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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着侍奉的王德已传了人进来,立即将逐烟的尸身抬走,又利落地拿帕子擦污血。夏侯明则拿了那张信笺,与皇后似笑非笑道:“朕看了这个,才知晓皇后到底是怎么管束六宫的。”
皇后早已知大事不妙,此时夏侯明的声色也是不善,显然事情是更糟了。方才她也不料逐烟会就死,还想着若逐烟说出什么话来能够辩驳一二……可现在,她是没法子跟一个死人辩驳了。
她不必猜就知,那信笺上所言,句句都是与她不利的。却也无法,她只能强撑着回夏侯明的话道:“臣妾自问无愧于心……皇上莫要被小人蒙蔽。”
“蒙蔽?”夏侯明冷笑:“朕还不知是被谁蒙蔽呢……这东西你也瞧瞧吧。”
皇后接过时手上尚且稳当,然瞧了两眼后就颤抖起来,纸笺也落下了地上。最后她竟跪下来,求道:“皇上明鉴!臣妾怎可能做这等事,叶氏她……”
“这可并非是那宫女的笔墨,却是叶氏亲笔!”夏侯明已十分恼怒:“你素日里温婉大度,朕竟不知,你会因嫉恨俪妃而做下这等事……”
叶氏亲笔?我一听也惊起来,忙伸手拿了纸笺来瞧。
第二十一章:反击(5)()
那上头的字迹……竟的确是出自叶桃衣之手!她的字极为娟秀,又因着体弱乏力,下笔凝滞,遂很容易辨认出来。
那上头,正是详详细细地将前因后果交代了。只是……
她所讲述的经过,与事实并不相符。先是皇后命她构陷我,而她不从;最后皇后动怒,威逼道若敢有忤逆,便会轻易地遣人勒杀她。叶桃衣却仍不肯答应。
之后发生了何事,叶桃衣已经无法言说;但我们都知晓,是她终于遭了皇后的恶手。
这样的说法,无疑是对叶桃衣最为有利的……被皇后威逼却不从,是刚毅;不肯为着保命而做出构陷我俪妃的事,是正直;最后因此被皇后勒杀,是贞烈。
稍稍思量,我便知这其实是逐烟的手笔。想逐烟与叶桃衣情同姐妹,她能够完全模仿叶氏的笔迹,也不难。
不由感叹逐烟的确是能干……竟能编出来这样一篇绝笔,叶桃衣的“贤名”,可真是“贤”到了极致!且她并非用自己一个奴才的名义,而是仿照叶氏手笔,旁人想不信都难。
想来,这禁宫里也真是可笑。把一个叶氏写成这样,鬼才信?还什么刚正,什么贞烈……这宫里连个稍稍有良心的人都没有,还竟有这等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么?
皇后显然也是又恨又慌,她一看便知是逐烟的鬼心思,却无法辩驳……难道要嘴硬道这字迹是伪造?事态已经对她大大不利,想夏侯明反而会更加动怒,更加认定了她的罪过呢。
唉,逐烟此人,死了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日后能要她为我所用呢。
“皇上……”皇后无力跪坐在地,只能朝夏侯明哀哀恳求。
夏侯明对这个结果是求之不得的,自然不会饶恕她。我微微瞧一眼皇后的颓势,亦跪下求情道:“还请皇上息怒。臣妾也不是没有错处,定是臣妾平日里侍奉皇后娘娘不周,才令娘娘记恨,要枉费心机地构陷臣妾……”
“呵,玉儿是谦逊之人,素日里对你哪里有一点点不周?”夏侯明已经是冷笑了。
“皇上……”皇后已是无言以对。她双拳攥在裙摆上,强撑了半晌,终是又颓然了,只无奈苦笑一声:“是非黑白自有公论。皇上不信臣妾,臣妾自无话可说了。”
我冷笑,皇后娘娘连杀人都习以为常,竟还能够在夏侯明面前说出“是非黑白”的公道。
只是再辩驳,夏侯明已认定了她的罪过,冷言道:“皇后不必强辩。”他眉色中闪过厌恶,又思量了片刻,才道:
“罢了。朕瞧着,皇后是身子不好,力不从心,以致掌宫不利……前头有流言咒骂三皇子,又令叶氏受了冤屈;后头又有流言道是俪妃勒杀叶氏,也委屈了俪妃。”夏侯明说罢,又淡淡瞧一眼皇后:“人言可畏。这流言一事,皇后日后还要上上心为好。”
皇后受夏侯明斥责,起初是满面惶恐;然听到最后,见夏侯明竟丝毫不肯提及勒杀与嫁祸的事情,说来说去都只是指责她“掌宫不利”,未能处理好流言。
流言与凶杀,这是全然不同的罪过。
夏侯明的意思……便是要把勒杀一事压下去了!
