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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个声音,众人的心里都是狠狠一沉。
来了!
他来了!
男人挎着均匀的步伐走过来,身后跟着很多人,清一色的黑色衣服,乌乌的一团,像勾魂夺魄的地狱来使。
南风慢慢放下手,隔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夜色,和他目光相对。
陆城遇冷寒的眸底有暗涌翻动,他觑了眼靠岸的那艘船:“要去江陵市?地方选得不错,这个时候江陵的梨花都开了,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花朵,是很漂亮。之前我也想过要带南风去看看,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他身后的人纷纷上前将南风等人包围起来,那艘船上的人见状,怕惹事,不敢再等待,连忙起航远去。
三五米外,陆城遇站定:“只不过现在的天气还没回暖,海水太冷了,我太太身体本就不太好,又怀着孩子,更不合适着凉,所以这个行程恐怕要推后一段时间,扫了盛总裁的兴致真不好意思。”
话语的末尾,他寂声唤:“南风,过来。”
何等似曾相识的四个字,南风一下子就记起来,当初在野山里他也是这样对她呼唤,只是那次他还伸出了手,这次的双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里,若说上次还有哄她的意思,那么这次就只是纯粹的命令。
南风动也不动,盛于琛微微错身挡住她的身体。
陆城遇脸色陡沉:“要我过去请你吗?”
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戾气,南风心下紧了紧,坚决道:“我不会跟你回陆公馆!我受不了被囚禁的日子!”
“不跟我走,你想跟谁走?”陆城遇目光一扫她身前的男人,“他么?”
切齿地冷笑:“看来你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丈夫!”
南风从盛于琛身后走出来,坦然地直接地面对那个眉目暗含阴鸷的男人:“且不说我早就跟你提过离婚,就说我现在要跟他走,你也没有权利阻拦!”
“我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不需要受任何人控制!你之前软禁我,限制我的自由,已经侵犯我的权利!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告你!”
她决然的话换来他一声笑:“南风,你大概是忘了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南风一愣。
之前的话?
陆城遇声线平冷,没有表情地一哂:“你可以去告我,但是榕城,有人敢接陆家的案子吗?”
南风这才明白他说的‘之前’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在小巷里强要她的时候,她也说过要去告他,当时他回她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榕城,有人敢接陆家的案子吗?
是啊
她太天真了
怎么忘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和权威,竟然跟他提什么法律提什么打官司,简直不自量力!
南风几乎将后牙槽咬碎,身体里冲撞着愤怒,身体也不禁轻轻颤抖。
盛于琛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的人已经和陆城遇的人对上了,这次他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不少人,一时间还算能和他制衡,他冷笑:“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陆城遇挑起一边嘴角,俊美无双的容貌渲染开几分狂妄的恣意:“遮天或许不能,但是在榕城——我说了算。”
他是放肆,但也是事实!
南陆北俞,南陆北俞,百十年来为世人津津乐道的城南陆家从来都不是泛泛之辈,这个屹立不倒的大家族自成一份权威,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一种超然的存在,放眼中外谁听见陆家不用给三分薄面,更不要说是在本家榕城。
这里,的确他说了算。
这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城遇拍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复而带笑抬眸:“盛总裁,如果你真想和我聊法律,我也能和你聊聊,就从你拐骗我的妻子这一条开始吧,在法律里,好像叫‘拐卖妇女罪’?”
傅逸生闲闲地接话,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不止呢,南小姐肚子里不是还有你的孩子?应该是‘拐卖妇女儿童罪’,判刑的话,好像是有期徒刑十年以上或者无期徒刑”
南风又怒又惊,陆城遇一向看盛于琛不痛快,现在又往盛于琛身上泼脏水,说不准真会趁机把人诬陷入狱,她攥紧拳头:“你们少颠倒黑白!我是自愿跟他走!”
陆城遇温温漠漠地说:“瞧,他把你骗得多厉害,到现在你还在为他说话。”
“他没有骗我!”
“他骗了。”
“没有!”
陆城遇眸底稍纵即逝一道锋芒:“否则你怎么会从陆公馆里离开?从我身边离开?”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被你软禁!我不想再跟你生活下去!我不要再被你利用!我不要当你的生育机器!我不要每天都看见你这个算计我伤害我哥的凶手!”南风几乎抓狂,他怎么能这样贼喊捉贼!
陆城遇轻笑:“我什么时候软禁过你?”
南风一愣。
他说法冠冕堂皇:“你的性子太活泼又太粗心,怀孕了还不自知,跑到北城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工作,我总不能任由你胡闹,让你回公馆住也是为你好,平时你想做什么,想见什么人,我阻拦过你吗?”
