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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住了嘴。我不再理会逐烟,只缓缓地浅笑起来,侧目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自然不如娘娘多年掌宫的才能,也不怎么会审问人。”说着我又谦逊一笑:“臣妾只是要告诫这个宫女,让她要明白娘娘的英明,是不能被底下人欺瞒了去的……”
我想着,逐烟这样聪明的女子,定是会明白我的意思——我当年受皇后庇护、为皇后做事,可后来皇后不喜我隆宠,便在我被太后禁足时丝毫不肯伸手相助。宜美人在我入宫之前就已经被处死,是皇后亲自下的旨。当初她是被皇后扶持着要分贞妃的宠,可她隆宠之后,又因“不敬贞妃”被处死。皇后下旨的时候到底是因她的罪过,还是只想找理由想绝了这位宠妃,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至于芳娣,其实当初在潜邸里,她与皇后是很和睦的,因着贞妃隆宠,皇后与她同仇敌忾。可后来没了贞妃,皇后对付起芳娣来,那法子可真是毫不留情……
有关皇后的事情,真要一一道来还真是长篇大论。潜邸六年,禁宫五年,这么些年她面子上温婉和善,管束女眷的手腕却雷厉风行,这才令妃妾们畏惧她的威仪。
我这样对逐烟列举,便是要告诫她一个道理——皇后此人,很喜欢卸磨杀驴!
皇后她是太过心狠了。这是她多年来用血泪磨练出的抵御残酷境地的盔甲与利刃,却也是她的弱点。我从来都认为,利用与被利用之间无非是利益交换,不需要忠心。但需要的是——信誉。
皇后多年位居高位,慢慢地有些傲气出来,有时候就忘了讲诚信。您说,宜美人帮了您那么多,您就算要防范她得势,就打压些便是,也用不着处死啊!您再看看,当初我差点要被太后碾死了,您不但不帮我,还觉得太后娘娘的处置合理,您伸个手能费多大力气呢?就因着我得宠,您就眼睁睁地看我死,以前给您干的事儿都白干了?
您是皇后又怎么样?不拿我们当人看,自私又狠辣,用完了就随手一丢,这样的习惯久了,对您真的是有坏处的!
我心里暗笑着,看皇后一张面色上越加生出的怒意。又一顿,看向逐烟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你当日,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那个内监的模样?他真的与小连子相似?”
我自然是不知道逐烟与皇后间是怎样的利用……但无非就是两种,利诱或是威逼,或是二者兼有。无论是哪种,皇后都是答应了逐烟的条件,道只要逐烟成功地构陷了我,她便会如何如何……
呵,但我现在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了。皇后用完了你也就达成目的了,很可能对那所谓的条件弃之不理哟!
若是一般的利益交换,逐烟或许对我的话不会有反应,但问题是,她在此事中付出的代价太大。那是叶桃衣的一条命啊!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叶桃衣将性命交给皇后,还要逐烟在自己死后继续为皇后效力?
逐烟对皇后,定然是恨意滔天,却无可奈何。在这种时候,我只要稍稍挑拨一下她,便会轻易达到效果……
逐烟果然神色犹豫起来,几次张了张口,都说不出话。我轻扯了嘴角,追问道:“逐烟姑娘方才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是‘亲眼所见’,怎么此时反倒吞吐起来?”说着又笑看皇后:“莫不是有什么隐情?皇后娘娘英明,可千万不能被她蒙骗了。”
“俪妃,你……”皇后显然也察觉到我的用意,怒而发作不得。此时逐烟却是终于开口了,她言语梗塞,神色惊慌不定地道:“奴婢当时……只是瞧了个影子,只是隐隐约约觉着像……奴婢没有看清楚……”
“你没有看清?”皇后陡然大怒,她抓着红木扶手的右手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这一次,逐烟是慌得眼泪都出来了,不住地支吾着,却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我心知她并非是恐惧,而是恨意浓重、举棋不定。就算没有我的挑唆,她也一千一万个不愿去帮衬皇后的。
“皇后娘娘,以臣妾所见,此时还须细细地审查。”我与皇后浅笑道:“您看这丫头,说话前后不一、吞吞吐吐地,她说出来的话,怎能作数?”
