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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的青玉,一千两的价格倒合适。
而且,那账单上写的也是青玉。
后来我开了蜀州干果铺。我让小连子出去奔波铺子的事,也顺便让他查皇后的母家威北侯家。
也不需要怎么查,就是暗地里打听打听。
结果这么一查,我就发现了皇后的外祖家,梁氏,是采玉的巨商。
而且梁氏的矿地并不是楼兰那一块儿——那儿产和田玉和羊脂玉。他们家的矿地,位于南海齐州。
我遍查古籍,发现齐州和吐蕃一样,产青玉,玛瑙,还有鲜为人知的寒玉。
我遂向“梁氏玉商行”买了一块刻有梁氏徽记的玉牌。
我觉着,寒玉世间罕见,这宫里头除了皇后的外祖家与此有牵连,再无旁的嫔妃会有一个做玉商且能够采寒玉的亲眷。
若我将碎片与玉牌一块儿呈给皇后娘娘,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给自己留后路。
我早就抓住了皇后的把柄,我就等着这么一天来用上去。
皇后,您也是自讨没趣,若是您早点去昭纯宫把我救下来,咱们也不会撕破脸皮。
我心内暗暗自得,捻起针线在一小块丝帛上绣字。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皇后您只要把我放出去,咱们日后还是一条船上的。我有你的把柄,你日后应该尽心地庇护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我会更加努力地为你做事。
我绣完了字,将丝帛、玉牌、碎片一块儿装进香囊里,交给忆芙。当然我只装了一片碎片,我还留了很多片。
忆芙还是很怕,她问我道:“您就不怕皇后娘娘起杀心?”
我笑道:“她不会的。至少暂时不会。她要我死,我死前一定会与她鱼死网破,我会把她做过的腌臜事情都捅出来。”
只要我的威胁大到一定程度,就算是皇后,她也会怕。
一切东西都装好了。我又问忆芙道:“有没有找到可用之人?”
我如今被禁足,我和我的宫女下人们都无法出宫。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把东西送到凤仪宫。
我做惯了收买人心的事,这一点只是小问题。我开铺子赚得很多,除去赔镯子的一千两,我之后又收入几百两。
我将银票全部都交给忆芙,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收买到一个人帮我们送东西,不管花多少钱。
然而忆芙听我问起这事儿,却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她满面慌乱地道:“主子!奴婢无能,这事儿办不成!”
我大惊,瞪着眼睛问道:“怎可能!咱们宫门处有那么多戍守的禁军,那么多看守的内监和宫女,还有每日送膳的御膳房宫女!这么些人里头,就挑不出一个爱财的?”
“奴婢无能!”忆芙都快哭出来了:“实在是没人给我们做事,就算钱财也收买不来。那些禁军都是皇上的人,他们每一个都忠心与皇上,说什么也不肯帮我们。那些看守的内监是懿妃娘娘的人,他们就更不可能帮我们!而传膳的宫女,她们被换掉了,就是在上个月……现在来的人都是生面孔,奴婢瞧着,其中好似有御前的人……”
“御前?!”我心内的火气一下子顶到喉咙,我将面前的一盏龙井狠狠砸在门槛上,“砰”地一声,碎瓷片乍然迸溅开来。
我怒喝道:“夏侯明这个大混账!我就知道,他不但不会帮我,还会坏我的事!”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我会嫁给一个混账皇帝,而且这皇帝处处与我作对!
他是把我当成池水中的蚂蚁了!他就是要玩弄我,将我不断地沉入水中,看着我拼命挣扎上来,然后又将我按下去。
我有那么好玩么?
***
我还是要静下心来想办法。
御前的宫女,我是万万不能走她们的路子。就算我威逼利诱把谁收买了,我还怕她把东西呈给夏侯明而不是呈给皇后。我虽然抓住了皇后把柄,但我可不希望皇后真的被定罪。
我被夏侯明断了路子。
我已经如同困兽。
我在宫里心焦了好几日,苦思冥想,都没想出什么法子。
装病?那样我或许能见到张御医。可——这不行吧,就算我病死了,夏侯明也不会派御医过来的。
偷偷溜出去?更不可能,这一次不比上一次,守卫十分森严,我要是被抓个正着,我就要想想选什么死法了。
这可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被困死,再等个十来天,皇太后的鹤顶红就该送到了。
我太过心急,索性在传膳的时候亲自去角门那儿,见一见传膳的宫女。
传膳宫女一共有四个,她们提着厚重的食盒从角门那儿进来,将食盒交给琼宫里的宫人就可离去。
她们也是唯一能够进出琼宫的。
这一日传膳的时候,我就亲自等在角门那儿接食盒。
那四个宫女来了,果然都是生面孔。她们看到我亲自来,面上稍稍惊愕,之后就恢复如常,开始将食盒递给我。
一切都鸦雀无声。
最后是第四个宫女将食盒递给我。她穿着浅粉色的宫装,齐刘海儿几乎将眼睛都遮住。她是这四个宫女里头身份最低的,宫女也有品阶,前三个都是稍稍深色的宫装,她们都是女官。
这第四个宫女一直低着头,等她行至我面前时,她前头的三人已经从角门出去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抬头看我。
我一见她的面貌便惊愕异常。文盈盈!她为什么会来?