皇后的神色霎时松了下来。是了,即便是被揪到了错处,皇帝也不会严厉处置自己的……自己可是大皇子与两位公主的生母,是威北侯赵大人的嫡长女,是大周的皇后!
我在旁侧瞧着夏侯明小惩大诫,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沮丧。我早就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威北侯府可是如日中天的大族呢!我们荣国府虽扶摇直上,但因着曾被流放,一大家子人七零八落地,父亲又被斩首,到底是势弱。我大哥还太年轻,不能与威北侯相较的。
我也没打算着要就此压制了皇后。皇后与她身后的赵家都不是等闲之辈,任我有再大的谋算都不可能一举扳倒,只能徐徐图之。
夏侯明训斥了一番后,神色已经极为冷淡,随即便拉了我的衣袖迈步出了大殿。
我不必回头,就知皇后此时的咬牙切齿。
呵,她本就年老色衰被夏侯明不喜,现下又得了罪过,日后恐怕就更难过了。
***
夏侯明是将我送至了琼宫里,但并未留宿。他略略坐了一会儿,便有内侍来请,道几个臣子漏液求见。
夏侯明立即就离去了。我瞧着他那样子,心内真是说不出的感觉——这个人,数月之前还是昏庸的模样,如今却是明君了。
以往司徒氏独断朝纲,他隐忍不发,为了做幌子每每都不惜自己的名节。莫说不可能勤勉到半夜里也会召见臣子的地步,连那每日的早朝,他都会时常懈怠。再加上残暴的名头,他这个皇帝真是无一点可取之处了。
好在现下一切都好了。他如变了个人一般,不再滥杀,不再懈怠。大周的百姓不知内情,只是很欣喜与他的这种变化,京城的街头巷尾时常有赞颂皇帝英明的言谈。
第二日的时候,夏侯明忙完了政事,才得了空闲草拟一道圣旨,大意是道叶桃衣咒骂三皇子一事是无中生有,复其容华的位分;又因叶氏冤屈而死,追封为婕妤。
一点儿也没提勒杀的事。后宫里的众人哪个不是精干的,想想我昨日为何要进凤仪宫,皇后又为何遭了斥责,便能明白这里头的事端。
我宫里的迎蓉等人都很是欣喜,那一日我被逐烟指认,皇后是大张旗鼓地来琼宫要捆他们;若不是事情转圜,最后他们还是少不得进慎刑司。如今看到尘埃落定,自然是庆幸的。
小连子与我逢迎地笑道:“奴才等人多亏了娘娘庇佑,才幸免于难……”
迎蓉却道:“娘娘这一遭能扭转过来,还多亏了皇上呢!在凤仪宫里的时候,若不是皇上宠爱着娘娘、偏袒着娘娘,这事儿也不会轻易地做成了。奴婢瞧着,皇上待娘娘是骨子里的好……”
迎蓉这话是逢迎我,想我会因着皇宠而心生喜悦。只是我从来不屑于什么情爱,我只晓得,若我真动了那心思,我便是把自己陷进去了。
对于女子,尤其是后宫的女子,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动情。
因为帝王是天底下最不值得相爱的人,尤其是夏侯明这样城府深沉、满心霸业的枭雄君王。就算你付出全部,那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男人,也不会施舍你丝毫的情分。
即便夏侯明多次善待与我、给我恩典,我仍然是只有感激与好感,是没有一点点动情的。
我想了一想,便又开始教诲迎蓉道:“傻丫头,你要多学些心眼子。皇上偏袒我,只是为着扶持我抗衡赵家罢了,都是政治上的手腕,哪里就干系到情爱了……”
迎蓉忙受教:“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浅薄了……”
