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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外人说的再多不如亲眼见上一见，怀珠抱玉之人又岂会因为无稽之谈淹没光辉。”晓云似想通什么，眉目舒展，心情转佳。
红珠连点三次头，“自然，清者自清，云姐姐想见夜姬？”
“当然，不过明日我就要离开伏羲城，今夜下帖只怕来不及了，夜姬难见我一开始都是晓得的，但还是心怀侥幸。”晓云望向屋檐上方的半夏楼，楼外没有悬挂灯笼，却因大面积的格子窗，让楼内的灯光透露出来，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像晓云这样的客人不算少数，有些客人也不是没有见夜姬的能力，但就是不见，只坐在离着半夏楼不远不近的地方，夜夜看雪也是愿意的。
“可不巧，夜姬今夜不在楼中，即便我们给你加塞帖子也是见不着了。”红珠不无遗憾地道，她挺喜欢这几位客人，特别是晓云，夜姬也不反对这种行为。
“以后总有机会，缘分亦是可遇不可求。”归山放下酒盏插入话题，坐在他两侧的良女跟着附和，看样子这几人也相谈甚欢，且令她们产生崇敬之意。
几曲奏完，红珠提了几个建议，玩游戏观赏歌舞皆可，归山都选了，两名女伶退下，良女们撤去酒席换上茶点。
等待期间游戏先玩上，是纸牌一类的众人游戏，三人都不会，规则不难，红珠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唯有小灰还不太会，一直陪着小灰的良女凑过去仔细教他，小灰的脸颊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突然数十人过来纷纷推开格子门，四合的房间一下变得通透起来，这一下不仅左右，连对面的房间也全部通透起来。
忽然，丝竹管弦声响起，一列纤细舞伶鱼贯而出，踩着欢快的节点，婆娑起舞。
晓云这才发现只有她们的陪侍是良女，其他客人的陪侍大多正常身量，或清冷高雅，或妩媚多情，无论哪一种眉梢眼角都含有一两分风情，唯有她们这一桌，要不是良女们都穿着统一制式的红衣，都让人怀疑是两个无良的父母带着一群孩子来这种地方。
晓云将牌推给红珠，起身朝外走去，有人问去哪儿，红珠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尽头，众人纷纷收回目光。
茅厕，有什么好看的。
沿途都有人指引，有几处地方是通往其他的楼，没有专门的守卫，但几处视野观察点或聚或散，三三两两站着女子，或谈笑风生，或摇着绢扇欣赏雪景，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到进进出出的客人身上。
看来要成功进入半夏楼并不容易。
洗漱台还有镜子，晓云搓了搓脸，还是不够红，只好拿出一支口红。
“晓云姐姐的脸好红。”小灰凑到归山耳边低声说。
岂止是红，简直跟猴子屁股似的，归山无言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他要是毫无醉态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又连喝几杯，归山微醺地扶住额头。
“晓云姐姐坐错位置了。”小灰在一旁惊呼，归山迷迷糊糊地望过去，双眼似是无法聚焦般眯了眯眼睛。
晓云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柄骨扇，此时正有些轻佻地抬起一位客人的下巴，“姑娘芳龄几许？”
对方霎时涨红脸，揪着晓云的衣服就想揍她，却觉得有些眼熟，左看右看，惊讶地叫出声，“原来是你，无耻之徒。”说完目光投向四周，转了一圈，果然看见小灰，“你，你……道德败坏。”
晓云乐呵呵地拍着对方的脸蛋，“原来是你，我道德败坏，那你怎么跟我一样坐在这里？”晓云说得磕磕巴巴，酒气熏天，对方慌忙躲避，晓云紧追不舍，一时之间围着舞伶转了起来。
此时已到酒局高潮之处，那些客人见状有的喝彩，有的吹口哨，也有下场跟着追逐打闹，甚至还有将手伸向身旁女子的，场面混乱又变得有些污浊。
归山偷望小灰，这孩子心大，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了呵呵地看着晓云，归山见晓云那边越发过份，心累地咳嗽一声以示提醒，小灰一顿，默默看了看左右，那些良女比他还不自在，可迫于归山进门前三条原则，小灰只好收回目光，低着头专心啃点心。
晓云终于抓住对方，也想起此人是谁，正是数日前在神汤浴对着她一通大骂的娘炮，那人无法挣脱晓云的钳制，一边大骂一边想要还击，旁边一桌客人大声叫好，那客人身旁坐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裙摆大且蓬松，一角撩在桌面上，形成一个死角。
晓云脚下一个踉跄，带着娘炮直接滚入桌下裙摆里，一避开众人视线，晓云突然松了手，对着娘炮嘻嘻一笑，拳头犹如炮弹连击对方面部，对方惨呼连连，却因空间逼仄，无法躲藏。
那女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裙下滚进两人，惊叫着掀翻桌子，桌子扣在裙上纹丝不动，女子只得使出连环踢，一旁的客人又是拍手又是大笑，场面好不慌乱。
归山正欲起身入厕，看来晓云已无法脱身，只有他前往半夏楼，只是他有着同样的担忧，半夏楼看似宽松，实在监视严密，晓云的这番动作不一定能引开暗处的注意。
“你们可是容山良女？”一个身量不高，流里流气地客人端着酒盏过来，此人生得尖嘴猴腮，脸颊上长着长长的鬃毛，竟连人形还化不完整。
