怀里,紧紧扣住她的瘦得不盈一握的腰。
卷耳将下巴搁在洛清河的肩头,她看不见洛清河的脸,却只能感觉到鼻子里不停流出的鲜血。
她伸手抹了抹,满手鲜红。
“洛清河,怎么办,流了好多血,我擦不干净……”
洛清河连忙抱着她坐在石桌前,计蒙和雕棠赶了过来。
雕棠掏出银针便拉着卷耳的手为她施针。
洛清河用衣袖给卷耳擦着不停涌出的血,温柔地哄道:“乖,有我在。”
卷耳弯唇一笑,“嗯……”
两人的衣襟迅速被血染得猩红一片。
但是无论雕棠怎么施针,都无法止血。
雕棠颓然地跌坐在地,双眸黯淡。
越发乏力的卷耳不禁伸手想要圈住洛清河的脖子,但是抬了好几次手都没有抬起来。
洛清河看到她细微的动作,不禁问:“想要什么?”
“我,想要抱抱……你……”
“好。”
洛清河拉起卷耳的手环在自己的脖间,然后笑道:“那么喜欢我?”
卷耳勾着唇角,半眯着眼睛,缓缓点头。
“嗯……”
洛清河不禁缓缓低头,吻了吻她沾着血的嘴唇。
“真乖。”
“洛……清……”
猝不及防的,卷耳口中忽的涌出一口血来,呛得她轻轻咳嗽起来,双颊憋得通红。
洛清河连忙有条不紊地给她顺气,然后又用白绢给她擦嘴角的血渍。
道:“慢点说,我们不着急。”
“洛清……河……”
“我还,还是想要看看……看桃花啊……”
说完,嘴角便又吐出一口血来。
洛清河慢慢地给她擦着,然后道:“好,小狐狸等着,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洛清河便抱了卷耳起来,步履稳健地朝门外走去。
怀里的小狐狸轻如蝉翼,宽松的衣衫简直包裹不住那瘦弱的身躯。
卷耳含着笑意,乖巧地窝在洛清河的怀里,等他抱着她去看桃花。
后山额阳光很好,照得满地的绿草通体透亮。
半山的桃树都含了累累的花苞,欲开未开。
洛清河抱着卷耳坐在一棵百年的桃树下,卷耳靠在他的肩头,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遍山的桃花。
洛清河捏着卷耳纤细的手腕,手指轻轻扶着她腕间的皮肤,感受着她微薄的心跳。
“小狐狸,我们来得早了些。你乖一点,等到花都开了,我们再来看,嗯?”
“好,那你说……话要算算数……”
“一定算数。”
卷耳靠在洛清河的怀里,两人都一动不动地望着遍野未开的桃花,看入了神。
洛清河感觉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然后他一低头,便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洛清河……下一世,别,别让我那么辛苦了……好不好……”
“好。”
“你,你……低一低头……我有点,累。”
洛清河低头。
卷耳有些吃力地向前靠了靠,洛清河便托着她的后脑。
她缓缓抬手,想要摸摸洛清河的脸,洛清河便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
卷耳慢慢地靠近,再靠近,然后亲了亲洛清河下巴左侧。
然后便笑眼盈盈道:“洛清河……我喜欢你啊……一直,都……”
洛清河点头微笑:“嗯。”
“我们看,看桃花吧……”
“好。”
风轻轻吹过。
片刻之后,站在不远处的计蒙和雕棠双目通红,便只见洛清河一人,靠坐在桃树下。
左手搭在腿上,似乎握着什么。
眉目悠然地看向远处。
仿佛一个人在那里看桃花许久了。
只是,忽的,洛清河左边的眼角滚下一颗泪。
他后悔了……
真的。
等了整整一个冬天,提心吊胆的无量山派一。夜之间灭门。
洛水山庄成为武林第一庄,江湖上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所在。
武林盟不在了,也没有人敢重新组建。
只是原以为洛水山庄会进一步扩大势力,将整个武林都收入囊中的江湖人士,却十分惊讶地发现洛水山庄再也没有任何后续动作。
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了一般。
只是,没有人敢去一探究竟。
三年前的洛风溪被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称作疯子,而这血洗了整个武林盟的洛清河,可谓是魔头了。
江湖上一片风平浪静,多年来,因为武林盟中各种势力的斗争引发的大小纷争,全部销声匿迹。
……
雕棠看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洛清河,夜色浓黑,他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教主,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洛清河站着没有动。
