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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绪高大的身子僵硬在原地,她的计划她的道理,他全懂。
就是因为他懂,所以他不能率性和她一起过去。
因为她和他,两人起码要回去一个找林疆。
她除了林疆,还有陈淮。
而他只有林疆,所以他默许了她的要求。
他还杵在原地,林简已经脚步飞快的从哨所里出来,身上带着董绪手绘的地形图。
山路陡峭,她怕自己返程太慢,经过很多处陡峭近乎垂直的路段时,直接拉着侧边的藤蔓滑行下来。即便有些路段没有草木藤蔓可以拉扯,她自己就着双手扒在两侧溜坐下来。偶尔也有失控的时候,整个人直接沿着小路摔了下来。
好在她本来骨架就轻,顶多是身上手上有点擦伤,有惊无险。
林简翻回到山脚,起码节约一半的时间,然而还是已经到了傍晚。
董绪画的地图是在相反方向,同样是在靠近边界线的原始森林,只不过海拔没有这里高。
图上就可以看出包鼎选的交易地点地形错综复杂,进可攻退可守,陈淮他们如果想要硬攻的难度系数会加大很多。
往目的地开去,经过陈淮他们的派出所,林简开到派出所门口时突然急刹车,一下车就往张耀祖留守的办公室跑去。
“林简你可终于回来了!”中午林简开车出去后,张耀祖就一直担惊受怕到现在,生怕她会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陈淮回来他可是交不了差,眼前虽然看到她浑身上下满是脏污狼狈的可以,好歹是平安归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渴死我了,有水吗?”林简走到张耀祖的办公桌前瘫坐下来。
“你跑去哪里了?我去给你倒杯茶。”张耀祖说时走到办公室的侧边角落上,背对着她去拿一次性杯子要给她倒水。
她趁着他背身过去,直接拉开他办公桌的抽屉,飞快拿了里面的*枪和几发子弹就往外面跑去,早上她过来找他的时候就看到了的,那时抽屉还没关严实。
平时他们鲜少会动用枪支,估计今天是怕有特殊情况才先备着。
张耀祖杯子里的水还没接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他自己办公桌上的抽屉有声响,他立马反应过来,手上接满半杯的一次性杯子被他随手甩掉,脚下立马被洒得湿漉漉的,张耀祖直接追着狂奔出去了。
然而林简的动作比他快多了,他刚跑到院子里,她已经重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张耀祖还不放弃,继续追着车尾狂追出去,没过一会,林简还是甩掉他了。
林简的车技算不上太好,今天却是开得出奇顺利,尽管她的手心一直在冒冷汗。
等她按着导航开到董绪标记的目的地,天色早已漆黑。
月色微暗,等到适应这边的光线后,还是可以看清这边的地形。
林简平生所有的格斗或是用枪经验都是林疆好几年前教她的,她知道如何操作,但是并没有实战经验。
在此之前,她本来还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负,至少在同性或者同龄中,应该算得上是佼佼者。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身手也是。
刚才一路开车过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后悔以前林疆抽空教她的那些要领没有烂熟于心。也许那时的她再努力下,再多坚持一会,就不会惊惶担忧成眼前的光景。
林简怕自己操作不熟练容易走火误伤,把子弹从弹。匣里拿出放到口袋里,停好车后就带着枪往前面翻去。
在夜色里行走了大半个小时,鼻翼间隐约能嗅到枪火的气味。林简深吸了口气,看到前面一小处的坡底前有好多人,月色下隐约可见周遭的草木乱倒在地,估计这边不久前刚发生过激战。
“给我蹲好!”是何腾龙的声音。
地上蹲着好多个被手铐拷着的显然是对方人马,今晚的行动目测还算顺利。
她心头莫名松了口气,跑过去,“陈淮呢!”林简说时争分夺秒的在周边寻找陈淮的身影,旁边还有好多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光看军姿士气就要远在何腾龙他们之上,估计就是陈淮昨天特意去申请的增援。
“他去前面追人去了,我们在后面负责收尾。”方阳伟过来解释。
“喜报呢?”林简继续发问。
“他担心陈队,我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肯定是追陈队去了。”
“陈淮追得是谁?”