我看她唇角抽动,仿若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一般,又深深对她屈膝行了礼:“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事操劳,还为了臣妾的清誉费心费力,臣妾实在感激不尽……只是眼下,这事情看起来是更复杂了,还要劳烦娘娘细细地查证清楚了,再来发落臣妾宫里的下人。”
皇后的眉头微微颤动了几下,终是归于平静了。
“俪妃对本宫的敬意,本宫心领了。”她缓缓地与我吐出一句话。随即,她又凌厉地朝殿前跪着的逐烟扫了一个眼刀子,抬手对一众凤仪宫的下人道:“行了,都把人放了吧。”
第十八章:反击(2)()
小连子等人终于被松了绑,他们一个个都三魂丢了七魄,抖着腿才能站起来。皇后不发一言,径直从座上起身,扶着袖音的手摆驾而去。
她虽冷漠万分,我仍是在她身后全了礼数恭送她。我看到逐烟被两个姑姑扭着走了。
这乌泱泱的大队人马离去,我顿时觉着身心俱疲。
忆芙忙从地爬起来,上前扶我。我叹着气问她道:“你说这事儿,能就此了结了么?”
“这……”忆芙面上也是愁云不展。她一壁揉着自己的腿,一壁犹豫道:“逐烟今日这样子,应是活不成了……”
“若皇后真以欺瞒之罪处死她,那我才是安心了。”我摇头道:“只怕皇后不想罢休,要留着她。”
我只是暂时拖住了事情罢了。
逐烟今儿举棋不定,明儿恐又会下定决心;就算没有逐烟,皇后也会找到别的法子。
我只能尽快找出破绽来。拖得越久,我就困得越死。
***
果然,几日过去,皇后并不曾对逐烟问罪。
而我仍找不出些许的破绽。
此事非但没有了结,还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有两个嫔妃跟皇上进了言,话里话外都指我“戕害嫔妃”、“德行大亏”。还好夏侯明不肯轻信流言,他吩咐了皇后必须查个透彻,否则单凭那些中伤,也足够令我狼狈。
在十月初的时候,娴婕妤来了我宫里。
她的小腹渐显,进了殿便与我行礼,进退得宜。她方坐了下来,却是在空气中轻嗅片刻,小心地与我道:
“娘娘早知晓嫔妾会来?”
我不觉含笑,她亦是心思细腻之人,我今日不过将寝殿中的焚香撤下了,她便能猜到一二。
我瞧了她两眼,和善地笑说:“婕妤是知恩图报之人,眼下境况,婕妤能帮衬本宫,必是会来这一趟了。”说罢又接了忆芙手上的茶盏:“到底是婕妤能干,本宫才会与婕妤相交;那些周常在、张才人、冯嫔几个,即便来琼宫再勤快,本宫也是怠懒理睬她们。”
我的话虽温和,娴婕妤面上却微微色变——她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好好地为我出力做事,便会立刻失去我的庇护!