雕棠继续道:“他们曾经投入洛水山庄的时候,大多数亦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人,无妻无子,现如今教主让他们愿意离开的就离开,他们却早就将洛水山庄当做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了。”
洛清河顿了一会儿,然后道:“也行。”
“我只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而已。当初他们没得选,如今,我给他们这个权利。”
雕棠眼睛有些热,“教主,众舵主都和教主出生入死过,现在与早年已经不同了。”
洛清河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雕棠:“雕棠,陪我喝酒。”
雕棠一愣,他从来没有看洛清河饮过酒,原因无二,洛清河一像是个极为自制的人。
自制到,近乎有些自残的地步。
月亮偷偷躲进了云层里,只露出一线银边。
雕棠和洛清河在院中对饮,两人的话都很少。
或者说,自从卷耳走了之后,洛清河便几乎很少说话了。
第228章 每天都要教主举高高(59)()
或者说,自从卷耳走了之后,洛清河便几乎很少说话了。
若不是这一点能看出洛清河的不同,雕棠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证据证明,小狐狸的死是对洛清河有影响的。
唯二便是,洛清河再也没有踏足过那个院子。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经五个春秋。
后山的桃花十里春盛,洛清河也从来没有去看过。
只是当下面不知道情况的人做了桃花糕端上来,洛清河才会喃喃笑道:“原来,又到春日了。”
然后便会慢条斯理地一块一块吃起来,直到吃得一块不剩。
慢慢地,两人就喝得有些多了,不过雕棠的意识还是清醒地。
他虽然喝得也不少,但绝对没有一杯接着一杯喝的洛清河喝得那样多。
洛清河向来清冷的面颊,微微有些泛红,冷厉的赤色的瞳孔,也渐渐柔软下来。
雕棠从来没有见过洛清河喝醉的模样,但是现在他知道,洛清河醉了。
漆黑的天空泛着一层薄薄的阴翳,隐隐的透着清冷的月光。
洛清河仰头饮下一杯酒,然后看向雕棠,突然道:“我好像错了。”
雕棠的眸子顿了一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教主没有错。”
洛清河重新将酒杯斟满:“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雕棠浅饮了半杯:“清河,你知道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洛清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虽然恨到自己废了一双耳朵,但我心中仍然有光,我仍然相信爱的。”
“我们只是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了那个或许是对的人。”
雕棠将将酒杯放到桌上,然后看向洛清河。
“而你,你的爱你的恨,似乎都随着那个人一同死了。”
“你要报仇,并不是因为你恨,这只是支撑你活着的理由而已。”
“所以你相信小狐狸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你也相信她喜欢你,但是,你却不相信自己喜欢她。”
“因为,你觉得这种东西,早就埋到地底下去了,葬在飞云峰了是吗?”
“或者说,甚至你根本就不相信‘喜欢’、‘爱’这种东西,你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断。”
洛清河突然笑起来,大笑。
他忽然起身,二指扣在酒坛边沿,然后仰头便往自己的口中灌下。
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脖颈,将整片衣襟打湿。
洛清河低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雕棠,问道:“今年的桃花谢了吗?”
雕棠摇头。
“去看看吧。”
洛清河看到漫山遍野的桃花,在寂寂的月光下,照得有些苍白惨淡。
羸弱的花瓣,被风轻轻一吹,便飘落了,有气无力地垂下。
洛清河拿着酒,慢慢地走在花树间。
偶有花瓣会悄悄落在他的肩头,他却毫无知觉。
他的瞳孔毫无焦距,似是要在这一片桃花林中找寻个什么东西,又仿佛是在出神。
洛清河忽的要仰头喝酒,却发现里面再也倒不出半分来,便看向雕棠。
雕棠将自己手中的酒扔给洛清河,洛清河接过便仰头猛灌。
最后他躺在草地上,透过疏密有致的桃枝无神地望向天空。
“小狐狸,我好像明白得有些晚了……”
最后洛清河是被计蒙和雕棠一边一个给架着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