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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也是志得意满,轻轻松松收拾了袭人,她倒还不知道袭人先前已在下人中抹黑了她一把。至于湘云,根本不是一合之敌,王夫人又说元春也赞成金玉良缘,要给她做脸,料想贾母也只得同意,亲事便水到渠成。却不想贾母是那么好对付的?
依着贾母的意思,元春那里只要说一声薛蟠杀过人有案底,保管元春再不掺和这事儿reads;。湘云本也不是贾母看中的孙媳妇,不过是暂且借湘云的家世压一压宝钗罢了,拖个两三年,湘云也不过十四五岁,就此定下也好,另寻亲事也好,都不算晚。宝钗却是今年已满了十五岁,如何拖得起?
故贾母更加悠哉,成日只与黛玉三春玩笑,宝钗、湘云在宝玉那里如何她也不管。因宝玉一直养病,不到上房来,她老人家如今的心头好是贾琏凤姐的长子荃哥儿。凤姐早不管家了,贾母也不说把荃哥儿送回去让凤姐养,只放在上房亲自照看。
另一个极喜欢荃哥儿的则是迎春。迎春一向腼腆内向,姐妹们之间都不大说话,对着荃哥儿竟十分温柔有耐心,荃哥儿也喜欢这个姑姑。他今年将将三周岁,该启蒙了,连凤姐自己都没想着,迎春便已拿了书本来教他认字。凤姐原不大喜欢迎春的性子,嫌太闷了,自此方多了几分真心,有什么东西都想着给迎春一份儿。
这日午间因贾母歇晌,凤姐便邀黛玉到自己房里去说话,黛玉道:“我这几日都在三妹妹那里歇中觉,只怕她还等着我呢。”凤姐听了笑道:“这有什么?知会她一声就完了。”说着叫小红过来,道:“你去告诉三姑娘,就说林姑娘我已劫走了,叫她自个儿睡吧。她要是不困,到我这里来一处说话也使得。”小红便答应着去了。
一时到了秋爽斋,小红如此这般告诉了探春,探春笑道:“罢,罢,这天越发热了,我却要睡一会子,等醒了再去吧。”小红便退了出来,又往回走。大太阳底下来回走这两趟,晒得有些受不住,因晌午无事,主子们也都不大叫人伺候,故小红也不急着回去,就顺路到池边滴翠亭上坐着歇一会儿。
未过半刻,只见的小丫头坠儿跑了过来,笑道:“我远远看着像是姐姐,便过来瞧瞧,果然是。”小红也笑道:“可是好几日没见了,你这么急着找我作甚么?”坠儿便进了亭子里来,方笑道:“芸二爷跟我打听你呢,问你怎么不见。”
小红一听绯红了脸,问道:“你是怎么说的?”坠儿答道:“我就跟芸二爷说,你到琏二奶奶房里伺候了。芸二爷还说‘这可是缘分了,我也正在琏二叔那里帮衬呢’。”一面说,一面笑,小红忙道:“你小声着些,看叫人听见。”
坠儿道:“这大中午的,谁还在外面乱逛。”小红道:“那可未必,不如把这窗槅子都推开了,若是有人走到跟前,咱们看见了,就别说了。”于是伸手去推窗,只听外面忽然一个女声道:“林妹妹,我看你往哪里藏!”
小红推开窗看时,却是宝钗在那里笑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坠儿道:“何曾见林姑娘了。”宝钗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唬她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她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这里头了。”说着故意进去寻了一寻,抽身就走,口内说道:“一定是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一面说,一面走远了。
原来宝钗往去,恰路过这里,听见滴翠亭有人说话,便停在那里细听。因小红开窗时躲闪不及,便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嫁祸给黛玉。坠儿还信以为真,向小红道:“必定是林姑娘听见了,咱们快找找,求林姑娘千万别说出去才好。”小红只不言语,坠儿以为她害怕,忙又道:“也说不得林姑娘怕我们面上过不去,才躲开的。她又不常来,下回再来八成也就忘了,未必就走漏了风声。”
小红半晌方道:“林姑娘跟我们二奶奶一处说话去了,根本没往园子里来。”坠儿一听怔了,道:“这么说来,宝姑娘方才是扯谎了?”小红道:“是了,想是她听了去,又怕咱们忌恨,便将这黑锅扣到林姑娘头上。”坠儿听了,撇撇嘴道:“我原还当宝姑娘宽厚,哪里能想到是这样的人!如今她听了咱们的私密话儿去,可怎么样呢?”