所以,今儿我便是等着她来了。
娴婕妤随即又恢复了神色,与我感激道:“到底是娘娘最关怀嫔妾,为着嫔妾的胎,还早早地撤去焚香……”她说着,面上又显出黯然来:“嫔妾命苦,家里衰败了,在宫内的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唯有娘娘能够庇护嫔妾……嫔妾再不求别的了,只求着保住这孩儿……”
她这样说着,我则是闲闲地吃菱角,因着我懒惰不喜欢自己剥,每次都是迎蓉帮我剥。但迎蓉剥得有些慢,我大多数时间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待她往我嘴里送。
待娴婕妤一番掏心掏肺的感激之词说完,又唤我一声“娘娘”,我方才从迎蓉身上移开视线,瞧了她一眼。
“嫔妾对娘娘只有感激,娘娘有了麻烦,嫔妾自是要肝脑涂地了为娘娘解忧……”她又加了一句。
我只轻扯了嘴角,似笑非笑道:“婕妤好像心不诚呢。”
若真是诚心为我做事,那就该把事情做好了再双手奉到我面前来……叶氏被勒杀的事情,我虽被皇后套了进去,但心里也没发慌——就因为我有司徒静仪这个帮手。
当初叶桃衣在世时,司徒静仪可是她最好的姐妹。这二人交往甚密,且司徒静仪工于心计,她能将叶桃衣玩弄于鼓掌,也便早就一手掌控了叶桃衣所有的底细。逐烟身为叶桃衣的心腹,自然也是被司徒静仪所注目并掌控的……
所以,司徒静仪定有对付逐烟的法子。
我需要的只是逐烟的一句话。她是叶氏死前唯一在身边服侍的人,她的话可以扭转整个局面。
此事的解决办法,我和娴婕妤都心知肚明。
娴婕妤因我那一句话,面上很是尴尬,低了头吞吐道:“嫔妾也是为着自保……”
她是怕为我做了事,而我却过河拆桥罢。
我笑笑道:“无碍的。本宫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本宫不需要你的忠心,只需要你的能干。”说罢,又命迎蓉给她也端了一盘子菱角:“以后与本宫说话,不必绕那些肝脑涂地的弯子,没得觉着累。”
娴婕妤当即松下来,接了菱角谢我的恩,笑说:“是,嫔妾记住了。”
娴婕妤是真记住了我的话,说完了正事,很快就告辞离去了。丝毫没有之前那些长篇大论的忠心言辞。
我命宫女送她一直出了宫门。迎蓉剥菱角剥得累了,偷闲与我笑道:“娘娘的心事,终于能了结了呢!”
“我之前拉拢她,这一步棋到底是走对了。”我点头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能屈能伸。我看着她,就想起那个时候的我……”
“娘娘那时候是遭了大罪的!”迎蓉一向真心待我,一说起当年种种,便很是叹息地道:“司徒太后那样狠辣……那样隆冬腊月的日子,娘娘一个人在琼宫里……后来娘娘出来了,司徒太后又百般刁难要取娘娘的性命……”说着又言语恼怒起来:“娴婕妤现在这番落魄样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她对娘娘低眉顺目那都是应当的,是还她姑母对娘娘做下的罪过……且她又没有受过大罪,哪里就苦了,那么有运气能怀了孩子保命……”
“罢了,她是可怜人,你无须太恼恨。”我缓了神色,摇头止住迎蓉道:“你说她的辛苦不如我,其实未必。我当初怀珺儿的时候,皇上是很爱重我、庇护我的,那时候司徒太后和皇后都对我欲除之后快,可我到底是一点事儿没有……甚至那时候政变,整个京城都翻天了,我还是好好的……”
“你再看看娴婕妤,她现在也是有孕,皇上却只尊着规矩给她指御医看顾,其余的就都不管,这摆明了要瞧她自己的命,若命硬就挺过去,命不好就不知折在谁手里。皇后能设套对付我,或许也早给她安了后手要除她的孩子,反正皇上不是那么看重……若不是她处境太艰险,她怎么会这般逢迎我、为我冒险做事……”
我这样一说,迎蓉的神色便好了许多,笑与我道:“娘娘心绪豁达呢,这才看得开当年的苦……”说罢又朝我抿嘴,笑得有些古怪:“奴婢瞧着,皇上待娘娘实在是太好了!您方才也说,您那时候有孕,皇上就能给您罩在金刚罩里头,沿路的大小妖魔都不能伤您分毫……您说说,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呢?都说皇上挚爱贞妃,奴婢瞧着,皇上好似又找着了心上人……”
“你……”我霎时张口结舌,不知这个迎蓉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有些气结,唉,迎蓉什么都好,待我真的如亲姐妹一般,就是脑子驽钝了!