我淡淡叮嘱她一声,要她好好跟着方嬷嬷学。
迎蓉下去之后,我又想起一事,便命宫内下人去内务府要了逐烟的尸身,将其送还家中安葬,不要依着处置宫女的规矩丢去乱葬岗。
我并不是良善的人。我只是想着人家好歹帮我一场,死后的安葬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吧。
***
之后几日,京城里下了好大的雪,宫里头霎时天寒地冻。
皇后因着流言一事称病,夏侯明并不去探望。我心知皇后是彻底地遭了冷落。
此时宫内最得宠,还是那位莲婕妤徐氏。只是我的身子也慢慢地调养好了,十一月初六的时候,夏侯明至琼宫招幸我。
我许久不曾做承宠了,但这一遭,夏侯明的欲火却极强,将我折腾了整整一宿。
我心里极为诧异,这夏侯明怎会……他不是一直都有莲婕妤、李小媛、文嫔等宠妃侍奉么?怎么到了我这儿,倒像是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一样。
再说了,我的姿色哪里比得上莲婕妤,也不知他怎么就对我……
我最后几乎要晕过去时,夏侯明终于肯放过我。我浑身都乏力了,他则抓着我的臂膀,心满意足地瞧我。
我低眉顺目地任他瞧,不敢瞪他,也不与他娇嗔。他忽地笑了,伸手刮在我的鼻尖道:“对付你,真比对付整个天下都要难。都这样久了,你怎就对朕没有一点儿情欲?”
“臣妾心里只有皇上……”我忙恳切道。
夏侯明也不点破,只无奈地笑笑,给我拉好了被衾。
外头北风呼啸,殿内则早早地生了地龙,暖融融地。自从我在冬日里被司徒太后折辱后,两膝落下了毛病,最是怕冷。还好我现在身居高位,我宫里的一应用度都是内务府巴巴地捡了最好的送来,连炭火都是用红箩炭,顶好的银丝炭在我这儿都入不下眼。
“朕要你与皇后针锋相对,的确为难你了。”他突然道。
我胸口一滞,又生出莫名的恼怒。呵,他对我只有利用罢了,事后还要来安抚我。
我就算有再大的辛苦,也只能一个人扛着,我难道能够违逆他么?
我并不敢露出对他的不满,只能将头侧向枕边,讷讷道:“臣妾是皇上的人,自然是忠于皇上、什么事都要为皇上去做的……”
“朕并非忍心要你辛苦。”他淡淡打断我。突地又笑了,道:“你以为,朕没有这样的命令,你就能够逃脱么?你已经产下皇子,即便朕不从中操控,皇后也必然不会放过你……”
我初还恼他,听他这样淡笑着讲话,我突地就顿悟了——
是啊,若我不被他利用,难道就能避开纷争么?
难道我要学宁妃么?整日唯唯诺诺、恭谨谦卑,在皇后面前低伏做小,只为着能避开皇后的威胁……她的皇子还是个病弱的,可皇后娘娘仍旧视其为眼中钉。我的珺儿可是很康健的孩子……
不可能的,这一条路我根本就走不通……就算我刻意避宠、拒绝妃位、甚至没有一个显赫的母家,我都不可能……
只因为我有珺儿。
第二十二章:感激()
而夏侯明给予我的恩宠,却是唯一的生路……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时候真的是无可选择,我所祈求的安稳平淡,已经是太遥远的奢求。无路可退,只能不断向前;无可逃避,只能积蓄力量令自己强势。
我生产之后,夏侯明对我扶持袒护,令我隆宠势盛,这就是他所给予我的力量,唯有如此我才能够保住珺儿和自己的性命。在叶氏一事上,他亦偏帮我。
我心里突然就觉得感激。虽然一开始我和金家就被他利用……但如今他对待我,亦是为了我好,为了珺儿好。
奥,真是奇怪……我好似对他感激了很多次?
