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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重阳节,清水河边秋色茫茫,两岸河滩上衣着亮丽的人们往来如织。太庙附近来此祭祀的人家铺陈的席位,搭的帷幕一座连着一座,连绵几十里,一眼过去,竟望不见尽头。
太皇太后透过马车的车窗,看着河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笑容满面,转头对与她同车的雪华道:“平日在宫中,听人说陛下治下,政治清明,人民丰足,哀家都不敢全信。
今天看到河边的节庆之景,哀家才真放心了。这样繁华兴盛的景象,足可与昔日盛世相比,这都是你抚民有功啊!”
雪华一场病下来,面容清瘦了许多,但也越发显得沉稳,甚至于顾盼之间有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感。
当他听到太皇太后的夸赞时,浅浅地笑了笑,全无过往受到肯定时的得意洋洋,“谢太皇太后赞赏,今日这清水河边的景象,多亏有了皇姐与众臣相助,朕不敢居功自傲。”
太皇太后看看雪华,再看看另一边靠窗看着外面风光的凌霜,笑道:“说的不错,中洲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样的繁盛,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你和霜儿同心协力的结果。”
凌霜和雪华闹了矛盾,太皇太后是知道的,她虽不知内里详情,但想这姐弟二人从小感情融洽,就是有什么矛盾,也会很快化解的。
谁想这次二人僵持了近半个月,也没和解,虽然二人在她面前仍旧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但内里的疏离和尴尬,却是越来越明显。
对太皇太后而言,这两个小辈就是她所有的希望,姐弟斗嘴赌气也还罢了,若是真有什么嫌隙,她也不乐意见到。
因此她今日特地将两人一并找来,想以此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凌霜如何不知太皇太后的用意,只是她对雪华的嫌隙已生,想再像过去一样,毫无芥蒂地与他戏谑嬉闹,却是难以做到。
太皇太后另有所指的话,她听在耳里,酸在心中,勉强笑道:“皇祖母,我和小华当然会同心协力”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对面的雪华却双眼一瞪,气鼓鼓地说:“皇祖母!皇姐现在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凌霜唯恐太皇太后更加担心,便回头扫了雪华一眼,道:“皇祖母,别听他胡说!”
雪华迎着她的目光,竟毫不怯弱,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既恼怒又沮丧,既失落又委屈。
他直着脖子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您不知道,皇姐结识了宁海将军,明知宁海李家心怀不轨,却也不把那人赶走,还整天围着那人打转,哪里还记得朕?”
他若像凌霜一样想故意遮掩,太皇太后难免会担忧。
然而他这七分真三分假地做作了一番,直言不满,太皇太后反而放下了心来,摆摆手道:“慢来,慢来,究竟是什么事?小华你都把哀家说糊涂了。”
雪华朝马车后的某个方向撇了撇嘴,咬牙切齿地说:“皇祖母,皇姐认识一个叫李承熙,乃宁海将军,她把他安置在珠兰院,礼遇有加。
自从那厮住进凤凰宫,皇姐的大半个月时间里,除了在您宫中跟我打个招呼,就没去看过朕!甚至连朕求见,她也经常借口推托!”
李承熙?东洲宁海将军,李家现任族长,太皇太后自然知道李承熙是何人,也知道他北洲一战,乃有功之臣。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惊诧之外,暗里却也欢喜,转头问凌霜:“霜儿,那个李承熙是你看上的男子?你为了他,把小华都冷落了?”
凌霜无论怎样洒脱,被长辈这么直接地问,也不禁有些尴尬,忙道:“皇祖母,没有的事。”
“皇祖母,我说的句句属实。皇姐待那姓李的极好,简直形影不离,连今天重阳节也把他带来了!”
太皇太后“啊”的一声,然后摆手示意凌霜先别急着分辩,道:“人在哪儿?且指给哀家看看。”
凌霜这阵子和李承熙接近,一方面是为了截断雪华不该有的杂念,另一方面是因为李承熙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与他接近能令人忘忧解乏。
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态,她都不希望李承熙因为雪华的诋毁而遭到太皇太后的厌恶。
凌霜无奈地将靠窗的位置让了出来,卷起湘帘,将与乔胜梅结伴同行的李承熙指给太皇太后看。
秋色和煦,妩媚多娇,李承熙身着天青色镶白边的长衫,骑着大红马,整个人便如一缕清泉,清泠有世外风气,鲜活却又立于尘世之间,令人见之忘俗。
太皇太后望着李承熙的身影,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轻叹一声,“好人才!难怪霜儿你动心。”
雪华在一旁接话道:“黑不溜秋的一块炭,顶多只能算五官端正,也没见得多俊俏。”
李承熙常年在宁海练军,难免被太阳晒得有些黑,但也不像雪华说的那样不堪。
太皇太后听到雪华不实的诋毁,不禁摇头,笑道:“小华,你这话偏颇了。李承熙气度不凡,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更何况,北洲定安一战,乃有功之臣。”
凌霜见太皇太后坐回了凤座,便分辩道:“皇祖母,您别听小华乱说,李承熙只是我的朋友,绝不是什么”
她虽然不是俗人,但当着长辈和小辈的面,却也不好张口闭口地说什么“意中人”,因此她这话便说得含混不清。
“宁海蛮夷之人,哪配做皇姐的朋友?”
