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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南瑾懊恼地蹙蹙眉,禽兽了!
流苏脱了衣裳,冷得发抖,脚都冻得僵硬,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她咽了咽口水,还是下水了。
冷
是她唯一的感觉,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气渗入皮肤,一直冻到骨子里,手脚麻痹僵硬,脸上血色尽褪。
南瑾听得她下水的声响便转过身来,流苏就在寒潭边,烟水寒潭,雾气缭绕,一切都显得很朦胧,仿佛镜花水月般。流苏的脸懂得雪白雪白的,唇色青紫,不停地打哆嗦,南瑾看得一阵心疼。
他是知道寒潭的冷度,幸好这些年他一直注意调养她的身子,比以前的身子骨硬朗好多,不然根本就受不住寒气入侵。
这是雪山上最冷的一处寒潭,寒气入侵,便会产生寒毒,从此病魔缠身,油尽灯枯而死。正因为寒气如此厉害,南瑾才选了这座雪山。
蛊虫产自沙漠烈焰炙热的地方,敛尽烈焰的热量,唯有最极致的寒气,才是它的克星。
“南瑾我要冻死了!”流苏声音颤抖,冷得牙齿都痛了,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了。
“不会有事!”南瑾沉声道。
第296章 我陪着你()
下午的风吹得更急了,狂风肆虐,大雪飞扬,雪崩的余波还在,时而卷起层层雪浪,咆哮着,如隐藏的地底饥渴了千百万年的野兽,突然看见一群美味的食物而发出的凶横咆哮,轰隆隆作响,闻者心惊胆战。
整个雪山,白茫茫一片,人烟罕见,飞禽消声。
雪花穿透苍茫半空,从峭壁上飘下,如飘絮柔和美丽,落在寒潭,瞬间融化,烟雾缭绕中,流苏的脸,白得很吓人。
寒潭吞噬着她所有的神智,麻痹着她所有的神经,她所仅剩的意识在沉浮飘荡,如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茫然不见方向。流苏想要呼救,想要逃,却发现的四肢如铁杵般,僵硬得不能移动分毫。
她的身体周身如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倏然,一股暖和的躯体,从后背贴上自己的身子,坚定有力的手圈着她纤细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一丝不属于寒潭的温暖蔓延着她四肢百骸,流苏脑海里如被什么劈过一般,猝然清醒了一分,是南瑾!
南瑾
他下来做什么?
流苏着急起来,她虽然中了蛊虫,却被他护得好好的,除了毒发的时候身体虚弱,其余时间和平常并无二致,反倒是南瑾失血过多,他的身体那么虚弱,这寒潭的寒气他定然受不住。
“你做什么?快上去,风南瑾!”流苏厉喝,声音低低地荡漾在寒潭的烟雾里,多了一丝祈求的味道,有了三分哭腔。
这比她一个人待在寒潭里还要难受!
这寒潭对他的身体损耗有多大,他不是不明白。
南瑾动也不动,紧紧地抱着她,微热的呼吸缓缓地拂在她耳边,流苏身体一阵冷热交替,接着又是阵阵冰冷,翻滚的热气被彻骨的寒冷镇压着。
“苏苏,你暖和些了吗?”南瑾怕是惊吓到她似的,若是用内力帮她渡气,流苏身体就不会那么冷,可偏偏他又要寒潭的冷气去压制蛊虫的烈焰之火,又舍不得看她冻得发紫的模样,只好下来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知道,有人在陪着,虽然不会暖和很多,只要知道有人陪着,任风雨飘摇并肩同在,她也许就会好过一点。
他定是疯了!