小红冷笑道:“什么怎么样?咱们还怕她不成?通共也没说几句话,值什么?她自己还成日家跑到来,三更半夜的都不走,家下人里都传遍了!”因又安抚坠儿道:“你且回去,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但凡有话传出来,必定就是宝姑娘传的,那时咱们再做计较。”
第35章 为闺阁昭传()
黛玉自然对宝钗如何嫁祸于她一无所知;还在凤姐这里商议北潼的婚事呢。只听凤姐道:“正是林之孝家的儿子;小红的哥哥,原在你二哥外头书房当差的。你二哥瞧着他做事利落有章程,也颇识得几个字,便提拔上来做了心腹人。也不知他是哪日进来见着了北潼,便天天求着你二哥随便指件差事给他,好往我这里来;一天能来三四回,又央着他老子娘来求亲。林之孝家的就打听北潼娘家在哪,我寻思着你便是她的娘家了,所以和你商量商量。”
黛玉笑道:“这话说得有理。北潼原并非我家的家生子,是我娘买回来的,当年说是从北方逃难过来;家里人都死光了。那会子还没我呢;所以我娘拿北潼几个都是当自家女孩儿养大的;我自然就是她的娘家人了。”因问:“这小红的哥哥多大年纪?人品如何?长相怎么样?”
凤姐笑道:“你小小年纪,这两句话问得倒像媒人似的。”黛玉往背后大迎枕上一靠,也笑道:“若果真合适;我便当一回媒人又如何?”凤姐道:“是了是了;你既是主子,自然比她们高一辈儿,做个媒也使得。那林家的小子今年二十一了,长得挺像他娘,是个周正相貌,至于人品,他家一家子的人品都还成,有心眼儿却不往坏处使,也是难得的了。”一面说,一面也取过一个引枕靠着。
黛玉便道:“既然人品挺好,不如得闲儿叫他进来我瞧瞧,再问问北潼的心思。若能成一桩好事,便叫北潼从我那儿发嫁,我给她添妆。”凤姐笑道:“那你只在这里坐等着便好,下午他必是要来的。”因又问:“后日初三,大理寺沈大人家的宴你去不去?”
黛玉道:“自然是要去的,我爹跟沈世伯有同窗之谊,他和珏儿都不在京中,我不去,却推谁去?”凤姐就叹道:“也是辛苦你了,旁人家的小姐都吟诗作文、莳花弄草,你还得应付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儿。”黛玉便道:“这有什么法子,我爹是铁了心不续弦的,要等珏儿成亲,少说也得六七年,且有得等呢。”
凤姐听说,啐了一口,笑道:“你偷着乐去吧,姑父不续娶给你省了多少事?你只看看我就知道了,大太太是好缠的?如今不过是老太太老爷在上头压着,一旦这两人去了,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再说珏儿媳妇你也指望不上,到那个岁数你必定也出门子了,又得操心婆家这些事儿。”
林家其实不似贾家这般难管,毕竟人少,且近几年来进项颇多,争执便少。故黛玉也不觉管家如何辛苦,只道:“总归是要操心的,我不过提早了几年罢了。虽然管着这些事,平日里却也是一样吟诗作文、莳花弄草。纵出门折腾些,倒也长了好些见识,且又结交了几个姐妹,也不觉委屈了。譬如沈家的大姐姐善宝,真是才华横溢,诗词皆工,论五排七律,我是差远了的。”
当时文人世家并不都如李纨之父那样迂腐,只教她读了女四书便罢,多还是十分看重闺阁女儿的教养。连贾府这样军功起家的泥腿子,几代之后也着意培养出了元春姐妹,像林如海那样将女儿当儿子教养的也不少见。故内帷之中,颇多才女,不过是囿于闺中,鲜少为外人所知罢了。
偏黛玉与众不同,因贾敏早逝,常需出门交际,因此结识了各家小姐。如王家的熙鸾那样懒于诗词的,还只是相互赠些玩器摆件儿;如沈家善宝这样的书香才女,便是要往来书信、诗词唱和的了。黛玉虽不如原身才高,却一样得林如海亲自教养,如今也是能诗善赋,且更好在并无悲戚之言,故颇得各名门闺秀的赞赏。
凤姐却是不识字的,听了只笑道:“你这是埋汰我呢?别作那个样儿了,我虽不懂这些湿啊干的,却也知道人家比你大着三四岁呢,作诗更厉害也是寻常,等你再大些,自然也作得更好了reads;。”话音未落,忽然听得外面平儿说道:“三姑娘来了。”门口自有小丫头将那大红撒花软帘掀开,然后探春进来笑问道:“谁又作诗?”