第38章 失忆蠢萌妖怪13（）
归山顿住脚步，“你有什么事？”语气十分冷淡。
那人撇了归山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旁人听，“良女不是不出来陪客吗？既然开了荤，那就来陪陪大爷。”说着伸手朝一名良女抓去，良女受到惊吓朝后躲去，归山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
“劝你做个合格的妖。”
那人双眼微眯，上下打量归山一番，手一抖将酒盏里的酒水尽数泼到归山身上，挑衅地拍了拍归山的胸口，“不好意思，手滑。”
归山淡笑着说不碍事，回头叮嘱小灰，“去窗边躲好。”小灰抱着糕点小跑到窗边，往下一蹲，厚实巨大的伞盖将他罩的严严实实，一名良女不甚放心，跟着过去守在小灰旁。
归山客气地说，“那我们不如开始吧！”
那人，“……”
一拳猛地揍到那人脸上，那人一阵惊呼，后退几大步，摔在地上一个四脚朝天，嘴里惊呼，“什么人竟然敢揍你爷爷，弄死他。”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蹿出几人，不由分说地朝归山袭去。
被晓云猛揍的娘炮此时也反应过来，挣脱了钳制赶紧从女子裙底钻出，见晓云紧追不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火球丢了出去，火球在半空炸开，火星飞得到处都是，不多时，火势蔓延开，至此，场面彻底混乱起来，打架的，劝架的，救火的，鸡飞狗跳，好不慌乱。
好在耽误时间不长，几名管事冲进来开始用水系法术灭火，娘炮自知惹了大祸，躲在一旁想要开溜，却被一名管事拦下，“子离公子，这赔偿……”
子离一指晓云，“她逼我的，我与她五五赔偿。”
晓云摊开手，“我可不会火。”
子离一时噎住，鼻青脸肿地瞪着晓云，晓云又道，“你过来让我再揍一顿，我帮你分一成，揍两顿，分两成。”
子离怒极，想着反正面子里子都丢尽了，遂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这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在不像一只妖灵，晓云站着听了一会儿，这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实在没新意，正要离开，身旁传来一阵巨响，木屑飞溅，转头望去，只见墙面破开一个巨洞，朦胧夜色中，归山跟几个人的身影缠斗的厉害，且辐射范围颇广。
晓云走到洞边朝外看，纷扬的大雪中，归山一身雅白看起来十分清隽，晓云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对着旁人说，“我朋友真是打架都打得这般好看。”说完跳出窗外，直接加入战局。
晓云一入场，本来有些平衡的局面迅速朝着暴戾一面席卷而去。
平时楼中有伏羲卫坐镇，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闹事，今夜夜姬带着伏羲卫外出，楼中修为不错的管事都赶了过里，只是看着场面纷纷皱起眉头。
“那可是长右君？”
“这是什么妖，竟然与长右君起了冲突。”
“快去取捕妖网，切记不要伤了长右君。”
“去查查那些妖的来历。”
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仰头望着暖阁，暖阁以一种极为绚丽的方式在半空中炸开，鲜红的颜色映出不可置信的脸，恐惧的脸，严肃的脸，深究的脸……
归山与晓云对视一眼，晓云闪回楼中，不管外面如何慌乱，小灰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蹲在庭院旁，先前那些良女也没有离开，都挤在一起作陪。
晓云走过去摸了摸伞盖，“小灰。”
没有动静，良女们纷纷透过目光，满是担忧，晓云暗中吐了一口气，又拍了拍伞盖，“小灰，我是姐姐。”
伞盖动了动，掀起一角露出一张笑脸，“晓云姐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看了眼暖阁方向。
晓云心中明了，牵起小灰对良女们道，“今夜暖阁受袭，令弟可能受到惊吓，我先带他回去，过几日再来探望你们，多谢各位对令弟的守护。”
良女们连连摆手，脸上忧色不减，“这些乱哄哄的，你们也快离开，不要让那些人发现你们的踪迹。”
晓云拎着小灰，经过洞口时看了归山一眼，归山正与一名管事说话，似有所觉，看了楼中一眼，等晓云走到半道上时，归山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
“小灰，把你遇到的情况说一下。”虽说是来抄家，但是晓云并不想与半夏楼结仇，当时三人手上都有易燃瓶，打着就是谁能脱身谁就去半夏楼的打算，果然，晓云与归山都不容易脱身，小灰从蹲到庭院旁起，这个任务就落到他身上。
“路上都挺顺利，遇见过一两个人，我问茅厕方向，他们也就不怀疑我了。”小灰复述当时的情况，“一直上到三楼都没人，但是……”
小灰没有看见人，只听见两个人的对话，说是差不多，楼上没人，快炸。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判断对不对，在三楼点了火就跑了。”小灰对自己没种的行为挺内疚。
“我们现在就去灵修堂。”三人调了个方向赶往灵修堂。
“会是灵修堂的人？”归山不太确定。
“你也看出来了？”晓云点头，“至少跟他们有关系，但是还需要试探一下。”
……
青危呷了一口茶，“炸了暖阁？”
归山点头，“再一会儿消息应该就传开了。”