“好了,小华!”太皇太后轻声喝住了雪华,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霜儿今年已是双十年华,若是普通女子,早该成婚生子,结识一个李承熙,也算不得什么。”
雪华眼里幽光一闪,刹那间青筋突起,他忍了又忍,突然一甩衣袖,怒道:“就算皇姐该成婚了,天下男子尽可为其夫?何必一定要这个李承熙?这个人朕一看就讨厌!”
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向来表面恭顺,也绝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此时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太皇太后不由得眉头一皱。
凌霜心中也微恼,轻喝一声:“小华!”
第164章 赐死李承熙(4)()
雪华斜了凌霜一眼,满目的委屈和难过,勉强向太皇太后告了声罪,道:“皇祖母,坐在车里气闷,朕出去走走。”
“哎!”太皇太后喊他不住,他也不等车停,便从御者旁边的空位上跳了下去,引起一阵骚动。
等到他去得远了,太皇太后气得怒哼一声,“这孩子,真不像话。贵为天子,还是那么的任性。”
凌霜难以接受雪华那日的所作所为,因此对他避而远之,但雪华毕竟是她从小的玩伴,一起长大的至亲,她不希望雪华因此而招致太皇太后的不满,连忙道:
“皇祖母,别跟他一般见识,没有他,咱祖孙俩正好闲话家常。”
“霜儿,你别老拿小华当孩子!他已经继任雪朝天子之位,为五洲之主了。”太皇太后嗔怪地扫了凌霜一眼,道,“远的不说,就说他刚才的举动,难道有分寸吗?”
凌霜怔了怔,默然:雪华刚才提及李承熙,表面看来任性骄纵,可实际上对于相依相持一起走到今天的祖孙三人来说,却远比暗里做任何手脚都来得直接有效。
太皇太后从马车的小桌上,取出一盘蜜饯,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地问:“霜儿,那个李承熙,你很喜欢?”
若问凌霜天下大事、兵法谋略,她可以对答如流,但问到这儿女私情,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好一会儿,她才说:“皇祖母,他是第一个敢对孙女表达爱慕之意的男子,和他相处起来不易让人生厌。”
“唔。”太皇太后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霜儿,你明白你的婚姻所代表的利害关系吗?”
凌霜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抬头回答:“我明白。”
她的身份太过尊贵,她的权力也太过强大,现在几乎能够决定齐青的归属,将来或许能够决定皇位的归属。
无论是谁娶了她,都将获得世间最尊贵的地位,甚至获得世间最至尊的权力。
因此她的婚姻不仅是她嫁给她看上的人这么简单的事,而是她交给别人一场泼天的富贵,极易激起他人的野心。
她若想让雪华安安稳稳地成长,直到坐稳至尊之位,那么她对婚姻的选择就必须要慎之又慎。
太皇太后听到凌霜肯定的回答后,嘴角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又问:“你觉得李承熙是个好人选吗?”
凌霜一脸茫然,“我根本没有思虑及此。”
“重阳这样的定情节你都把他带来了,还没思虑及此?”太皇太后笑了起来,沉吟片刻,道,“小华对李承熙如此厌恶,你觉得怎样处置才好?”
凌霜不能明说雪华的异样,但当日之事在她心里已结下了疙瘩,令她很不舒服。
于是,她忍了又忍,还是略带试探地说:“皇祖母,李承熙真的只是一个相处起来还算有趣的朋友,小华对他的厌恶有些莫名其妙。”
“莫说你和小华一起长大,情谊非比寻常,就是普通人家的兄弟姐妹,陡然看到手足至亲待别人比待自己要好,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这李承熙突然冒出来,以小华的性格,如果连一点醋也不吃,那我才要担心他这几年里暗藏了什么心思。”
凌霜习惯性地摸了摸腕间的手环,轻轻点头,“皇祖母说得是。”
说话间,凌霜的目光不经意地往外一溜,突然发现刚才还在乔胜梅身边的李承熙不见了。
这个人出门的时候就说过不会乱跑的,怎么这一眨眼的工夫,他就不见了?
凌霜一怔,想起刚才因为恼怒而下车的雪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找了个借口下车,向胜梅询问究竟。
胜梅也正暗自纳闷,见凌霜来问,赶紧回答:“殿下,方才陛下不知因何事把李承熙唤走了。”
凌霜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南边那个山坡陛下,可要微臣率兵护驾?”
凌霜一面令胜梅下马,夺了他的坐骑向他所指的山坡追去,一面道:“不必,你带着兄弟们好好过节吧!”
“草虫之属,竟敢妄图与鸾凤相配,贻笑大方!”