凤姐指着黛玉笑道:“可不就是她!嫌自己作的诗不好呢。”探春往黛玉身旁坐了,笑道:“林姐姐的诗要说不好,我们的诗越发该烧了。”凤姐点头道:“可不是?别说你们作诗这样高雅,就是只读过几日书的,也比我强十倍。”
黛玉却笑道:“这有什么,二哥哥也俗得很,从不会诗,只爱看西游记、封神演义这些话本儿,你两个恰是一对儿。”凤姐听她打趣,便笑着要过来拧她的嘴,黛玉忙躲到探春身后,讨饶道:“好嫂子,我再不说了。”又道:“嫂子以不识字为憾,我来给嫂子出个主意。”
凤姐便停了手,忙问:“什么主意?”黛玉笑道:“嫂子正可让二哥哥来教你,反正他在书房也是看话本儿,原先在扬州时还被我爹逮着好几回,不如拿这功夫来教嫂子读书。识字的好处不用说了,嫂子和二哥哥也好呆在一处,啧啧,正是‘夜读书’。”
凤姐本还用心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不由面上通红,道:“我原是真心请教,你倒越发编排起我来了,今儿不给你个教训算不得!”一面说,一面过来将黛玉按住呵痒,黛玉素性触痒不禁,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叫道:“好嫂子,好姐姐,饶了我吧。”探春也笑个不住,忙上前来解劝,三人闹成一团。
一时闹够了,起来各自整理衣裳,探春因感慨道:“如二嫂子这样聪慧机敏,尚不得读书,可见生作女子,殊为不易。既要聪颖绝伦,又需遇父兄师友知诗者,方能传颂文名;倘生于蓬荜,嫁于村俗,就此湮没无闻者也不知凡几。”凤姐、黛玉听说,都心有所感,默默无言。
良久,黛玉方道:“三妹妹这话是切中肯綮了,古往今来,也只有谢道韫、李易安等寥寥数个女子留下才名,难道擅诗的女子这样少不成?不过是无人为闺阁昭传罢了。如沈家的大姐姐善宝,工部赵侍郎的独女承光,我族叔林学士家的琬姐姐琰姐姐,乃至你我姊妹,纵有好辞佳句,也只在闺阁之中称颂,百十年后,怕是也无处寻觅了。”
姐妹二人只是叹息,凤姐却道:“我是不信这个邪,天底下的事,凡我说要行,就没有不行的。外头相公们的诗词也需有人看了才能评判优劣,流传后世。如今林妹妹也取个雅号,三妹妹也取个雅号,将往日作的诗词全都抄录了,做成诗集,拿到书局刊印出来,叫那些文人名士也评一评,好与不好,反正他们看过了记住了,这诗集自然也流传下去了。”
黛玉听闻凤姐之言,心中只觉羞愧,自己一味自伤自怜,竟不如凤姐这个不识字的古代女子有心。长到如今十二年,按部就班,浑浑噩噩,此时反躬自省,方豁然开朗。如今虽困于内宅,黛玉却知几百年后,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何等景象,一时心动神摇。
探春对凤姐之言却颇有疑虑,正要反驳,忽见黛玉神情有异,便问她道:“林姐姐,你怎么说?”