若是以前,绝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南瑾,你身体比我还虚弱,受不住寒潭的冷气,你还是上去吧,我一个人待着,一会儿就好了,我不难受了,你快走吧!”流苏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不料他越拽越紧,双臂如铁坚硬,流苏被固定在他怀里,紧紧地贴着。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南瑾也怀里也渐渐地变冷,在这种温度下,谁也暖和不了谁,可紧扣在腰间的手那么有力,那么坚定,仿佛扣住的神经,那么鲜明地感受到他的沉稳的心跳。
“别动,我陪着你!”南瑾轻声道,如宣誓般,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流苏,永远不会让她觉得是一个人。
流苏一时无语,心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着揉着,仿若要撕碎她,克制不住的热气涌上眼眶。
“你真是”流苏回头看着南瑾冻得发白的脸,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如此义无反顾,那份沉重的心意,该是多么的珍贵,自己很爱很爱这个男人吧!
“冷么?”流苏浅浅一笑,一片烟雾缭绕中,她仿佛就看见南瑾墨玉般漂亮又深邃的眼睛,还有那一点娇艳凄绝的朱砂,印在骨子里。
南瑾摇头,静静地看着她,烟雾中的脸温润平和得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深邃的眼光含着专注和执着的深情,只有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看着看着,舍不得移开眼光。
“不冷,其实苏苏身体很暖!”南瑾笑笑道,同样是在寒潭里,南瑾的身体比流苏更冷一些,一来他失血过多,体温偏寒,二来,流苏体内的蛊虫被寒气冻着,开始散发出烈焰之火,如一把火在她心底焚烧似的。
寒潭的寒气刺得彼此肌肤发疼,流苏把脸贴着南瑾的胸前,沉默着,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果真有些暖
不是身体暖,而是心,很暖
还有一些早就隐藏在心底的暧昧情愫,如心里的暖度一般,节节攀升。
就此沉沦,她亦不悔!
“南瑾,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笨的男人!”流苏声音柔柔的,如涟漪在南瑾的心里缓缓地荡漾开。
心脉相贴的亲密和心悸,如小猫在彼此的心底撩拨。
“苏苏,你知道吗?等我发现自己很笨,很傻的时候,已经万劫不复了!”南瑾声音依然那么冷清,在寒潭特有的寒气中,冷度更是降了几分,却听得流苏心头一颤。
万劫不复
多激烈的词啊!
是否曾经,她也万劫不复过?
“怎么办呢?”流苏微微一笑:“我也想试试这种感觉呢。”
他是上天派来引诱她的恶魔,诱惑她一起沉沦。
“南瑾,我以前真的伤过你,对吗?”流苏呐呐地问道,双眸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她清楚地记得,南瑾说没有,可她却感觉得出来,一定有,只是他依然当她是宝贝,隐忍着伤痛,不让她看见伤口。
“不是说好不介怀以前的事么?”南瑾四两拔千斤地应着,搂着她腰间的手松开,给她把脉。
寒潭里动一分,都是刺骨般的痛
流苏体内的蛊虫活动已经越来越激烈了,随着寒气越来越沉,烈焰也越来越盛。
“南瑾”
“嗯?”
“南瑾”
“什么?”
“南瑾”
“我在”
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对不起!”
南瑾为她把脉的手一顿,声音风雨欲来,“苏苏,我们之间永远不存在谁欠谁,所以你不必说对不起,不然我生气了!”