这时候,她手上的食盒一下子落在地上,食盒里头的菜肴尽数洒了出来。
我登时明白过来,立即对她怒喝道:“毛手毛脚的丫头,你是觉着本妃失势,便不将主子放在眼里么!好生大胆……”
我在里头怒喝着,宫门外等候的三个宫女都探头进来瞧。
我身后的忆芙上前,隔着一扇门与她们尴尬地笑道:“三位姐姐请稍等,这个宫女失手打翻了食盒,我们主子正置气呢……你们也知道,主子心绪不好,这会儿逮着个人发脾气。还劳烦三位稍等片刻,等我们主子气消了,她就出来了。”
三个宫女都明白地点点头,背过身去找了个阴凉地方等着。我隐约能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还当自己得宠呢,什么东西……”
还好跟着我出来接膳的是小连子,没有外人。文盈盈一把拉起我闪进附近的一处厢房里。
这厢房是忆芙的屋子。我们俩没时间去主殿了。
我一见到文盈盈,第一个念头就是“传消息的事有着落了”。第二个念头才是“天下不会掉馅饼,文盈盈一定有求于我才会来。”
时间紧迫,我连忙命忆芙去把香囊拿过来。
文盈盈亦是急迫,她抓住我的手,低低道:“帮我!我不想获宠!”
我大吃一惊。
文盈盈继续与我道:“只是暂时的,我想让自己暂时失宠。”
我的目色微微眯起,盯着她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不会帮你的。”
文盈盈面色一滞,继而咬牙道:“我……我再不想与皇后为伍了……”
这话仿若惊雷一般,令我不可置信。
她的想法没错,若她也失了皇上的喜欢,皇后也同样会放弃她。
她看到了皇后对我的狠厉。所以她怕了,她怕同样的危险会降临在她自己身上。
所以她想要退出。
可是……可是,做一个弃子,她怎么可能安全……
我急急地与她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全身而退何谈容易!你会付出代价的!”
第九十五章:铤而走险(2)()
“我一定会全身而退!”文盈盈十分坚持。
她看着我,突然从唇角扯出一个冷笑:“你觉得这很难,那是你而不是我!对你来说全身而退不可能,但对我来说就是可能。你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帮着皇后干的事,常常是戕害嫔妃、戕害皇嗣!而我,我干的事,全是些不痛不痒的,要么是在宫里散步些谣言,要么是在皇上面前给皇后说句话。我当然不会有危险!”
我霎时愣住。
她说得没错啊,原来她早就提防着皇后,她从来不做危险的事情。
所以她也从不会将自己陷入到危险中。
她朝我丢了一个冷眼,又嘲讽道:“你八面玲珑,什么事都敢伸手。现在好了,你现在也怕被皇后弃置?你自己保重吧。”
我不怪她嘲笑我。
的确是我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显然,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与皇后相处。我可以选择最平安的方式,但是,我选择了最危险的。
我的确是自讨苦吃。
可是……我不由地叹气。我苦苦一笑,朝文盈盈道:“如果可能,我也希望和你一样。可是我不能,我的皇宠,位分,我的一切都高过你,在皇后眼里,这就是能者多劳,她自然会把那些最艰难最危险的事交给我做。”
“而且我无法拒绝,我要获得皇后的庇护,我就必须把那些事儿做好。我哪里有你的福气啊!你父亲只是五品文官,我们金家却四处树敌,太后娘娘一心想除掉我……我的仇家实在太多了,我必须做那些事儿,才能获得最大的庇护……”
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眼睛里都是羡慕。
我很羡慕文盈盈。
其实她原本不必进宫的,她来选秀,只是来充个数。毕竟她不像我,不进宫就是死路一条。
她当年千方百计地选入嫔妃,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她想着给她父亲挣前程,给她母家挣荣耀。
后来她进了宫,她也是很不起眼的,她既没有仇家,也没有令人顾忌的出身与容貌。若她没有往上爬的念头,她大可以在宫里平安终老,就像钱贵人和方贵人那样。
但是她不甘,她要依附皇后,她要搏宠。
她面前摆着千百种的选择,而可笑的是,她所弃置的安稳日子正是我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为什么,我要这么辛苦。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不,我很多时候是连一条活路都没有。我是身处绝境,不得不开山凿路。
“俪姐姐,我们快些吧!”文盈盈不再和我纠缠了。她恳求我道:“你就帮着我做这个戏。我不求别的,我知道你手里有一瓶西域的胭脂,我就要那个东西。”
我缓缓点头,我不会去问她要用来做什么。她连御前宫女都能混进来,我也不担心她没法子达到目的。
只是……我再想一想,却猛然心神大动。我恨恨地盯着她道:“你是想让我与你一块儿做戏?呵,你要欺骗皇后娘娘,还要牵连上我?”