“目前还不清楚,可视条件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只漏了一个人而已。”
“为什么不多几个人跟过去?”林简质问。
“陈队担心前面地形有陷阱,人多反倒不好使,特意叮嘱我们在这里等着。不过你放心吧,依着陈队的身手,区区一个人,肯定问题不大的。”何腾龙一边说着,手上拿着从旁边林间弄过来的藤蔓去捆绑其中一个不法分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买家,现场抓获的人员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这次行动大获成功,不管是文物贩还是非法购买的买家都近乎一锅端,带来的手铐不够用,只能就地取材先将就下。
“他往那边追去了吗?”林简抬手往右前方指去。她之前看到董绪的地图后,看到右前方绘制的地形直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现在看来,右前方入口处看似寻常的山间应该另有玄机,否则对方逃跑不会跑入看似死路的方向。
“你咋知道?”何腾龙反问一句,其实已经变相承认了林简的揣测。
林简没有应答,转而晃悠去看被制服的不法分子。
就着月色,她逐个看过去。
那些人估摸着也知道自己干了触犯法律的事情,被抓获后瑟瑟发抖不无惊惶,也有个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有几分匪气,但是都没有她想找的人,何腾龙口中逃走的人应该是包鼎。
林简想到这里,趁着方阳伟他们不注意,往前面摸索着过去。
地形生疏,好在她之前研究过董绪的地图已经记在脑海,所以夜色下行走,方向也还算找得准确。
林简小心攀爬潜入右前方的林间,随着越往山间深入,她才察觉到地势愈发险峻。
也许是夜风拂动,周边草木发出点细微的窸窣声响。
林简吞咽了下干渴的嗓眼,把口袋里仅有的那几发子弹装回去,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担忧的成分更多一些,她手心早已被手汗浸湿,握枪柄的右手打滑得厉害。
越往前面走去,她的脚步愈发小心翼翼。
“叫陈淮是吧?有点能耐,搅黄了老子这么多笔单子,害得老子不得不亲自出马跑这一趟!”前面终于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嗓音阴鸷,透着森寒杀气。
林简心头狂跳,呼吸忍不住粗重起来,然而还是要尽力让自己屏气凝息。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挡在前面的草木,趁着那点空隙朝前面望去。
一个身形敦实的男人手上拿枪抵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给我老实点!”被他用枪威胁着的是喜报。
声音有些熟悉,这人应该是很久前他们住过的那家民宿店的店老板冯竟。
刚才对着陈淮出声的是另外一人,身形削瘦,脸上面容看不清楚。
这人,应该就是包鼎。
何腾龙说错了,漏掉逃走的不止一人,有两人。
而陈淮手上空空如也,离他稍远的地上扔着一把手。枪。
估计是在她到来之前就被对方要挟扔了枪。支。
第59章()
不远处的西门庆虎视眈眈盯着包鼎;蓄势待发;就等陈淮的手势暴起攻击包鼎。
而陈淮的背后不到半米就是山林外侧;外沿是陡崖深渊。
喜报的命捏在冯竟手里;对方是个狠角色;一旦陈淮稍有动静;冯竟很有可能会拿喜报抵命。
以陈淮的身手;任何条件下都能求得生机,但是喜报不行。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不让其余人跟上的原因。
喜报对他忠心耿耿,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孤身前行冒险;然而结果却是好心办坏事了。
“很嚣张是吗?摆明了要和老子作对是吗?老子今天就收拾结果了你!”包鼎走到陈淮面前,抬起一脚往他身上踹去。陈淮闷实挨住,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仿佛包鼎踢的这一脚是落在了别的地方。
“陈队你别管我!”姚喜报突然朝陈淮吼出一句。
他话音刚落;包鼎一回身就给喜报补了一枪,动作利索毫不迟疑;眼皮都没眨一下。
正好打在喜报的大腿上;喜报身子明显晃悠了下;然而他并没有出声喊痛。
“真是好兄弟;讲义气;争着要替对方扛子弹为对方送命;我都感动的要掉眼泪了。”包鼎轻飘飘开口,随手就给了陈淮一巴掌,掌声清亮;回荡在寂静的林间。
陈淮依旧没有反应;眸光望向喜报的方向,分秒必争的想着一丝的脱身机会,尽管难如登天。
然而包鼎没有给他机会,再一脚狠戾用力,陈淮直接被他重踢的往后面踉跄退去,包鼎的脚力强劲,而身后冯竟的扳机适时扣动,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姚喜报会被一枪毙命。
陈淮没有任何抵抗,被包鼎暴踢踩空跌出山崖外侧,好在他反应敏捷,一只手抓在崖壁外侧边缘,手上经脉暴起,全身的重量都靠着手劲在支撑着,一旦摔下去粉身碎骨。
西门庆早已跃起,朝陈淮飞奔而去,瞬间咬住他的袖口要拼命把陈淮往回拉,西门庆体型高大,口中的力道可以抵上半个成人的手力,的确是能够帮他稳住一些往回攀附的力道。
包鼎冷笑一声,再一脚直接暴踢在西门庆的后腿上,还有一只脚直接用力去踩陈淮攀抓在岩壁边缘的手背,狠戾碾踩。
西门庆发出闷实的嗷呜声,后腿近乎拖地,嘴巴上依旧牢牢叼着陈淮迷彩服袖口的那点面料。它怕它的主人稍有不慎就会离它而去。然而它口中撕咬着的那点面料已经渐有撕裂变脆的迹象。西门庆后腿努力蹬坐在那里,前腿奋力要往回蹬,还是竭尽全力想要帮陈淮往里面扯回来一点。