“好,以后都不说了!”流苏柔顺地应着。
猝然身体一颤,她不禁往南瑾怀里紧靠着,“好热”
“我知道,接下来可能要痛苦一点,你忍耐一阵!”南瑾紧声道,伸手把她抱紧,猝然升腾的体内,赶走刚刚的寒冷,流苏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回暖,连带着温暖了南瑾,她的额头上渗出汗水。
“啊”流苏痛呼,脸颊扭曲。
火,一片炙热的火焰如四面八方地朝她侵袭而来,心头沉闷,如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所有的火苗都窜到她的五脏六腑,夺去她所有的呼吸,如此炙热的火焰在燃烧,仿佛要把她烧成灰烬。
热,热得她想要把整个身体都浸入冰水中。
流苏忍不住挣扎起来,“南瑾,好痛”
如火焚烧般的感觉折磨得流苏死去活来,比起蛊虫发作更加痛苦万分,蛊虫似是感应到有人想要把它镇压,引出,便在流苏体内兴风作浪,疯狂地毁坏她的身体,眼睛刺痛得要流下血泪,四肢如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划着,痛,流苏喉咙要被火焚烧得嘶哑,眼泪滚滚而下,突如其来的痛折腾得她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表情狰狞恐怖,尖叫连连,四面八方都回应着她尖叫的声音,恐惧加深
南瑾紧紧地拽着她,任流苏怎么挣扎嘶叫也不肯松开他的手,那滚烫的身体似要烫伤他的手臂,即便是在寒潭里,也消减不了分毫热气。
蛊虫散发出的烈焰正在和寒气相冲撞,一热,一冷,反复地交替,两股极致的力量在她内力相碰,如要毁天灭地,把她撕裂。
对流苏而言,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刻,极致的冷,极致的热,反复地交替,她冻得冰冷还未回过神来,又热得窒息。
冰火两重天!
“乖,乖再忍忍”南瑾不停地在她耳边安抚着,烈焰战胜了寒气,流苏受不住了。
南瑾大急,单手控制着她冷热交替的身体,又咬开他的手腕上的伤口,又一次把血液送进流苏口里,丝丝妖娆的艳色的寒潭的水面上荡漾开来。
血液稍微镇压了蛊虫的游动,烈焰的热度减了不少,寒气疯狂地包围,流苏痛苦得想要立刻死去。
“痛”
除了痛,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流苏的脸扭曲狰狞的可怕,南瑾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白得像鬼,他收手,也顾不上止血了,立刻以银针刺入流苏肩膀,头顶几处穴道,寒气本来占了上风,又被银针牵引,疯狂地涌入体内,压迫着蛊虫,逼得它不得不逃避寒气的攻击而四处游走。
“乖,再忍忍”南瑾知道流苏很痛,他也巴不得能代替她痛,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蛊虫浮出,此时刚刚服下的药也发生了作用,两股力量夹攻,把蛊虫逼得逃无可逃,只能顺着身体游动。
南瑾双眸一眯,出来了
他清楚地看见它在流苏血管中游动,眼睛掠过一抹狠意,银针看准了位置,一落一起,蛊虫被挑出,抛在雪地上,是一条青色,亮晶晶的蛊虫,还在雪地上蠕动着。随着蛊虫被南瑾挑出,流苏终于静了下来,极致的折磨耗尽她全部的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昏倒在南瑾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第297章 我会守护你()
流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整个岩洞都是黑漆漆的,狂风呼呼地灌进来,夹着寒彻的冷意,不少雪花也随着狂风卷进来,飘落在地,不久地上就一片湿润的痕迹。
夜里暴风雪更急了,岩洞外,狂风在咆哮,在怒吼,听着狰狞而恐怖,令人毛骨悚然,浑身战栗,这样的夜晚,充满了危险和恐惧。
流苏的四肢略有些酸软,她记起了昏迷前在寒潭里那种痛得无法呼吸的折磨,生平第一次觉得,肉——体上的痛也能让人恨不得马上死去,那种感觉,太鲜明,太深刻了。她记得蛊虫被挑出,她就昏迷了过去。
南瑾?
混沌的脑子如注入一股雪水,倏然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腰上扣着一双有力的手,流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还在!