青危放下茶盏，笑容满面地看着归山，“长右君果然不负众望，去将令牌拿来。”旁人得令转身朝后堂走去。
令牌只有一枚，青危接过后施了一个法诀，令牌周身亮起青绿色的光，随即隐没，“城□□一十三位大妖，里面有他们的府邸位置，至于他们是什么身份，来历如何，恕不能相告，每位大妖只能求见两次，若诸位打破规矩，不怪本堂主没提醒你们，到时候若有什么意外概与本堂无关。”
归山接过令牌诚意道谢，“半夏楼对今夜的事情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担心……”
青危抬手，“长右君只是来向本堂借东西，难道还有别的事情不成？”
归山会意，“多谢青危堂主，事情办完一定及时归还令牌。”
临走前，晓云摸了摸小灰的伞盖，“多谢堂主暗施援手，不然带着孩子很难全然而退。”
纷扬的雪从屋檐下的红灯笼飘过，一切急急忙忙，一切又安安静静。
侍从有些担忧，“堂主，他们发觉呢？”
青危冷艳的脸庞划过意味不明的笑意，“要是不发现，有负长右君的盛名，他虽从不出山，却将长右山打理的长治久安，非同一般呀。”
侍从又问，“那暖阁到底是不是他们炸的？”
青危奇怪地看了侍从一眼，“这个重要吗？”
这个不重要，只要交易的双方都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三人冒着大雪前行，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等到明日一早，街面上的积雪都会化掉。
“那些欺负良女姐姐们的坏蛋是堂主派来的？”小灰问道，晓云说过让他对如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要有自己的想法，他虽不怎么喜欢这种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似乎都与他要寻的包子有关，便也努力积极了起来。
小灰的话让两人想起临走前青危的反应，信息太少，说不上准备的分析，但有些感觉不会错，“如果是她派来的人，她大方认下也没什么，即便事后我们被抓，他们的人只能算帮凶，作为灵修堂的堂主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都可以。”
“我们在消息传来前往灵修堂换取令牌，她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就相信了我们的说辞，蹊跷的是，还真的拿出令牌。”晓云笑道，“说明她相信此事能成功，但她对我们并不了解。”
“她不会亲自派出人手炸楼，若是能出手，根本不必麻烦我们，制造一些迷雾倒是顺手。”归山补充道。
“所以炸掉暖阁的人不是灵修堂的人，但是青危知道此事。”
“看来她不是向我们一方许以重利。”
“就不知对方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利。”归山回忆交手时的情景，“他们比我们更有目的性，手段也更加狠戾凶残，青危招惹这些人并不明智。”
“看来夜姬得罪她的有些厉害。”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向那些大妖打听仇池山？”小灰心心念念着他的包子。
晓云与归山相视一笑，那些暗潮汹涌的阴谋都可以丢置一旁，他们只需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就好。
第39章 失忆蠢萌妖怪14（）
暖阁位于半夏楼顶层，是夜姬下榻的地方，除去伏羲卫和近侍，几乎无人踏及，而最里面的模样，似乎只有三人知晓。
对于这种神秘的地方，世人总会产生无限的遐想，只有朱源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无聊，没有软塌，没有精致的家具摆设，亦没有令人垂涎的美食。
除了书，还是书，所有缱绻遐想都化为钢铁般的冷硬。
他高兴地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屋顶被炸出一个大洞，方便他一会儿飞出去，一会儿飞进去，飞累了，朱源停在焦黑的断木上看好戏。
夜姬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看了一眼，好在书上都有结界，加之行凶的人并不是十分大胆，并未进入最上面一层，只是将□□丢了上来，他已经看过残留物，是一种法术的变种，不知为何，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夜姬，三楼的位置有火源，已经被灭掉，要去看看吗？”伏羲卫觉得没有看的必要，可能是顶楼爆炸时落下的火星点燃房间，但是半夏楼他们没有做主的权力。
夜姬沉默地朝下走去，在半夏楼被炸的同时，‘白泽出，圣人到’的流言一起传开，伏羲卫传来消息，流言始于灵修堂，灵修堂对他的不满已经摆上台面，但是引起他注意的是行凶者，据说当时半夏楼里闹事者至少有四方势力。
夜姬在三楼止步，只一眼就看出是故意纵火，只是火势还未完全燃起就被扑灭，自然不是炸楼那些人的手法，何必多此一举。
夜姬正要离开，突然一股熟悉的气味若有若无地散开，他蓦地转身，在着火点蹲下，那股气味更加明显，他怎么会不认得这个气味……助燃剂的味道。
“夜姬，城主来了。”伏羲卫来报。
夜姬起身，伏羲卫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似乎从夜姬的脸上看到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