“你你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照他的说法,他还是在保护她?荒唐!可笑!
陆城遇眸子乌黑,平静无波:“看来你被他骗得不轻,都有点不清醒了,这就更应该回公馆疗养了。”
不清醒?
疗养?
这样惊心动魄的词被他轻描淡写地安在她身上,就像他刚才轻而易举定盛于琛的罪一样,她惶惶而愠怒:“你是想说我疯了吗?”
对,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说她疯了!
对,她要是‘疯了’,他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软禁她限制她的自由!
对,他刚才说来聊法律,法律明文固定精神病人必须有监护人!
他怎么能这样
第161章 你简直没心没肺()
陆城遇嗓音沉沉:“你居然想跟别的男人走,我看你离疯也没多远了。”
兰姐试图帮南风解释:“陆少,笙笙没想逃走,她只是想到一个比较轻松的环境,冷静下来理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她”
“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请你?”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南风说的。
陆城遇根本不想听旁人的插话。
南风没有动,盛于琛和兰姐也挡在她的面前,双方的手下更是剑拔弩张,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然后一发不可收。
陆城遇微微扬起嘴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好,我先和盛总裁聊聊法律。”
言语间,暗含威胁。
南风终于意识到他们和陆城遇之间的差距。
这个差距不单是身份地位上,更有行事作风上——她相信,只要他想要做,那么从这一刻开始,盛于琛就是一个拐骗妇女儿童的人贩子,而她就是一个有精神疾病必须被监护的病人!
就像他说的,榕城他说了算,即便盛家不是小门小户,但是在百年陆氏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南风第一次对陆城遇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她害怕这个表面温和内里不择手段的男人,她害怕这个轻描淡写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的男人,她害怕他
事态陷入僵局,谁都不肯让步,陆城遇仿佛也没了耐心,他抬起手将要下令,就在这个时候,港口忽然停下来三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的车前灯全部对准南风的方向,突如其来的外来者,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轿车上下来四个人,为首的女人边走过来边开口:“非常抱歉陆董事长,是我的管教无方,让这个逆子做出这种混账事,我代他向你和令夫人致歉,希望你能看在陆盛两家交好的份上,将他交给我处置,我一定给你和令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来者正是盛夫人,而她身后跟随的几个人也是盛家的族亲,此时脸色都极不好看。
盛于琛蹙眉:“母亲。”
“住口!”盛夫人一喝,“我已经不止一次警告你,你若是敢顶着盛家子孙的身份做出让整个盛家都蒙羞的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你又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盛于琛脸上绷得紧紧的,看着母亲走到自己面前,怒发冲冠地训斥:“还不向陆董事长道歉!”
多了盛夫人一行人,原本泾渭分明的战局一时间变得复杂,肃杀之气也被冲淡了不少。
盛于琛自然不可能向陆城遇道歉,他像一根柱子,挺直着腰板一动不动地站着。
盛夫人眉心隐隐有些压制不住。
陆城遇闲适地开口:“道歉就不必了。”他微笑,“盛夫人说得对,陆盛两家毕竟交好,看在这个情分上我也会网开一面,只希望盛总裁以后不要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来触犯我的底线。”
后面没有多加什么警告的话,但是积威之下,这样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也让人不寒而栗。
盛夫人双手置于小腹,弯腰十五度致谢:“多谢陆董事长肯给我这几分薄面,我一定不会再让这个逆子再冒犯你和令夫人。”
她目光往后一瞥:“还不跟我回去!”
盛于琛的眸底凝起冷峻。
他没有走,也没有让。
饶是他素来敬重的母亲亲自开口,他也只是没有反驳,但是要他把南风交出去,绝不可能!
“于琛。”年过半百的叔父皱起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盛家的当家,你想让整个盛家都因为你的意气用事而承受代价吗?”
南风喉咙一紧,终是低声开口:“盛总你跟盛夫人回去吧。”
盛于琛猛地回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他走了,她要怎么办?!
南风涩然一笑,现在的情况太明显了,他们又输了,她又输了,她走不掉的,她总算看明白了,自从她答应嫁给他开始不,从他瞄准她开始,她想摆脱他,几乎没有可能。
是她痴心妄想挣脱牢笼。
是她不自量力反抗权威。
是她的错,还连累那么多人,还让盛于琛被母亲被族亲指责,都是她的错
陆城遇喊她的名字:“南风。”
南风闭上眼睛,从盛于琛身后走出来。
盛于琛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去!”