“我也没法子,我一个人不行。你是皇后忠心的人,只有你能帮我……”文盈盈的声色低下去。
我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怒道:“你个死丫头,还算计到我头上!你自己要下皇后的船,却要牵连着我一块儿承受风险!呵!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你要拉上我,就是让我帮着你在皇后面前掩饰……若皇后知道你的心思,你我两个都活不成!所以你算计着,我为了自己活命,也必然会保住你……”
她所需的那瓶胭脂,是宫里独一无二的东西。当初夏侯明隆宠我,将它赏赐给我。
文盈盈用这东西来达到目的,到时候皇后一查,也一定查得到是我在帮她。
到时候若皇后起疑心,就是一块儿把我也怀疑了。
我就必须在皇后面前替文盈盈遮掩。
难怪她要费尽心力混进御前的宫女里来给我送膳食……她看重的不是那瓶胭脂,而是我!
“俪姐姐!”文盈盈见我动怒,面上又显出柔弱的神色,一张面孔颤颤地发白,眼睛里胆怯地几乎要渗出泪珠子。
我一见更是可气,将她往后狠狠地一推:“给我收起你那套把戏吧!这对夏侯明有用,对我没用!你是不是平日里用多了,这会儿养成习惯了!”
这时候,外头的三个宫女已经在催促。
我们这儿不断传出桌椅碰撞、推推搡搡的声音,她们倒也信以为真,觉得我真的在对一个小宫女发脾气。
我低低一叹,如今我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文盈盈我也指望不上别人了。
我闷闷地坐下来。文盈盈求我道:“姐姐帮我一次吧!我知道,姐姐您也一定有难办的事儿,您在这儿困了两个月都出不去,定是遇上麻烦了吧?您交给我来办……”
我冷笑一声,她倒是猜得不错。
可我现在能怎么办呢?
我若不帮她,她也不会帮我。
我不得不妥协,只恨恨地与她低声道:“相比于你,我的事好办得多。你真是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文盈盈听我松口,面上立即又有了笑意。她凑近了我道:“如今俪姐姐可求不到别人,我今儿混进来,可花了大力气……”
“闭嘴!”我气得不行,她竟还要嘲弄我。
唉,我真是是被她拿住了。
我命忆芙再去库房里找了一个“双鱼”,然后将我那香囊塞进去,将两片鱼形的竹篾阖上。
这种东西,多用于战场上的传信。双鱼一旦被人打开再合上,其上的火漆就会消失。所以,中途一旦被人动过,就会露馅。
我把她交给了文盈盈。
文盈盈则笑道:“这里头是几万两的银票么?怕妹妹我偷拿?”
我瞥她一眼,冷冷道:“就这么点小事。你将它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
“好呀!”文盈盈面上很是轻松:“这么点小事,自然给姐姐做好。”
“所以我才说,你是趁人之危!”我气急败坏。
忆芙又将她所需的胭脂交到她手里。
“姐姐莫气,妹妹我告退了!”她一把将东西顺进袖口,笑着闪了出去。
***
无论如何,我的事儿是解决了。
虽然解决的方法是下下策,我为此会后患无穷。
那镯子碎片的谋算,我只告诉了忆芙一个人。别的人,连迎蓉和小连子都不知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我也不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谋算。
我是让忆芙帮我出出主意,找找漏洞,看我的做法有哪里不妥。
双鱼送出去的当天傍晚,忆芙就来求见我。我遣开了所有的下人。
她低低与我道:“娘娘这样还是太过冒险!”
我亦点头:“我知道!一个不小心,皇后会做出取我性命的决定。”
因为怕,我今日一天连饭都不敢吃,就只啃几口昨日剩下的糕点。无疑,现在我死了对皇后才最有利。
皇后现在接到了“双鱼”,一定对我恨之入骨,而且觉着我不能再做棋子了。一个背叛主子的棋子,算什么棋子?
我心里也很怕这一点。我怕她从此不把我看做棋子。
就算她暂时被我威胁了,她也不可能再接纳我上她的船。
皇后她心里对我是万分警惕——我这样的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也丝毫不顾及道德与情义。皇后接到双鱼后,一定会怕。
她会怕我日后真的做出害她的事。毕竟我已经做出了最恶劣的事。
我便是要让她明白,我日后是会死心塌地地对她。
我就是要继续在船上呆着。
我知道我打碎了“忠心”。
但我会给她呈现出另外一种“忠心”。
我要教她明白我的理论。我要她学会,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种利用的关系。
就算我不忠心,我们还能互相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