“皇上他怎可能……”我气得跺着脚,与她理论道:“皇上以天下为己任,后宫嫔妃最多是宠而不爱,你怎么就能觉着他会……哼,他与其是看重我,不如是看重我的孩子,看重大周江山的传承罢了!他给我的隆宠与高位,不过是要利用我权衡后宫,利用金家牵制赵家……”
迎蓉一向被我训斥惯了,而且回回都是被骂蠢,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显然是丝毫想不到夏侯明的真正心思的,我说出来,她才知晓自己的浅薄,忙大大地“哦”了一声,又尴尬地闭口不言了。
***
我所料不错,娴婕妤果然很是能干。
我并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让逐烟顺服——总之她是拿到了我所需的东西。
其实我最需要的,只是一些消息,我要知道,皇后到底拿什么威逼了叶桃衣和逐烟两个。
娴婕妤托人暗中给我递了话,我看了,却是万分惊愕——原来是当初我有孕时,叶桃衣因着自己失子、失宠而对我愤恨交加,费心地弄来齐州的箭毒木要暗害我。箭毒木是通身剧毒的植株,其汁液入口或渗入皮肤,都定会致人死命,且是瞬间致死。
天底下没有比那东西更可怕的毒物了,断肠草、鹤顶红都是比之不及的。那时候我是被夏侯明护得死死的,她自然是没有成功;然而她并非被夏侯明抓住,而是被皇后察觉。
皇后便以此威逼她。暗害皇嗣的罪名,一旦揭出就是死路一条。然而叶桃衣最怕的还不是死,而是夏侯明。
她怕夏侯明的记恨。谋害皇嗣,死是一定的了,且死后还会恶名昭著!夏侯明对她会只剩下厌恶。
皇后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便拿着这个把柄来,使得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又要赔上性命来陷害我俪妃。
这样大的代价,皇后给叶桃衣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一是会保住她的身后名,二是能够葬入妃陵。
这两样都是叶桃衣最在乎的,保住了贤名,便是能够在夏侯明心里存了好;能够葬入妃陵,便是死后能够去等着服侍夏侯明了。虽然横竖是死,但这比戕害皇嗣落得个身败名裂、葬入乱坟岗要好太多。
第十九章:反击(3)()
我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初是恨叶氏本性歹毒,竟要拿了烈性的箭毒木来暗害我;而后便是不屑她的蠢笨痴情,竟为了一个绝情的夏侯明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最后才琢磨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叶桃衣最想要的,是在夏侯明心里留住自己的好处。自然,暗害皇嗣的事儿被揭出来会令她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好,但她诅咒三皇子的名头,就能让她落得好?
我传召了娴婕妤身旁的心腹嬷嬷来问,这才知晓——原来皇后已经应承了叶氏,道只要能够定俪妃的罪过,她便会洗脱叶桃衣身上所有的污名。
“诅咒三皇子”,说来说去也只是流言,谁能够断定一定是叶桃衣率先放出的流言呢?说不准是旁人放了话来暗害叶桃衣。
我想着这些,心里就不禁冷笑起来——难怪当日逐烟能够听进去我的挑唆……
我瞧着皇后这架势,就是不想给叶桃衣洗脱污名的。若是诚心为叶桃衣好,那为何要设了个“诅咒三皇子”的引子来暗害我俪妃?
皇后到底是太过自私了,她并不想理会叶氏的条件,只看到了她的用处。用完了自然丢掉,管她什么污名、什么葬入妃陵。
呵,还好逐烟听了我的话,回头是岸。否则最后事情完了,我被处置,那九泉下的叶桃衣也讨不了好,逐烟因着帮皇后做事,事后一定要灭口的。
我庆幸此事会这样顺利,原来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我自己!
若说逐烟是关键的棋子,我才更是关键呢!
多亏了娴婕妤这样的好帮手!我早就知道她是个得力的!
当初是逐烟亲手拿了叶氏给的箭毒木,混在了贺礼里要来赠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