以往我还没发现,现在想来,我好似真的时常会觉得他好,时常感激他。我有孕的时候,他护我周全,为了我将宫权拱手给懿妃;叶桃衣曾毒害我,保不准旁人也多次对我起了心思,但所有针对我的谋算都无法得逞,他真的就一直护着我的胎,令我毫发无伤;甚至政变之时,他自身难保,却要给我苦心安排了后路。
尤其我难产时,他闯血房的样子……
若是凭着我多年的理智与聪慧细细分析,我便知晓他的每一步都是谋算,都是要利用我或留着我有用,或是为着他的江山与皇嗣……可偏巧他就是帮了我那么多,就算我觉着是利用,我心内也无法不感激。
唉,我这人,进宫两三年的时光,竟然就对他生出这么好的感觉了。
***
第二日照例要早早起身。
昨晚上折腾地厉害了。我睡眼惺忪,十分不想醒过来;但我突然又听见小孩子的嬉笑声,我对珺儿的声音最敏感,一激灵就爬起来了。
便看到是旁侧的夏侯明正在哄着珺儿玩。
依旧是简单的翻身运动。
我在旁侧看着他哄孩子。虽然夏侯明比我面子大,但珺儿终究是太懒,翻了两回,又不情愿了,扁着嘴嫌弃夏侯明打扰他。
夏侯明又伸手去捏他的小脚掌,要他翻。珺儿不堪烦扰,一直皱眉,但突地又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夏侯明的衣襟。
珺儿能够伸出手指就很不错了……要知道他平日连喝奶都懒得自己动,必须张嬷嬷将他的嘴凑上去才行。不过这个样子倒有些奇怪,他指着夏侯明,好似有什么要求一般。
夏侯明比我先反应过来,捏住了自己朝服扣子上的东珠,道:“你喜欢这个?”
圆滚滚闪亮亮的珠子,小孩子都喜欢的。珺儿立刻露出笑来,却又伸手抓住自己的腿。
我这一回终于看明白了:“皇上!三皇子的意思是,只要您把珠子给他,他就翻身。”
“他竟是要与朕谈条件!”夏侯明惊呼一声,又立即满面欣然,大为赞赏地道:“不愧是朕与玉儿的孩子!这般地聪慧,可不知长大了会怎样呢!”
我并不盼着孩子太有出息,只赔笑说:“业精于勤,他生性懒散,哪里有皇上说得这样好……”
这个时候夏侯明已经将东珠拽了下来递给珺儿。那珠子不大,夏侯明又把扣子上的线头也拽下来穿在珠子上,怕珺儿给吞了。
他从未有这样的细心。我瞧着,不禁觉着……恩,很开心。我们一家三口,我和珺儿,还有他,我们一块儿,其乐融融地……
啊呀我在想什么啊!他可是皇帝,就算长得俊逸却也是万万不能动情的……什么一家三口,我与他可没有夫妻情分。
珺儿得了东珠,很顺从地就翻身了。夏侯明想劝他再翻一个,但他又不动弹了,抓着夏侯明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没法子,夏侯明又把扳指褪下来给他,他这才接着翻。
而后又是玉佩、小鼎炉、香囊、发冠等等。
夏侯明最后只好换了件头冠去上朝。但这时候珺儿抓住他的脸颊。
我伸手指着夏侯明道:“珺儿想要的是您,皇上。”
夏侯明面上明显是被选择的得意与满足,笑道:“行,朕带着他回乾清宫吧。朕上了早朝就可以陪他玩。”
最后珺儿就由乳母张氏抱着,随圣驾一同离去。
我很欣喜珺儿这样得父亲的喜欢。就算是大皇子,也不可能令夏侯明随意赏赐那些翡翠头冠什么的,更不可能去乾清宫暂住。
虽说稚子无知,但小孩子其实最敏感。珺儿喜欢夏侯明,正是因为夏侯明对他太疼爱。
不过一想到这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