心脏一起一落,惊吓缓缓平息。
岩洞里的火堆早就灭了,狂风灌入,冷得让人发抖,他们身上就盖着彼此的裘衣,并不是很暖和。流苏抚上南瑾的手,触手一片冰冷,不免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转头,光线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流苏轻轻地抚上去,如摸到一块温润的冰,她心里一急,匆忙起身,身上就穿着单衣,一阵狂风卷来,冷得流苏打颤,骨子都战栗了。
起得太急,眼前一黑,有些昏眩,蛊虫造成的痛苦余波还在,流苏缓了好一会儿才扒开南瑾扣着她腰间的手,他扣得很紧,好似怕她跑掉似的。
流苏费了好大劲才扒开他,那么冷的手,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流苏下床来,把两件裘衣都盖在南瑾身上,她抹黑从包袱里再拿出一条披风披着,虽然不比裘衣暖和,至少能挡挡风。
她搬过角落里的柴火,用点火石生起火来,流苏的手都在打颤,火生了很久才生了起来,零星的火苗窜起,越来越大,岩洞里变得略微明亮,冷气也跑了不少,有些暖和。流苏暖暖手,在简易灶上把南瑾的药膳给煮开,幸亏是这么冷的天,都冻得冰块了,也不会坏了,她跑到外面,取回一些雪水加进去,暖得差不多的手又冰了。
好不容易煮开了,药膳的暖香四溢,流苏微微一笑,这才回到床边,火堆离床不远,赶走床边一些冷度,变得暖和起来,流苏清晰地看见睡得香甜的南瑾。
他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流苏掖了掖裘衣,紧紧地裹着他,触及他的脸颊,真冷得可怕,那么僵硬,她心头一跳,心脏莫名提到嗓门口,这样的南瑾,好似好似已经去了!
流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南瑾就那样平静地躺着,如一块没有气息的玉,双唇被冻得青紫,那么平静,丝毫感觉不到呼吸般。
“南瑾”流苏推推他的肩膀,有些着急地喊着,南瑾一直浅眠,不管多累,只要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这次流苏推了很久却毫无动静,她有些害怕了,刚刚暖和一点的天气又飘着雪花,骨子都冷了。
流苏颤抖地伸出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般,仿佛那手有千斤重,沉得她提不起来,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还好还好
还有呼吸
南瑾没死,他还活着。
那一刻,流苏泪流满面,几乎想要跪倒在地,感激上苍垂怜,没有无情地夺走南瑾的生命。
想想这一路上他放了很多血,根本就来不及补回来,又要费心费力照顾她,还遇上雪崩,一系列的事,都耗尽南瑾的心血,她早就注意到他的脸色惨白虚弱,寒潭那么冷,他又放了一次血,身体肯定吃不消。而且要带着昏迷的她回到这儿,她都无法想想,这个男人到底是哪儿来的毅力,一直支撑着没有倒下。
生命强韧得让人敬佩!
风南瑾,她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看着他冷冰冰地躺着,流苏心里酸楚苦涩,她无法想象,若是南瑾就这么走了,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发疯。光是看着他现在这样苍白得透明的脸,她就难过得要命。
“南瑾”流苏喉咙干涩,所有涌到嗓门的话化成令人熟悉的名字,“南瑾”
流苏倏然想起什么,拉出他的手,瞳眸猝然睁大,他手腕上的伤口竟然没有处理,只是止血了,裘衣里侧沾了一些血迹,她擦擦眼泪,撕了内裙,这儿条件简陋,流苏只能简单地包扎着,以免伤口吹风感染。
“好好睡,睡醒了就没事了!”流苏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的情绪都涌上心尖,愣愣地看着这张失色的容颜,南瑾
她情不自禁地垂头,印上他的冰冷的唇,眼泪从眼角滴落,顺着脸颊,滴在南瑾脸上,流苏心中苦得要命,如小兽在张着利爪,正在撕裂着她的心。
南瑾
不要睡得太久
火柴噼啪一声,惊醒了流苏,她抬起头,擦擦眼泪,一扫心里的悲伤,药膳已经化开了,流苏的雪水放多了些,味道有些淡了,她把汤汁全部都倒出来,回到床边企图叫醒南瑾,让他吃完了再睡。
肚子咕噜一声响,流苏揉揉腹部,香气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她也饿得前腹贴后背,“别叫了,再忍忍”
她喊了南瑾半天,他依然不动如山,流苏无奈,只能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着,不少汤汁顺着下巴就留下来,好多都没喂进去。流苏想了一下,把汤汁吹得有些温了,