包鼎继续抬脚,打算把西门庆也一起踢下崖壁外侧。
冯竟还是包鼎?短短瞬间,林简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刚才一直在等时机,在等包鼎放松警惕,在等万无一失的机会,所以眼睁睁看着陈淮命悬一线。
她怕陈淮撑不住,可是她同样怕喜报会被冯竟手里上膛的枪火给伤到。
包鼎还是冯竟?林简都可以听得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两者之中,任何一人要是出意外,她的余生都不会好过。
包鼎再次抬脚,砰得一声闷响,林简往姚喜报旁边的冯竟开枪。
她赌,赌陈淮能够自救。
所以她先朝命悬一线的姚喜报施以援手。
枪托的后力出乎她想象的强劲,林简的掌心都被震的酸麻,她瞄的不是很准,本意想打在冯竟的手腕上,一偏就打在了他的胳膊上,随着吃痛的惨叫声传来,冯竟毫无预备吃痛,条件反射下手上的枪支一晃落地,姚喜报趁机从冯竟的要挟中脱身去地上捡枪。
电光火石间,陈淮已经就着掌心借力跃起重新落回地面,包鼎的反应力同样迅捷,他甚至没有去看刚才开枪方向林简的动静,随手就朝姚喜报和冯竟的方向乱开数枪,喜报腿上受伤避开不及动作明显迟滞,陈淮本来打算先朝包鼎追去,分秒间改了主意往喜报的方向狂奔而去,手上刚够到喜报的胳膊就把喜报往边上拉去避开。
喜报被他重力摔在地上,而喜报旁边的冯竟慢了数秒,仅仅数秒而已,连中两枪缓缓倒下。
瞳孔睁大,死不瞑目。
他没想明白包鼎为了自保会毫不犹豫的对他开枪。
尽管他毫无二心的跟了包鼎这么多年。
林简这会已经从她刚才埋伏的丛林里跑出来,对着包鼎逃窜的方向连开两枪,掌心继续震麻。
包鼎在迅速移动中,林简的两枪全都落空。她的射击水平本来就不怎么样,刚才打冯竟的那一枪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快要逃进前面密林的包鼎忽然回身对着林简在的位置开了一枪。
月色下她虽然看不清包鼎的面容,然而他身上的煞气压顶。
她看到他转身,就已经扑下避去,有子弹从耳侧呼啸而过,不是不心惊胆战。
就这分秒间的耽搁,包鼎往前面黑沉沉的丛林里面跑进去,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陈淮确定喜报没有大碍往前追去,顺便拉了一把还没起身的林简。
没追去多久,就到了包鼎最后消失的丛林口,枝叶繁茂密不透风。
陈淮没有继续狂奔,在密实的枝桠前面就地止步,蹲下,扒开前面挡着的繁茂枝叶,果然只是伪装,下面别有洞天,月色下只能看到个黑乎乎的洞口,是个逃生暗道。
刚才他要是没有及时止步,一脚下去定然直接踩空中了埋伏。
夜色漆黑,下面的情况完全不得而知。
这条暗道是包鼎特意提前凿出来逃生备用的,他自己肯定是很熟悉里面的构造,所以黑夜里也能来去自如。如果他埋伏在某处,他们贸然下去,中埋伏的概率很高。
她拉住他袖口上的一点面料,不让他跟下去。
身后已经狂奔了好多个人过来,估计都是听到刚才密集的枪声,知道这里刚发生过激战火速前来支援。
“喜报你没事吧?”何腾龙和方阳伟察觉到喜报受伤了,无比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姚喜报闷声应道,不顾何腾龙他们的关切问询,一瘸一拐走到陈淮身后,无比自责,“陈队,都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包鼎控制的势力团伙都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他一人逃走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果你没出现,他临到头肯定会用冯竟的命来要挟我自保的。”陈淮开口应道,姚喜报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你先去包扎吧。”
姚喜报点点头,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回去。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身上挨枪子了,还都是无事人似的。
陈淮起来,路过蹲坐在地的西门庆旁边,他伸手轻轻按压了下西门庆的后腿,包鼎狠踢的那一脚,西门庆的后腿肯定是骨折了。陈淮去探西门庆后腿的伤势,西门庆估计疼痛难忍一直发出嗷呜声响。林简心疼得厉害,蹲下来无比耐心的轻揉西门庆的脑袋,西门庆被她安抚着,脑袋往她小腿上蹭了蹭,嗷呜声逐渐轻了下去。
陈淮基本探过西门庆的伤势后,抱起西门庆往回走,一直走回到山脚处的车子边上把西门庆抱到车后座安顿好,他才转身去接林简。
林简刚才跟在他后面一起出来,到这会了,她才察觉到自己气力渐失腿脚发软,开始从未有过的后怕,开始头昏眼花,开始体力虚脱。
走了这么一段路,两人之间就已经拉开不小的距离。
他返程回来察觉到她步伐踉跄不稳,及时伸手过来揽在她腰侧。
她猛地一把推开他,为着他昨晚的阳奉阴违。
怪不得会破天荒同意她主动的胡作非为,其实不过是让她一夜好眠,而她却为此神魂颠倒神智全无。
一念至此,她不是不堵心。
“这不没事了,还生气?”他抬手想要轻捏下她的脸颊,她脑袋一侧避开,不让他得手。
旁边有人来往,他们在讨论冯竟的尸体要怎么处理,还有山脚处缴获的文物要怎么运输回去。
而他全然不顾,直接扣在她的腰侧不让她离开。
整整一天的风声鹤唳担惊受怕,她身上的衣物沾了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