黛玉回过神来,笑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咱们要做,却不必这样急切。一则我们姐妹年龄尚小,免不了为赋新词强说愁,拿了出去人也未必肯服;二则人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草率将诗作拿出去,只怕长辈先要怪我们带累了家族名声。”
探春忙点头,道:“正是这话。”
黛玉又道:“因此不如先将沈姐姐等人拉进来,将往日作品辑录成一部名媛诗话,我自家就有书局,正可雕版刊刻了,散与众人,谁有新作,便可书于其后,汇总到我这里,录入第二部、第三部。且不外传,只在闺阁之中互相传颂,渐渐将公主、郡主,乃至高士大儒的妻女也拉进来。必使好句频出,词藻警人,然后再拿出去,外面那些道学难道能说自家女眷不守妇道吗?难道敢说恩师的女儿不该读书吗?难道要骂皇室公主有才无德吗?到那时方可堂堂正正的说,这首诗是我林黛玉所做,是我贾探春所做,而不是拿一个男女莫辨的名号糊弄人!”
第36章 组团刷怡红院副本()
黛玉话音未落;凤姐先叫起好来:“都说我比男子还强;今日我可算见了!妹妹也不必自己一力承担,若要刊印诗集时,我来出这个钱!”探春也道:“我虽无才,一手字儿倒还看得过去,我自请帮姐姐抄写辑录。”黛玉忙笑道:“急什么,还是方才那话;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只怕十几二十年也未必能成了,今日不过先起个头儿罢了,往后还得慢慢来。”
探春道:“虽这么说,到底也是个引子,该将这缘由叙写下来;以明志向。”黛玉道:“三妹妹方才说的就很好;还是劳你来写reads;。”
于是凤姐命平儿取来纸笔;探春写道:
“自南宋以来各家诗话中多载闺秀诗词,然夷考其时花间所载,乃绝无闺彦词;多为文士托闺襜儿女之词;以写其郁结绸缪之意,即李清照、朱淑真裒然成集外,余亦皆断香零粉,篇幅畸零。盖因闺秀之学与文士不同,而闺秀之传又较文士不易。文士自幼即肄习经史,旁及诗赋,有父兄教诲,诗友讨论。闺秀则既无文士之师承,又不能专习诗文,故非聪慧绝伦者,万不能诗。生于名门巨族,遇父兄师友知诗者,传扬尚易;倘生于蓬荜,嫁于村俗,则湮没无闻者不知凡几,余有深感焉。故不辞摭拾搜辑,而为是编。唯余拙于语言,见闻未广,意在存其断句零章,话之工拙,不复计也。”
写毕,又诵读一遍给凤姐听,黛玉又细看一回,道:“这篇做序也使得了。”凤姐不知好与不好,只道:“既是三妹妹的笔墨,也该署个名才好。咱们虽说编了出来也只在闺阁流传,到底也要防着传出去,还是需得有个名号。”
探春略一思忖,道:“我住在秋爽斋,就是‘秋爽居士’罢。”凤姐摇头道:“不好不好,若是熟人亲眷,只怕能猜出来。”探春便又想了一想,笑道:“有了,我最喜芭蕉,就称‘蕉下客’罢。”
黛玉一听便想起“蕉叶覆鹿”的典故来,只是怕说出来凤姐不解其意,故撇下不提,只道:“二嫂子也该取一个。”凤姐忙摆手道:“我可不取,我又不会作诗,白取个名号作甚么。”探春道:“虽然你不会诗,到底也是草创之人,必要署名的,该取一个。”黛玉也道:“这诗集怕不编个十年八年的,难道你看上十年还学不会作诗不成?如今先取一个,只当是预备着。”
凤姐道:“我生平最爱大红,爱华服,爱金玉,爱戏曲,就是滚滚红尘中一个大俗人,却是想不出什么雅号。”黛玉笑道:“方才这一句就不俗,可见你是有宿慧的。”探春也道:“这‘红尘’二字极妙,二嫂子本名中又有一个熙字,正合红尘中熙熙攘攘之意。”
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