雪华轻嗤一声,手持玉华剑,对着李承熙,淡淡地又说,“她与朕同生皇家,十几年来相依相持,共图复兴我雪朝盛世,日后也必然会携手君临天下,直至百年后合葬皇陵。”
转过弯道,凌霜便看见雪华和李承熙相对而立,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李承熙淡淡微笑,洒脱不羁;雪华紧抿双唇,满面厉色。
凌霜转过弯道的瞬间,两人都看到了她,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都复杂难明。
而后,雪华退开几步,左手抬高,轻轻一挥,数十名禁卫便分成了两拨,一拨向李承熙扑去,另一拨则守住了通向山坡的路口。
雪华将李承熙带走,不是出于什么阴谋,他将李承熙带到这毫无遮掩的山坡上,等到凌霜出现,才光明正大地下令禁卫动手追杀。
他的用意,不仅要将李承熙铲除,还要看看李承熙在凌霜心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
若说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人,竟会比他还重要,他不相信!
凌霜眼见雪华令人动手,心中一惊,赶紧催马往山坡上跑,堪堪跑到路口,便被人拦住了去路,为首者是雪华的御林卫队长云岚,也是她昔时亲自选拔出来的忠勇之士。
“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凌霜眉梢微微一挑,沉声道:“我要去见陛下,你们给我让开!”
云岚虽对这昔日的统帅心存畏惧,但仍硬着头皮道:“长公主殿下,属下奉陛下之令,不得放您上坡。”
凌霜再看一眼山坡上,李承熙已经拔刀反击,与雪华手下的几名禁卫战在一处。
她心中惊急,目光与雪华相触,远远地只见他眸光幽暗,面色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着一股深沉的杀意!
他是在试探李承熙对她的意义,也是真的要杀了他!
虽说李承熙的武功不亚于自己,但雪华的武艺也不一般,加上如此多的御林卫,凌霜岂会不担心?
凌霜心中一悸,低头看了看拦在她马前的云岚等人,厉声喝道:“本宫令你等立即退下!”
云岚因久在凌霜积威之下,此时几乎真的要遵命退开,但这念头也只是动了一动,旋即被他抛开,“长公主殿下,陛下令人在山坡上缉拿叛将,任何人不经他允许,不得上山。
属下等人奉命在此戍守,不敢违命。殿下若要强行上坡,请从末将等人身上踏过去!”
“你们奉命职守,很好,很好!”
凌霜冷笑一声,便不多言,拿出玉箫剑,策马横剑,厉声喝道:“那本宫便从你们身上踏过去!”
云岚等人终究不敢对她拔刀相向,剑尖直指,只敢连鞘出刀,乱砍她的坐骑的脚。
凌霜也未出剑,只是玉箫相向,在挑飞了云岚手中的兵器后,她便纵马直前。
玉箫出剑,闪动着阳光,快如急雨,挡者披靡,骏马几个起落,就已经冲出了围堵,向山坡上驰来,凌霜扬声喝道:“雪华,住手!”
第165章 反目成仇(1)()
云岚等人的围堵,只是雪华设下的第一道防线,雪华是要看凌霜会不会为了李承熙强行突破重围。
见她果然突围而出,雪华的脸色更显阴沉,对她的呼叫置若罔闻,反而转开目光,对围攻李承熙的十名禁卫道:“杀无赦!”
李承熙本身武艺很高强,但雪华与他的武功不相伯仲,加上十名武艺高超的禁卫,他不得不连连后退。
随即,雪华一声令下,经过一番打斗,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的禁卫们下手更不留情,挥刀便直取他的四肢。
李承熙躲开了左臂的袭击,右刀的横刀便被磕飞,侧腰再中一剑,随即被撞下马去,紧跟着当面一剑直刺,直取他的眉心。
他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心里只生出一个念头:难道我就这样命丧此地?
“李承熙,敢抢朕的人,去死吧!”雪华见李承熙被围攻,手中的玉华剑,直刺其人的眉心。
危难之际,眼角余光里只见一骑飞来,快如闪电,如雪的玉萧在他面前一闪,猛然挑开已经刺到他额前的剑刃。
随即,在他身周翻飞舞动,仿佛一朵来自仙界的天雪莲,蔓延之处,化开阴阳生死,斩断一切向他围来的森然杀气。
一阵金戈交击的刺耳锐响过后,围攻李承熙的十名禁卫手中的兵器被凌霜以玉箫剑挑飞。
十名禁卫还待要起身捡回兵器再战,雪华已经下令道:“退下!”
凌霜一击得手,便持剑立马,横在李承熙身前。
秋风拂过,她鬓间的朝阳五凤簪翩然欲飞,凤口所衔着的珠串微微摇动,被她额间坠着的红宝石映得分外鲜艳。
这是极动人的风姿,但她凝立的神态却极其严肃。
李承熙想对她笑一笑,却发现在她这样严肃沉稳的目光注视下,他根本无法多做思考,连浅浅地勾一下嘴角,也是不能。
他一直知道凌霜是玄宗嫡女,雪朝最尊荣华贵的长公主,但他再见她的时候,是北洲定安一战。
他虽然因为她的风华气度而倾心,却从未感受过她驾驭众生的气势,统驭千军万马的威严。
直到此时,她一怒挥剑,立马临山,简简单单的一立一望,那刀裁似的鬓角眉眼,柔美起伏的五官剪影,才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