“盛总,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南风!”盛于琛怒目。
南风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慢慢走向那边那个静候她多时的男人。
三五米的距离,她几乎走了一个世纪。
到最后,是男人先没了耐心,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南风趔趄着扑进他的怀里,听见他从喉咙底发出声音:“我说过,你无论想去哪里,到最后还是要乖乖回到我身边。”
刹那间,悲凉溢满心尖,南风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像木偶一样被他拉着走。
他把她塞进车后座,南风也感觉到他那些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狂风疾雨。
兰姐担心地想追上去:“陆少”
傅逸生一把拉住她,似笑非笑道:“你今天做的事情可有点多,与其管别人死活,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车子扬长而去,将港口远远丢在背后。
车内,陆城遇倏地一把握紧南风的小臂,身体同时以一种极具压迫力和威胁力的姿势逼近,那些刻意收敛的火,终于彻底燎原。
“兰花也让你烧了,玫瑰也给你种了,厨子也给你请了,俞温的消息也告诉你了,连蓝兰我都让你见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你为什么还要走?”
“我陆城遇的妻子,名正言顺的陆太太,陆公馆的女主人,那么大的房子任你安排,那么多的佣人任你差遣,你过着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奢望却过不起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走?”
“南风,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你怎么能这么不知足!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
他的咄问混淆视听。
他的质问指鹿为马。
他的诘问颠倒黑白。
他的斥责言辞凿凿。
于是到最后变成了她不知足她不识好歹!
南风几乎嚼穿龈血,痛恨极了他的自以为是:“你以为这些是我想要的?”
“这些都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东西,我根本不稀罕!什么玫瑰什么厨子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什么陆太太的身份什么公馆的女主人我根本看不上!我要的是我哥的自由!我要的是我的自由,你要给我就给我这两样!给不了我就自己争取,失败一次两次我都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你!离你远远的!”
陆城遇掐住她的脸颊,很用力很用力,丝毫不克制地对她展现他的愤怒:“如果你说的自由是指和从前一样,每天早上从公馆去上班,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公馆,这样的自由我当然会给你!可你要的自由是彻底离开我!我决不允许!你是我的妻子,你必须跟我在一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陆太太的身份看不上是么?女主人的身份也看不上是么?排斥我?厌恶我?那又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摆脱得掉吗?想离婚?想离开我?南风,俞笙,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就算是百年之后你死了,也要葬在我的身边!”
死了也别想离开他!
这就是他对她的执念!
南风脸上交织着惊和惧,骇然得无以复加,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她几乎忘记了说话的能力。
好半响,她才摇着头道:“你说我疯了,我看疯的人是你陆城遇,你就是个疯子!”
“随你怎么想!你给我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陆城遇掐紧她的脸颊没有松开,凶猛而迅捷地夺住她的唇!
南风逼红了眼睛,发狠地推他掐他捶他打他咬他,然而没有一点作用。
陆城遇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将这个混着血腥味的吻进行到底,势必要让她知道她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抗拒的余地!
车子抵达陆公馆门口,他才分开唇结束这场硝烟弥漫,但是没有放开南风,他抓着她的手把她拉下车,一路朝屋内疾步。
直到客厅,他们被人拦住。
“james,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半天了。”
是宋!
南风不会忘记他!
就是他抓住她当人质!
就是他朝她哥开了四枪!
仇人近在眼前,南风手指猛地捏紧成拳头!
陆城遇停下脚步。
宋追着陆城遇问:“你从小耗子嘴里问出账本的下落了吗?”
陆城遇冷冷:“没有。”
宋脸上很兴奋:“要不你把人交给我吧?我那里有的是东西对付这种嘴硬的人!”
南风呼吸一重,脚步像是要上前,陆城遇攥住她:“不需要。”
宋遗憾叹气:“那好吧,你尽快点啊,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个词语叫着‘夜长梦多’吗?别忘了这只小耗子能在国外躲藏那么多年是有人庇护着他,不快点的话没准会招来麻烦。”
“嗯。”
陆城遇应完,想继续往楼上走。
可这时候宋忽然注意到了南风,徒然睁大了眼睛:“这个就是俞温的妹妹吧?”他惊喜,“上次我没来得及看清楚,原来她比她哥还漂亮啊!”
南风眼中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恨和厌恶——她真恨不得把那四枪都还给他!
可她不知道,她这副凶狠的表情看在宋眼里,像极了阿拉斯加大草原上露出犬齿的狼,他被她的野性和骨子里的恨意吸引,激动地对陆城遇说:“james,我要她!你把她给我吧!我可以跟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